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身上的色彩

1

“你是不是有各种颜色的这款衣服？”我充满肯定地问眼前这个身着绿衫的女孩。“您是怎么知道的？”她已经表示同意，微笑抬头反问我。

“那天你已经穿过一件蓝色的了，款式相同。”我假装很有智慧地推理。

她微一沉吟，没有立刻回答。这时电梯来了，我们走进电梯，停止了谈话。

光亮的不锈钢电梯门随着一阵轻微的摩擦声而在我们身后关闭，电梯开始缓缓向下运行。周边整洁的玻璃墙壁上映出我身边那个一脸青春的女孩。我抬眼偷偷观察她，绿色长袖衫包裹着里面的白色低领裙子，光脚穿着浅色的布制鞋，头发覆盖到锁骨，一种柔情从整个身体散发出来。

她有些不安地向我微微一笑，明眸皓齿。

我后来想，应该是她那刻的一笑把我完全吸引的，恋爱的感觉突然回到血液里，脑子中立刻想起李宗盛的歌：“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在这狭小而简单的空间中，我们都有些微的局促和不安。我偷眼观察她时，她正神思飘忽地注视电梯门。电梯停下来，光亮不锈钢门打开。

“是啊，我还有一件白色的和一件粉红色的。”她一边招呼我出电梯的轿厢，一边忽然继续刚才的谈话。

“那你下次要穿那件粉红色的给我看。”我走出电梯轿厢，忽然很有兴致要求她。

“好啊。”她答应着，我知道这种答应就是泛泛一应，可是我自己的感觉还是很好。难道我有点喜欢她？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这是去吃中午饭。夏天的阳光明亮刺眼而灼热。

2

我一边喜欢我的职业一边痛恨我的职业。当每天面对着那些熟悉的陌生人的时候，我会感到既孤独又潇洒。沐浴着这个城市的阴晴雨雪，感知着春夏秋冬花开花谢，穿行于二环三环四环五环六环之间，看惯陌生的男女老少，吃尽丰俭由人的食物。说着同样的语言，回答着同样的问题，因为他们内心的困惑其实是相同的。不断重复和由此带来的乏味，是每个职业共同的特点。

安妮宝贝说过：生命是一场幻觉。当你一个人开车走在路上，听着你熟悉的老歌……你突然会有无限感慨，突然开始怀疑人生到底在干什么？空虚感油然而生……“您打算吃点什么？”款款走在身边的女孩谢思微笑扭头看着我。年轻的脸上散发着青春的光泽。这曾经是我经历的最近七年中一个被问过上千次的古老问题。

“吃什么呢？吃什么都行。”我一边假装思考一边淡淡一笑。到了我这把年纪真的是吃什么都无所谓了，美食千羹，也只能取一羹享。

“您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要吃什么了。好为难啊。”谢思脸上露出小女孩才有的纯真，确乎十分为难。令我觉得不给她答案就十分对不起她。

“呵呵……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就捡你喜欢吃的去吃就行了。”我故意一脸无辜，给了一些提示。

“啊！……”她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进入茫然无措的思考，也许她正在思考她喜欢吃什么，但是却不能带我去。

“这难道比准备一次审核还难吗？”我打断她的沉思追问。

“难！”她肯定的回答，语气中少许撒娇。“那些资料有您帮忙，这个却没有。”她又不好意思的一笑，样子好看。青春中的女孩，本身就是一缕阳光，一首诗。

“那好吧，我们就捡速度快的，人少的地方。”我又给出一些提示。

“那我们就去吃吉野家吧。那里人少，速度也快。”她像一个终于得出答案，向我询问对错的学生。

“好啊。”我答道。一瞬间也感觉如释重负。吃什么这样古老的问题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困惑。

穿过那些高大明亮的写字楼之间的空地，又经过一个正在进行服装大减价的商场一层，远远就看见用桔黄底色做招牌的吉野家店，深褐色的玻璃大门正在被不停的推进推出。

“你平时都怎么吃饭啊？”我问身边的女孩。走了这么长的路我们始终没有说话。气氛中多少有点不自在。

“我平时都自己带饭。”她又笑一笑说。

“哦。”我没有多说话，但是内心充满疑惑。

“我早晨自己做饭然后放在饭盒里。那饭盒是保温的。”她了解我内心的疑惑又解释。

“保温饭盒？能保温多长时间？”我更增加一分疑惑。

“冬天的早晨带到公司，中午吃的时候还是热的，维持70度左右六个小时。”她又解释。

“哦。神奇。”我赞叹，内心正猜想着那个神奇的保温饭盒是什么来历。

“我也想吃保温饭盒里面的饭。”我突然看着她矫情地叫起来。

“呵呵呵……”她被逗笑了。

“好，下次我的给你吃。”她语气迁就而充满温柔，像对待一个吵闹的小孩子，气氛立刻在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谐起来，这女孩有化尴尬为和谐的能力，我暗自想。

而我自己正具备相反的能力。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余笑未消的脸。因为她这句充满宠溺的话，足以令我在一瞬间爱上她。

“怎么啦？”她有些敏感抬头问我。

“我在想你弄的饭菜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抬头看看天空，夏天的阳光依旧明亮刺眼而灼热。

望京的夏季和北京其他地方本应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