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42.惜命
顾随实在忍不住了。
他急红了眼，回头吼道:“你听不清老子的话吗？苏执，分手，别他妈搁这儿死缠烂打，我看了恶心。”
苏执没有说话，大大的眼始终不离他。
她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顾随的瞳孔猛然放大，发了疯般朝她奔来，在她满是伤痕的脚即将挨地时，紧紧握在手心里。
脚底的突然袭来一丝温热。
她眼底满是笑意，温柔叫他:“顾随。”
不要看着他笑。
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自己的痛，告诉她自己的苦。
他狠狠甩开她的脚，眼眶泛红，怒吼道:“你他妈别对老子笑。”
他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衣角。
小小的姑娘，一脸倔强。
在请求自己不要和她分手。
他能做到吗？
他能。
可是他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那样自私。
难道，他要这样优秀的一个姑娘，耗费所有的青春陪在他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发疯，随时可能会死的人身边吗？
他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他眼角有泪流下，他不敢回头。
只得狠心甩开，快到门口时，却听见“砰”的一声。
是人跌在地上的声音。
他身形一顿。
脚步停下了，想回头，却怕苏执看到他的泪。
他该怎么办？
怎么做，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
他好怕。
身后是脚步声，还有女孩软软的声音:“我好像欠你一句喜欢，在一起这么久，我都没有说过一次，现在，就认真的跟你表一次白吧。”
“顾随同学，我是苏执，是你的……前女友，我喜欢你，想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他没有回头，一行行泪在往下流。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走，赶紧走。
不然，就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你舍得伤害这个姑娘，耽误她一辈子吗？
舍不得吧。
舍不得，就早点离开她吧。
她适合更好的人，但一定不会是你。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喉音艰涩:“我不需要你喜欢我，就像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一样。”
他转身走了。
屋里的姑娘，踏着受伤的脚，在朝他走来。
他让人把门锁上了。
姑娘痛得跌在了地上。
含泪爬到门边，推不开门时，终于从原先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死命的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顾随，顾随，你把门打开。”
那天，她哭得喘不过气，最后连哭声都没法发出来，只剩手在软弱无力的击打着病房门。
与她相同的，是病房门外的顾随。
他坐在地上，背部紧紧靠在门上。
头低得很低，一直埋在膝盖处。
地上的是泪。
是他的泪。
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一声一声，撞击着他冰凉的心，一次一次，让他想哭，觉得委屈。
宋暖过来时，顾随正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
全身充斥着怨气。
像是在厌恶整个世界。
在告诉世人，不要靠近他。
否则，不得好死。
她在他身旁蹲下，想哭。
他抬头时眼眶通红，脸上是泪。
是一般人无法看到的，顾随的泪。
他哑着嗓音，面上是淡笑:“我跟苏执分手了。”
我终于……舍得放她走了。
宋暖微微一怔。
这个少年一定很难受吧。
苏执走的那几年，他有多难过，自己和许沓看在眼里。
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旁边的少年强笑道:“去看看她吧，她肯定好难过。”
宋暖不敢直视他的眼。
冰凉里带着温柔。
好像这两种感情交融在了一起，形成冰火的碰撞。
她轻声说了句好，站起时却被拉住手腕。
他说:“让我再偷偷看她一眼。”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她点头，慢慢推开门。
少年从门缝中偷偷瞄了一眼。
脸色难看极了。
女孩孤独的趴在地上，身后是点缀在地板的血脚印，身前是眼角落下的泪花。
听到门响，她猛然抬头。
在看到是宋暖时，眼底满是忧伤和委屈。
她声音沙哑:“暖暖。”
宋暖实在忍不住了。
她轻轻蹲下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女孩，她真的是心疼到了极致。
她想说些安慰苏执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些痛苦，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她从不曾感同身受过。
有什么资格安慰她。
许沓推门进来了。
里面的是白衣女孩蹲在一个病号服女孩身旁。
一个眼底是心疼，一个眼底是忧伤。
他没说话。
只是将地上的苏执抱上了床。
苏执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他要离开时，才听见苏执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能不能告诉我，顾随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想骗人。
可是现在不行。
他冷着脸回头，眼里满是厌恶。
“他不喜欢你了，从刚开始，就不喜欢你，别缠着他了，给自己留点自尊吧，这样看起来也体面些，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身后是一片沉寂。
耳边，只有宋暖的哭声。
苏执似乎在笑。
她清甜且柔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好，我知道了。”
他都不喜欢她了，她又能怎么办。
是死缠烂打，还是放手一搏。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执了。
没了当初勇敢去爱，勇敢面对的决心。
他想走，她就放他走。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她直直的躺进了被子里，蒙住了头:“你们走吧，我累了。”
许沓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
宋暖眼中含泪，轻轻伸手拉了拉她的被子。
她没有动，只是带着哭腔说:“暖暖，你给我点时间，我一会儿就好了。”
一会儿就不哭了。
一会儿就不痛了。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宋暖低声说:“苏苏，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我可以替你分担的。”即使并不能分担太多，甚至是一点，都不能。
苏执在被窝里摇头:“我没事。”
随后接着说:“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学校见。”
她不肯走，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她。
半饷，苏执才问:“暖暖，你是不是好怕？”
宋暖没有回答。
她怎么可能不怕，她怕啊，她怕得要死。
她刚要说话。
却又听到苏执闷闷的声音，带着鼻音，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自残的，我很惜命的。”
这个世界很美好，住着我爱的人，我怎么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