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哈玛事件结局。

正当整个安达卢西亚这样武装起来，并派出大量骑士穿过摩尔边境的山道时，阿哈玛的驻军陷入了极度困境，在应允增援的部队到达之前，因困难重重而面临着城镇被夺回的危险。由于缺少水源，众人口渴难忍；对于外面强大的敌人和里面大量的囚犯，必须时刻警惕防守；几乎每个士兵在不断的小冲突和袭击中都受了伤，这些无不极大地折磨着他们的身心。不过，贵族庞塞——即卡迪斯侯爵——仍然通过言传身教鼓舞士气，只要遇到危险他就身先士卒，树立榜样，让人看到一位优秀的司令官就是部队至关重要的精神支柱。

哈桑国王得知麦地那-西多尼亚公爵正率领大军逼近，斐迪南国王也亲自率领另外的部队赶来，他因此感到事不宜迟：必须通过强攻拿下阿哈玛，不然就得让它完全落到基督徒手中。

许多摩尔骑士——其中有些是格拉纳达最勇敢的青年——了解国王的心意，主动提出去参加这场铤而走险的行动，假如取得胜利就可把阿哈玛给他夺回来。某日凌晨天刚灰蒙蒙亮，大约在哨兵换岗的时候，这些骑士从某个地点向城镇移近；此处由于岩石陡峭，被认为是无法通过的，而城堡的墙体就建造在岩石上面，人们以为这些岩石把城垛抬高了，即使最长的云梯也够不着。摩尔骑士在许多最强壮最灵敏的云梯队队员帮助下，爬上了这些岩石，并在墙外搭起云梯，丝毫没被发现——为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哈桑在别处作了一次佯攻。

云梯队艰难地往上爬着，人数不多。站岗的哨兵被杀死，在警报发出前已有70名摩尔人进入街上。警卫们冲向城垛，极力阻止仍在一批批涌进来的敌军。城垛上双方短兵相接，展开激烈厮杀，彼此倒下的人数都不少。受伤或被杀死的摩尔人，都让基督徒头朝前抛下墙外，云梯被掀翻，正在上面攀爬的士兵重重跌落到岩石上，再从那儿翻滚到平地上。这样，基督徒很快十分善战地把城墙上的敌人打退，而率领他们的便是卡迪斯侯爵的叔父——勇猛的骑士堂·阿隆索·庞塞，和他的侄子——勇敢的佩德罗·皮内达先生。

墙上的敌人被清除后，两支同宗族的骑士马上去追击那70名已进入城镇的摩尔人。由于驻军主要的兵力都派出去抵抗摩尔国王的佯攻了，所以这支凶猛的异教徒队伍在街上几乎横行霸道，他们冲去将一扇扇大门为自己的大军打开。【注：见苏里塔著《阿拉贡王国史》第20卷第43章。——原注】他们都是摩尔军队里的精兵，有几位还是格拉纳达最高贵的家族里的英勇骑士。他们穿过城镇的脚步从某种意义上说印满了鲜血，他们身后也留下无数被自己杀死杀伤的躯体。摩尔人到达大门，许多守卫倒在他们的短弯刀下；再过一会儿阿哈玛就将对敌军敞开。

就在这节骨眼上，阿隆索和皮内达带领部队赶到了。摩尔人前后受到敌人夹攻，他们背靠着背，把旗护在中间。他们就这样非常顽强地拼死战斗，用一具具尸体作抵挡。这时更多的基督部队赶来，将摩尔人团团围住，但他们仍坚持战斗，决不求饶。死伤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也围成圈彼此靠得更紧，并牢牢护卫着旗子，直到最后一个摩尔人战死时还紧紧抓住先知的旗帜。之后这面旗帜被展现在城墙上，摩尔人包着头巾的人头也被抛向围攻的军队。【注：由于皮内达在此次行动中表现勇猛，斐迪南国王亲自授予他爵士称号（阿隆索已经是爵士）。——见苏尼加著《塞维利亚史》第12卷，1482年。——原注】

眼见自己的企图失败，并且如此多精锐的骑士阵亡，哈桑气得直扯胡子。他明白再作努力已徒劳无益，侦察兵报告说他们从高处看见基督徒正排成长长的纵队，举着飘扬的旗子从山那边穿过来。如果再拖延下去，他将会受到敌人两面夹攻。因此他急忙拔营，放弃围攻阿哈玛，迅速冲回格拉纳达。当最后的钹【注：一种打击乐器。】声刚从远山上消失时，麦地那-西多尼亚公爵的旗子就出现在另一方狭隘的山道上。

阿哈玛的基督徒看见敌人从一边撤退，自己的战友们则从另一边赶来，他们高声欢呼着，并唱起感恩的圣歌——因为他们转眼间就从降临的死神中被救出。几个星期来他们一刻不停地守卫着，战斗着，深受困扰；同时由于缺少食物，几乎没有水喝，他们变得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像骷髅。而这之前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的麦地那-西多尼亚公爵和卡迪斯侯爵，现在也相遇在一起，其场面真是高尚而美好的。侯爵看到自己宽宏大量的救命恩人，感动得潸然泪下：所有过去的仇恨，都只是使他此时更觉得感激与钦佩。两个最近还是死敌的男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从此成了忠实真诚的朋友。

就在这慷慨的场面出现于两位指挥官之间时，他们的部队当中却发生了可鄙的争斗。前来救援的士兵要求得到一部分从阿哈玛夺来的战利品，双方争辩得十分激烈，以致抄起了武器。麦地那-西多尼亚公爵予以阻止，以他那特有的慷慨品质使问题得到解决。他指出战利品应该属于攻下城镇的人。“我们参加战斗，”他说，“只是为了荣誉和信仰，为了援救我们的同胞与基督兄弟，而这一伟大行动取得成功就是对我们最充分、最荣耀的报偿。如果想得到战利品，还有许多足以使我们变得富裕的摩尔城镇可以攻打。”战士们让公爵这番坦诚而豪侠的话说服了，他们报以热烈的欢呼，这场暂时的争斗便被恰当地平息下去。

卡迪斯侯爵早已想到自己爱妻，派遣她的男管家随部队给她带去大量食物。一张张桌子立即在帐篷下面摆好，侯爵设宴款待了公爵及其随行骑士——在这不久前还是痛苦与死亡的地方，此时却完全成了一个狂欢的场面。

现在一支新的驻军驻扎在阿哈玛，先前英勇地攻下并保卫它的军人带着珍贵的缴获物回去了。侯爵和公爵则率领他们的同盟骑士前往安提奎拉，在此受到国王非同寻常的欢迎，他对卡迪斯侯爵显然大为赞赏。然后公爵同最近的对手卡迪斯侯爵——不过现在已是最热诚感激的朋友——一起到了他的马切纳镇，并在此因为自己慷慨的行为得到侯爵夫人的感谢与祝福。侯爵举行了一个豪华盛宴款待贵宾，整整一天一夜他的宫殿都敞开着，始终呈现出狂欢喜庆的景象。公爵离开返回自己在圣卢卡的领地时，侯爵送了一程，他们分别的时候就象两个亲兄弟一样。这两位一度有名的对手，让西班牙的骑士们看到了多么崇高的场面。他们在这场战役中因各自的英雄壮举而声名远扬——侯爵袭击并夺取了格拉纳达王国最重要也最难攻破的堡垒；公爵则以他那宽宏大量的伟大举动，与曾经是不共戴天的对手化敌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