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黎明之浪

时间过去了半年，第一艘满载移民的运输船于六日前离开了窥探号，现今已经抵达了波利斯坦的同步轨道附近。

这半年可谓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纳罗斯配合泽恩对整颗星球的元素之灵进行了多次清缴，无论是阿尔彻的深岩地穴，还是朵丽丝的云上行宫，就连奈尔隆的深海魔域都被圣堂武士们洗劫一空后彻底毁灭。

朵丽丝和奈尔隆依然在逃，但首都陷落后的他们已不足为惧，大部分的元素之灵都归于了纳罗斯的领导，两位元素领主的落网只是迟早的问题。

张立则成了卡罗舰长的上宾，当然是暗地里，卡罗自闭了好久后，终于想明白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无论张立是什么，其实都不大重要，即便那什么齐立夫真的存在，对于星灵漫长的生命周期而言，回到波利斯坦也是没影的事。

但现在张立确实在用一种遮遮掩掩的方式向他进行妥协，一个个被抛出的身份谜团无非就为了保全自身，想要他投鼠忌器罢了。

不管怎么样，波利斯坦的秘密已经逐渐浮出了水面——这仅仅是一颗没有办法与莲斯人抗衡的脆弱星球而已。

搞清楚这点以后，卡罗开始对张立进行了一系列“大棒与糖果”的组合攻势，张立在诛心之下终于妥协了不少，决定向卡罗展示如何调动这颗星球的星脉。

他说，阿瓦隆已经不在了，旧的控星魔导器已然化作了齑粉。

所以按照张立的要求，卡罗用许多种天然矿物打造了一颗直径为3.12341米、内部留有空腔的球体，在球体的表面，预留了许多点状的小孔，这颗球正是模拟了波利斯坦星脉分布的迷你模型。

然后卡罗在球体中注入了大量的奥能，将这颗球秘密运往了波利斯坦，藏在朱雀州的一处峡谷内。

张立当着卡罗的面对球体进行了操控，卡罗眼睁睁地看着他念诵着大段大段听起来毫无意义的咒语，原本卡罗以为张立在开玩笑，但结果却令他欣喜若狂，每当张立点到哪个小孔时，哪个小孔相对应的星脉就会依照他的意思进行星脉奔涌。

即便张立仍旧不愿将秘密全部告诉他，卡罗已经对此感到心满意足了，接下来，卡罗带着张立返回了窥探号，在第三行政区的上层官邸内为他置办了一间非常舒适的居所。

卡罗向张立坦诚了自己的政治图谋，这是他抛出的橄榄枝，张立必须得站到他的那一边来——至高议会可是卡拉波的忠诚信徒，若是渡兰托向母星发回了增援请求的话，无论张立的生命还是卡罗的野望都将化为乌有。

有了共同的敌人以后，两人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张立答应卡罗帮助他建造未来强盛的王朝，卡罗也向张立承诺自己将永远都是他的朋友。

舰长发现，张立的智慧在很多地方都能够帮到他，一个阴谋正在暗地里逐渐成型。

——

第一艘殖民舰终于降下了，10万由下等公民组成的劳工团从船舱中排列成队缓步走出，欣喜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在白虎洲内海以北的海岸线附近，首个殖民地“晨曦”走入了建造进程。

三年后，第二批以上等公民居多的殖民船驶离了窥探号船港，渡兰托的至高议会们作为代表将卡拉波的旗帜插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宣布波利斯坦正式为莲斯人所接手。

这一天，被称作波利斯坦新历元年——当然，上等公民们原本是这么期盼着的。

莲斯人建筑的设计风格偏向于中轴对称，连续的弧形转角加上颇为厚重的流线装饰，佐以流光溢彩的晶状宝石，使得晨曦的建筑群看起来颇具神圣意味，充满了宗教仪式感。

太阳从天边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晨曦殖民督府的银色尖角上，也照亮了三十万双期盼的双眼。

渡兰托踩着一面浮在空中的圆形飞盘，被至高议会其他的长老以及泽恩为首的圣堂武士们共同簇拥着，面带笑意，但他时而仰头时流露出的焦虑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扭头问泽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卡罗舰长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到？”

“快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如此庄严隆重的时刻他怎么能够迟到？你赶紧派个人催一下，告诉他，三十万莲斯民众都在等他一个人。”

“快了。”泽恩又重复回答了一遍，心不在焉地用手拂弄着流金肩铠。

这时，圆盘前方的十盏明灯亮起，朝着天幕打出了一面遮蔽天空的全息投影，开始娓娓讲述这两万年来太空探索者所遭遇的痛苦与不幸，被画面所煽动的民众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渡兰托瞪了一眼泽恩，踱步走到圆盘的最边缘，张开双臂，以莲斯人祭祀特有的方式引导着民众进行祈祷。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伟大的先祖们的灵魂终于寻到了归宿，我们战胜了孤独，战胜了恐惧，以母神卡拉波的圣典为指引，我们征服了……”

渡兰托的发言将气氛带向了另一个高潮，在这神圣而热烈的氛围中，泽恩冷哼了一声，肩甲已经变得的一尘不染，他将手臂抬至嘴边，冲着臂铠低语了一些什么。

当他抬头时，却发现渡兰托正死死地盯着他。

“你在跟谁通话？”渡兰托问。

“当然是我们的舰长，他说马上就到。”

“噢？是吗？”渡兰托朝着一位至高议会的长老示意，“去看一看通话记录。”

泽恩有点不悦地沉下了脸：“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命令你！叫他看一下通话记录。”

说这句话的时候，渡兰托开启了扩音设备，在场的三十万民众逐渐静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你没有这个权力。”

“我怎么没有？我是代表至高议会意志的首席长老渡兰托！泽恩，莫非你在掩饰着什么？”

飞盘下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是撞击海崖的浪潮般此起彼伏，泽恩的青色表皮开始变得有些发紫，他看到天边一抹飞得很低的乌云正滚滚而来，将下方的海面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泽恩低下头，他笑了，“是的，我在掩饰着什么呢？渡兰托，你猜猜看？”这句话的语调听起来那么令人毛骨悚然，被扩音设备放大后，甚至诱发了几声刺耳的尖鸣。

圆盘下，突然，如死一般寂静。

“轰隆隆隆隆隆……”

大地的震动毫无征兆，低沉而连绵起伏的乱心之音来自于那片乌云之后遥远的天边。

渡兰托朝那儿看去，黑色的乌云之后，碧蓝色的大海之上，缓缓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带子，反射着阳光，将天空平白分成了上下两段。

“这是什么？”有人议论道。

“难道是没有提前告知的仪式内容吗？”

“妈妈……我害怕。”一双小手伸向她的母亲，母亲拉住她的手，将她放在肩头上。

带子越来越亮，越过了乌云，所有人都看清了带子下端的晶莹光点，那隆隆声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扣人心弦！

不知谁喊了一声：“是海啸！海啸！海啸来了！”

刹那间，泽恩身后的斗篷高高扬起，拳刃出鞘，他像是一束离弦的箭般冲向了渡兰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