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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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终身执政

入主杜伊勒里宫

在一张椭圆形的大桌子周围,围坐着二十多个人。有的正值青春年少,有的人到中年,当然,其中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些人穿着当时普通百姓的衣服,谁也没有戴假发。在这里,花边已经不再是时尚的东西,耀眼的制服与金色的穗带,不再是人们的追求。他们个个神采奕奕,有的是能力出众的实干家,有的是学者风范。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拥有着共同的志向。十年来,他们在革命的浪潮里摸爬滚打,现在,准备结束这个时代了。周围,是波旁王朝的宫殿杜伊勒里宫,奢华的摆设,与布尔乔亚的气氛难以协调。蜡烛的银光,勾起人们对时代的回忆。

与卢森堡宫相比,杜伊勒里宫充满了神秘感。现在,拿破仑大权独揽,在雾月政变两个月后,与另外两位同谋共同执政,成为此宫的主人。他对此宫殿慕名已久。波旁王朝的最后一名后裔已经在七年前被逮捕,小资产阶级的首领入住这里,历史真的是很有意思!

拿破仑进入此宫后,忍不住四处张望,以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现在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说:“太好了,杜伊勒里宫终于到了我们手中。我们要永久地住下去。”

那些围坐在椭圆桌旁的人中,有些曾来过这里,也有些人曾到过卢森堡宫。这些人亲眼目睹了三部宪法的出现与消亡。过去的十八年,革命浪潮此起彼伏,新思潮不断涌现,只是都难以长久,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整个城市坚固得如同营垒,没有战火与硝烟,一切却被那些拥有武装的政党们搅得天昏地暗,新旧势力的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

坐在桌首的将军,那个穿着绿色旧军服的人,让大家安静了下来。现在,他已经身为参政院的元首,实际上统治着整个国家,那些反对党不管有多么不情愿,也只能忍气吞声。法兰西终于被一个意志坚定、野心勃勃的人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现在,拿破仑可以在法兰西呼风唤雨了,他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如果不是当初他坚持不动用武力的原则,可能政权会来得更容易些。严格地循规蹈矩,反而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不过,这让他有了展示政治才能的机会。他拥有强大的军队,同时清楚地知道武力的局限性。他曾说:“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有时武力是如此的软弱无能!武力最终要折服于精神。”

尽管拿破仑拥有强有力的军队,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武力去威胁政府。即使在夺取政权的生死存亡之际也是如此,更不用说那些谈判或结盟了。他天生有政治才华,当然,他知道武力的作用,会在合适的机会运用一下。从现在到今后的十五年里,民众的呼声,才是他所关注的。因为他相信精神能够战胜一切,所以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巩固秩序与维护和平之中,历史证明他确实为此付出了努力。

不过,拿破仑认为,秩序虽然体现了平等,但不等同于自由。什么是自由?他说:“不管是谁,都需要主宰。人生来有服从的本能。”他在实现统治的过程中,欣赏的是那些有才干而且做事有效率的人,而且会授予他们相应的权力。这与他凭借个人天分获得成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随着拿破仑统治才能的逐渐展现,人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他所建立的制度,可以让能者上,庸者下,这样,每个有才华的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因为,他们的最高统帅也曾经一贫如洗。

大权集于一身

拿破仑执政后办理的第一件事,就充分表明了他的工作作风。西哀士草拟了一部宪法,其中谈到要设大总统之职,实际上只是个躯壳而已,但即使如此,拿破仑也不同意,二话不说就加以禁止。继而,他一手遮天,实行中央集权。军事、外交,包括政府成员的任命等,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参议院、立法院乃至保民院,都无权制定法律,这些机构不过是给政治家提供个发言的地方,让那些参议员有地方去领薪水而已。

拿破仑虽然事事专政,但从不以出身、门第取人,任何人,必须要有才干,才有被提升的可能。参政院的成员,就是这样选拔出来的。这些参政员称得上圆桌会议专家,他们都是拿破仑一手提拔起来的。拉普拉斯很受拿破仑的器重,被任命为内政部长。不过,数学家出身的拉普拉斯,从政一段时期后,就改去研究天文了。罗德雷,兼有官员和记者双重身份,拿破仑评价他是二十年中,最有独立思想、最值得珍惜的会谈记录者。那个特隆歇,则是当代最优秀的法学家,被任命为参政员。参政院里,有这样一个习惯:大家身份平等,彼此以“公民”相称。这样,不管是保王党还是雅各宾党,彼此平起平坐。

当记录员把会议记录交给拿破仑时,他会说:“不要遗漏这些有识之士的意见,他们的话非常有价值,这是军人或者那些有钱人想不到的。有时,我的头脑会失去理智,甚至会说出有失公允的话。因此,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如果出现了众人没有主见,只是在随声附和的情况时,他会及时提醒大家:“各位,我请你们来这里,是要发表意见的,不是来听我说,更不是来夸我的。只有针锋相对,有争议,才会有选择。”

通常,会议都在晚上九点开始,因为在这之前,大家都要忙于公务。也许,会一开就要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到了后半夜,与会人员个个身心俱疲,连那个国防部长有时都睡着了。拿破仑会摇着他喊:“各位,清醒一下,时间还早,刚刚两点。讨论继续进行,我们得对得起民众的信任啊。”所有人中,他是最年轻的,才三十岁。虽然年轻,但三次战役,使他学会了统治千万人的本领。回想当初:指挥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率三军漂洋过海,转战沙漠戈壁,这不都是最好的锻炼机会?艰苦的岁月里,他要时刻考虑军饷、权力、赏与罚等。

《拿破仑法典》

在政变那天晚上,拿破仑及时吩咐两个委员会起草法典,这是当务之急!当时,一切都处于混乱之中,如果没有法律,后果不堪设想。事实上,法国大革命爆发前,一直没有统一的法律体系,这简直不可思议。革命到今天已经进行了十一年,怎么能还没有法律呢。于是,政变后的第一个夏天,三位执政者就都开始筹划这一工作。四个月后,《民法典》出台,后被称为《拿破仑法典》。草案由参政会讨论商榷。一年半以后,经过投票,法案正式通过,于1804年开始实施。

一百多年后,这部法典仍然在法兰西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同时,拿破仑把这部法典用到许多被征服的国家中。德意志中部和南部、普鲁士、瑞士和西班牙的立法,也都借鉴了这部法典。它甚至影响到了中美洲和南美洲。

为了制定这部法典,拿破仑连续几个月亲自参加法典的讨论,并最终决定了许多具有争议的条款。参与制定法典的人,个个都是有识之士,这些学者在拿破仑的指挥下,对法典精益求精,力求创立一套能够体现人权的新体制。这样的体制形成后,将不再有世袭贵族,所有的子女都是平等的。父母养育子女成为法律责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在婚姻问题上,拿破仑的思想受到了科西嘉人家庭观念的影响。他说:“我很清楚,通奸并不是极个别的现象,甚至会普遍存在……那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了阿波罗或九缪司就与人通奸的家伙,应该受到处罚。”他是婚姻的维护者,甚至认为丈夫被放逐时,妻子应该同行,“如果她们爱自己的丈夫,我们没有权利禁止她们这么做。许多人犯罪,根源在于他们的妻子。她们不应该为丈夫的罪过承担责任吗?”他赞赏古罗马的婚庆习俗,因为,当地女子出嫁后,监护权就变成了丈夫,“对于那些不守妇道的巴黎妇女来说,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所以,他虽然允许离婚的存在,但决不支持。他认为:“如果夫妻都要反目,成为路人,那么,人世间最亲密的还有什么呢?我不会轻易答应谁离婚的。不然的话,那些年轻女子可能为了赶时髦,为了舒服,随意地出嫁。法律不允许她们这么放肆……只有三种情况是可以离婚的,即谋杀,通奸或没有夫妻生活。”

不过,对于自己的婚姻,拿破仑是十分矛盾的。约瑟芬过去的不忠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同样,对于民法中有关离婚的内容,约瑟芬也是异常关心的!拿破仑已经在思考:“如果她不能为我生孩子,是不是要与她离婚?”现在,约瑟芬非常害怕拿破仑抛弃自己,她在想尽办法维持这桩婚姻,但此时的拿破仑已经在考虑离婚问题了。

拿破仑不想使自己的家事公之于众,所以,他不赞成法庭干预婚姻问题。他认为,应该由当事人自己解决有关婚姻问题。“既然双方都同意离婚,当然有离婚的理由,不需要法庭再来干预,法庭的任务就是宣布离婚。”于是,拿破仑在有关婚姻这一部分中补充道:不要把虐待或通奸问题公开宣讲,只要双方都愿意离婚就可以了。他提出了半离婚的概念,即分居。要求双方自行达成共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地维护婚姻,因为,他崇尚秩序,不喜欢混乱。为了使婚姻的稳定性加强,他把结婚年龄做了修改。大革命时,女性十三岁,男性十五岁就可以结婚;现在改为女性十五岁,男性二十一岁才能结婚。

法典里关于子女的权利,都被后来的人们所接受。只要父母婚姻合法,孩子就有相应的法律地位,甚至包括在出生前。他规定:“如果丈夫离家十五个月,就无法承认孩子是自己的。”接着,他又补充说:“为了追求真理,我甚至抛弃了荣誉,可是,我怎么能去诋毁妻子的名誉呢?作为丈夫如果不能确定日期,就不要轻易开口,因为孩子才是重要的。”

关于赡养权问题,有人提出应该限制一些,拿破仑不同意:“做父亲的没有权力把十五岁的女儿赶出家门!如果他有六万法郎,就能够对儿子说:‘你长大了,出去独立生活吧!’‘如果我们不加以限制,就等于鼓动子女弑父。’”也有人建议,最好把领养子女的程序简化,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只要有公证官证明就行了。拿破仑反驳道:“这绝不仅仅是手续问题。人是有独立思想的,所以与动物不同。难道那些士兵奋战沙场,是为了挣几个便士或一枚不值钱的勋章吗?只有那些影响到他们思想的人,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那些公证员,能通过十二个法郎理解人的思想吗?所以,必须要立法。领养是个重大问题。这是非常神圣的事。要双方达成共识,这样,一个人的亲生子女,成了另一个人的骨肉。这是多么崇高庄严的行为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从此开始相依为命,上天是多么博大啊!”

罗德雷评价说:“我们的领袖,在立法会议上显示出了惊人的能力。他那精确的分析能力无人能及。他可以连续十小时关注某个议题,而且专心致志,不被任何事打扰。”

立法人当中,年过八十的老律师特隆歇最受拿破仑敬重。因为这位老人逻辑严谨,精力充沛。同样,这位老人对年轻的拿破仑也十分赞赏,佩服他分析问题的能力和强烈的正义感。拿破仑对每条法令都要重申:“要确保它的公正。”为此,他谦虚地向学者们请教,弄清前人是怎样处理类似问题的,其中,罗马法和腓特烈大帝时代的法律最受这位年轻执政者的青睐。

这张椭圆形桌子,通过了三十七项法律,拿破仑对每个问题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面包问题,钱币问题,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为了尽快出台新法,他要求学者们不停地工作。即使是回到家,他们也常常会收到拿破仑的信件,并要求马上作答。曾有人说:“这个新的领袖,具有多项常人不及的才智。他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三年里,他所做的事超过了帝王们一百年的总和。”拿破仑精通各种行业术语,专家们别想因为他不懂而蒙蔽他,就连那些王党分子都不得不佩服他在技术问题上的精确。

一切步入正轨

慢慢地,法兰西在经过十年混乱之后,一切步入正轨。此前的十年,各地怨声不断:人们没有安全感,到处脏乱差。过去,一个金路易只能兑换二十四个法郎,如今可以兑换八万个。不久前,督政府难以稳定经济,暴发的财主们买走了国家的土地。没有人向政府纳税。拿破仑上台后,面对的是百废待兴的法兰西。

雾月政变后半个月,拿破仑就已在各省建立起税收局。他认为:“只有稳定国家的税收,才能拥有安全和财产。”两个月后,法兰西银行成立。第二年,他又组建了新委员会,以此监督税收以及地产和林业部门的工作。因为前任们的挥霍、浪费,拿破仑不得不用剩下的国有土地来还债。他减少国债,同时恢复商会,对股票买卖加以管理,防止通货膨胀,禁止军队承包商的欺诈勾当。渐渐地,法兰西又兴盛了起来。

拿破仑何以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关键在于,他能够决定一切,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而且永远不会受人贿赂。他所任命的那些部长、省长等官员,个个同他一样精力充沛,把事业作为头等大事。因此,杜绝了徇私舞弊,庸者无处立足。官员有权任命自己的下属,而薪俸由上级支付。他自己说:“这样的统治,给了个人施展才华的空间,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领导。”

“不拘一格地使用人才”,是拿破仑的用人宗旨。因此,他认为:“一切都在不停地进步,我不依靠任何政党的支持。即使他前一刻钟还在犯罪,只要有才,我都会委以重任,法兰西需要这样的人才。不过,也因此产生了问题:每个人都想当头,这可能是法国人的性格,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力非凡!”为了平衡政局,拿破仑只得把两个很有油水的部长职位给了两个互相反对的人,他们很难携手作战,但能力超常。他在任命这两个人后说:“连富歇这样的雅各宾党都能当警务司令,还有谁会对新共和国没有信心呢?塔列朗不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吗?他们是我的左臂右膀。我会为所有的饱学之士提供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在写给省长和将军的命令里说:“俱乐部必须马上废止,党派是不受欢迎的。如果有哪个国民自卫队或者公民仍然对新政府图谋不轨,我们不会放过他。如今,统治法兰西的人是不可战胜的。”几个星期后,拿破仑发布公告,将新宪法公之于众,并大加赞颂。布告的结尾处写道:“公民们,革命到此结束。”

马仑哥战役

政变后不久,拿破仑写信给奥地利皇帝:“当我再次回到欧洲时,非常遗憾地看到了法兰西与贵国又在打仗。人民的召唤,使我责无旁贷地挑起维护国家尊严的重担。”信中的语调,傲慢得如同君主,仿佛在返回巴黎之前,他已经主宰了法兰西。也许,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帮助他取得了成功。没想到,奥地利皇帝对此不屑一顾。但这并不影响拿破仑的计划。随后,他准备率军出发。

出于安全的考虑,拿破仑着手组织贴身侍卫军,要求每个成员必须而且只能身经四大战役。接下来,拿破仑派莫罗督战莱茵河一线,自己则紧锣密鼓地准备进军意大利。不能再采取四年前的战术,必须另寻佳径!于是,拿破仑故意把毫无训练的新兵组编成后备队,招摇过市地在奥地利间谍的眼皮底下经过;当他看到维也纳报纸上的讽刺文章时,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与此同时,另一支三万多人的精锐部队已经组建完毕,这支部队将出其不意地完成他设计好的壮举。当年,汉尼拔曾让高山低头,今天,将有位司令让大炮通过关隘,他命人用树干扎成巨大的雪橇,把大炮放在橇上,滑下山去!

政变后的第一个春天,军队神出鬼没地来到大圣伯纳山口附近。修道院的老僧侣以为是神兵天降。有位牧民给眼前的总司令做向导,边走边聊,把自己生活的困难无意间闲聊出来。很快,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谈话对象竟然慷慨得像位天使,因为他得到了一所房子和一个田庄!

那些士兵们也意识到此战非同寻常,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使大炮行走如飞。他们信任自己的统帅,因为他已经身经百战,很快,他们将回到四年前的乐土伦巴第。然而,奥地利军方对此却一无所知,奥军司令写给帕维亚女友的信中还说“一切安然无恙”。只短短十二个小时!拿破仑已经进入帕维亚。

六月中旬的这场战斗,几经波折。军情瞬息万变,拿破仑在马伦哥平原进攻奥地利,没想到遭遇顽强的抵抗,情况不妙。德塞的后备队在哪?眼看要全军覆没!总司令急得挥着马鞭,路边尘土飞扬。“挺住!再坚持一下!援军马上就到!只要再支持一小时!”但士兵仍在后退。真的要失败了?终于,援军赶到,战况瞬间得到扭转,只听大炮轰鸣,敌军的阵地被拿下。

下午五时已经要输的马仑哥战役,七时由于德赛的及时赶到,转败为胜,但是,德赛却牺牲在沙场上。拿破仑为此悲痛不已,久久地矗立在战场不肯离去。这是他最钟爱的将领,而且,此次战斗的胜利,功臣是德赛!这让拿破仑难以接受,他本人竟遭遇了失败。不过,他宽慰自己道:“是我策划了整个战役,战争的胜利在我的预料之中,德赛及时增援也是我早就安排好的。”这场战斗到底谁才是赢者?

战场上,就要分秒必争!拿破仑的原则是边打边谈。于是,他在军中就开始给弗朗西斯皇帝写信:“如果不是英国人过于狡猾,此刻我早已大功告成。陛下应该知道我的真诚,所有的建议都是为您考虑的,令人遗憾的是,战争还是爆发了。无数法、奥士兵英灵已经不在。难道,战争的恐怖还要继续?为此,我感到痛心不已,所以向您呼吁:马仑哥战场,躺着一万多具尸体,请念在苍生的分上,停止战斗。我有责任向您发出警告。如果您亲临沙场,会有比我更为深刻的体会。您将有希望带着您的臣民走向和平。如果还有人愚蠢得要打仗,那么经历了战争之后,他们也会变得聪明起来,知道和平与安宁的可贵。”此后,每一次战斗胜利,他都会写一封类似的信,信中无数次提到了和平。

他真的是个和平主义者?不!但他也没有恃强凌弱。因为,他有时也会对用武力取得的胜利产生怀疑。战争,就像是他的一个爱好。其实,他应该是个政治家。在伦巴第平原上,他第一次萌发了安邦治国的意识。他要把帝王和国家看成棋子,从而投入到另一场更为伟大的战争中:外交。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精神的力量。对他来说,战争永远不会停止,宝剑要光芒永存。不过,他手中不仅有战场之剑,同时持有和平之杯,而他更在意后者。

欧洲国家的领路者

拿破仑清楚地知道,荣誉对法兰西是重要的,但安宁更不可少。如今的法兰西,仍然存在危机。他在国内时大权独揽,如果长期逗留国外,那岂不是要后院起火?所以,他迫切地希望战争尽早结束。不久,他动身赶往米兰。

巴黎的情况如何呢?它好像并不太欢迎这位新主宰。罗德雷在日记中写道:“十一年来,巴黎人早上睁开眼,首先想到的是:‘暴君什么时候能够消失?’现在,巴黎人可能会说:‘一切还过得去,可是,刚刚兴建的企业,建造中的房屋,正在移栽的树木,最终的命运会怎样呢?如果新的领袖不在了会怎么样?’看来,民众对他更大的希望是政治而不是军事。”不过,民众们虽然会有不安,但至少心情是愉快的。

塔列朗写信给战场上的拿破仑:“司令,我刚从杜伊勒里宫回来,您想象不到法国人民的热情,更难以知道外国人的惊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您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是您,创造了奇迹!”拿破仑笑着想:“看来,塔列朗不仅会献媚,而且是个预言家!奇怪,他怎么能够看出我内心的打算呢?”

不过,巴黎又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身为警务司令的富歇报告说:“最近塔列朗召集了几个亲信,讨论着万一您遇有不测该如何应对。不过,当他们在晚餐桌上得到马仑哥战役的捷报时,感到非常震惊!”拿破仑看到这里想:“还算有良心!知道关心我的安危,不过,内心更想取而代之吧!”

于是,他决定尽快返回巴黎!这一天晚上,他却去了斯卡拉歌剧院。因为是格拉西妮在演唱。两年前,她的求爱被拒绝,但痴情不改,继续为他而唱。这个漂亮的意大利著名女歌唱家,早已倾情于眼前的意大利征服者。

好消息不断传来,德意志境内的敌人也被打败,吕内维尔条约对法国非常有利。法兰西得到了莱茵的边境地区,而且重建西沙平共和国。巴黎的“朋友们”准备欢迎这位凯旋的英雄,提议要建筑凯旋门。拿破仑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写道:“凯旋门,庆典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对这一切没有兴趣,不喜欢张扬。民众的满意,才是最大的胜利。”后来,他谦虚的同时仍带有傲慢地写道:“可以建筑凯旋门,不过要选好地点。如果后人能够为我实现此事,则最好不过。”也许,他预见到了二十年后,今天崇拜他的人们会扔掉他的鹰旗?

拿破仑回国后,仍然致力于和平的建设。他要改变自己的形象,当初,他用武力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一个又一个的国家;现在,他要通过谈判,与昔日的敌人握手言和。仅两年时间,奥地利、普鲁士、巴伐利亚,甚至英国等都不再与他为敌了。

曾经与他交战的九个国家,承认了新生的法兰西共和国,尽管这其中经历了十年的沧桑巨变。两年前,法兰西还面临着分崩瓦解的命运,现在,已经成为欧洲国家的领路者。

是拿破仑,以第一执政的身份,带领法兰西人民取得了革命的胜利。他把新思想与旧势力进行了融合与协调,当他占领皮埃蒙特、热那亚、卢卡和厄尔巴岛时,奥地利和英国都没有插手干预。

让教会为己所用

在革命浪潮爆发之初,基督的思想受到了威胁,理性占据了有利位置。四年前,拿破仑在意大利给了教皇种种优遇,而当时的巴黎是不支持他这样做的。但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意孤行,对僧侣们非常亲近。现在,他要想办法弥合法国与教会之间长达十年的恩怨。难道他是个忠实的信徒吗?当然不是!与土耳其人在一起,他把自己变成穆斯林,现在,他将成为天主教徒。因为,他知道天主教的影响深远,想要征服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办法是与之达成联邦,这样至少不会成为自己的阻力。他说:“是天主教为我保住了教皇。虽然那时我身在意大利,无暇分神来顾及它,但我相信,它早晚将臣服于我。那时,我将无比强大!”

不过,要想让巴黎民众重新接受教会,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拿破仑首先让自己以哲学家的身份出现在教主面前:“尊敬的教主,我现在才明白,如果没有宗教,人们是无法理解正直和德行的含义的。他们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去向何地,生活在浑浑噩噩之中。是您,天主教教父,阐明了人类的起源与命运。”

罗马听到这一消息时,简直为之震惊。于是,红衣主教孔萨维来到巴黎,与拿破仑会谈。第一次会面时,拿破仑就想征服对方。这位教会巨头以柔克刚,面带微笑地固守自己的阵地,并不加以反驳。旁观的塔列朗,对这一切既兴奋又好奇!还好,双方在重要问题上互作让步,达成共识。例如,神甫没有结婚的权利,主教要在罗马产生,恢复古老的教会法。教会由此接受了国家的钱财资助,这样一来,国家就具有了左右教会的基础。

协议签定后,在圣母院大教堂举行隆重庆典。拿破仑与其他国家元首们一起前往,并同唱感恩赞美诗。但他个人是不会去领什么圣餐的。他问弟弟:“对于我们今天的活动,巴黎会有什么反应?”弟弟回答:“他们会关注事件的整个过程,也许会因此而产生不满情绪。”拿破仑说:“那我就让卫兵把这些人逐出教堂。”“可是,如果连卫兵也不满,那怎么办?”弟弟对此有些担心。拿破仑肯定地回答:“不会,我相信老兵们会严肃地参加圣母院大教堂的庆典,就像当年他们在圣开罗清真寺那样。我会给他们做表率,看到自己的司令如此严肃,他们会争先仿效的,‘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国家首席执政者

拿破仑的根基未稳。他只有十年的执政期,现在还剩下八年。此后,会有人来接替他。他需要民众的支持,但又不屑于去迎合他们。为此,拿破仑深思熟虑,然后给参议院发出暗示。参议院对他向来俯首贴耳,他们保证,拿破仑任职期满后,再延长十年。拿破仑并不满足于这二十年,他再次暗示参议员,他需要的是终身执政。但他耍了个手腕,说把此事的决定权交给“人民”。于是,举行公民投票,结果自然很明朗。几乎400万人投赞成票,只有少数勇敢者说“不”。

拿破仑的权力又飙升了一个台阶,如今,他大权独揽,而且可以独自与外国签约;只有他才能够任命参议员,参议员有解散议会的权力。他甚至拥有指定后继者的权力。拿破仑把自己与欧洲其他统治者比较后,发现他们只不过比自己多了一顶皇冠。为此,他狡黠地自我安慰道:“从现在开始,我与别的君主一样,他们不也是终身执政吗。”其实,那些投赞成票的人,不一定都是真心拥护拿破仑。

拿破仑胜利归来,进入卢森堡宫时,群众的喝彩声并不热烈。他对此很不满,责问警务司令:“为什么不事先鼓动舆论?”富歇回答:“这些人自认为是古高卢人的后裔。他们既不欢迎自由,也不接受压迫。”拿破仑面带愠色:“什么意思?”“司令,您是国家的领袖。可是,民众觉得您最近的举措,似乎妨碍了他们的自由,他们不欢迎独裁统治。”拿破仑说:“如果我真的只有暴力,不能获取民心,才不会稀罕这个位置!”富歇狡猾地答道:“您需要宽厚、刚强和公正。这样,很快能够再次赢得所有人的支持。”其实富歇本人从来没有对谁宽厚公正过。“舆论是随时变化的。我有能力去引导它,纠正它!”说完,他不再理睬对方。

短短两分钟的谈话,拿破仑决定撤销富歇的职务,这并不是由于富歇当初是个神职人员,真正的原因是,他瞧不起富歇。警务部被取消后,拿破仑命令司法部接管这部的工作:“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追求和平,法兰西人民因此而拥戴我。”其实,他这样做不过是掩盖其政治野心。为了安抚富歇,拿破仑任命他为参议员。富歇在离职前,告诉拿破仑,有一笔250万法郎的储备金。拿破仑对此颇为惊讶,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他让富歇留下一半。富歇走出会客厅,心中暗暗得意:这125万,再加上隐瞒未报的数目,赚了一大笔!

拿破仑习惯于以上述方法处理那些知道太多内幕的危险人物。至于公众舆论,他并不担心,完全有把握对其进行控制。他不喜欢被任何政党左右,更不想被哪个人影响。所以,他要通过民众投票,拥有终身执政的权力,如同政变后他想尽办法获得全民支持一样。投票结果证明:革命已经结束。拿破仑说:“公民投票的好处很多,可以延长任期,这样我才能拥有权力,而且是光明正大。”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地位充满了危机。所以,他想效仿古罗马大将军,集国家大权于一身。当年,罗马军人依靠军队夺取权力,而他,要靠卓越的政绩巩固统治地位。所以,他更重视民众的呼声,这远比他的军队重要。他想拥有专制的权力,却要把这建立在民主的基础上,称得上“民主的专制”。

为此,拿破仑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能者上,庸者下。有才干的人,才能拥有权力,而不是有门第的人支配权力。还有谁能比我做得更出色吗?”他的才能,让他在战场上屡屡获胜,如今又让他居于万人之上。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为了名正言顺,他通过投票选举,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如果说,革命因拿破仑而成功,那么,共和国又因他而灭亡。再精明的算计,也并非疏而不漏,因为他是个冒险家,期望的是在古希腊、罗马生活中寻求刺激。因此,他远征东方,此后,又在雾月政变中,在两院言行失仪。保利是了解拿破仑的,他曾说:“你应该活在普鲁塔克的笔下,而不是现在。”

作为国家首席执政者,拿破仑并不真正地拥护民主,更不相信人民的权力。如果他生活在古代社会才好,那时,民众没有自己的主见,领袖们说什么是什么;同样,他是不适合生活在亚洲的,因为那里存在独裁的君主。拿破仑在圣克卢宫的办公室里,有西庇阿和汉尼拔的半身像。有人说,他更像罗马皇帝或哈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