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悔
奉命来到夜邻已经十数天，却仍旧没做好打算，想起来时玄玥的话，“你去夜邻玩几天吧。”
素儿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自语，“可真发展成玩几天了。”这些天素儿想过很多接近夜邻达官的办法，却都被自己否决了。
“你看，值多少？”
一座阁楼前，一位身材肥硕的女人摇着手中绢扇，有些装模作样的围着女孩转了一圈。
素儿看了一眼阁楼上的牌匾，再看向女孩，微微皱眉，明明是要被买了，却不哭不闹，比她身边的妇人还要淡然，好似被卖的不是自己。
一双眼中没有色彩，似乎在看一切与自己不相关的戏。
“这女孩才多大，你要多少，不如将她给我吧。”
肥硕女人看着素儿，有些怒意，冷笑一声，“当着我何妈妈的面抢人，真当我不存在？”
素儿却无视了女人的话，蹲下身看着女孩，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中，微微一笑，“你愿意跟着我吗？”
女孩似乎搞不清状况，但却听得懂素儿的话，不顾妇人的拉扯，木讷的点点头。
素儿笑着，为女孩整理额前的碎发，扭头看着还跪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妇人，“你要多少钱？”
妇人似乎对这一发展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眼神飘向似乎快要发作的何妈妈，不语。
素儿站起，却猛地被何妈妈抓住，猛地拉扯险些让素儿没站稳，“既然你要救她，不如就代替她吧。”
说着阴笑着，她眼里，素儿确实比这女孩值钱。
素儿皱眉，正要动手，何妈妈却先被推出，一只手扶着自己，自己看清来人时，余光却扫到正要带着女孩跑的妇人。
猛地挣脱开就要追上去，却见一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轻易便把妇人和女孩分开，丢了一袋钱在妇人身前，低吼一声，“滚。”
随后拉着女孩朝素儿和林邱走来，坏笑着，“林兄出手倒快，也不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
女孩挣脱开，朝素儿跑来，素儿对两人点点头，便领着女孩离开。
林邱在身后欲言又止，旁边的人看着有些坏笑，“怎么，看上人家了？”
林邱瞪了一眼刘华泉，看着素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何妈妈看到两人，也顾不得被搅黄的生意，悻悻的走过去，献媚的笑着，“两位公子……”
“滚！”
何妈妈一愣，可也不敢发作，自己上头有人是真的，可这两位惹不起啊，听到“滚”字，哪敢再说什么，赶紧离开。
素儿领着女孩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中，半蹲下来好能够与女孩平视，递给女孩一个钱袋，“你走吧，离开这里，好好生活。”
可女孩却摇摇头，看都不看一眼钱袋，扑通一声跪下，“请留下我，我会做饭会洗衣服，我会很多。”
素儿一愣，半响，很认真的看着女孩，“跟着我，可能会很累，很快，甚至，很危险。”
女孩苦笑，还有什么能够比之前更苦更累，甚至，多少次差点丢了命，“我不怕。”
素儿怔怔的看着女孩，突然笑了，“那好，从今日起，你便叫云华吧。”
一连数日，林邱总有意无意的路过初见素儿的地方，甚至去了几次何妈妈的阁楼。
闷闷的看着台上一群女人的表演，顺便推开了一个想要往自己身上凑的女人，身边几个朋友面面相视，“这是怎么了？”
刘华泉笑笑，凑过去，“林兄，听说王城新开了一家乐楼，明日要不要去尝尝鲜？”
林邱瞪了一眼刘华泉，“不去。”
“真不去。”
似乎感觉到说话人语气有些不对劲，直起腰看着似笑非笑的刘华泉，“难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
林邱突然哈哈大笑，干了杯中之酒，“去。”
至于乐楼是何地，林邱心中想着，不是明日开业，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在那什么之前将人带走不就行了。
林邱早早就守在乐楼门前，等着素儿的出现。
这模样看得身边好友啧啧称奇，战场上不可一世的林邱少将军也有今天。
数个时辰后，林邱支走了所有好友，看着今日特意装扮了的素儿，眼神不住往旁边飘，“那个，姑娘可是有难言之隐，若是缺钱，我可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做这个？”
“……”
素儿看着林邱，心知这人想岔了，良久，突然嗤笑出声，“乐楼卖艺不卖身，你想什么呢。”
林邱一愣，脸上开始泛红，心里直想扇自己一巴掌，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想了想，“那日，为何救那孩子？”
见素儿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一般人都会选择视而不见，王城的烟花之地背后多有靠山。”
素儿看着有些慌乱的林邱，她知道他只是想要转移刚才的尴尬而已，只是初次见面，能说什么呢，也只有这么一件事罢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林邱问完，又是一阵后悔。
沉吟一声，为什么呢？
想起初见云华时的情景，那个孩子的眼神，“许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林邱怔怔的看着笑着的素儿，他捕捉到了这个微笑背后，眼底一闪而逝的悲伤。
那时的素儿虽知道林邱身份定不一般，却未成想到却是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
以至于后来真的喜欢上时，心口总觉疼痛。
只是与玄玥说时，那人竟毫无所谓，“要不，你就嫁给人家呗。”
素儿知道，玄玥是真心只是让素儿来夜邻玩玩，也是真心想成全自己的心意，但，素儿不允许自己背叛玄玥。
她嫁给了林邱，但这种美好注定短暂。
……
素儿给了银两，正打算接过药包，却被林邱拦住，“我来。”
收回手，转身却看到林邱的母亲，曾经，也是自己的母亲。
张了张口，最终微低着头，“夫人。”
林邱看着素儿，一时有些愣神，他很清楚的看到素儿隐藏在眼底的悲伤，正如初见时，那一闪而逝的悲伤却永远留在了林邱的心里。
似乎知道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自己也曾是伤害了素儿的一人，见素儿模样，给自家儿子递了个眼神便转身离开。
林邱用余光看了眼素儿，已经恢复原样，却见素儿回头看着他，“你不是有事，给我就行。”
说着便要拿走药包，这是跟在素儿身边的最佳理由，哪里肯放手，后退一步，“没事，我随便逛逛。”
说完心中又开始懊恼，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这种劣质的理由。
可素儿却没再坚持，转身离开，林邱看看药包，再看看素儿，赶紧快步跟上，没拒绝，就是同意自己跟着。
素儿看了看小摊上还冒着热气的白色米糕，想了想，买了几块。
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块，其他的小心翼翼包好，似乎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个人。
回去的路素儿走得很慢，她也不知道为何，或许，只是想让这一刻的安宁留的久一点。
目光所及已能看到几座简易小屋，“林邱，我们回不去了。”
林邱身体一顿，看向素儿，正好对上素儿转身而来的目光，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微笑着，“你没了我，还有很多人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可公主没了我，就再没人愿意护着她了。”
林邱怔怔的看着素儿，手中的力道减轻，任由素儿取走了药包。
当时的他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想反驳，可素儿的目光让他竟不知如何反驳，玄玥怎么会没人保护呢，他觉得这只是素儿的借口。
玄玥看着面前端着汤药的人，如往日无异的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惫，林邱早已不见了踪影。
微微垂下眼帘，“不悔？”
素儿看着玄玥，眼中的疲惫一扫而过，从未有过的认真，“不悔。”
一口将汤药灌下，将碗随手放到一边，微微一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