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民主的技术(现代政治治理技术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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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如何挑选参与者

对参与者的挑选工作决定着协商民主的成败,如果这一工作做得不好,协商民主的代表性问题就会受到质疑,其效果自然也要大打折扣。我们可以按照样本大小和抽样方式两个指标对四种协商民主形式进行分类:

表3-2 协商参与者的挑选方法

我们看到,除了协商式民意调查之外,其余三种均是小样本;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例如,德国的计划圈属于公民陪审团类型的协商民主,但是,其参与者规模比美国的公民陪审团大得多。1989年至1990年进行的一个关于数字网络技术的计划圈项目,参与公民就高达500人。计划圈承办单位主席丹尼尔认为,抽选如此多的公民可避免美国公民陪审团经常会碰到的代表性不足问题。G. Smith and C. Whales, “Citizens' Juries and Deliberative Democracy, ”Political Studies.Vol.48, Issue 1,2000, pp.51-65.除了愿景工作坊之外,其余三种均是通过随机抽样的方式来挑选参与者。因此,我们下面先对愿景工作坊挑选参与者的方式进行说明,再简单介绍随机抽样。

1.非随机抽样

愿景工作坊的参与者(25~30人)是通过非随机抽样的方式产生的,具体言之,他们是通过社会网络或专业网络邀请而来,这一点和公民会议与公民陪审团完全不同。这可能与其议题特征相关,愿景工作坊的基本目标是针对一些地方性议题提出未来可能的发展图景,议题的利益相关者比公民会议和公民陪审团明确,所以,一般是以所有当地公民为潜在的邀请对象。当然,愿景工作坊也将当地政府官员、技术专家、商界人士等列为受邀参与对象。在很多时候,甚至仅仅只邀请利益相关方。例如,1997年在西班牙举办的4场愿景工作坊中,毕尔巴鄂(Bilbao)市的愿景工作坊(1场),其参与者仅仅是建筑师;卡斯蒂利亚-莱昂(Castilla-León)地区的愿景工作坊(3场),其参与者则为市政府代表、煤矿公司、工会、训练与研究中心专家、区域矿业管理部门、区域就业与教育管理部门。它们都没有将普通公民纳入参与者的行列。台湾地区“行政院研究发展考核委员会”编印《行政民主之实践:总结报告》,2007,第3章。如果是在公民会议或公民陪审团中,利益相关方恰好是应该被屏蔽在协商过程之外的。在公民陪审团中,他们是不能担任陪审员的角色的,最多只能以证人的身份提供证词,并回答陪审员的询问。也就是说,他们无法参与协商过程。相反,愿景工作坊让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以理性的原则相互沟通与理解。

2.随机抽样

相形之下,其他三种协商民主形式都是采取随机抽样的技术来选取参与者,它们也常常因此标榜自己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

在随机抽样过程中,首先应根据具体情况设定若干范畴(如教育程度、年龄层和不同性别)预定抽选的人数,再从符合条件者当中随机抽选。在抽样技术上,这叫作分层随机抽象。对全国性的议题而言,如果作为分层的社会范畴是人口变项的话,那么,在设定每一分层预定抽选人数时,应该同时考虑该社会范畴“占全国人口的比例”和“占报名者比例”两项因素。

在进行分层抽样时,先以最重要的变项作为第一层。例如,如果我们认为教育程度是影响人们对该议题最重要的变项,就先以教育程度分层,抽取不同教育程度的预计人数,检视首轮抽样名单在其他重要变项(如性别、年龄)的分布状况和每一分层预定抽选人数是否相符,然后调整至符合或接近预期人数。

分层抽样所依据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必须由执行委员会讨论。执行委员会也可以制定其他适当的抽选原则。实际的抽选工作过于烦琐,可以由执行团队根据执行委员会通过的原则进行,但过程必须录音或录像,保留记录,以昭公信。

图3-2 随机抽样

抽选完成后,应立即通过电话或面访的方式,联络抽中的公民,并在召开会议前,与公民保持联系,确定他们能否参加会议。如果不能出席,则从符合社会范畴特征者(如相同性别、教育程度和年龄组)当中随机抽选来递补。

当然,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可以因地制宜进行简化,例如,2006年浙江温岭泽国镇城镇建设预选项目协商民主恳谈会在抽样时,主要按照本地人口和外来人口两个范畴进行抽样。代表的产生分三个层次:一是民意代表的产生。用随机抽样的方法产生,按全镇人口总数的千分之二分配到全镇97个村居,从12万人口中,抽选出237名代表。其中最小的村有1名代表,最多的村有5名代表,这样保证了每村都有代表的参与。二是参议代表的产生,组织者随机从规模企业中的外来员工中抽取代表12名。三是人大监督员。由镇人大主席团推荐产生五名代表。何包钢:《协商民主:理论、方法和实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第115~116页。

在抽样过程中需要注意几个问题。1.如何保证样本的代表性?分层抽样技术当然是一个重要保障,它可以使样本在职业、居住地、性别、教育程度等方面都和母体比例相似。但是,经验表明,这种代表性会受到出席率等因素影响。例如,1996年由美国德州大学等单位举办的全国协商式民调,参与者虽然是随机抽样产生的,但真正参与协商的比例却只有原来样本的36%,因此,他们的代表性便遭受质疑。黄东益:《审慎思辩民调——研究方法的探讨与可行性评估》,《民意研究季刊》2000年第211期,第123~142页。

2.尽管公民会议和公民评审团也是通过随机抽样来挑选参与者,但其挑选原则可能与协商式民意调查不一样。如果说协商式民意调查更强调人口统计学特征(如年龄、性别、教育程度、职业、居住地区)的样本代表性,那么,公民会议和公民评审团则因其规模较小,更强调观点的多元差异。因此,执行委员会必须思考:哪些因素会影响人们的观点?是否有足够能代表这些因素的人被吸纳进来?

3.如何保证参与协商的代表具备协商能力和协商的意愿?为了保证这一点,三种形式的协商民主都需要征求参与者的意愿,不过,协商式民意调查一般是在抽样之后再征求被抽中的公民是否愿意参加协商。而公民会议和公民陪审团则采取事前控制的方法,先通过各种渠道进行宣传,如:召开记者会,随机样本电话访问,在报纸电视上刊登广告,招募志愿者,然后再从这些志愿者中进行随机抽样。在招募志愿者时,必须清楚地说明举办公民会议或公民陪审团的目的、讨论主题、会议时间、参与者的义务(全程出席)和酬劳。如果所讨论的议题是最基层的社区议题,考虑到抽样的母体过小,也可以采取报名方式和随机抽样相结合的办法,以保证更多有参与意愿的民众加入,使会议能够顺利进行。

当然,这种事前控制的方法也有其风险,报名者的结构性特征可能和整个社会的结构性特征存在较大偏差,这就需要在抽样时通过某种方式来加以矫正。例如,台湾地区的全民健保公民会议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在425位报名者之中,高中职教育程度者仅有119人,占28%;其余306人的学历均为大专以上。但是,台湾地区整个人口的教育程度,高中职以下占约70%,大专以上教育程度占约30%。如果简单地以整个人口的教育程度为指标来设定抽样比例的话,预定抽选的总人数为20人,大专以上教育程度在这个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为30%,因此,应该抽取大专以上教育程度者6人,但是,大专以上教育程度的报名人数是306人,这意味着他们被抽中的概率仅为2%;同理,高中职及以下的报名者被抽中的概率则为12%,这意味着报名者因教育程度的差距而有概率悬殊的参与机会。因此,在决定每一分层的抽选人数时,同时考虑该分层“占整个人口的比例”和“占报名者人口的比例”两项因素,以各占50%的比重来计算。

4.公民会议和公民陪审团是以不具有专业知识,以及平常无法通过团体代表渠道来表达意见的普通公民作为参与主体。因此,议题所涉及的领域的专家和相关利益团体的领导干部应该被排除在参与者之外。

实例一:“花莲市民参与预算编列公民论坛”招募广告

花莲市民参与预算编列公民论坛

邀请您来参加,让公民参与影响政策!! !


财政为庶政之母,万事非财莫办,地方事务的施展,首须自治财源的充裕与不断的支持始能为功,否则,难以发挥健全的自治功能。然而,近来地方财政日益困窘,衍生许多的问题,诸如:支出规模膨胀、资源配置无效率、开辟财源困难、负债不断增加、财政不断恶化等。虽然许多专家学者纷纷提出建言,但仍缺乏让一般民众参与的管道。有鉴于此,东华大学公共行政研究所采取协商式民意调查的方式,提供民众发声的机会。协商式民意调查是国外行之有年的公民参与方式,目的在于提高一般公民对于公共政策的参与、让一般公民能够在参与过程中获得充分信息的情况下进行协商讨论,并促成社会公众对于议题进行广泛与理性的辩论。

协商式民意调查的召开,主要是以公民论坛的方式进行。本次论坛将讨论预算的编列方式,应采“量入为出”或“量出为入”的原则。在会议中将邀请专家学者向与会者介绍相关背景信息,并经由参与者之间的讨论激荡,及与学者专家相互对谈,以对本议题有深入的了解。本次会议预定于〇〇月〇〇日(周六、日)召开,并以花莲市年满二十岁的市民为召募对象。


主办人:〇〇〇(国立东华大学公共行政研究所教授)

联络人:〇〇〇(花莲市公所主计室主任)

联络电话:〇〇〇〇〇〇〇

联络地址:花莲市中福路177号

报名表:

实例二:高雄市跨港缆车公民会议参与者的抽选

计划抽选参与者的总人数为20人,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招募,共有145人报名。主办单位采用分层抽样的技术来抽选参与者:先按照报名者的教育程度、年龄和性别分层排列名单,然后分层抽取特定的人数。每一分层的抽选人数,按照该分层“占高雄市人口比例”和“占报名者人口比例”两个因素来计算。

最后所抽取的20位公民,性别分布,11位男性、9位女性;年龄分布,20~29岁2位,30~39岁5位,40~49岁5位,50~59岁有6位,60岁以上有2位;教育程度,2人研究生以上学历,8人大专以上学历,5人高中以上学历,5人高中以下学历。职业的分布非常广泛,包括家庭主妇,教师、计算机工程师、书店经理,补习班负责人和广告公司员工等。与高雄市的人口特征比较,只有年龄结构和教育程度方面稍微偏高,但差距并不大。

3.面访技术

在小区型议题上,常常会对部分抽中的民众采取面访的方式,一方面征询他们参与讨论的意愿,另一方面也可通过亲自面访增加民众好感,以降低被抽中但不参加会议的情况发生。

在面访之前,应先行寄出家户抽样拜访信函,告知社区民众本团队将进行拜访,以提高面访的成功率。与此同时,必须提前对访员进行培训,使他们了解此次会议的内容,以及协商民主的基本精神。制定家户抽样访员手册,对访员进行分组,两人一组进行面访。下面是台湾地区举办的“奇岩新小区开发计划公民陪审团”的访员手册。台湾“行政院研究发展考核委员会”编印《行政民主之实践:小区型议题审议民主公民参与操作手册》,2007,第87~8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