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基?墓葬?宝藏!
1975年的冬天,安阳小屯村村民在“全国农业学大寨”精神的鼓舞下,决定利用农闲时间开展平土地、修水利活动。村西北有一片高出耕地约80厘米的三角形土岗,平整土地活动伊始,村民们就将其作为平整的目标。由于此前从未对该区域进行过考古发掘和钻探,地下是否具有殷墟重要的考古学文化并不清楚。该区域属于殷墟宫殿遗址的重要范围,如果要保护该遗址,就需要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当地村民。
为了既能开拓荒地增产创收又能有利于遗址的保护与研究,成立于1958年的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站组织安阳工作队在郑振香(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陈志达的带领下赶在村民土地平整活动前对该土岗进行了初步勘探和试掘。在了解到该片区域大致存在遗迹现象之后,村干部同意保护,停止土地平整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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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份的安阳已经进入寒冬,土地冻结,野外作业难度增大,不太适宜继续发掘,工作队遂盖土掩埋,停止发掘。
1976年春暖花开后,考古队员们再次开始发掘工作,陆续发现了一批中小型房基。考古队在向下清理遗址东南角的探方T10和T11的过程中,在殷商地层发掘出一座房址,同时发现有打破该房址的一个灰坑。由于当地村民生活取土,房址的南端遭到了破坏。如果没有其他的情况,在清理完房址和灰坑后这两个探方的发掘工作也就算基本完成了。然而当清理完灰坑内的填土后,考古队员发现坑壁与坑底仍然是夯土,且土质土色和房基的明显不同,显然是另外的文化遗存,绝不是简单的房基。
为了弄清楚房基下面的遗迹面貌,大家一致同意先进行钻探。
第一杆探下去,长3.5米的探杆没有到底。
5月16日,考古队集中了有经验的技术工人和几位年轻力壮的男工,取来钻探深墓的接杆、拧杆等设备,决定钻探到底。一开始比较顺利,当探杆接到6米的时候,钻探工作开始吃力,反复几次探铲都没有带上土来。加上拧杆再试,又湿又黏的土终于被一点点带了上来。一个小时过去了,技术工人用力地甩杆下洞,然后用力拧杆,就在松手调整手的拧杆位置时,探杆突然向下坠落有70公分,技术工人一惊之后马上握紧探杆向下用力,直到感觉已经碰触到硬底后,才开始往上提取。围在周围的考古队员、技术工人个个一脸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慢慢拉起的探杆。
探铲提出探洞,探铲上满是红色漆皮。在场的工作人员异口同声地喊道:“是墓葬!是墓葬!”
就在大家惊喜之时,目光敏锐的何振容师傅迅速抓起探铲内的一个像是文物的物件跑到水沟边,随着黏黏的泥土被轻轻地洗去,一件完整的玉坠显露出来,大家本就兴奋的精神状态显得更为激动了。
随后对该墓葬的发掘工作大致分为两个阶段:发掘墓葬内的填土;水下作业,提取文物。
6月4日,填土挖掘清理工作基本结束,发掘面已接近潜水面。发掘工作暂停,开始为下一步水下发掘做准备。
商代妇好铜钺
6日下午正式开始第二阶段的水下发掘工作。经过抽水,向下发掘大约50厘米,北段的大型青铜礼器陆续露出水面,首先露出水面的是东北角大方鼎的双耳,接着是北面的三联甗和连体甗等。
由于当时天色渐暗,现场电力问题没有解决,工作队员将能搬动的铜器和少量玉器取出后,当天考古工作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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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母辛四足觥
7日早晨,天刚亮,考古工作队马上就投入继续发掘的工作中,首先用水泵抽取坑内的积水。之后,在清理中部棺室内淤泥的过程中,陆续出现了大量的玉器。一开始还是取出一件上传到墓口上面一件,后来发现数量太多,加上发掘的时间紧迫,考古队经过研究决定将玉器放入水桶,达到一定数量后再提上来。
就这样紧张忙碌了一个上午,棺室基本清理完成。这时墓内的水位下降,工作队员马上组织工人提取墓室四周的大型青铜礼器,完整的器物用绳子捆好一件件用架起来的大辘轳吊起来,残破的铜器装入筐中取出。工作人员一边忙碌着提取文物,一边担心着随时可能坍塌的墓壁,直到露出了黄土墓底,墓内再无任何遗物,工作人员安全上到墓口平地,发掘工作才算圆满完成,而后面的室内整理工作才刚刚开始。
经统计,墓中共出土随葬品1928件,包括青铜礼器、武器、玉器、宝石器和象牙器等。此外还出土有6800余枚海贝、阿拉伯绶贝和红螺。
青铜礼器是显示墓主身份等级最重要的物品,墓中共出土礼器210件,其中有铭文的就有190件,铸有“妇好”或“好”字的器物共109件,占到有铭铜器的一半以上,而且不乏大型重器和造型别致的器物,如鸮尊、甑形器、三联甗、偶方彝等。此外还有“亚其”“子束泉”“司母辛”等铭文铜器。从这些有铭铜器来看,此墓应是商晚期一个女性贵族的墓葬。然而墓葬中出土了大量的武器如矛、戈、镞等,尤其是两件大铜钺的出现,更说明此墓墓主不仅是位女贵族,而且还是位领兵打仗拥有兵权的女将军。
由于大量有铭铜器的出土,加上已经出土的大量商代甲骨史料,专家很快就确定该墓墓主是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