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历史、社会和国家学说:马克思的社会学的基本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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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革命中的阶级斗争观念

随着各个革命的人民阶层之间斗争的日趋激烈,“共同意志”的概念越来越为这样的观点所代替:在各个不同的阶级阶层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利益差别和利益对立。

早在革命之前,在法国社会哲学家的著作中就时常出现以下的见解:国家不仅在政治上分为三个等级,而且在社会上也分为两个阶级:富人(有产者)阶级和无产者阶级(工人)。魁奈、伏尔泰、卢梭、爱尔维修、马布利、雷纳尔、狄德罗、内克、蒂尔戈特等人也一再论及这种阶级差别,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甚至将阶级的划分归因于生产过程,比如纪尧姆·托马斯·雷纳尔在1771年出版的《欧洲人在两个印度的殖民与贸易的哲学政治史》一书中曾写到,两个阶级之间的对立就在于,富人同时也是穷人的雇主,强迫穷人劳役,尽可能榨取他们;相反,受雇者的利益则在于将其劳动以尽可能高的价钱出卖。A·R·雅克·蒂尔戈特在1766年出版的《论财富的起源与分配》一书中也同样解释说:“为满足社会多种需要而制造不计其数的形形色色工业品的整个阶级,现在又解体为两个阶层,一是工商业主,实业家,工厂主,他们都有大量的资金,以预支给工人的方式来利用这些资金;二是工人,除了双手之外别无他物,他们所能付出的只是他们的劳动,他们所能赚取的只是他们的工资。”

社会理论家们起初所能达到的认识还超不出承认富人(资本家)和穷人(工人)之间利益对立的范围。只是随着党派斗争的日趣尖锐,这种认识才有所突破:即使在这两个阶级的内部也还存在着某些利益对立

首先,相继执政的党派还没有一个公开承认,他们所代表的是“特殊利益”。所有的人,保王党人、斐扬派、吉伦特分子、丹东分子和罗伯斯庇尔分子都声言,他们所作的努力与整体利益相吻合,他们党的意志从根本上来说就是真正的共同意志,而其他人才为捍卫特殊利益而奋斗,为使特殊利益得到承认而奋斗。所以同样的论据和术语在不同党派的口中意义则是大相径庭。保王党人认为,民族的利益首先要求有一个强大的王权,以维护内部秩序和久经考验的政府准则,拥有它,法兰西才变得强大。如果他们(保王党人)献身于国王和政府,那这完全符合整个民族的利益,而国民大会和“下层民众”的统治就会将法兰西推向危险的深渊和混乱,在这种情况之下整个社会的利益也会走向崩溃,昔日自然状态的恐怖也会再现。在阿贝·鲁瓦乌主编的报纸上《国王、法兰西、秩序和一切真理之友》所登出的广告中这样说:

“反叛神坛和王位的骇人听闻的阴谋业已酿成,正义、忠诚、道德、健全政策的原则每日每时都遭到为数众多、煽惑暴乱的文人的攻击,现在是对一种无耻行径进行反击的时候了。很显然,这种癫狂来自奸伪狡诈的哲学,半个世纪以来,它就一直在煽动人民反对以前他们认为是神圣崇高的东西。对这种邪恶的惑众的妖言,弗雷龙是不能逃脱责任的。他蛊惑人心,预言革命;一旦发现在前进的路上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这种高傲的哲学宗派和忠诚的敌人便会将革命召唤出来。”

雅克·马勒特·迪·庞在《法兰西贼神》(1790年7月10日出版)中曾经宣称:

“在凡是人民受到长期压迫、长期处于愚昧状态的地方,一旦人民摆脱了专制并回复到自然状态,那狂热就会超越任何界限,无论什么都无法使其就范。任何一种新政权,在形成之日也是它垮台之时。没有财产的阶级一旦取得了对手中握有财产的人的统治,那任何公民都不能使自家性命保有六个月的安全。”

与此相反,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则宣称,贵族和高级教士所追求的目标仅是保有他们所篡取的特权;只有他们(自由党人),自由公民的代表才能坚持真正的共同利益,他们为之奋斗的是,为一切人打开幸福之门,给予每个人以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能够最好地维护民族共同利益者既不是贵族,也不是依赖他人愚昧无知身无分文以双手糊口的人,而是富裕善良的公民。例如让·比埃尔·布里索于1791年11月底在《法兰西爱国者报》上曾著文反对大资产阶级(金融家,大商人,粮食投机商等):

“老一代的资产阶级已完全麻木不仁了;为其自身的缘故,平等已不合他们的心意,使他们高兴的只是没有上司,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感到舒服。资产阶级贵族也许是引起罪恶的最大弊端之一,这些罪恶威胁着我们宪法的基础,这种当局尚未意识到的灾祸有朝一日就会使宪法倾覆,资产者要取代贵族,而将自己的位子让给手工业者。尽管如此,后者总是革命的真正捍卫者和真诚的朋友;只有他们才去参加国民大会,只有他们才去组织维护革命的国民卫队,只有他们才对自由怀有敬意,因为也只有他们才具有美好的风范。”

他在他的报纸的第1249期上曾以下面的话来反对马拉和罗伯斯庇尔的追随者:

“这些危险人物千方百计所追求的乃是这样的原则:不厌其烦地煽惑群众反对官府,使你永远站在众人一边。他们说,人民是永远正确的,我也有相同的看法。然而这些群众决非真正的人民,他们往往确实是不对的,他们经常迷失方向。‘人民’这个字眼的意思和‘民族’的意思一样。法国人民是由整个法兰西的居民组成,它有二千五百万之多。所以它根本不是我们那些煽动家辞典里所讲的那种荒谬的意思。如果有谁听到主权在于群众,或者在于舞台上的公民,难道不会哑然失笑吗?……”

当然,如此这般的责难并不能妨碍被斐扬派和吉伦特主义者轻蔑地称为“群氓”“群众”的下层人民把自己看成是真正的人民,真正的法兰西民族;也不能妨碍他们将吉伦特党人、贵人和有钱的金融资产阶级宣布为贵族,宣布为暴发的唯利是图的金融贵族,这些人是“新的资产阶级”,他们眼里只看到商人,投机家和粮食贩子的特殊利益,他们的政策只是为了这些特殊利益而制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