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风

著名画家罗工柳曾在1951年画了一幅油画《毛泽东作整风报告》。一个朋友说：一个外国人看到这幅画时，对“整风”一词，一脸莫名其妙，他给他解释一番，他还是不明白。老外问：人，可以整，东西南北风，怎么整？还有“开门整风”，开门、整、风，这三个词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嘛？

难怪老外不能理解，“整风”毕竟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偏僻的山沟里发明的专用名词。就连当时的人都觉得，“整风，这个词听起来都很新鲜”。

“整风”这个词，与一段宏大的历史有关。

1942年2月1日，毛泽东在中央党校开学典礼上作报告《整顿学风党风文风》（1953年收入《毛泽东选集》时改名为《整顿党的作风》），其中提出，“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这句话缩称为“整顿三风”、“整三风”，又被概括为“整风”。

现在公认的是：1942年4月3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发出的《关于在延安讨论中央决定及毛泽东同志整顿三风报告的决定》，是延安整风运动开始的标志。

延安整风是如何“整”的？简而言之主要是“三步棋”。

第一步，学习指定的文件。党史专家高华认为：“整风以学习文件先行，反映了毛泽东在开展党内斗争的方法上所具有的独创性。”李洁非、杨劼认为：“延安整风运动发明了许多东西，例如集中的制度化的政治学习。”

第二步，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参见本书《批评和自我批评》）

第三步，进行组织上的清理，叫审查干部运动。

整风，是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为宗旨，用批评和自我批评解决自身存在的不正之风的一种方法。

整风，是自己收拾自己，是自己拯救自己，是自己完善自己。

整风，通过“整”，把附带在肌体上不好的“风”“整”掉。正如毛泽东所说：“整风是一个大的自我批评，就是以斗争求团结。”

被毛泽东誉为“延安五老”之一的吴玉章自述道：“恍然觉得我们现在的整风工作，就是中国古圣先贤所谓‘克己复礼’‘正心诚意’的修养。”

中国共产党通过延安整风运动，形成了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三大作风（“三大作风”也是毛泽东概括的）。

延安整风，改变了中国共产党的气质，塑造了中国共产党的性格。中国共产党从此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由一个不那么成熟的党，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党。

毛泽东说：“从一九二一年建党，到一九四五年七大以前，二十四年中我们党在思想上没有完全统一过……延安整风和七大以后，我们党在政治上、军事上、经济政策上、文化政策上、党的建设上都有了一整套统一的东西。”

中国共产党正是通过延安整风，才“整”出这样一个党；正是有了这样一个党，才“整”出了这样一个新中国。

可以说，延安整风，奠定了中共“百年大计”，成就了中共百年大业。

整风，是一个创举。之所以说是创举，是因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谁都没有搞过这样一个自己“整”自己的“整风”。

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把毛泽东的整顿三风简称为“整风”的？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把延安这次整顿三风的运动叫“延安整风”的？我还没有考证出来。我在《毛泽东年谱（1893—1949）》（修订本）中看到，毛泽东在1942年5月就已经使用了“整风”、“延安整风”诸词。

毛泽东对于他创造和领导的“整风”运动，很满意，很得意。

延安整风二十年后，毛泽东回顾与评价说：“那是一次细致的整风，采取的方法是民主的方法，就是说，不管什么人犯了错误，只要认识了，改正了，就好了，而且大家帮助他认识，帮助他改正，叫做‘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或者斗争，分清是非，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团结—批评—团结’这个公式，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那次整风帮助全党同志统一了认识。对于当时的民主革命应当怎么办，党的总路线和各项具体政策应当怎么定，这些问题，都是在那个时期，特别是在整风之后，才得到完全解决的。”

后来的岁月里，毛泽东发表了许多关于“整风”的言论。如是我闻：

 

整风是用批评和自我批评解决党内矛盾的一种方法，也是解决党同人民之间的矛盾的一种方法。……要经过整风，把我们党艰苦奋斗的传统好好发扬起来。

 

（整风）就是互相帮助，使歪风整掉，走向反面，变为正风。

 

整风是在我们历史上行之有效的方法。以后凡是人民内部的事情，党内的事情，都要用整风的方法，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来解决，而不是用武力来解决。

 

整风方法，像延安那样，研究文件，批评错误，小小民主，和风细雨，治病救人，反对一棍子打死人的方法。

 

整风的方法是批评和自我批评，摆事实，讲道理。整风的目的是把斗争方向引导到端正政治方向，提高思想水平，改正工作缺点，团结广大群众，鼓励和分化资产阶级右派和一切反对社会主义的分子。

 

现在要整风，将来还要整风，要不断地把我们身上的错误东西整掉。

 

我们党，经过延安整风，教育了广大干部，团结了全党，保证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这个传统，我们一定要发扬。

 

本文开头时说的“开门整风”，是相对于“关门整风”而言的，都是“整风”一词派生出来的。意思是说，不要关起门来，不痛不痒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而是要敞开门庭，让人民群众参与进来，帮助共产党人进行整风。

延安的整风，树立了一个标杆，找到了一种方法。

整风，是中共的一个微妙大法，一个公开的秘笈。

整风，升华为一种精神，成为中共性格中最具特色的一个部分。

“整风”这个词，是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的词典里最重要的词之一。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治理国家、解决党内问题，主要是采用整风的方式。尽管有时候走偏了，弄得“左”了，“整风”的和风细雨变成了“整人”的狂风暴雨，甚至有时将人整死，但这无损于发明于延安的“整风”之创举。

笔者作歌曰：

 

整风好，整风好，读书学习进步了。

整风好，整风好，脱掉裤子洗澡了。

整风好，整风好，相互批评坦诚了。

整风好，整风好，和风细雨滋润了。

整风好，整风好，正心诚意救人了。

整风好，整风好，不正之风整跑了。

整风好，整风好，毛病缺点整掉了。

整风好，整风好，防止变成整人了。

整风好，整风好，好好坚持别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