第8章

婚后不到三个月，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说起来，这桩错误的婚姻只能怪她母亲，倒怪不得她自己。

房间里有一张母亲的照片，凯蒂用厌恶的目光看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它摆在那儿。她很不喜欢母亲。家里还有一张父亲的照片，不过却放在楼下的大钢琴上。这照片是他当上王室大律师时拍的。他头戴着马尾假发[1]，身披法袍，但看上去毫无威严可言。他干瘪瘦小，眼神疲惫，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唇还偏长。喜欢说笑的摄影师本想让他放松一些，反倒使他的表情更加严肃。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目光呆滞，看起来有点儿郁郁寡欢。贾斯汀太太从底片中选中这一张，觉得这张照片符合他公正严明的职业身份。她本人的照片是丈夫就职王室大律师时在王宫里拍的。她身穿天鹅绒长裙，身后拖着修长美丽的裙摆，头上插着羽饰，手里捧着鲜花，显得雍容华贵。拍照时，她笔直地挺着身子。她年逾五十，身子瘦瘦的，胸部平平的，颧骨突出，鼻梁高耸，披着一头浓密润泽的黑发。凯蒂总觉得，母亲的头发即使没有染过，至少也精心打理过。她的一双黑眼睛又细又小，总是转个不停，很是引人注目。与人交谈时，尚未起皱的黄脸上毫无表情，但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让人很不自在。这双眼睛对你左看右看，瞅来瞅去，不经意间还朝别人瞟上几眼，随后又收回来看着你。你不免觉得她是在批评你，在评估你，可又对周围保持着警惕。你还会觉得，她跟人说话时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注释：

[1]在英国以及英国前殖民地的法庭中，法官和律师所佩戴的司法假发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