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恐吓

“金伯纶夫人，我也很同情你，”中年男人嘴上说着同情，眼神却有些嘲弄，似乎很想看一个落魄贵妇的笑话，“但这笔债务拖欠了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而是几年，我家主人已经仁至义尽。”

他顿了顿，又微微一笑，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暧昧，“不过我也清楚金伯纶家族的境况，这样，我愿意再劝说主人宽限一些时间，前提是夫人得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

“理由？”金伯纶夫人一愣，“先夫和莫伊男爵以前是很好的朋友，这个理由行不行？”

“夫人，这个理由恐怕说服不了班杰管家，”楚浚忍不住插了句嘴，他能看懂班杰想要的理由是什么，像这种趁火打劫的衣冠禽兽，他前世混商圈儿时见多了，“我这里有个理由，你要不要听一听？”

楚浚身体前倾，看着班杰眼睛一瞪，一股当角斗士时养成的杀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虽然隔着茶几，但愣是把班杰瞪得险些平躺在沙发上。

“你是谁？”班杰连拱带扭往旁边挪了好几米才敢站起来，跑到门口，一副准备逃走的模样。

“亚瑟，”金伯纶夫人秀眉微蹙，“班杰管家是尊贵的客人，别失了礼数。”

“我知道，夫人，”班杰和明火执仗的艾伦不一样，只是语言上的暗示，楚浚也不想做得太过，向班杰走了两步，微微一笑，“班杰管家，你听说过剑齿狮这种动物么？如果你没听说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种很凶猛的野兽，只要咬你一口，就会在你身上留下两个大窟窿，血像水一样往外淌，如果你侥幸没死掉，还会留下两个大伤疤，就像这个。”

楚浚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和一个伤疤，平平静静地说：“我就被咬过一次，后来我敲碎了那头剑齿狮的头盖骨，把它的脑浆抓了出来，你可能没见过脑浆，是白色的，和血混在一起，热呼呼的，像滩臭鼻涕。那些脑浆就在我这只手上冒热气，再一滴滴落到地上。”

楚浚举起另一只手，在空中抓了抓，班杰一脸恶心地盯着那只手，喉节耸动。

“人的脑浆和剑齿虎的一样，也那么脏，那么臭，但人的头盖骨比剑齿虎软多了，一敲就破！”

楚浚忽然做了个呲牙的动作，班杰“啊”的一声，连茶几上的协议都顾不上拿，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楚浚满意一笑，就算派八抬大轿去请班杰，这家伙也不敢再来打金伯纶夫人的主意。

“亚瑟，你……你那只手真的抓过……抓过脑浆么？”金伯纶夫人似乎也被楚浚吓到了。

“当然没有，”楚浚笑了笑，指着胳膊上的伤疤，“这个伤我也忘了是怎么来的，可能小时候被狗咬过。”

“亚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恐吓客人都不是金伯纶家族的待客之道，”金伯纶夫人说着眼圈儿一红，把脸扭开了，“其实也无所谓了，这个家就要没了，待客之道就是个笑话。”

金伯纶夫人扭脸时，楚浚看到两滴泪水甩了出来，同情心一阵泛滥，问：“夫人，班杰说的债务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金伯纶夫人站起来向楼梯走去，“今天的事别告诉菲雅，这个家要没了，她晚知道一天，就多一天快乐。”

“夫人，”金伯伦夫人提到菲雅，楚浚更是心软，声音柔和得像父亲宽慰自己的女儿，“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平时也没个说说话的人，有很多事又不想告诉菲雅，你可以对我说出来，也许会发现我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可能还会发现我懂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楚浚柔和的话音似乎触动了金伯纶夫人的衷肠，她忽然站在那里抽泣起来，要是菲雅在这里哭，楚浚还能把肩膀凑过去让她依着哭，但换成菲雅她妈，怎么做都不太合适，只能站在那里听她哭。

过了一阵，金伯纶夫人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又坐回到沙发上，开始讲述这笔债务纠纷的始末，一席话听完，楚浚发现这件事有些复杂。

据金伯纶夫人所说，这笔债务和当年伯纳德·金伯纶牵扯进的那宗商业欺诈案有关，当时伯纳德受好友卡拉克·莫伊，也就是现在的城矿场主莫伊男爵邀请，共同投资一批魔能配件生意，结果这批配件的质量出现问题，被人告发。

但主要投资人莫伊男爵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脱了罪，被邀请人伯纳德却背了黑锅，当时金伯纶家族被处以巨额罚款，大部分资金又投入到那批魔能配件中，无法回拢，只能变卖家产凑钱，但赔偿期限快到时，离赔偿金额还差1900金币。

如果赔偿超期，按照律法，家里的产业会被强制拍卖，损失更加惨重。好在莫伊男爵掏腰包把这1900金币凑上了，后来金伯纶家族的境况一落千丈，就一直没往回要。

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莫伊男爵忽然旧事重提，要求金伯纶夫人归还这笔钱。

“原来是这样，”楚浚沉吟着说，“夫人，你别着急，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或许我能想到一些办法。”

“亚瑟，你是个好孩子，”金伯纶夫人显然不觉得楚浚能想出什么主意，“但这件事真不是你能解决的。”

“我试试也无妨，”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楚浚没多说，“你先回房间休息，我想到办法了就去找你。”

目视金伯伦夫人上了楼，楚浚去了地窖，1900金币不是小数目，大斗技场最好位置的门票才50银币，这笔钱足以把整个斗技场的观众席都包下来，不想卖房产，只能卖商品，而金伯伦家族还能卖的商品，只剩地窖里的红酒。

地窖入口就在楼梯下面，楚浚踩着“吱扭”作响的阶梯走下去，拍了拍手，一些悬浮在半空的光球亮起来。

这种灯叫魔能灯，由帝国魔能研发协会发明，能将魔能核心的能量转化为光线，还可以漂浮起来，是新世界最普及的光照工业技术。

地窖面积不小，支撑地面重量的石柱中间，摞着成排成垛的橡木桶，暗淡的光线下有种沧桑沉淀的味道，但空间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味儿，显然很久没人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