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个星期后，莫华被安排到了金腾大酒店，作为林淑慧的助理，虽然酒店里的几位副总，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当莫华正式入职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很失落，照这个形势下去，他们永远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同时他们又开始琢磨其他的事情，这个莫华是不是能担起酒店总经理的重任，林淑慧啥时候离开，是不是真的如传言，要去金腾时装了，莫华来了，林淑慧和莫华怎么合作呢，这几年林淑慧独断专行，突然来了一个莫华，身份特殊，那酒店以后听谁的？一山二虎，会斗成啥样呢，肯定非常精彩等等，总之，人们总是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津津乐道地讨论着。

莫华入职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早晨，林淑慧和铭铭在小区的健身房锻炼完，拉着铭铭的手，快走到楼下时，看见莫华站在楼口，见她们过来，莫华迎了上去，莫华看看铭铭，说：“小朋友，我叫莫华，你可以叫我莫华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铭铭没有说话，她看看妈妈，林淑慧点点头，铭铭立刻笑着说：“我叫铭铭，这是我妈妈。”

“林淑慧，你太严肃了，孩子要和我打个招呼，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莫华摇了摇头说，林淑慧乍一听莫华直接叫自己的名字，有些不习惯，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说：“铭铭，这个叔叔是我的同事，他住在我家楼上。”

“铭铭，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早餐，叔叔做的早餐，可是非常棒的。”莫华蹲下身子，微笑着跟铭铭说，铭铭又看看林淑慧，林淑慧说：“不用了，谢谢，我们家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铭铭，你来回答我，我邀请的是你，我想听你的决定。”莫华微笑着说，铭铭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谢谢叔叔，我家的早餐也很好吃。”

“我做了奶油小熊布丁，还有超级油酥小面包，还有最新鲜的牛奶，从牛妈妈的肚子里挤出来还不到2个小时，想不想试试？”莫华接着说：“如果我是一个小朋友，我会马上同意。”

铭铭再次看看妈妈，林淑慧说：“你想去，是吗？”

铭铭点点头，林淑慧说：“那你去吧，一个小时后回家。”

“谢谢妈妈！”铭铭既兴奋又有些紧张地说：“叔叔，我们赶快去吃吧，一个小时后，我要准时回家。”

“好，我们赶快去，时间很有限。”莫华牵着铭铭的手，和林淑慧一起上了电梯，林淑慧在11层下去了，莫华和铭铭上到12层。

一个小时后，莫华把铭铭送到林淑慧家的门口，铭铭的手里，拿着一包点心，铭铭开心地说：“妈妈，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布丁和小面包，牛奶也非常香，莫华叔叔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有一个一面墙那么大的烤箱。”

“是吗？你去自己房间里玩吧。”林淑慧微笑着说，她看到女儿笑的那么灿烂，也很开心。

“莫华叔叔说，下周日，还请我到他家吃早餐，要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蛋挞和小松饼。”铭铭边往自己的房间走，边回头笑着对林淑慧说，林淑慧点点头，等铭铭回房间后，林淑慧换上鞋，说：“莫少爷，咱们去哪里坐坐。”

“去楼上吧，我那里有酒，你知道，我是开酒庄的。”莫华微笑着说。

“好，那打扰了。”林淑慧说。

林淑慧和莫华一起到了莫华的公寓，莫华给林淑慧倒了半杯自己酒庄酿的酒，说：“这是我们酒庄自酿的酒，品尝一下吧。”

林淑慧抿了一点，点点头，说：“我们同事也两星期了，但是还没有正式谈过话，今天有时间，随便聊一聊吧。”

“那我先说吧。”莫华说，林淑慧点点头，莫华接着说：“工作上，我暂时没有什么可说的，酒店的运营很好，各种管理制度健全，和普通的6星级酒店没有什么区别，我想说的是生活上，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我觉得这个不应该是咱们要谈的问题。”林淑慧说。

“这是因为你个性冷淡，朋友少，没有人给你说你的问题，这很可怕，对孩子成长不利，请相信我，我住到这个小区两星期了，见过铭铭3次，每次见她，她都和阿姨在一起，而且看上去不开心，所以今天早上我请她来我家吃早餐。”莫华说。

“莫少爷，我觉得你这件事做的莫名其妙，我们只是同事关系，而且是新同事，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况且孩子的教育是我的私事，你没有权利介入。”林淑慧不悦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说孩子的问题呢？为什么孩子一定要教育呢？我不明白，而且，我们也不仅仅是同事关系，我们还是邻居，还是朋友，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莫华说。

“邻居，朋友，不管是什么关系，孩子是我的，我要怎么管，怎么教，不需要其他人插手。”林淑慧说，放下酒杯，接着说：“你这么做，我觉得很唐突，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们都不是很熟，你不觉得吗？”

“这就是你和我对熟的认知问题，我们住在楼上楼下，又是同事，而且不是一般同事，这就够了。”莫华把酒杯递到林淑慧的面前，林淑慧只好在接住，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的女儿这么感兴趣，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真正的原因。”

“原因吗？第一，我们是楼上楼下，我们就应该珍惜这份缘分，起码成为朋友，相互照应一下，总没有错。坦白的说，我对酒店的管理没有任何的意见，酒店目前完全是良性的运营，我也不想改变什么，一切照旧就好，起码你在酒店的期间，我只是你的助理，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工作。第二，我承认，我希望和你发展除工作以外的朋友关系，我喜欢交朋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是单亲妈妈抚养的孩子，铭铭也是单亲妈妈抚养的孩子，看到她不开心，我就想让她开心一些，就这么简单。”莫华真诚地说：“今天我问了铭铭几个问题，几个问题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失败的妈妈，一个完全忽略孩子想法的妈妈。”

“非常失败的妈妈？你这样说，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林淑慧不悦地说。

“第一个问题，你最喜欢干什么？”莫华说：“铭铭的回答是想穿上漂亮的裙子跳舞。”

“第二个问题，你学跳舞了吗？”莫华说：“铭铭的回答是妈妈说我没有时间学跳舞，我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第三个问题，你参加过几次小朋友的私人聚会？”莫华说：“铭铭的回答是没有参加过。”

“第四个问题，你生日的聚会，邀请过多少小朋友？”莫华说：“铭铭的回答是没有邀请过，妈妈说没有时间，只能我们自己吃蛋糕，吹蜡烛。”

“这些问题，都是一些小事而已。”林淑慧不以为然地说，莫华摇摇头，说：“在小朋友的世界，这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什么是大事，世界和平，生死存亡，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这些，只有这些看似很小，却很美好的东西，你想过没有，别的小朋友过生日，一起吹蜡烛，是不是都会在幼儿园里吹嘘一下，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就是天大的事。你知道吗？你这样想当然的想法，已经无情地剥夺了孩子美好的童年回忆，如果你的父母为了让你出人头地，也这样对你，你会开心吗？就算你出人头地了，你回想一下童年的日子，简直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都是枯燥的用功学习，或者为了成功做的一些枯燥的事情。”

林淑慧沉默了一会，说：“我没有父母。”

“哦，什么意思？你是孤儿？”莫华吃了一惊，说。林淑慧点点头。莫华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铭铭能开心一些，像其他孩子一样。”

莫华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发现你在事业上很成功，却也不开心，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当我看到铭铭的时候，她的脸色也是带着那种淡淡的不愉快，我不希望她从这么小就这样，只是因为受到你的影响。我建议你多观察一下同龄的孩子，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和铭铭不一样，难道这不是一件很让人担心的事情吗？”

“我并不觉得她不开心，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表现快乐的方式也不一样。”林淑慧说。

“我不这么认为，孩子都应该是快乐的天使，笑容就像向日葵的花朵一样灿烂，你来看看这个。”莫华打开电脑，说：“我的个人习惯，我住的地方，除了卧室和卫生间，都有监控，全方位，无死角，这是铭铭在我这里一个小时的表现。”

屏幕中的铭铭刚到莫华的客厅，还有些拘束，莫华说：“铭铭，你是我新家的第一位客人，非常感谢你能来，而且你是我在水城市的第一个朋友。”

“是吗？我也很高兴。”铭铭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和莫华手拉手去了餐厅，莫华边给她吃东西，边给她讲，如何才能做出好吃的东西，铭铭非常感兴趣，边吃边提出自己的想法，尽管她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莫华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说，这些都需要他们有时间的时候，试一下才知道结果，期间，莫华问了铭铭这几个问题，每当问这样的问题时，铭铭的脸上都会有不愉快的表情，最后莫华说：“希望你今年过生日的时候，能邀请我去参加你的生日聚会。”

“好的，莫华叔叔，我今年会开生日聚会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用你的烤箱做生日蛋糕吗？”铭铭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莫华的眼睛说，莫华说：“当然可以，我们还可以一起到超市选最新鲜的水果作为装饰。”

“莫华叔叔，我敢说，我们班的小朋友，都不是自己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好希望明天就是我的生日啊。”铭铭开心地说，笑的脸蛋微微发红。

莫华关掉电脑屏幕，说：“我觉得孩子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开心的时候，大声的笑，不开心的时候，干干脆脆的哭，而不是总是一副不愉快的表情，不愉快的表情代表什么，有不开心的事情，想倾诉，但是又觉得说出来没有用，只能自己默默地不开心。一个5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大的要求，就把她为难成了这样，想想简直不可思议。”

“我的孩子应该怎么样，我很清楚，不劳你费心。”林淑慧沉默了片刻，说：“如果没有其他需要聊的，我就走了。”

“你想聊什么？”莫华注视着林淑慧的眼睛，林淑慧又端起了酒杯，说：“能聊一下你的母亲吗？”

“你等一下。”莫华去书房，拿出一本相册，递给林淑慧，说：“这是我妈妈其中一本相册，主要是她年轻时的相片，我想你也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林淑慧点点头，翻开相册，吃惊地看着莫亚青的笑容，她的笑容是那么有魅力，真是让人一见倾心，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尚且有这样的感觉，更何况男人呢？林淑慧觉得，莫亚青肯定是她见过最有气质，最漂亮的女人，被人称作美如天人的华天黎和莫亚青一比，显得美的那么单薄，那么没有内涵，怪不得当年华自衡能为了她不顾一切。

“你母亲，真是个大美人。”林淑慧由衷地说，莫华点点头，说：“我妈妈不但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女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听听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林淑慧说，莫华笑了笑，说：“你不就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她和华董的事情吗？”

林淑慧笑了笑，说：“不，我很好奇，是因为你昨天的那番话，如果你说她恨了华董一辈子，那我就觉得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但是你的话，让我感觉你的母亲简直像一个传奇女人，我好奇！”

“我妈妈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传奇女人。”莫华自豪地说：“我记事之前的事情，我妈妈没有给我说过，我问过她，她说以前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前和以后。我模糊的记忆是从4岁开始的，我就记得，妈妈每天要干的事情，就是写日记，然后每个月把日记寄回国内，给我外公，同时她会亲手做一些点心，一起寄回国内，给我外公和外婆，妈妈说，外公不认她了，但是其实他的心里，最最牵挂的人，就是她这个闺女，只要她每个月把日记和点心寄回去，他们就知道我们在法国过的怎么样，每天都在干什么，就像是天天在一起一样，这件事，从我们到法国，一直到我10岁的时候，妈妈带我从法国回到国内。妈妈带我回来，去见我外公，我外公没有让进家门，我们就去了大舅家，我外婆在我大舅家见了我们，告诉我们，外公这些年来，像宝贝一样留着妈妈寄回来的每一封信，放在一个特制的红木书柜里，谁都不让碰，这件事，大舅和二舅都跟妈妈说过，但是当外婆留着眼泪说的时候，我妈妈扑到外婆的怀里哭了，说对不起我外公，我从来没有见妈妈哭得那么伤心过。”

莫华说到这里，眼圈泛红，他抿了一口酒，接着说：“我12岁的那年，我外公去世了，外公留了遗嘱，不让妈妈戴孝，妈妈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但是外公却把祖产都留给了妈妈，那是很大一笔遗产，当时我妈妈都不敢相信，后来我外婆说，我外公不见她，是觉得自己没有把女儿教育好，耽误了女儿一生，也给祖上抹黑了，活着无颜见女儿，死后无颜见莫家先人。后来我们就在江城市安了家，我妈妈当时已经是非常出名的时装设计师了，自己在法国有时装公司，在法国最繁华的地区，有5家时装专卖店，在江城市安家后，她就慢慢地把事业转到了国内，正在她干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她得了癌症，那时候我刚刚21岁，正在大学里逍遥快活地打酱油，知道这个消息，觉得天都黑了，一切都完了，我要没有妈妈了，我很恐慌，妈妈笑着说莫华你知道我们有多幸运吗？你回忆一下我们在一起的21年，你有什么遗憾吗？除了没有爸爸，我摇摇头。你觉得开心吗？我点点头。妈妈说人不在乎活的时间长短，只要开心就好，只要我们活着的时候，回忆一下过去，没有什么遗憾，那就好了，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了21年，而且我现在只是查出了有癌症，没有谁告诉我，我马上就会死，你慌什么？而且，就算是妈妈真的就是明天不再了，你也不要伤心，因为妈妈这一辈子，觉得活得很开心，很充实，很任性，没有强迫自己干任何不愿意的事情，没有遗憾，很值，我会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我相信，我的儿子，也会和妈妈一样，活的特别开心，你要记住，只要你活的开心，妈妈这辈子就更值了。”

莫华说，语气充满对母亲的感恩，“妈妈在去世前，结束了自己的服装生意，处理了一切和服装有关系的事务，很多妈妈的朋友一再劝妈妈，让我接了她的公司，肯定是最好的，妈妈的公司，当时知名度非常高，而且利润可观，妈妈说我儿子对时装不感兴趣，他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被眼前这点利益绊住脚步。别人都说我只是想做个西餐厨子，哪能和做公司相提并论，我妈妈说做一个快乐的西餐厨子，比做一个愁眉苦脸的老板强多了，妈妈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因为你真正快乐不快乐，别人也不知道，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不能活在别人的判断里。”

莫华顿了顿，接着说：“我17岁那年，实在忍不住了，我问过我妈妈，你恨不恨华自衡，他始乱终弃，导致她有家不能回。妈妈说，莫华我只回答一次你的问题，我不恨华自衡，我们彼此真心相爱过，他没有欺骗我的感情，我当时就知道，他结婚了，有两个儿子，但是我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我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而且这个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伤害了两个家庭，我虽然有家不能回，但是我的父母，不会真心的抛弃我，没有人能真心抛弃自己的骨肉，但是华自衡的爱人，她才是真正受伤害的人，丈夫出轨了，有两个儿子，迫于各种压力不能离婚，只能接受，这种伤害，才是最大的，你还小，不知道被一个深爱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滋味，生不如死。所以，我从没有恨过谁，我只是对华自衡的太太感到内疚。”

莫华说完，见林淑慧的目光复杂，笑了笑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母亲真的这么豁达吗？我有点不相信。”林淑慧说。

“我只是陈述了事实，不要求你相信。”莫华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天气非常好，要不要带上你们家不开心的小公主去爬爬山。”

“她今天还有课，改天吧，谢谢你的酒。”林淑慧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莫华跟着站起来，说：“一个5岁的小朋友，星晴天还有课，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女儿当国家主席？林淑慧，别人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原来是在说你是个没有情趣的工作狂，这个词用的，绝了。”

“莫华，请注意你的说话方式。”林淑慧有些生气，觉得一时摸不清莫华的路子，咋一看，觉得他器宇不凡，工作中是成熟稳重，怎么私下里，却像一个大男孩，说话好像根本没有带脑子，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林淑慧，你就比我大4岁，你又不是李若华，我还要尊老，不要总是摆出一副总经理的面孔，年轻人，活起来，你要是不去，我就单独约铭铭，你总不至于，还干涉铭铭交朋友吧。”莫华说。

“交朋友，我看你是目的不纯吧，和一个5岁的小朋友交朋友。”林淑慧冷笑了一下，说。

“我不纯的目的是什么？你说一下，我听听是不是对，如果是对的，我莫华就敢承认，我是汉子，敢作敢当。”莫华信誓旦旦地说，气的林淑慧没有话，说：“好，给我来这一手，那我直接告诉你，铭铭是我的，我说了算。”

林淑慧说完，摔门走了，边走边想，自己就不该上来，上来被这个小子摆了两道，什么跟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