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件啤酒
K6543趟列车第十一号硬卧车厢。
“来，大家让一让，让一让了。”
“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面包火腿肠八宝粥方便面。”
......
“来，大家让一让。”
“这是今天最后一趟，再不买就只能等明天喽！”
......
“来，大家让一让，让一让了。”
“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面包火腿肠八宝粥方便面。”
乘务员推着车子已经走进了十一号车厢了。
从李怀义中午上火车开始到现在，这一下午的功夫，算上这一次，这个乘务员已经来来回回的来过三次了。
车厢里的乘客对这个乘务员推着的小吃车，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此时随着小吃车的走过，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会扭头去看一眼，而这一眼停留的时间也很短。
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心里暗叹一声，然后不无感慨的想到：
“之前自己走过这节车厢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每个人看向小吃车的目光都会停留到自己离开这节车厢为止，可是就算是这样，自己也是没有卖出去多少东西。”
“有的时候，看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叫住自己，问这问那的，满以为人家肯定会买的，于是就详细的回答人家的问询，可是到了最后，人家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看着不好吃’就不买了。”
“有的时候，看着穿着寒酸的人叫住自己，满以为人家肯定不会买的，于是就懒得理人家，结果没想到却是，人家最后还真的买了。”
“可是现如今，自己再次来到这节车厢，却是已经无人问津，偶尔有那么寥寥无几的数人看过来，目光停留也不超过几秒钟，这种情况下，自己估计是一件东西也卖不出去了。”
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感慨连连中，已经不知不觉得就要走到李怀义所在的铺位了。
走到这里的时候，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想起了之前自己在这里卖出去过一袋瓜子，于是就不由得把脚步放慢了。
同时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停止了心中的感慨，支棱起了耳朵，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动静。
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想法的人，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之前的一连串的举动，让他听到了他想听到的事情，那就是“还是这个卖出瓜子的地方有人又要买东西了”。
眼看着自己的生意要上门了，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的脚步迈动的频率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很快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的就走到了李怀义铺位的后方，在乘务员的预料之中，他走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就会被叫住，然后就会有人来买自己的东西。
可是事与原违，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走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被叫住，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个乘务员很确定，刚才他绝对没有听错，这里确实是有人要买东西的，可是现在怎么会是这样呢？自己已经到这里了，还是没有人叫住自己！
这个乘务员就朝前探了一下头，发现李怀义这几个人正在讨论要不要买。
这一发现让这个乘务员一惊，心中念叨道：“一定要买，一定要买，不行，我得想一个办法催一催他们，让他们少讨论一会儿。”
于是这个推着小吃车的乘务员就急忙又吆喝了几嗓子。
“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面包火腿肠八宝粥方便面。”
“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面包火腿肠八宝粥方便面。”
“这是今天最后一趟，再不买就只能等明天喽！”
“今天最后一趟喽！”
这几声吆喝传过去，本来就打定主意要买的李怀义，立刻就扭过头来看着这个乘务员。
这个乘务员一看李怀义把头扭过来了，心里一喜，推着车子就往前走，面上不动声色的又吆喝道：“瓜子啤酒饮料矿泉水，面包火腿肠八宝粥方便面。”
“哎，那个卖小吃的，你等一下！”
李怀义看着要往前走的乘务员，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这个人很有意思，明明心里特别想卖东西，却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其实早在这个乘务员走进十一号车厢的时候，李怀义几人就已经注意到他推着车子走过来了。
因为李怀义这几人已经决定好要买啤酒了，所以这哥几个还是很期待的。
后来这个乘务员的一系列举动其实都已经被李怀义几人看到了。
透过他的举动，李怀义也猜到了，这个乘务员或许已经知道自己要买他的东西了。
果然，李怀义的话一出口，那个乘务员立马就站住了，扭头看着李怀义，急忙问道：“怎么了，你要买东西？”
李怀义心里笑了笑，面上却是皱了皱眉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个乘务员一看李怀义这个样子的反应，就感觉自己有点心急了，于是就“嘿嘿”的讪笑了两下，客客气气的说：“大兄弟，我这什么都有，你看看你需要点啥？”
现在这个乘务员看着李怀义的衣着打扮，根本就没想过人家舍不舍得买，之前就是在这卖了一袋瓜子，自己差点就看走了眼，现在可不能小看人。
这年头，国家政策好了，外出打工的虽然都是衣衫褴褛，但是其中不乏有钱人。
这个乘务员在心里告诉过自个，“衣衫褴褛的人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他们故意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胆小，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很低调。”
“大哥，你的啤酒多少钱一瓶？”
李怀义眼看这个乘务员变得这么客气，心中感叹一下“都不容易”。
“你说的是那种？算了，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子吧，我这有青城啤酒、京城啤酒、冰城啤酒和雪城啤酒。”
乘务员没想到李怀义会买啤酒，不过人家既然问了，那自己就得耐心的给人家说，万一人家是真的想买呢？
“青城啤酒多少钱一瓶？”
李怀义想了想问道。
因为李怀义就知道青城啤酒，不过他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啤酒，以前的时候，倒是在家里喝过自家酿的高粱酒。
李怀义能知道青城啤酒，还是因为他小时候跟着大人去市里赶大集的时候听说的，现在除了青城啤酒，其它的他也没听说过。
话又说了，李怀义没喝过啤酒，那他干啥还要买啤酒，问题是人家卖小吃的也没有白酒呀。
李怀义心想“啤酒怎么说也带了个酒字，干脆就买这个得了。”
问题又来了，这李怀义没喝过啤酒，那他凭啥认为他们六人每人一瓶不够呢？
这话说来就长了，不过长话短说，李怀义打工的时候见过别人喝啤酒，那家伙喝啤酒都是踩着箱子喝，喝完还跟没事人一样。
李怀义就是根据这个得出来他们六个人一人一瓶是肯定不够的。
“大兄弟，你可真有眼光，这个青城啤酒可是咱这卖的最火的，三毛一瓶，绝对物超所值，你放心喝，如果不是酒我管退！”
这个乘务员拍着胸脯说道。
听着乘务员的话，李怀义心中腹诽道：“说的这不都是废话吗，还不是酒你管退，啤酒如果不是酒，那是啥！”
李怀义走了一下神，那个乘务员却是以为李怀义嫌价太贵，不想买了。
于是乘务员急忙说道：“大兄弟，要不咱这样，我这也是今天最后一趟了，就给你优惠一下，别人我都卖三毛，从来没有讲过价，今天我就破个例，给你便宜五分钱，两毛五一瓶，怎么样？”
李怀义没想到自己走了个神，就降了五分钱，心里也有点意外，心思也活络了起来，脸上却不漏丝毫痕迹，继续保持着刚才的状态，什么也不说。
那个乘务员在说完话之后，一直都在观察李怀义。
他发现李怀义依旧是什么也没说，于是就在心中盘算到：“大不了我再便宜点，当然了，前提是他得多买点，如果他就是买一瓶，那我干脆那五分钱也不给他降了。”
“大兄弟，我这啤酒可抢手货，在你这已经够便宜了，你要是就买一瓶的话，我是真的没法再降了，你看？”
乘务员把脸一板，那样子仿佛就像是你爱买不买一样，即便是这样，他也把余地留了出来。
李怀义暗叹：“做买卖的果然都是猴精猴精的，这话说的是真的漂亮。”
虽然李怀义心中这么想，但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只不过李怀义的右手伸进了裤兜，把那张十元黑票拿了出来，抖搂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张大虎几人，说：“我们是六个人。”
乘务员一看李怀义手里拿的黑票，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心中感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然后乘务员听见李怀义说的话，就顺着李怀义的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都是年轻小伙子。
这个乘务员心里可是知道这年轻小伙子可是很能喝的。
于是这个乘务员想了想，露出一脸肉痛之色，说：“大兄弟，咱们能碰到就是缘分，这样吧，青山啤酒一件九瓶，我就收你两块钱，怎么样？”
李怀义听这个乘务员这么说，就已经有些心动了，可是李怀义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乘务员眼看自己都这么说了，李怀义还是这样，他真想扭头就走，不卖他了，可是那张黑票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就这么走了，他不甘心。
可是他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已经降到这么低了，再降就真的没利儿了。
于是这个乘务员叹了一口气，他想再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大兄弟，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青城啤酒是一毛九一件拿的，现在我卖你两毛，我就挣你一毛钱，你就松松口吧。”
那个乘务员左右看了看之后，走到李怀义跟前，小声说道。
李怀义听着乘务员的声音都有些哀求的意思了，想了想，也就不再绷着了。
“大哥，你要是早这么说的话，咱也不用浪费这么长时间了，是不？”
李怀义总算是再次开口说话了，可是他却说了这么一句。
乘务员一听李怀义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道：“半天不说话，好不容易说话了，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的意思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乘务员又想道：“他说这么一句话，我看他接下来怎么做，他要是买，啥都好说，他要是不买，可就别怪咱说话难听了！”
“大哥，也不多要了，就拿五件吧！”
李怀义说完，把手里的十块钱递了过去。
那个乘务员本来还寻思着一会说啥难听话呢，结果李怀义冒出来这么一句，一下子愣住了。
这边李怀义手伸出去了一会儿了，发现手里的钱没人接，于是就扭头看了乘务员一眼，发现这个人愣住了。
于是李怀义就说道：“大哥，给你钱呢，不要啦？你要是不要钱那是你不要，可不是我不给，但是酒你可得给我们！”
“要，要要，我没说不要，大兄弟别着急。”
那个乘务员回过神来，一把把钱拿了过去，左右看了起来。
“大哥，放心，假不了，咱们都不容易，我们虽然穷，但是拿假钱骗人我们还是做不出来的。”
看着乘务员现在左看右看的样子，李怀义由衷的说道。
“大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放心，我放心的很。”
乘务员听李怀义这么说，就讪笑了一下，把钱装进了兜里。
“行了，钱你已经收下了，把啤酒拿出来吧。”
李怀义看着乘务员把钱收了起来，就说道。
听着李怀义要酒了，那个乘务员连声说“抱歉”的弯腰朝小车的底层去拿啤酒。
可是过了一会儿，这个乘务员面露尴尬之色，两手空空的站了起来。
看着这个乘务员这个样子，李怀义疑惑的问道：“大哥，怎么了，我们的啤酒呢？”
“大兄弟，不瞒你说，我车上现在货不够。”
乘务员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你车上现在有多少？”
李怀义皱了皱眉，问道。
“青城啤酒就只有三件，其中一件还是开了封的。”
乘务员在心里数了数，说道。
“这样吧，你把那两件没开封青城啤酒先放着，让我们先喝着，剩下的你回去拿吧。”
李怀义估摸了一下，心里想到“拆封的不能要”。
“大兄弟，那我先把钱还给你吧，等我把那三件取来了，你再给我钱吧。”
乘务员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不用还给我，没事。”
李怀义笑了笑，心道：“这人不错！”
“要不，我收你两件的钱，剩下的钱等会儿再给。”
乘务员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大哥，我信得过你，你就把钱拿着，你再这样，我就不买你的酒了。”
李怀义把脸一板，故作生气的说道。
乘务员看着李怀义，眼中满满的都是感动，道了一声谢，其余的什么也没多说，扭头赶紧的走了。
此时推着车子快步离去的乘务员，心里想道：“人家那么相信我，我得以最快的速度把啤酒给人家拿过来。”
乘务员只是道了一声谢，其余的一句话都没说，就快步离开了，难道他的素质很差吗？
李怀义不这么认为，李怀义认为乘务员之所以除了道谢什么也不说就快步走了，那是因为对于一心想以最快的速度把啤酒那过来的乘务员来说，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看着快步离去的乘务员，李怀义笑了笑，李怀义心里明白“自己那么信任他，他除了道谢什么都没多说，就快步离开了，说明这人真的很有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