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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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卷4-16章 方兴 ? 真情

鸡鸣三唱,天外天已灰蒙。

方兴难得睡了个美觉,伸了伸懒腰,本以为起了个大早,却发现杨不疑和蒲无伤早已起床。

他出门一看,不禁目瞪口呆——神农顶上一派忙碌景象,不论是神农派的弟子,还是钜剑门的门徒,都在整理行囊,显然是将远行在即。

方兴一脸疑惑,找到蒲无伤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巫教步步紧逼,杨兄认为神农顶危险,需要暂避一时。”蒲无伤收拾着丹炉,满面倦容。

方兴皱了皱眉,巫教显然比想象中棘手许多,竟连钜剑门都保护不了神农顶么?

“神农派要搬到何处去?”方兴继续问道。

“太岳山,也就是钜剑门总坛,”蒲无伤突然抬头,狐疑地看着方兴,“方老弟,你竟不知昨夜山腰别院之恶事么?”

“山腰别院?”方兴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说,三位姑娘出了什么意外?

“昨夜,巫教突袭别院,意欲掳走徒孙姜艾,”蒲无伤黯然道,“还好杨兄及时赶到,将刺客截杀。”

“艾姑娘现在如何?”方兴赶忙问道。

“她只是受惊,并未受伤。”蒲无伤嘘了一口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

“不过阿沅就没那么幸运也,”杨不疑突然出现在方兴身后,同样神情凄切,“她被刺客砍中前胸,伤势极重。幸而蒲老弟医术高超,总算保住一条命在。”

“侥幸侥幸,”蒲无伤连连摆手,颇有后怕,“倘若再迟片刻……”

“多谢蒲兄相救……”方兴刚要称谢,却被钜子拦住。

“他们已是夫妻,轮不着你来谢,”杨不疑惨然笑道,“方老弟,你当恭喜蒲神医觅得佳偶也。”

“此话何意?”方兴很是好奇,都怪昨夜睡得太香,竟然错过多桩大事。

“你的芙妹为让蒲神医安心治伤,便把阿沅许配给他,”杨不疑口气调侃,双手却无处安放,“哎,她真是个古怪女子,要论救命之恩,阿沅还是不疑救下的呢……”

“恭喜蒲兄……”方兴话刚出口,又见杨不疑满脸苦相,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别看这钜子威风八面,杀伐果断,竟然也有囿于儿女情长之时。

方兴固然挂念芈芙等人的安危,但见众人都忙着收拾行囊,也只好回屋少歇片刻。

时至正午,神农派的医士们终于收拾停当,他们家当甚多,这边几摞医书,那边几担草药,更有数不胜数的瓶瓶罐罐,想必装着价值连城的灵丹妙药。此行虽然路途遥远,好在有钜剑门众徒一路保护,此行想必并无大碍。

不到半个时辰,方兴随众人行至山腰别院。芈芙和姜艾早就准备好行囊,在半路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而在她们身后,阿沅卧在担架之上。她昨夜虽受重伤,幸而多年习武,体质上佳,倒也恢复得不错。

“好些了么?”蒲无伤一见到阿沅,便将心疼挂在脸上,“这有三粒丹药,一粒活血化瘀,一粒清刀疮之毒,一粒怯寒疗伤。”

方兴转头再看岐叟等神农门徒,大多眼露艳羡之色。方兴知道,他们并非嫉妒蒲无伤的艳福,而是掌门出手太过阔绰,这三粒丹药看似不起眼,实则金贵无比。想当初在跌落之中,身受重伤,全靠这红色丹药续命,足以见其珍贵。

送师千里,终有一别。眼看神农派离开神农山脚,姜艾似乎颇有感伤。

她和岐叟依依作别,此番她无法随师门一道北上,还需留在楚国一段时间。

岐叟倒是开明:“为师教徒授业,本就是为了开枝散叶。你本聪慧,既要留在楚国,自是无妨,不过眼下巫教猖狂,你还需多加小心!”

姜艾含泪称是,在雪地再三叩首,朝恩师拜别。

神农派先行一步,钜子杨不疑、神农派掌门蒲无伤则陪同方兴、芈芙一行,驱车前往楚国。

半日过去,眼看夕阳西下,众人终于来到乔多城下。

故地重游,方兴感慨颇多。还记得上次离开乔多城,楚国国君还是熊霜,他不顾众臣劝阻,执意起全国之兵开赴新渐城讨伐叛弟熊雪。最终,这场兄弟相残三败俱伤——熊雪少了左臂,熊徇丧失一目,而熊霜更是中了暗箭,毒发身亡。

乔多三易其主,但防务却大相径庭。比起庸懦的熊霜和残暴的熊雪,乔多城在熊徇的治下,可谓守备得法,用兵得当,颇显楚国新君治兵之严谨有道。临近宵禁,守城官亲自上前盘查,见是女公子带着神医给国君治伤,自然不敢怠慢。

车马在卫兵护送之下,不时来到宫门之前,早有楚国高官前来相迎。

为首一人满面春风,方兴定睛一看,认得此人正是“老朋友”屈虔。

和前次相比,屈莫敖早已不见了愁容,满面春风前来见礼:“方大夫,三日不见,别来无恙也!”

三日?方兴愣了愣,心中暗数日子,果不其然,距离熊霜身死、熊徇继位才不到三日。只不过,这短短三日内,方兴经历过太多事情,似是过了三月之久。

“女公子,”屈虔很快又招呼起芈芙来,“我听闻你请来老神医,不知老人家身在何处?”

“没有老神医,”芈芙对屈虔可没有好脸色,“这位是蒲神医,便是神农派掌门人。”

“神农派掌门?”屈虔抚这长须,煞有介事地端详着蒲无伤,“这掌门……好生年轻也……”

这并不奇怪,在楚人心中,神农顶的神医历来都是仙风道骨的老者形象。别说屈虔,大多数人初次见到蒲无伤,都很难把堂堂神农派的掌门人,同这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联系起来。

“人不可貌相,医道不在年高嘛。”方兴揶揄道。

“蒲神医,有请!”屈虔满腹狐疑,但表面上犹然毕恭毕敬。

这老狐狸毕竟狡猾,他先后侍奉过三代楚君,卷入五次政变却依然稳如泰山,必有其立身之道。

众人被迎进楚国宫墙之内。当然,除了芈芙和蒲无伤外,其余闲杂人等都被拦在楚君寝室之外。

不过,方兴等人本也没心情看熊徇治伤,姜艾正忙着给阿沅换药,杨不疑更是入城后便不见踪影。

方兴百无聊赖,便和屈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非都是说些陈年烂事,无伤大雅。

蒲无伤的医术果然高明,没用多长时间,他便从熊徇寝宫内出来。

“楚君伤势如何?”屈虔“嗖”地从座中惊起,他对国君伤势很上心,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无甚大碍,”蒲无伤则是淡定如常,“庆幸刀上无毒,且受伤那日艾姑娘急救及时,这才没有耽误医治。如今虽损失一目,毕竟保得命在,没有性命之虞。”

“多谢神医医治,”屈虔心情大好,“国君已命我摆下晚宴,为神医和方大夫接风洗尘。”

方兴刚想推辞,可莫敖不由分说,已然拉着二人前往宴会之所。

时已入夜,没过多久,晚宴便告开席。

作为宴会主角,蒲无伤和方兴自是席间焦点。而熊徇得了神医救治,更是心情大好,他亲自主持宴席,领着众臣给二人敬酒。起初,熊徇还遵循蒲无伤的医嘱,以药水代酒给众人致辞。可豪饮终究是楚人本色,熊徇自控不住,终究在洋溢的酒香中败下阵来。

“喝药有甚有趣?拿酒来!”熊徇豪言出口,赢得手下众臣一阵欢呼。

蒲无伤劝不住他的患者,芈芙也劝不住她的君兄。方兴更没要劝的打算,在他看来,这些起哄的臣子无一真正爱戴国君,那麻木不仁的附和逢迎,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方兴正神游之际,熊徇就端着酒杯来到面前。

几番劝酒后,方兴很快不胜酒力,但他强挣扎着保持神智,时刻关注蒲无伤的安危。毕竟,神农派掌门今日虽为熊徇医好眼疾,但熊徇曾与商盟多有勾结,商盟又是巫教天然盟友,所以蒲无伤身在楚国,危险便如影随形。

好在芈芙寸步不离蒲无伤,熊徇的爪牙们自讨没趣,也不敢向神医敬酒。

杯盘狼藉,宴席中的艳舞却刚刚开场。方兴听闻楚国男女之事甚为开放,最隆重的祭祀当属云梦泽的禖祭,祭祀时楚国青年男女不论婚否,皆可在湖中恣意交媾。今日国宴之上,方兴竟也见到类似场景,吓得瞠目结舌。

宴席散去,方兴难熬睡意,终于向熊徇告辞。

一行人正要回官驿歇息,“失踪”了整夜的杨不疑重新出现。

“诸位,不出不疑所料,乔多城有巫教刺客!”钜子神情严肃,语出惊人。

“竟有此事?”方兴吃惊不小,酒亦醒了大半。

“乔多城太过凶险,不宜久留。”杨不疑指着官驿门前的黑色羊头标记,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乔多若不安全,”芈芙沉吟片刻,“夔国或可暂且容身?”

杨不疑连连摇头:“那里同样不能驻留。要知道,熊徇可是在夔国蛰伏多年,那里更是他的老巢。再说,阿沅重伤未愈,我们要去个能静养过冬之处。”

“何处合适?”方兴不住问道。

“重回神农顶!”杨不疑斩钉截铁道。

“神农顶?”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昨夜杨不疑还说神农顶危险,将神农派转移到太岳山,今日如何又要回去?

“危险之处反而安全,”杨不疑狡黠一笑,“巫教既知神农派转移,短期内便不会再上神农顶!”

“有理,杨兄高见!”方兴最早发话,他深谙兵法,自知杨不疑此计颇得兵家虚实之要领。

“不必担心,神农顶其实藏有密道,”蒲无伤道出神农顶之秘,“只要不起炊烟,想必没人会发现。在那里,阿沅可以安心养伤,方大夫也需要调理身体。待到来年开春,再作计较。”

“哈哈,看来我们得和熊蛇一般,在山顶冬眠也!”芈芙心情倒是不错,乔多城是她的伤心地,唯恐避之不及。

“你不陪你君兄?”方兴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面对方兴,芈芙依旧娇羞,“君兄伤了一目,性情已然大变,芙儿有些怕他。”

此话不假,熊徇历来对自己样貌十分得意,可受伤眇失一目之后,便不再打理仪表,任由胡子拉碴,以惫遢颓废的形象示人。为政也愈发暴戾,稍不乘意便挞罚下属,众臣敬而远之。

“既如此,我们今夜分头行动,”姜艾见众人决心已下,便开始张罗起来,“我和芙妹去准备过冬干粮,蒲先生和方大夫好生歇息,明日楚君还要召见早朝。而钜子嘛……”

“不用你说,尔等安危便是不疑差事!”杨不疑板着脸,显然还为阿沅的受伤自责。

计议完毕,众人很快分头行动,准备明日重返神农顶。

次日早朝,熊徇延续昨日晚宴的好心情,下令重赏蒲无伤,却被神农掌门婉拒,告退出宫。

至于“已故”大周大夫方兴,新任楚君依旧对他礼敬有加,频频求问安邦之计,一副求贤若渴模样。

方兴自知他在笼络自己,虽不敢拂了他兴致,又实在不想久留是非之地,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圣人治国,从礼教始!礼为纲,乐为常,礼乐兴则百姓安乐……”

就这样,方兴滔滔不绝,讲了一个时辰的礼乐教化。这般说辞迂腐酸朽,听得楚国众臣昏昏欲睡,强打精神,方兴看着他们的滑稽模样,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最后,就连熊徇都听不下去,只得婉言打断方兴:“今日听方大夫良言,大慰平生!时候不早,他日若有闲暇,寡人再请阁下开坛讲学。”

不会有下次了,方兴强忍笑意,与对方致礼告辞。熊徇又象征性地挽留一番,才悻悻放方兴离去。

刚出宫门,众老友早已等候多时,一行人马不停蹄,便朝神农架方向疾驰而去。

这才隔了不到两日,哪想神农架上竟遭了一场劫难——不论是半山腰的芈芙别院,还是山顶的神农旧居,都已付之灰炬,让一场大火烧为废墟。

“巫教!天杀的巫教!”芈芙气不打一处来。

看样子,她和巫教的梁子越结越深了。先是巫教的刺客伤了她的贴身侍女阿沅,今日巫教又把她苦心经营的别院小墅烧为灰烬,此仇未报,芈芙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可惜了,你是舍不得屋里的好花、好酒罢!”姜艾低声揶揄了一句,众人哄然。

芈芙无奈,只能破涕陪笑,想来这个姑娘也并不难哄。

说话间,一行人又登上神农顶,蒲无伤站在瓦砾废墟之前,也是长吁短叹,好一阵感伤。

“蒲老弟,这未尝是件坏事!”杨不疑在身后安慰道。

“好事?神农顶烧成这样,我这神农派掌门,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因祸得福嘛,巫教虽毁了神农顶,却哪会料到,神农派掌门人今日竟会故地重游,在此重新安顿呢?此时,他们正追往太岳山,要截杀你的徒子徒孙们呢。”杨不疑狡黠一笑,说得轻描淡写。

“巫教会北上追杀他们?”蒲无伤大惊,关心起门徒安危来。

“这你放心,我沿途布下诸多疑阵,巫教固然残忍,却也不敢在钜剑门的总坛撒野。”

见杨不疑毫无担忧,蒲无伤也略微宽心,开始寻找起山顶的密道来。

不多时,他在神农派总坛的后山上找到机阔,稍一挪动石块,便有暗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便是当年神农祖师辟谷修炼之处,”蒲无伤开始祷告,“祖师爷,晚辈无伤不肖,今日为避巫教之难,亵渎宝地,万死莫赎!”

“亵渎?”芈芙闷闷嗔道,“芙儿都不嫌你这又脏又乱呢……”

“姐们,你就少说两句,”杨不疑酸酸地呛道,“蒲掌门腾这地方,是为他的阿沅养伤,我等有个遮风避雨之处,已算是沾光也!”

蒲无伤闻言,和阿沅对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芈芙更是转怒为喜,差点笑得岔气。

杨不疑干笑两声,便要出门,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你们好好过冬,记得,切莫燃起炊烟。”

“杨兄何处去?”蒲无伤赶紧问道。

“放心,我不离开神农顶,”钜子给芈芙递了个白眼,“是我不习惯脂粉气,需要找块清净地练功!”

方兴素知杨不疑注重养元,向来只靠打坐养神,并不需要睡眠。但洞中之人则不同,除了芈芙还算精力充沛,其他人早已被旅途疲乏击垮。于是,五个人便在密室中住下,好在乔多城里带来的食物足以过冬,虽然环境艰辛,倒也可苦中作乐。

蒲无伤则悉心照料着阿沅,随着她的伤口渐愈,二人感情也渐入佳境,方兴由衷替他们高兴。

密室中没有昼夜,山巅酷寒彻骨,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觉十几日已经消逝。

又一日,突然有人敲密室之门。

“什么人?”方兴心下警惕,出门探看。

“是我,”来人乃是杨不疑高徒洛乙丑,“有镐京来信,特呈于方大夫!”

“镐京来信?”方兴顿觉匪夷所思,“镐京城中,怎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什么信?我看看!”芈芙神情大异,她似乎出奇地关心心中内容。

方兴自然知道芈芙在担心什么。倘若镐京城中有人得知自己尚在人世,必会召他回王畿复职,从今往后,方兴就要芈芙、姜艾等人天各一方。坦诚地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方兴情窦亦生,又哪里舍得分离呢?

“你看你,”姜艾笑着拉住芈芙,“这又不是给你的信,你这般着急作甚?”

“此信出自尹兄之手。”方兴看到封蜡上的印戳,认得这是太宰府的信笺。

“信上说了什么?”就当方兴拆信的功夫,芈芙便接连问了三次。

方兴无奈地摇了摇头,燃了支火烛,在灯下读起信来。

“尹兄说,他已知我尚在人世,责备我不该卷入楚国政变……”方兴沉吟许久,“奇也怪哉,太宰远在镐京,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姓尹的让你回镐京?”芈芙继续盘问,她的焦虑到了极点。

“倒也不是,尹兄劝我不要急着回去……”

“妙哉!”芈芙兴高采烈,“他让你留在楚国么?”

“非也,他让我先去巫山,后去巴蜀。”方兴托腮沉思着。

说着,方兴不禁背后一惊,自己答应同杨不疑、蒲无伤二位仁兄密探巫山,此事并无外人知晓,如何尹吉甫也如此建议?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中有何不为人知的计划?

“再好不过,”芈芙看了眼不远处的蒲无伤,在方兴身旁轻声道,“巧了,我和艾姐姐也准备去巫山,既如此,明春我们便一起同行可好?别让蒲先生和姓杨的知道。”

她似乎异常欣喜,语笑嫣然,在方兴耳畔吹气如兰,倒让方兴心中小鹿乱撞。

怎么?她们也想去巫山?方兴定了定心神,这一切正变得越来越神秘,方兴竟捋不清思绪。

“你陪我等去巫山,我们便随你去巴蜀,”姜艾也来游说,“春暖花开,正可游山玩水咧!”

春暖花开?听到这,方兴心中无限悲凉——明年开春,那不正是我同茹儿七年之约届满的期限么?七年了,茹儿真的不在人世了么?我还要痴痴等下去么?想到这,方兴又觉尹吉甫信中所言甚是,我乃“已死”之人,戴罪之身,此时回京,实乃有百害而无一益也!

“我答应你们,”方兴终于下定决心,“明年开春,便同去巫山一探究竟罢!”

话音刚落,他只觉嘴唇一热,原是芈芙的红唇吻过。

“芙儿从未亲过谁,”她声如蚊蝇,羞怯得夺门而出,“方郎,你可不能负我!”

言罢,密室内只余盈盈笑声在回荡。

方兴一脸无辜,看着身边同样吃惊的姜艾。

“恭喜方大夫哟,”她的口气冷冷冰冰,“你倒是艳福不浅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