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商业大潮滚滚而来,潮头顶着商业巨子和弄潮儿,波谷也裹挟了政界和学界的新秀。逆潮而动,一位神闲气定的南开学子,居然闯进语言学,竟然冲进词汇学,竟至屈驾来遗野茅庐切磋。
他,周荐兄,手捧厚重的、掷地有声的硕士学位论文《复合词词素间的意义结构关系》(近50000字),以文会友。其文,本已无可点易,连导师都没动几个字。可我自幼就嗷嗷待哺,一见美食必呈饕餮状,贪婪失态,童心未泯,竟然胡诌了好几页读后感。至今令人难忘的是:那文反旧传统的精神跃然纸上,现代意义的定性和定量分析支撑着章章节节(因此被引用很多次),超常勤奋充溢在字里行间,严密的范畴及其系统镶嵌在全文的关节点,新潮的观点和宏富的材料斗榫合缝,总之是现代理性思维引领着一位学子的开山与成名。
此后,锐不可当,他在《中国语文》等国内外刊物发表论文100多篇,在商务印书馆等国内外出版社出版专著10多部。苦学力文,竿头日进。最近又把集大成的著作《词汇论》赐下,令人先睹为快。快就快在,仅仅30年便形成了自己的学术风格:务实,严谨,求新。新就新在,全书体系建构于五论:词汇单位论,词汇构造论,词汇意义论,词汇集合论,词汇发展论;全书体系鼎立于数十个新范畴,例如词汇学里“字的功用”,词品,词感,词加,简单复合词,复杂复合词,双字格,固定格式——架构,字义对词义的影响,词义因使用的分类,标签性的词语,词汇的缺位与补位、占位与错位、易位与让位。总之,这是一部站在前沿的、令人瞩目的、引领潮流的力作。
学问是少数人能学、能问的,学者是更少数人的桂冠,名著是极少数人学术结晶。这些,总共需要20几个条件,至少必备6个条件:受过良好教育(尤其是自学),身处优越环境(特别是自己营造的),勤奋超常,智力超人,目标一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路径高效。这后一条,荐兄对学人的示范意义集中于一点:治学,先治史——1995年他出版了《汉语词汇研究史纲》,2006年扩充为600多页的《汉语词汇研究百年史》,给60多部专著、100多篇论文以学术定位。他枕藉经史,以往鉴来,述远考近,揆古察今。学史,使人超越了狭窄的视域,占领了制高点,增强了鉴别力,厘清了诸说的正偏误、高中低,因而范铸了多项清醒的论著,成就了一位清醒的学者。
瑕瑜互见,光影相连。荐兄颇识大体,力主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有时难免体用拿捏失度。荐兄推崇礼制,为人如此,治学如此,有时难免博文约礼。荐兄胸有典谟,一不留神就文胜于质。如第二章第一节之——“字究属何单位”,也许在吕叔湘笔下找不到这样表述。
短短的30年,一颗光彩夺目的学术新星冉冉升起,学界上空镶嵌了一珠启明星。每逢盛会,知己学友,总在金城、江夏、姑苏、钱塘、霸上、南国、水乡、宝岛,把酒论学,伴着长庚星光,每每兴犹未尽,只得延颈举踵期盼着下一个星辰夜话,共话周公华星秋月。
序者,乃心得也,实乃佛头加秽耳。
张志毅
2012年9月30日/壬辰龙年中秋
于山东芝罘 遗野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