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息尚存不算定局
扛着一个奄奄一息，三十斤重的小东西，并不能减缓陈冥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小东西使陈冥死寂的心泛起了一阵涟漪。
“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呢？”小东西很懂事，在陈冥搜刮完三个部落之后，返回学校的时候才开口提问。
当然，小东西也知道，无论自己被带去哪里，都无力反抗，可是再没有比留下等死更坏的结果了。
陈冥淡淡失落的目光正无神的涣散，换话句话说他陷入了失落的发呆，被小东西一叫，反应过来，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可是病毒导致的冷热交替，令陈冥面部的肌肉已经无法正常工作，所以他没法笑。
“回学校，那里有很多小朋友，你们一样，都会得到救治。”
小东西眼前一亮，高兴极了，想要拍拍两只小手可是又害怕陈冥生气，只好怯懦地问到：“真的吗，叔叔？”
看来有时候说谎是必不可少了得了，就像是人生来要呼吸一样，谎言就是空气，不经常说说，浑身难受。
“嗯，在那里，你们会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会上学，你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名字，还会做很多甜美的梦。”
“什么是上学？”小东西一副从未听过这个东西的表情。
陈冥鼻子一酸，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就是和很多同龄的孩子，一起玩。”
“哦，这样啊，那我不要上学，可不可以啊叔叔？”小东西反而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
“为什么？”陈冥不解。
“因为，那些孩子会欺负我，他们的爸爸还会欺负我妈妈，我更讨厌他们欺负完妈妈之后留下的吃的。”
陈冥沉默良久，不知道说什么，小东西的童年和自己截然不同，那是两个世界，一个鸟语花香，一个灰暗无边，陈冥试图为其营造的美梦却是噩梦。
看陈冥好像有些不高兴，小东西慌了神，可是这么大的孩子，再怎么成熟又怎么知道去哄一个大人呢，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叔叔，你不要生气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知道，妈妈已经走了，那我就把它告诉你，好不好？”
陈冥心想，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秘密，为了照顾小东西的心情，陈冥努力做出一个好奇的表情：“哦，是什么？”
“其实，我是一个女孩子....叔叔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妈妈说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欺负小东西的。”
陈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守护，对此又有谁能够说什么呢？
重重地点点头，陈冥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
经过一天的时间星夜兼程赶回学校的陈冥，除了更加冷静之外，并没有带回任何的解决方法，系统充能才区区百分之零点五，看来如果没有一个大型的核电站，根本无法完成第二阶段的充能。
至于陈冥带回来的患病的小东西，没有几个人会去关心，大家都在用尽全力地想要活下去。
回来的第一件事，陈冥就去看了小雪，很幸运，情况没有恶化很多，最少两天最多四天，这是孙教授给出的论断，当然孙教授自己也快走进那一片笼罩学校的阴影之中了。
还有一件悲伤的事情，蝎子死了，那个和陈冥搭档了不久的机甲驾驶员，一个强壮的男人，死了。死，这个字说出来好像是轻巧如同草芥，吹一口气便能上天。
陈冥来不及悲伤，他认识的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接下来他们还会陆陆续续的离开，先一步走进阴影，就连陈冥珍视的小雪，恐怕也无法幸免。
不过情况越是如此，陈冥反而一反常态越是安静下来冷静下来，经常一言不发，只是做一切可以做的工作。
小雪昏迷期间，醒来了一次，体温的忽高忽低折磨得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可能是觉得父亲死了，自己喜欢的陈冥也会不久死去，那么索性早一点走，早一点去等候。
尽管被陈冥极力挽救了回来，但是陈冥知道下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
是夜，陈冥独坐在一块铺着月光的大石头上，一种名为颓废和放弃的东西在诱惑陈冥睡去。
胡教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起坐下：“你知道吗？辐射计划的时候，我失去了爱人，然后是两个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孙子和孙女，我和你一样，也想就这么算了，只要手松一松，肩膀抬一抬，很轻松，这一些就都过去了。松下来吧，这是多么诱人啊......”
“那您怎么坚持过来的？”
“尽管你失去了父母，可那时候你还小，经历也不多，就被学校救了，可是这次的大规模死亡，你绝望了是不是？我当是也是，于是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目标，收养了一个孩子。”
“胡莱？”陈冥面色一变，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嗯，然后为了他，我想即便是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再之后，我就到了学校，找到了更多的目标，更宏大的目标，可是没有哪一个目标能比得过胡莱，所以我第一次动用权力，把他塞进了撤退的队伍，你们怪我吗？”
陈冥摇摇头：“没有人会怪您，作为老师您无愧学校和学生，您只是做了所有长辈都会做的事情。”
胡教授眼神沧桑，咧嘴一笑：“那就对了，该自己找一个目标，找一个比死亡还要沉重的目标，让它压住你的脊梁，以免你不知觉滑落死亡的深渊。”
拍拍手，胡教授站起身，朝着实验室走去，陈冥也站起身，想跟去实验室，却又停住脚步，转还回小雪和小东西的房间。
......
当天深夜，陈冥火花了小雪的尸体，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再次体会到了锥心之痛，那种想哭哭不出，想说说不出，仿佛孤独的面对全世界的悲痛，仿佛一条断脊之犬。
火光映照着陈冥的脸庞，那是一张快要死去的脸庞，如果不是小东西的小手拉住了陈冥的大手，或许那会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与此同时，学校留守的人员，锐减一半，五大教授里面，除了胡教授和孙教授，其他人都倒下了，剩下的人已经无力或者无心再研究下去，仿佛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无奈的命运——等死。
又或许这一切早已经是定局。
唯有陈冥，盯着那燃烧的火光，仿佛要从那里面看到小雪和万千逝者的魂灵，仿佛要把这团火在眼中点燃，不知不觉间甚至捏痛了小东西的手。
“只要一息尚存，就不算定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