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借纸遁:读书日记选(1994-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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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浩
《东アジアの王权と思想》

渡边浩是一位很敏锐的学者,他们东京大学法学部,有丸山真男的传统,他就是丸山真男的弟子,所以也当过法学部部长。我早就读过他的论文,所以去年在京都大学客座的时候,和他有过几次愉快的谈话。这本《东アジアの王权と思想》(东京大学出版会,1997),就是他去年送给我的。

《儒者,读书人,两班》是其中的一篇。此文指出,在中国和朝鲜,所谓学者是从全民中选择出来,应作为“治人者”的那批人,但是,在没有科举制度、由武家支配的日本社会中,所谓“学者”,正如儒者反复喟叹的,只是所谓的“一艺之师匠”(126页)。对比而言,由于清代学者的学术存在有一定的空间}kt}(正如山井涌《明清思想史の研究》第409页指出的,一方面,清代学者没有宋明学者那样的学问以外的生活和存在空间,但另一方面,却有着很大的学问以内的生活存在空间,如朝廷多次的大规模组织编纂事业、地方政府和地方有力人士编辑出版物和地方志,家庭教师的数量也很多,所以并非科举一途可以笼罩,第408页又指出,这种环境使得清代人“学问是汉学,日常生活的准则是宋学”,东京大学出版会,1980)}/kt},除了科举之外,还有一些途径,尚可以用学问谋生,所以,这决定了清代的读书人在心理上很难正面去否定制度性的正统思想,但又可以不一定完全同一化,“那些在专门深入知识的学者在这样的社会基础中,确立并竞争着他们所拥有的与政治无直接关系的知识与才能,以获得社会地位和名望,也许这一现象可以放在清代儒学史研究上去思考”(119页)。而朝鲜则是另外的一种情况,朝鲜的科举需要有资格,这些应举的人均在“两班”之内,是否“两班”已经不仅仅是个人问题而是家族的问题了,出产官僚的儒学教养人家,如果有连续世代的,才可以属于“两班”,因此“两班资格的认定关系,有祖先、学问之继承,官职与科举是否合格,通婚圈、交际范围等等”,研究朝鲜晚期知识分子与思想的人,应当注意这种与中日不同的因素。

又,再读此书中《儒学史の异同の一解释——朱子学以降の中国と日本》一文。他指出,虽然宋代到清代的中国常常被和德川时代的日本相比较,都称为前近代,相同的地方也很多,但是差异也相当明显。他举出例子,比如,中国一旦确立朱子学的支配地位,就有起来同朱子学的对抗,而日本则不同,在德川时代前半期,朱子学开始被认真学习的同时,差异极大的各种新的儒学思想就陆续出现,并且因此出现了儒学的整体普及,而且,与朱子学并行不悖,各种杂多的学派还陆续扩散。另外,在中国,阳明学一时拥有强大影响力,而在日本却影响相当微弱,而且在中国,朱子之学的批判者的多数,是采取对它的内核进行再解释,使“理”本身继续具有活力,与此相对,在日本却常常对“理”这一概念本身表示出不信任(71页)。

(1999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