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黄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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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哭丧

郝俊坐在警车里。

他的头靠在玻璃窗上,路途有点颠簸,磕得头一颠一颠的,有点疼。警车驾驶座的窗口半敞着,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他觉得心上仿佛也破了个口,正在往外呼呼的呲着血水…

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村子,唯一不同的是,一栋栋新建上的鳞次栉比新盖楼房。颇有种80年代港片别墅的风采,郝俊的记忆被拉回了13年前的夏天…

那年夏天,河水清泠泠的,他扎了猛子,潜到了水底…湖水蓝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日头很晒,出了水,拎着塑料水桶,看着桶里的几天条小鱼。衣服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一步一个脚印的,蜿蜒了一路。走了几步,还没有到家,衣服就半干了。塑胶拖鞋上扬起的飞尘沙子混合了汗意,黏腻腻的贴附在脚上。进门前,郝俊在门前的水渠里,浣了浣脚。

吊扇被扭到了“5”,晃晃悠悠的吊扇运转了起来。因为是最小的一档,所以带来的依旧是燥热的风。他躺在凉席上,抱着冰镇好的半个西瓜,一勺子勺起的甜意,在口中炸裂开来,是属于夏天的味道。

窗外低低的蝉鸣,满目的绿意,桌上放着碗铺着薄薄碎冰的绿豆汤。电视机和往常一样。每到周二下午两点后就闪着雪花屏。长虹电视机开着,郝俊睡着了。

那天,他睡在凉席上,越来越热,他翻了个身,重新找了个凉快地。但还是被热醒了,吊扇被关掉了,可能是下午去上班吧的妈妈关的吧…

老妈总是趁他睡着了就关吊扇了。省个一毛几分的,郝俊记得他很不高兴的爬起来,去重新开了吊扇,还开到了最大的“1”。平时,他是不会这么任性的。

他记得那天,因为凉爽。他睡到很晚都没有醒,直到他睡眼朦胧地被父亲郝建国摇醒…那天…

“怎么了,郝俊…你妈呢?”此刻两鬓斑白的郝建军一脸焦急的神情望着他的神情,和记忆里的光景重叠了。

郝俊是被警车送进村的。又是被几个人合力抬进家的,当夜就发起了高烧。叫了合作社的退休王医生去看了看。

王医生说:“就是心绪起伏太大,郁结在心,心里有点拧住了。只要放宽心,多喝点热水就会好的。至于这个高烧嘛,很正常的,一冷一热,一热一冷,冻出来的。也可能是山风吹的,好好休息就会退的。就是普通的惊风,不要紧的…”

“真的不需要开药吗?”郝建军有点忐忑,都38度了。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现在的人都犯贱,生病就知道用药压下去。你要开,我听你的给你开。药又不是糖,随便好吃的…”

半夜的时候,郝俊醒了,嗓子里和着了火一样想喝点水。

郝建军一夜没睡,端茶倒水接尿,折腾了一个晚上。天光微亮的时候,郝俊的烧退了。

郝俊醒的时候,就看到郝建军坐在床尾,一地的烟头。

楼底下的院子里挂起了白幡。陆陆续续的设好了灵堂。底下的院子隐隐约约传来的哀乐声中,郝建国又点燃了一根烟。

火星明灭,烟圈袅袅。郝建军的神情无喜无悲,直到香烟烧得快到烟蒂了,他才弹了弹烟灰。

“小东啊,人都是要死的,这是命。”郝建军复又摸了摸郝俊的额头,凉凉的,确实退烧了。

“人要向前看,路还很长…”

郝建军出去了,房门被轻轻地合上。郝俊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再睡了…

楼下开始‘哭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