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关注才能感受到色彩吗？

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是，为了唤起色彩联觉，是否必须注意盯住字符。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比看上去要困难。说联觉是自发的无意识的，意味着这是被动地“发生”的，无须注意关注任何的刺激物。例如在阅读时，联觉者和我们其他人一样，并不关注单个的字符，而是注意词语和语句的含义。卡罗尔·斯蒂恩和梅根·廷伯莱克即使是看着黑字的印刷品，也能看到“页面上的七彩色”，而琼·米洛伽夫则将她的色彩体验比作一条快速在头脑中掠过的走字条。“当我阅读或听到对话的时候，”她说，“色彩就从我头脑里流过。”如果愿意，她能“停在某个词上面仔细观察”，检验色彩的细节。

看起来上述人士的第一人称视角体验似乎证实了联觉是“无时不在”的。可是，貌似存在不同“级别”的注意。这可以用来说明我们所列举的联觉者所说的色彩联觉的“模糊”和“流淌”。其他联觉者也表示有同样的体验。其中有一位，朱莉·诺里奇（Julie Norich），曾经出现在BBC（英国广播公司）纪录片《德里克味儿的耳垢》（Derek Tastes of Earwax），片中当她听到火车站广播员滔滔不绝地念着发车的车次时，会看到一条彩带从她身体里流淌而过。当这样的人停下来专注于单个字符时，色彩就会变得清晰和稳定。换言之，一位联觉者所看到的紫色的J并不始终都是同样的浓度：当这个J字得到注意的时候，紫色是最深的。这有点像“看着”和“看见”之间的差异。所以说当一个字符没有被注意的时候，无论是联觉者还是研究者都很难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某个颜色。请注意这一观察无论如何也并不影响联觉是一种无意识的感受这一点。

如果这种需要关注才能得到色彩联觉的概念对你来说有些奇怪的话，你可以问问自己，面前的那个马克杯是什么颜色的。这很容易回答，但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并引起注意之前，你可能并没有充分意识到杯子确切的颜色。试试看一看你现在身边的事物，自问一下，在你注意之前，是否知道每一样东西确切的颜色。同样地，你面前的红色可口可乐罐，只要你注意到它，它就一定是红色的，你可以或强或弱地关注这一点。你会比较关注罐子里面的可乐，还有它的温度，但是任何时候问到颜色的话，答案总是红色。

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在于它关系到联觉研究的方向。在早年，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充分认识的时候，联觉者被认为能够轻而易举地识别出非联觉者看不出来的隐蔽模式（请参见上一章中许多数字5中间隐藏的2）。最近的实验粉碎了这一期待，这对于联觉体验的了解是重要的一个进展。这个实验在每一位联觉者身上都没有成功，因为实验中的2在被认出来并得到关注之前都没有颜色。这里的重点在于，对于绝大多数联觉者来说，并不是字符在视网膜上成像的形状产生了颜色，而是对于字符含义概念的识别。字符必须得到有意识的辨认，才会产生色彩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