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卷2-21章 召公虎 ? 雄关
一切安排已毕,召公虎已将所有王师将士派遣出营,中军大帐之内,只剩方兴还在他左右。
想到同宗血缘的焦伯太过不堪,召公虎只觉脸上很是挂不住。
“怕什么来什么,”太保唉声叹道,“堂堂焦国国君,竟把函谷关都丢得如此窝囊!”
“在下有一疑点,”方兴忍不住问道,“不知可否当讲?”
“但讲不妨。”召公虎点了点头,他已将方兴看作心腹。
这位少年旁观者清,方才看出伊洛之戎图谋潼关之诡计,更展现他智谋不俗,老太保对此十分欣慰,知道他是可以倚仗之人。
“在下窃以为,焦伯刚才说话时眼神闪烁,语焉不详,反倒像有事隐瞒。”方兴提出猜想。
“隐瞒?”召公虎迟疑了片刻,“难道他是假装醉酒?”
方兴指着桌上舆图,对召公虎道:“太保请看,焦国在东,函谷在西,唇齿依存,相距不过十里。可相比战略地位,函谷之重远超焦国——焦国若失,还可退守函谷;函谷若失,则焦国必失无疑。”
“不错,接着说。”召公虎亦有同感。
“若我是伊洛之戎贼酋,都必先取函谷,绝无先围焦国之理。若焦军强悍、函谷守备森严,伊洛之戎绝不敢打函谷主意,否则必陷入两面夹击之死地。故而焦军必然羸弱、函谷守备生疏,才会被伊洛之戎所趁。”方兴对着舆图分析了一番,看来他对地形、情势都颇有见地。
“甚是。”召公虎闻言,连连点头。
“故而,在下认定焦伯撒谎,破绽有二。”
“速说来听听。”
“其一,焦伯说伊洛之戎舍唾手可得之函谷,而先围攻焦国,太违背常理;其二,焦伯不知函谷关失守,更是可疑,倘若函谷关未失,焦伯只需数百守军便可固守数日,为何要逃命来此?”
“此言甚是,焦伯差点将孤蒙蔽!”召公虎拍案而起,又问道,“那依你之见,焦国与函谷现状如何?”
“想必是伊洛之戎先袭取函谷,后围攻焦国。”
“何以见得?”
“焦伯此来谎报军情,一者怕担函谷失守之罪责,二是怕周王师得知函谷失守后不去救焦!”方兴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都是在下猜测,未经证实。”
“既然函谷早已失守,”召公虎抚须沉吟,“焦伯又是如何能逃到桃林塞?”
“这便是最为蹊跷之处,”方兴思索片刻,“若非焦伯串通戎人,便是函谷关内有密道逃脱。”
“串通之说,倒是不像,伊洛之戎要是能活捉焦伯,获利定然更大。”
“这么一来,便只有另一种可能……”
“密道!”召公虎心中一喜,“方叔,听你一说,可能函谷关内真的有密道!若果真如此,那此可谓祖先庇佑,上天赠与周王师一份大礼也!”
想到这,召公虎连忙吩咐左右,再唤焦伯来到帐内议事。
传令兵告退而去,许久之后,焦伯这才慢吞吞来到帐内,睡眼惺忪,显然还未完全酒醒。
召公虎将他一副颓废之气,怒其昏聩,却又不得不说场面话:“孤深夜请焦伯前来,多有冒犯。”
“无妨,无妨,”焦伯话虽如此,但脸上却挂着起床气,“太保,大半夜不好好歇息,有何事相商?”他打了一个饱嗝,又道,“焦国军情,不都已经悉数告知了么?”
“无它,特邀焦伯叙旧。”召公虎哂笑道。
“什么?叙旧?”焦伯满脸通红,带着酒气道,“焦国正水深火热,伊洛之戎围城,太保不顾及同宗之情去救,如何叙起旧来?”
“孤正是要同焦伯叙叙这同宗之情!”召公虎递了个眼神,方兴便给焦伯倒上一爵清水。
焦伯仰头喝干,仍口干舌燥,又来讨:“还有水么?”
“孤来为焦伯斟水,”召公虎见焦伯略有清醒,于是循循诱道,“焦伯,你脚下世代镇守之地,正是陕地吧?”
焦伯又一爵饮尽,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召公虎笑道:“当年武王驾崩,召康公与周公旦同为托孤重臣,辅佐年幼成王即位。当时殷商余党为患,周、召二公便以陕地为界,划陕而治,这才奠定大周成康盛世基业。”
焦伯听是老生常谈,不耐烦地挪着屁股。
召公虎正色道:“召康公是我召氏之祖,亦是你焦国始祖,焦、召一脉相承,同气连枝。焦伯放心,贵国危难,孤必然会去救。”
“太保速说,如何救法?”焦伯倒是直接。
“焦伯莫急,”召公虎干笑了几声,道,“陕地处崤函要道,乃联结镐京、洛邑之要冲,可谓京畿防务之重镇。昔日武王分封焦国之时,曾谆谆教诲‘守焦邑易,守函谷难’之理?”
“倒是有。”焦伯脸色变得难看。
召公虎话锋一转:“焦伯既知函谷雄关乃焦国要隘,为何却拱手让于伊洛之戎?”
“这……”焦伯语塞。
“函谷关上,一夫当关可挡百人,即便伊洛之戎有万人之众,难道焦伯连一百名守军都拿不出手么?”
召公虎越说越气恼,甚至语气中带有责难之意。
他如何不心痛,本想周王师兵贵神速,同伊洛之戎速战速决,随后进军洛邑,同卫伯和的卫军主力汇合,便可南下与淮夷、楚国决战。可哪曾想,焦伯竟让函谷关失守,迁延时日不说,敌军占据函谷,周王师定然损失惨重!
“此话怎讲?”焦伯被这么一质询,酒劲也要发作。
不过,召公虎并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焦伯,你忘了《酒诰》么?周公旦曾言,殷商之亡,亡于沉溺酒色,故而发布《酒诰》,勒令全国禁酒,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子孙后代不再贪图黄汤,断送大周江山么?今焦伯你饮酒误事,如何对得起大周列祖列宗?”
焦伯惭愧,脸皮涨得通红,竟比醉酒时还透着紫色。
召公虎见焦伯已有悔意,见好就收,转而劝慰道:“焦伯,你是畿外一方诸侯,孤是畿内之公卿,孤不敢妄议于你。可焦伯你既惧罪,便不该隐瞒于孤,还望以实情以告!”
“什么实情?”焦伯一愣。
“孤问你,”召公虎厉色道,“函谷关何时失的?”
“唉,也罢,”焦伯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函谷关昨日便已失陷也……而焦国,已被戎贼围困,怕也坚持不了几日也!”
“兹事体大,焦伯何不早报?”他果然谎报军情,召公虎不由愠怒。
“失土诸侯,犹如孤魂野鬼。只求太保尽快夺回函谷,报寡人的血海深仇。”焦伯哭诉起来。
“焦国还有多少国兵?国内粮草还够支应几日?”
“历代国君坐吃山空,哪还有什么兵呐?国内亦无余粮也……”言罢,焦伯掩袂哀戚,倒也不像假哭。
召公虎无奈,也得好言再劝:“函谷虽然失陷,但焦伯若肯告知一事,倒还有回转之余地。”
“何事?太保快快说来。”焦伯瞪起双眼,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
“函谷关既然早已失守,”召公虎假意面色一沉,“那焦伯是如何逃脱,从焦国来得此地的?”
“这……”焦伯支吾着。
“怕是另有密道罢?”召公虎大喝一声,说出方兴此前的猜测。
焦伯闻言,变颜变色,对召公虎道:“请屏退左右。”
召公虎点了点头,卫兵们悉皆离开大帐,只留下方兴一人。
焦伯悄声道:“太保明断,函谷关内却有一密道,位于崤山峡谷之内。此密道乃我焦国始封国君所辟,平素罕有人知,乃是为了遇险自保所用,可以绕过函谷关而至桃林塞。”
召公虎和方兴相视一笑,果不出方兴所料,焦伯是从密道逃来。
这么一来,周王师能否一战夺回函谷,全靠这条神不知、鬼不觉的崤山密道了。
正说话间,帐外有军士来报:“禀主帅,南仲将军求见!”
“走,跟孤去听好消息!”召公虎大喜,拉起焦伯的手就往外走。
只见南仲昂首阔步而来,右手押着一个戎人头目,对召公虎行了个军礼,道:“末将甲胄在身,无法施以全礼。”
“无妨,南将军整夜鏖战辛苦,”召公虎回了一礼,对焦伯介绍道,“这是南仲将军,乃开国大将南宫适后人,现为王师戎右,领下大夫。”
焦伯上下打量南仲,眼前这位莽汉身材不高、相貌丑陋,似乎不入高贵的伯爵诸侯法眼。他敷衍地施过礼,转头便问召公虎道:“这么说,周王师可以发兵函谷咯?”
焦伯以貌取人,待人倨傲,召公虎心中不快,不愿再搭理于他。
“南大夫,”召公虎转过身去,拉着南仲问长问短,“桃林塞夜战,情势如何?”
南仲瞪了一眼焦伯,对召公虎道:“末将今夜巡林,恰好遇到埋伏在林中深处的戎兵,这波贼人数仅千余人,不燃烛火,显然是想趁夜袭营。将士们皆效死命,已将这股戎人铲除殆尽!”
“甚善!甚善!”召公虎闻言,喜不自胜。
一来,可喜师寰料敌于先,有备无患,这才让周王师免遭一场夜袭之灾;二来,可喜南仲作战勇猛,其手下新招募的八百老卒更是精锐,战力远超寻常王师士兵。
不过,召公虎也暗中后怕,伊洛之戎早在桃林塞中伏下奇兵,看来已经准备多时,确是狡猾难缠。若非王师重用南仲、师寰这般良将,戎兵早得手多时也!
“妙极!南将军真乃良将也,不愧南宫将军后人!”召公虎吩咐左右,设席款待南仲。
“太保且慢!”南仲一挥手,卫士们便将一名俘虏押入营中。
“他是?”召公虎奇道。
“夜袭之戎酋,”南仲淡然一笑,“被末将生擒,特献太保发落。”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经历的并非恶战,而是一场狩猎。
周王师首战旗开得胜,南仲又生俘贼将,诚然是个好彩头,召公虎心中大为畅快。
不多时,师寰也应主帅召唤入了大帐,站立一旁。
南仲指着那俘虏道:“这贼将嘴硬得狠,末将用了点私刑,方才开口。”
“唔?有何斩获?”召公虎默许南仲所为,微笑问道。
“这贼将说,伊洛之戎昨日已拿下函谷关,他奉命率千余名戎人追击焦伯的。不料遇到周王师大部,便藏匿于桃林塞中,反倒有来无回。”
“原是如此,”召公虎亲自给南仲斟水,“军中以水代酒,庆贺南将军凯旋!”
“托天子和太保之福矣!”南仲答谢,一饮而尽。
师寰始终在一旁,眉头紧锁。见召公虎表扬罢南仲,这才奏道:“太保,末将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南将军,不知可否?”
召公虎知他擅长谋略,自无不允。
师寰谢过,对南仲道:“桃林塞内,可否还有其他戎人伏兵?”
“我已派斥候把桃林塞翻个底朝天,方圆三十里已无戎人出没。”南仲摇了摇头,颇为自信。
“方才与王师交战近千名戎兵,可否有人走脱?”师寰又问道。
“未曾漏过敌军一兵一卒。”
南仲话音刚落,却见焦伯突然激动万分,箭步冲到那戎将面前,拔出佩刀,便要刺杀对方。
“你们这些天杀的戎贼,抢了寡人函谷关,攻寡人的焦国,寡人宰了你!”焦伯歇斯底里地吼着,但他手中虽有利刃,却见戎将怒目圆瞪,迟迟不敢下手。
召公虎一挥手,南仲、师寰赶步上前,一个拦焦伯,一个夺刀,干净利索。
“焦伯稍安勿躁,”召公虎无奈,还得先安慰住这位同宗,“如今,桃林塞内已无戎贼,今夜王师稍作休整,天明拔营东进,为焦伯重夺函谷关,如何?”
“也罢,也罢。”焦伯见召公虎如此承诺,虽还对戎将骂骂咧咧,也只得作罢。
于是,召公虎下令将戎将斩首,把他的首级挂在辕门上示众立威。
送走焦伯,召公虎便留下南仲、师寰,并方兴一道,商议次日进兵之事,却苦于毫无头绪。不觉间夜已二更,于是命南仲、师寰收拾兵马,枕戈待旦,稍事休息。
四更造饭,全军饱餐之后,召公虎便率领二师开拔,仅半日就到函谷关下,与程伯休父父子汇合,准备攻关。
日已三竿,中军扎寨列阵完毕,程伯休父前来向召公虎汇报战况。
“昨夜,我师按太保之命,在函谷关前安营固守。今日一早,二子轮番发起佯攻,但守城之戎人装备齐备,弓弩、滚木、磥石、荆棘应有尽有,实是难对付得紧。”
“伊洛之戎历来深居山林,哪来那么多城防兵器?”召公虎骇然,转头问焦伯道,“可是你们丢下的守城物资?”
“正……正是。”焦伯汗如雨下。
对于他的无能,召公虎早已麻木,只能无奈又问:“函谷关里备了多少守城器械?”
“不可计数,”焦伯挠了半天头,“大概……大概够王师全军守备。”
废物!召公虎心中暗骂,又问:“那粮草够坚持多久?”
“足够固守函谷关两……三年。”焦伯愈发沮丧。
“你!你!”召公虎急火攻心,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守城军备,粮草物资,你就拱手让给戎人?现在戎人用这些兵器来对付我们……”
“那又该如何是好?”焦伯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些戎人兵力与周王师相当,倘若他们固守不出,王师哪夺得回来?”召公虎已然忍无可忍。
焦伯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召公虎无奈,转身对众将道:“诸位随孤前去关前一探,再做定夺!”
已是午时,众人披挂上车,随召公虎赶到关前。
好一道峻伟雄壮的函谷关!
此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秦岭,东临绝涧,南依崤山,北濒黄河。更兼地势险要,道路狭窄,车不同轨,马不并辔。岭上林木郁郁葱葱,岭下黄土连连绵绵,所谓:“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
大周初年,尽管王畿内太平无事,但周公旦还是不计耗费,营建此函谷雄关,便是为了以防今日之变。到了后世战国之时,函谷关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名扬海内,但在此时,放眼京畿内外,函谷关也俨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关要隘。
可谁又能料到,函谷关本是守国雄关,今日却被伊洛之戎夺取,反成周王师前往洛邑的绊脚石?
见有周王师前来,关上守备的戎人已经严阵以待。
一阵箭雨,周王师被射住阵脚,大军难以再前进半步。关口狭窄,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可以攀附而上之处。召公虎望关兴叹,对焦伯愈发怨恨。
不过气归气,召公虎还有要事得倚仗焦伯,于是悄声道:“焦伯,密道何在?”
“寡人入密道时,乃是在崤山另一侧……”焦伯想了老半天,尽是废话,“从这一侧看去,似乎找不到其所在……”
召公虎只觉头脑发涨,眼前这位废物焦伯简直百无一用。他甚至开始怀疑,这焦伯莫不是戎人卧底?
就在这时,关上突然丢下来两个木匣。
“太保小心!”师寰眼疾手快,跳下战车,双手举盾,护住召公虎身前。
木匣掉在地上,瞬间迸裂开来,两个首级从中滚出。召公虎大惊,赶紧让军士取来。
正待看时,只听一声惨叫,原来是焦伯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一时间,周王师众将士不知发生何事,皆手足无措地呆立原地。整个函谷关的上空,只能听到焦伯的哭嚎声,声冲云霄,在谷内回荡着。
焦伯的鬼叫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召公虎听了半晌,这才听明白个大概——
原来,被斩杀的首级皆是焦伯至亲之人,一个是他最爱的小儿子,另一个则是此子生母、焦伯最宠幸的媵妾。伊洛之戎袭取函谷关的当晚,焦伯正是在给这小儿子过生日,如今已经人鬼殊途。
焦伯看到这两个首级,捶胸顿足,哭倒于车下,吐血不止。
召公虎不忍卒视,焦伯这副又可怜又可恨的窝囊样子,不仅挫了周王师士气,还让函谷关上的戎人看笑话。他挥挥手,让人赶紧把焦伯扶起来,送回大营歇息。
这时,关上闪出戎人首领,冷笑道:“你们周人自诩恪守宗法,可这堂堂焦国国君,竟然行废长立幼之事,真让我辈耻笑!”
与其他戎狄不同,伊洛之戎居于中原,又是殷商遗民为主,自然说的华夏语言。字字清晰,传入王师将士耳中。
召公虎疑道:“废长立幼?”
联想到焦伯一直闪烁其词,不愿说出实情的模样,召公虎忽然猜出几分——莫非焦伯的不安并非是丢失了函谷关,而是他废长立幼?在周朝,嫡长子继承乃是国本,废长立幼便是挑衅周礼权威,这等罪过,可远比丢失函谷关要大上许多。
可焦伯已然送回后方,召公虎无法追问。无奈之下,只得让士卒收殓两个首级,鸣金收兵先回大营。
回到营中,众将都对破关策略一筹莫展——函谷关坚不可摧,着实难以逾越。
正在惆怅之时,方兴站起身来,主动请缨道:“太保,我有一策,可夺函谷关!”
众人闻言,皆是惊疑万分,纷纷把眼光投向方兴。
召公虎不知他有何策略,点头示意其发言。
方兴拱手道:“在下不才,但出身山野,对山中探道之事并不陌生。我愿主动请缨,上崤山为王师探得小路密道!”
“不可,此事太过凶险。”召公虎连连摇头,他不愿让少年去冒这个险。
“在下去年侍奉厉天子于彘林,从赤狄军中突围时,也是一人出入险境。如今王师军势远胜于昔日,方兴身处军中,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方兴声音不大,但语气很是坚定。
召公虎眉头紧皱,此番自己带方兴出征,本意只是让他体验军旅,锻炼阅历,可从没想过让他亲历战阵,更何况,探寻崤山密道,其凶险堪比九死一生。
南仲、师寰见召公虎沉默不语,迅然起身道:“我等愿替方老弟前去探路。”
程仲庚、程仲辛兄弟也请缨道:“我兄弟亦愿往。”
“诸位皆王师统帅,不宜轻易涉险。”方兴赶忙摆手,“太保,我只求二十名悍勇士兵跟随,探路便回,并不与戎人接战。不过,还恳请诸位将帅在关前佯攻,替在下作掩护。”
召公虎陷入两难,他虽不愿方兴涉险,可事关大周生死存亡,他不能再犹豫不决。
沉吟半晌,太保总算点头同意。
程伯休父壮方兴之勇,道:“在彘林之时,老朽便佩服你勇敢忠义,今日更甚!我父子军中将校,你尽管挑!”
南仲亦道:“我军中有八百锐卒,也随便贤弟挑选。”
方兴大为感激,眼含热泪,朝众人连连作揖。
“你去可以,”召公虎喊住方兴,再三嘱咐,“但要依孤两件事。”
“太保请讲!”
“一者,本帅派一百甲士于你,但切记不可恋战,亦无比量力而行,不可深入险境。”
“唯!在下谨记。”
“二者,你带足干粮,黄昏进山,夜间休息不可举火,待天明继续探路。明日午时,不论成败,必须归营。届时,王师主力在关前佯攻,为你掩护。”
“唯!在下谨记!”方兴微笑应承着,面上满是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