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卡拉波

绯红大圣堂前发生的故事，仅仅只是个缩影。

末世宣言后的第一个月，阿纳隆丝变成了一颗混乱的星球。

有许多人走到街上，肆意作恶，也有人假借驱魔之名，对以往他们嫉恨的邻居施以暴行。各处的绯红教堂都已人满为患，民众们聚集在这里，念诵经文，祈求神的解救。

面对张立的启示，幽鬼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它们倾巢而出，聚集在圣水存在的地方，每当有人喝下圣水后，看到了它们，它们便会一拥而上，将那些人残杀殆尽。

这种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披着人皮的幽鬼。

这些幽鬼早已埋伏在社会各个阶层之间。

它们或用如簧巧舌，或用手中强权，散播着各种令人无法拒绝的言论……它们很有可能就是你熟悉的人，就因为此，它们的话语才能轻易地影响到你的心智，在这双重恐惧下，罕有人再敢去喝下那红色的圣水。

末世宣言后的第二个月，骚乱缓缓停止了，人们开始思考这件事情背后深层的东西：

有些人只当这是一场幻觉，末世也许会来临，但是什么时候呢？是明天？还是后天……或是遥远的数十年后，神并没有明说。

而且不是有国王、骑士，以及那些探险者吗？说不定事情慢慢就被解决了，我可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只要思考怎么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而有些人，则完全不相信末世是真的，它们陷入了矛盾的逻辑循环——

假如，绯红神子是无所不能的，那祂为什么不保护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呢？

是祂做不到吗？既然祂不是无所不能，又如此冷漠，那么祂说的话，又怎么能是真的呢？

更有甚者，反而在幽鬼的挑唆下，信仰起了邪神来，他们心想，既然绯红神子不能保护我们的话，那我们何不向比祂更为强大的邪神祈祷！说不定，邪神正是前来净化伪神的高位神灵！不能被邪恶的阿瓦隆欺骗了！

末世宣言后的第三个月，销声匿迹的腐化神教又重新浮出了水面，许多绯红教堂遭到了腐化信徒的围攻，他们支起火刑架，把那些曾经他们爱戴的教士绑在上面，用火焰净化起了他们的灵魂。

更有甚者，在国家权力的帮助下，腐化神教的教徒竟然闯进了无辜者的家中，大肆敛财，然后把这些曾经的旧识，安上个异端的罪名，送上绞刑架。

……

……

张立严禁蓬莱干涉人间的事宜，他只是默默地观察着……默默地失望着！

高等智慧在面临这种看不见的威胁时，做出的反应甚至不如蚂蚁。

以信仰作为枷锁的做法，看来是错了，信仰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和敬仰，但这种未知一旦成为已知，而在已知之上又出现了更为强大的未知！那么被新神震慑心灵的人们反而会向旧神调转矛头。

张立走入关押洛拉—朱迪丝聚合物的实验室，坐在了它的对面。

“你好啊。”他说。

那团聚合物蠕动了一番。

“不要这么冷漠，现在你已经自由了，应该可以说话吧？我想通过你，和你的造物主聊聊。”

聚合物颤动着，凝聚成了人形，是一个女人的模样。

“嗨，这个世界的神，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可不是吗，上次见你，还是在希尔薇的梦中。”

“我上次的预言成为现实了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暂时还没有。”张立指了指脚下，“我活得好好的。”

“噢，那还真是个好消息呢，不过快了吧！你可得小心哩！”

“你们都是这样吗？伶牙俐齿的。”张立好奇地问她，这五年来，他是第一次来见洛拉-朱迪丝。

“不会，幽鬼其实笨笨的，不要把我和它们混为一谈，我即是洛拉，亦是朱迪丝……我们在一起太久了，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你还是叫我洛拉吧，对了。”她做出少女才会做的动作，“不如我们合作？我帮你清除这些幽鬼什么的，你偶尔给我点吃的就行……就当养了只宠物！”

“……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好吧，假如你能够在两天之内搞定全世界的幽鬼，我兴许可以考虑考虑你的建议，现在，我可以见你的造物主了吗？”

洛拉看起来对张立的回答很不满意，从身体里掏出一大团黑色的东西，狠狠地丢在了张立的跟前。

“正好我也不想听他啰嗦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每天都有一个很烦人的家伙在你脑袋里说话的那种感觉，真的会令人头晕想吐的。”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关系……”张立眨眨眼，用意念连接上了那团黑色的东西。

【贫弱的神呐……事到如今才准备向我摇尾乞怜吗……】

【晚了……】

“卡拉波，你觉得可能吗？”

【！！】

“这些年你的人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竟然猜出来了……】

“仙都拉德留给我的那柄螺旋长枪，其实一直在向你发送什么‘奥子讯号’吧？真是很难察觉，我面对着它坐了整整五年，才感觉到一丁点奥能的波动，我猜，你我的相对位置肯定一直在发生变化，所以奥子讯号才会不停向你发送我的坐标，对吗？真是神奇，这种通讯方式究竟是什么原理，竟然能自动寻找到母星目前所处的位置。”

【……无趣】

“你的舰队还有多久到？”

【你这么喜欢猜……就接着猜吧……】

“我猜它们不会到了，卡罗，噢对，你不一定知道谁是卡罗，在一百多万年前就向你发送了我的位置，你肯定派出了舰队，在那会儿我呆着的地方转了一大圈，然后他们并没有找到我，我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一百多万年，即便卡罗的船炸了，定位可能会不大精确，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无论如何也早该发现我了。”

【……胡说八道……】

“我说得不对吗？”

【……我不大想跟你聊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撑过现在吧……也许等我的舰队抵达时……我的意志已经将你取而代之……】

“仙都拉德肯定还告诉你了一些关于我的事儿，我相信他的有些故事是真的，比如你真的有那么残酷且冷漠，但是我没有。”

【……不懂你的意思……】

“我看你是把我当成那种不懂变通，感情丰富的贫弱之神了吧？所以，你才觉得我撑不过去？”

【……等等！难道你……】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已经给了他们机会，你的表演我也看腻了，你当我这五年，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吧，卡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