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身无登天梯
“我给你发送报名入口，你自己看看。这样好吗？”
兰泽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老师刷了兰泽的手环，发给他一个推荐职业的入口。虽然是航空部队，但是新建番号召人，主要执行金星至水星之间的护卫任务，看上去不太讨厌。
可是，在兰泽眼前，职位详情的入口是失效的。
“兰泽同学，看到了吗？”老师比他还兴奋。
“……看到了什么？”
“你先看示范中队的组织结构！”
“老师，”兰泽叹了口气，他把自己手环的投影打开，“入口我进不去。”
“呃？你别随便公开呀……哎？怎么回事？我这里都能看到……”
俩人站在体育总馆大厅里，模拟器附近的地方，人来人往之间。
他们俩耗了好一会儿，完全不明白系统出了什么幺蛾子。
“同学，不好意思。我先找同事问一下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弄好了我喊你！”
兰泽杵在大厅，等着那位老师在自己手环上独自折腾。过了一会儿，老师发了空军的另一个报名入口给兰泽。
兰泽看到的这个报名入口上，没有推荐职位。入口是有效的，但要先报名，才能进入。
“兰泽同学，你现在不满二十岁，那个入口用不了。从这里直接报名进去，在选好职位提交之前，是可以随时撤销报名的。”
虽然觉得航空部队有点坑，兰泽手贱还是报了名。
进入首先看到的就是职位列表。但是，所有职位全部是灰色失效状态的。太·特·么·坑·了。
“我进来了。”兰泽面无表情地说。
“我看见你了。咦？”
……老师一阵沉默。
“对不起，兰泽。”老师有点消沉。“你取消报名吧。啊，不，我来取消好了。真的非常抱歉。”
老师抬头一笑。除了不好意思，兰泽分明看出了几分皮笑肉不笑。
“怎么回事，你是老师？你玩我呢，是吧？”
“怎么说话呢这孩子……”
兰泽冷漠地上前一步，老师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一步之间，兰泽冷静了一点。
他转身离开了体育总馆。走在路上，顺手捶了路边的一棵香樟树。
此树的残骸说明了，无辜者死得何其惨烈。
当天晚些时候，兰泽被本系的训导老师召唤并训话。
这位老师的翘胡子细细的，修剪得很有型。偏偏脑袋有点胖。反正学生私下里都管他叫鲶鱼。
大鲶鱼训话的主题是：别人都不这么干，你怎么就特殊，手非得那么欠？具体说来就是——别人，捶树的并不是没有，有谁非把小树捶断的吗？
兰泽通过对自己人生各阶段训导老师的观察，发现每位训导，爱谈的话题都不一样。
这一位特别爱说“别人”，偏爱从“别人”这个话题切入分析具体问题。
但这次，大鲶鱼恐怕说对了。
他还真特殊。
随后，被罚在校园里种树和养护树木的一个多月里，兰泽陆续有不少朋友签约了。
本来谁和哪签约，这都是个人私事。签了约的人，照常在大学受教育，充其量在选修专业课时，会听从签约单位的职业发展建议而有所偏向。他们那些人，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之后，才会接受正式培训。
在正常情况下，根本看不出来谁签过约。但架不住老有人来问他兰泽：
“你以后去哪？”
兰泽当然要故作神秘，回报以反问：
“你呢？以后去哪？”
让他感觉难受的是，经常玩模拟器的一拨人，差不多都被招新人员单独约谈而后签约了。
水平很菜的几个，居然也被联合体当宝一样认领了，给了一大堆许诺——并不是口头许诺，有合同为证。
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跑去学校招待所。找到联合体的人。
联合体在大学城招新的工作人员，也是教育系统的老师，在各校轮流跑。吃在大学城，就近住学校招待所。
兰泽既然已经主动找来了，面对招新老师时，也就没什么好含蓄的了。
兰泽做过自我介绍之后，招新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你。”
既然如此，兰泽厚着脸皮提问了：“那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呢？”
“你有突变的吧？上天，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了。”
兰泽沉默了一会。
“这么说来……不是因为因为年龄的问题？”
“不是。年龄小一点，可塑性强，其实还是有利条件。但是，我们要不了你。你的突变保护等级比较高吧？就算我硬拿合同给你，也自动处于失效状态。”
“是这样的吗？”兰泽不敢相信。
“嗯。我觉得特别可惜。每次查看模拟器的数据，你都在榜单上遥遥领先；你对新环境的适应效率太厉害了，创造了好几项记录。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点非分之想都不能有。你的档案早已经被民政部门锁死在地面了。像我们这些天空单位，只能在几十年以后指望你的儿孙辈加入了。”
老师话说的很轻松。兰泽心情却更加沉重。
“这么说来，我这辈子不用考虑上天了？”兰泽自嘲道。
“也不尽然。”老师说，“到了五十岁，就没有限制了。到时候，带着行业经验加入我们联合体，说不定有更好的机会。人生的机遇说不定哪一天就来了。”
兰泽没开口，却一脸的：你是在玩我吗？
老师赶紧改口，“好吧好吧，不扯那么远的事情。你现在还没成年，正好趁此机会多玩玩。有些事，年满二十以后，可能就干不了了。”
联合体的招新老师客气地把他送出来。
兰泽目光远大，满腹心事都在纠结这一辈子的整体状态，根本没在意20岁前后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努力说服自己心平气和的理由是：人类没上天，也活了几百万年了；是金子总能发光，在地面活着吧。
长大后的兰泽，绝对不会拿别人如何来说服自己。
七十岁的他在天上想着地面的好，惦记的全是好吃的。小儿子给他送甲鱼上天，也不过解个馋。所以，地面才是真正好！
稍后的事实证明，细节绝对不应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