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泼妇

离开祖城宇宙岛。

光开始褪去，星空黑得深邃，浩瀚而悠远，潜移默化间有种摄人心魄之感。

祖城宇宙岛外，星空皆是广袤的，每一颗星辰间都是论万里计的距离。

星空的背景犹如一张幕布，上面镶嵌无数明珠，美，美得恐惧。

巨大的星球，自传和公转。

不时地能看到，一颗巨大的恒星，膨胀，或是坍塌。

甚至，张铮幸运的，看到一颗黑洞形成。在他记忆中，这等绮丽的镜像也是寥寥无几。

宇宙联邦的舰队无处不在，此时，张铮就坐在一艘主舰的舱内。

舰首席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精悍年轻人，在如今人族普遍寿命200年的状态下，四十多岁，算不上中年，张铮有的时候感叹，现在的时代真好。

这位年轻人与张铮交谈几句，便忙自己的了，对于战舰内部情况，张铮比他都了解的多，而且，他也不是健谈的人，所以，安排一位工作人员招待张铮，就告辞离去。

主舰，是捕捉恒星的存在，所以，它比普通恒星还要巨大几十倍，当然，某些顶级的超大型恒星与之相比，也是庞然大物，不过那些超大型恒星也不是宇宙联邦的目标。

主舰内常驻人口，大概在一百亿左右，比之旧时代的蓝地星也不逞多让，好像，当时设置主舰人口的标准就是按照蓝地星来的！

“我们去逛逛，你也不用跟着我们。”张铮对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知道张铮的身份不一般，自然没有阻拦，行礼应是。但在张铮带着海琳离开后，将事情汇报给了舰首席。

“就这样直接去堂庭，不做什么准备吗？”海琳觉得张铮如此草率的前往堂庭，是不是太过于儿戏。

张铮笑笑，他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今天就要光明正大的，去堂庭，不仅如此，还要让堂庭之主来接他。

“跟着我就好。”

张铮没有多解释，先留点悬念，等着事情的发生，而且，语言总是苍白的，反正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堂庭星区，到时候海琳就知道了。

一路上，都是来去匆匆的士兵。从两人身边穿梭。

当然，还有常驻舰内的平民，这里就是一个小世界，除了军备外，还有各种工厂，完全能够在星空中自给自足，要知道在无垠的宇宙中，主舰一次任务来回就要几十年。

至今为止还有第一批出任务的巨舰仍在星空深处未曾归来，现在他们乘坐的这一座主舰就是新出厂，第一次执行任务，顺带送张铮他们一程。

坊间，孩童在追逐玩闹，商贩挑着担子，在吆喝，“芽糖，芽糖，一星币一块。大风车，大风车……”

奔跑的孩童像是归家的雏燕，一溜烟，将商贩围住。

“给我一块芽糖。”

“我也要。”

“我要大风车，给我拿个大风车。”

商贩卖的都是一些没有科技含量的手工小玩意，不过主打生意芽糖，而且销量不错，仅是片刻，一盘芽糖被敲掉五分之一。

张铮站在路口，望着这一切。

记忆最深处，人族还未能冲出蓝地星的年代，小时候，也同这些孩子一样，从某个杂旮旯翻出一块破铜烂铁或者啤酒瓶，就能换到手指尖大小的芽糖，含在嘴里，很甜，也很粘牙，每次吃得都是张不开嘴。

“哥哥，你吃吗？”

一个白净的大眼小女孩，跑到张铮面前，摊开手掌，掌心放着两块芽糖。

张铮收回思绪，摇摇头，笑道：“谢谢。不用了。”

“吃一块吧！很甜的。”小女孩劝道，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的星星。

她见张铮一直盯着卖芽糖的看了很久，以为他想吃，所以，就多买了两块。

张铮蹲下身子，抬手，愣在半空，最终还是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你吃吧！我…哥哥不吃。”

见张铮蹲下，抬起手，小女孩面色一喜，以为张铮要拿糖，但是不料是摸自己的头。

小女孩撅起嘴，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看着张铮，不再说话。

海琳在一旁看不下去，蹲在张铮身边，从小女孩手里拿了一块芽糖，道：“我替他拿一块，好不好。”

小女孩破涕而笑，“姐姐你也吃。”

“死孩子，谁让你大方，一个星币一块的东西舍得让别人吃，能耐了你，感情不要你赚钱不知道来钱不容易。”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

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

一巴掌打在小女孩头上。

刹那，小女孩眼眶红了，鼻尖红了，抿着嘴，愣是没哭。

“你这人怎么这样。”海琳看不过去，冲着来人说道。

这妇人衣着朴素，应该是一位普通的庶民，长相和身材还算不丑，就是看起来有种自负的高傲，目光中充满鄙夷，显然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见海琳跟自己说话语气很差，刻薄妇人眼一瞪，抬手指着海琳，怒吼道：“你个人模人样的，还好意思拿一个孩子的东西吃。我在边上望着呢，你家男人不要，也就是算了，你个不要脸的，还想拿孩子东西吃，有没有教养，你们家人是怎么教你的。”

张铮见此不由得蹙起眉头，这女人说话有点过分了。

海琳也是个暴脾气，“啪！”

一巴掌将妇人指向自己的手拍开，怒道：“请你说话注意点，我就拿孩子糖怎么了，这是孩子给我的，我又没说不补偿孩子，就心安理得的占孩子便宜。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随随便便就打孩子，孩子不要面子的吗？你是怎么当家长的。”

谁料，妇人气焰更加得势，指着小女孩，“这个小贱种，有娘生没娘养的，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她拉扯大，给她收拾干干净净的，就连难民区的垃圾都比她好。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我打她几下怎么啦，别以为你穿成这个样子就能颐气指使，我告诉你，我表哥是坊主事小舅子的朋友，别看你人模人样的，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请坊主事赶走你。”

因为海琳和张铮都不是穿宇宙联邦的制式软铠，所以，妇人认不出来，以为就是有点臭钱，自己请人做的衣物。而且，在她看来，大人物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说话，还没有一点架子。

她曾经有幸见过一位统领出行，那排场，一个字“大”，再来一个字“牛”。一行几十人陪同，还有持枪护卫。

海琳据理力争，“就算你扶养她，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啊，就算你表哥是坊主事小舅子的朋友也不是你违反少儿保护法的理由。况且，今天孩子就没错。”

“呦呵，你管的可真宽，我打自家孩子，关你屁事，死能滚多远滚多远。”说着就一脚踢出，要踹孩子。

张铮一直都在冷眼关注，见妇人变本加厉，居然还要动手，当即一个健步，一脚踢在妇人脚心，将其踢得一个踉跄。

妇人跌跌撞撞后退两步，刚一站稳，竟“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道：“天杀的，打人啦，有人要杀人啦！大伙都来评评理呐，打人啦……”

本就有很多街坊过来围观，妇人这一喊，好了！那些在屋里的人全都好奇的出来看热闹。

联邦的庶民其实是很闲的，反倒是贵族阶层以上都在拼了命的忙碌工作，而且贵族喜欢购买奴隶做劳工，每天仅需供饭而不用给报酬，而雇佣庶民是要发工资，所以一般的庶民找不到工作，只能自发组织，去星空探险发掘有价值的东西买给联邦，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每次出去的收益紧巴巴的省着花，能用好几年。

小女孩的父亲，这时候就是在外边探险，才使得妇人耀武扬威的实施家暴。

其实，也不怪妇人，譬如小女孩有零花钱买芽糖，她看见了没多言，吃了反正就吃了。

但是不该就不该在，小女孩多买了，还是给别人吃。

两个星币，对庶民来说，不是小数目，所谓眼界决定心态和处事方式。穷，导致了小女孩浪费两个星币，看在妇人眼里，只有心疼、舍不得。

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花钱，而后，看见海琳居然真的要拿糖。妇人就爆了，冲上来教训孩子，不能败家。

何况，小女孩不是她亲生的，她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的父亲各种理由拒绝，所以，在她心中埋下了根“一切都是因为有了这个小贱种。”妇人理解自己的男人，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不公对待，但是那个男人就不理解自己想要个孩子的心思。

所以，事情不是偶然，而是一切的一切组合起来，最终因为一个导火索而爆发。

街坊们，围成一圈。

有的抵在墙上，有的靠在一起。指指点点……

“那两人什么地方来的？”

“看样子不是本地人！”

“胡家那丫头给陌生人吃芽糖。”

“小孙就发火了。”

“倒是什么人哦，还拿小孩东西吃。”

“也不能这么说，那男的不拿，胡家丫头看样要哭了，那女的才拿的。”

“唉！毁心，倒什么事哦！”

见人越聚越多，叫小孙的妇人哭嚎的愈发得劲，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天见犹怜。

“让让，让让。”

人群被拨开，走来两个人，一位老者，一位青年。

老者须发皆白，但目光炯炯精神抖擞。青年面容秀气，眼神透露着灵动。

但见到坐在地上口无遮拦的小孙，都是眉头一皱。怎么又是这泼妇。

他认识小孙，在没来这座战舰的时候，他们就在一个坊里，那时候，小孙的泼皮就富有盛名，只要跟她有关的，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能占住理，不但是能占住理，重点是这个人，有点那啥……不要脸。还毒舌，本来一件小事，被她那么一扯，祖宗十八代都能跳出来。

小孙一见是街主事来了，立即，声音又高了一个分贝，好像在她这，就没有喊累了的可能，总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将气氛推上又一个高峰。

街主事以最快的速度简单问街坊们几个问题，然后跟身边的青年低语两句。

青年走向张铮，轻声说：“如果你们没什么问题，就先离开吧，事情我们来处理。”

张铮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然后走向海琳要拉她离开。

而适时的，街主事站在小孙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

从人群中出来。海琳还是愤愤不平的，“那女人也太可恶了。”

张铮深有同感，不喜的道：“大惊小怪，本来没什么，被她这一弄，跟吃了苍蝇似的。”

“走吧！去军备区。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带你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