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与鸭嘴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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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存在的抵抗

一般来讲,隐喻虽然有效但很危险。在谈到“核心”时我想到的并非是可以触知的和固硬的东西,就像是一只“果核”,我们会有一天通过啃咬存在而使它暴露出来。我所谈论的不是规律之规律。让我们尝试着去厘清一些抵抗的路线,这些路线或许是流动的、游走的,会使话语卡壳,因此即使在任何前定的规则缺席的情况下,在话语中也会出现幻象、某种程度上的前后结构不一,或是一段失语。

存在对我们借以在其限域之内建立自身的话语施加限制并不是对阐释活动的拒斥:这反而是阐释活动的条件。如果我们假定什么都可以用来言及存在,那么不断地质疑存在的历险将不再有任何意义。随意地谈论它就足够了。不断的质疑之所以看起来是合理的并且是人为之事,就是因为假定了有一个限制。

人们可以同意海德格尔的看法:存在的问题只对那些被抛入那在之中和被抛入此在之中的人们提出,我们所具有的注意到那里有着某物和谈论这个某物这两种倾向就是此在的一部分。在我们的那在中我们有着对限制的基本的体验,那就是语言可以提前言说(因而只是在预测),而言说的方式只有一种,在此之外语言就没入沉默:那是死亡的体验。

我们被诱使假定存在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会设限,因为我们居于实体的限域之内,也居于存在之为死这个限制的域界之内。我们要么不谈论存在,因为它的在场令我们手足无措,或是,一旦我们言及它时,在那些包含着我们习惯于考虑一个由某些前提构成的模型的起始的陈述中,我们发现“所有的人都会死”。我们的长辈在我们一学会说话、第一次提问的时候就把它告诉了我们。

既然我们是在至少有一个限制的情况下谈论存在的,那么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继续询问看看是否碰巧还有其他的限制。正如我们不相信那些曾经至少向我们撒过一次谎的人那样,我们也不会相信那些通过立即设限向我们引见自己的人所做的无限性的承诺。

在我们继续这一话语的时候,我们很快就发现在我们所命名的实体的界域内的其他限制。我们通过经验获知自然似乎彰显着稳定趋向。不需要考虑像万有引力这样模糊而复杂的规律,而是考虑像日出日落、重力以及物种的客观存在这些更为简单、更为直接的当下体验。普遍之物就好像是孱弱思想的臆造品,但狗和猫一旦被认定为是物种,我们就会马上知道如果我们让狗同狗交配,另一只狗就会出生,但如果我们让一只狗同一只猫交配,就什么也生不出来——即使是生出什么来,其自身也没有繁殖力。这仍然并不意味着存在着某种(我会说成是达尔文的)属种的实情。这只是意在表示即使以来言说也可能会是我们的名称匮乏的结果;不过,拒斥性的某物迫使我们发明概括性的词语(其外延我们可以不断地予以重估和修改)。有一天某项生物技术会使谷粒退化的反论站不住脚的:破坏谷粒需要技术(根据定义就是改变自然限制的技术)这一事实意味着存在着自然的限制。

可能的世界是存在的另一个区域的一部分。在充满歧义的存在的界域中,事物以不同的方式消失了,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排除有一个世界的可能性,在这个世界里这些物种的限制不会存在,在那里限制是其他或者就不存在——也就是说,一个没有自然属种的世界,在其中一头骆驼和一辆机车杂交会产生出一个平方根。不过,如果我能想出一个可能的世界,在其中只有非欧几里得几何是有效的,我思考非欧几里得几何的唯一途径就是建立它的规则,因此也就是建立其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