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音乐剧《猫》中文版即将登场,让我勾起了往日的“回忆”。
翻译音乐剧剧本,是从2002年《悲惨世界》开始的,而翻译《猫》剧本,却最不像剧本的翻译,因为它是由一首首诗所构成的,时而俏皮、时而幽默、时而悲伤,却没有故事。回忆翻译的过程,感觉既缺少动人肺腑的煽情语句,也没有逻辑严密的情节,让我真是翻到哪儿是哪儿,完全没有平常在翻译剧本时被催着的感觉。
现在想来,这也许是翻译诗歌时该有的节奏。只是,我不是个诗人,更没有诗人的才情,大诗人艾略特的诗作被我翻译下来,我也感到惭愧。好在但丁曾说:“诗是无法被翻译的”,我也就以此自慰了。
诗人艾略特写的是一只只猫,折射的却是一个个的人与世态。富贵猫巴斯特弗·琼斯带你感受的是圣·詹姆斯大街的富人生活;铁路猫史金波旋克斯让我们看到了英国中产阶级工人的勤劳与上进;犯罪猫麦卡维蒂可以联想到《福尔摩斯》中老谋深算的莫里亚蒂教授,而剧院猫格斯则描绘了一副年老色衰、风光不再的凄凉画面……
就是这样一部没有任何剧情的诗作,竟能被改编为音乐剧,并一度成为世界演出时间最长的音乐剧,足见音乐剧的成功是没有绝对章法可循的。
在2003年《猫》第一次来到上海时,我正在上海音乐学院读书,演出前正值SARS非典横行,全国人心惶惶。上海的疫情相比北京好得多。为稳定人心,上海做出了《猫》照常演出的决定。于是有趣的一幕发生了,演出时,观众席坐满了一个个戴着白花花口罩的观众。
在这样的“危险”环境下,我受命为《猫》打现场字幕。记得第一天去打字幕时,我也和很多观众一样,戴着口罩。当走进打字幕的灯光室后才发现,所有大剧院的工作人员没一个像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于是我只得灰溜溜地把口罩摘了去。
整整53场《猫》的字幕是我一个人打的。一开始还很新鲜,十几场过后,我也开始感到腻味了。在第二幕,有一舞蹈的段落,很长,不需要打字幕,这个时候我就会去上个厕所,然后在剧院大堂里转悠好一会儿再回去。
再后来,我开始细细揣摩导演的手法,竟也越看越深,发现了许多《猫》的隐秘,写了文章《你看懂〈猫〉了吗?》,本书也收录了。
最后一场演出,我开始依依不舍了,我以为,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看《猫》了,谢幕时我竟有了眼泪,使劲地鼓掌与欢呼着,就像与一位亲友告别。
又过了许多年,《猫》再一次来到上海,在美琪大戏院里,我作为普通观众坐在了台下,回味着每一个熟悉的画面与声音,那是一次毫无心事的纯然欣赏。
如今距离2003年《猫》已经9年过去,这9年,记不清观赏过多少部音乐剧,翻译过多少音乐剧歌曲,打过多少现场字幕了,但《猫》的记忆,始终还在脑海。
2012年《猫》中文版面世,这是中国音乐剧本土化进程的又一大贡献。出版社决定重新设计再版。在这里,我依然要感谢2003年译文出版社的老师们,为我的翻译查漏纠错。特别是亲切耐心的小蓉老师,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惦念和交往的良师益友。同时,也感谢此次再版编辑陆亚平小姐的专业与周到。
每每观赏完一部戏,我常会想,这部戏带给了我们什么?《猫》中最著名的歌曲《回忆》中说到:“我们应懂得幸福的真意”。在剧中,形形色色各种猫,无论哪一只,过着怎样的一生,终将归于尘土。而唯有经受了挫折与身心回归的格里泽贝拉,最终懂得了幸福的真意,所以是她升入了天堂,获得了永生。
这或许就是《猫》带来的启示。
费元洪
2012-5-8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