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編 唐代后妃史事考(上)
諸帝后妃史事考
高祖后妃
高祖有二十二子、十九女。其中諸子、一女生母姓氏存。高祖后妃兩《唐書》入傳者為太穆順聖竇皇后。
(一)竇皇后(太穆順聖)(獻陵)
長子(隱)太子建成、次子太宗、三子衛王玄霸、四子齊王(巢王)元吉、平陽公主生母。
長安宣陽坊西南隅有太穆皇后舊宅,即高祖招親射孔雀目時的居處,隋開皇五年(585)立為浄域寺;街南門為皇后父竇毅舊宅,宅西有皇后歸寧院,後亦施於浄域寺。貞觀五年(631),太宗在武功縣慶善宫西百步處為母立慈德寺;貞觀八年(634),太宗又在長安修德坊西北隅為母立弘福寺。太宗還曾以絹二百匹為太穆皇后追福。貞觀十年(636)後,獻陵守陵官齊士員造彌陀像一區及二衛菩薩像,為高祖與太穆皇后供養;貞觀十三年(639)正月一日,齊士員等官員又與陵寢二所宿衛“分割宦禄之資”,為高祖與太穆皇后造石佛殿、彌陀、菩薩像等供養。
太穆皇后初葬壽安陵,貞觀九年(635)十月壬寅祔獻陵。貞觀十三年正月乙巳,太宗朝謁獻陵,於寢宫、神座前閲視高祖、太穆皇后服御之物。
太穆皇后忌日,據《唐六典》載為“五月一日”;又據法藏敦煌文書P.2504《天寶令式表》載為“五月廿一日”,英藏敦煌文書S.6537v14《大唐新定吉凶書儀一部並序》載為“五月廿三日”。敦煌文書經多次傳抄且年代久遠,關於唐代帝后忌日的記載屢有偏誤,故太穆皇后忌日當以《唐六典》所載爲準。又,文宗太和九年(835)四月敕,“五月六日(高祖忌日),二十六日(太宗忌日)兩忌,設齋人數宜各加至二十人。太穆文德皇后忌日,亦各加倍數,其寺觀仍舊”。
按:
(1)竇皇后的謚號歷經數次增改:隋義寧元年(617)十一月甲子,恭帝晋封李淵(高祖)為唐王;十二月癸未,追封其亡妻竇氏為唐國妃,謚曰“穆”。武德元年(618)五月甲子,高祖登基;六月己卯,追贈竇妃為“穆皇后”。貞觀九年五月庚子,高祖崩,群臣上謚“太武”,竇后隨夫謚為“太穆”。咸亨五年(674)八月壬辰,高祖改謚“神堯”,竇后改謚“太穆神”。天寶八載(749)閏六月丙寅,高祖加謚“神堯大聖”,竇后加謚“太穆順聖”。天寶十三載(754)二月癸酉,高祖加謚“神堯大聖大光孝”,竇后之謚再未改動。從太穆皇后始,唐代皇后的給謚大致經歷了單字謚、從夫雙字謚、别擬雙字謚的過程,而玄宗天寶八載專為太穆至昭成六位先皇后加謚“順聖”,此後的唐代皇后就只有本謚而無加謚或改謚。
(2)唐代據在位皇帝與先祖帝后(包括追封帝后)的親疏關係,制定了不同的國忌禮儀。據《唐六典》載開元時期的二十位帝后,展現了四個層次的國忌禮:七代祖以上皆不廢務(不設齋);五代祖以上、孝敬皇帝、哀皇后裴氏皆不廢務,京城設齋一日;中宗以上京城七日行道,外州三日行道並廢務;皇考(睿宗與昭成皇后)京城二七日行道、外州七日行道並廢務,“凡國忌日,兩京定大觀、寺各二散齋,諸道士、女道士及僧、尼,皆集於齋所,京文武五品以上與清官七品已上皆集,行香以退。若外州,亦各定一觀、一寺以散齋,州、縣官行香。應設齋者,蓋八十有一州焉。凡遠忌日雖不廢務,然非軍務急切,亦不舉事。餘如常式”。又據敦煌文書P.2504、S.6537v14、P.2854v3《張議潮為先聖恭僖皇后遠忌行香文》可知,除《唐六典》所載開元舊制中的帝后,唐後期國忌禮中加入的帝后逐漸增多(諸帝增至懿宗、諸皇后增至穆宗恭僖皇后),也陸續增加了如章懷太子、讓皇帝等追謚太子或皇帝,諸帝后的國忌禮隨着與現任皇帝的血緣近疏而更改至不同層次乃至有所廢興;允許行國忌禮的各外州府也隨着地理沿革的變遷而變動;一些帝后的國忌日期記載甚至出現了偏誤。
(3)太穆皇后所出竇家為北朝大族,父竇毅尚北周文帝第五女襄陽公主、從叔竇榮定尚隋文帝長姊安成長公主,兄竇照尚北周文帝女義陽公主。太穆皇后族人在唐代“再為外戚,一品三人,三品已上三十餘人,尚主者八人,女為王妃六人,唐世貴盛,莫與為比”。其中尚主者可考有:竇誕、竇奉節分尚高祖女襄陽、房陵公主,竇逵、竇懷哲分尚太宗女遂安、蘭陵公主,竇繹、竇鍔分尚玄宗女常山、昌樂公主,竇克良尚代宗女壽昌公主,竇浣尚穆宗女延安公主,竇克構尚懷澤縣主。為王妃者可考有:竇璡女為(高祖子)酆王元亨妃、竇智純女為(太宗時)某王妃、竇孝諶女為睿宗昭成皇后、竇希瑊女為(玄宗子)慶王琮妃、竇兟女為(肅宗子)杞王倕妃。又,竇懷貞娶中宗韋皇后乳母莒國夫人,時人稱之“國”。
太穆皇后叔祖竇熾、父毅、從叔榮定等,正史皆有傳。
太穆皇后族人竇德明、懷貞、孝諶等入舊書《外戚傳》。
太穆皇后族人竇威、抗、璡、軌、琮、静、誕、奉節、逵、孝慈、希玠、參、申等,兩《唐書》别有傳。
太穆皇后妹嫁裴弘策。
(4)太子建成妃為鄭繼伯女鄭觀音,其他有關信息詳見本書中編“隱太子建成后妃”條。
(5)武德九年(626)十月丙辰,太宗追封齊王元吉為海陵王,謚曰“剌”;貞觀十六年(642)六月辛卯,改封巢剌王,以禮改葬。顯慶中,高宗以太宗子曹王明為巢王嗣。齊王元吉妃為楊恭仁從侄女,後為太宗所納,生其第十四子曹王明,後又出嗣巢王。齊王女壽春縣主適(母高祖女長廣公主、父楊師道)楊豫之;文安縣主適(母高祖女高密公主、父段綸)段儼;和静縣主適(薛收子)薛元超;歸仁縣主適(姜謩子)姜某;新野縣主李淑絢適(裴思莊子)裴暉。
(6)平陽公主降柴紹,主子柴令武尚太宗女巴陵公主。平陽公主謚曰“昭”,乃唐代公主始得謚者,又因早年隨高祖起義建軍功,其葬禮特准有鼓吹、班劍儀仗。
(二)萬貴妃(楚國太妃)(獻陵)
第五子楚王智雲生母。
萬貴妃是高祖嬪妃中品階最高者,因“性恭順,特蒙高祖親禮。宫中之事皆諮稟之,諸王妃主,莫不推敬”。可知在中宫位虚的情况下,萬貴妃一直是高祖後宫事務的實際主事者。萬貴妃在太宗朝晋為楚國太妃,卒後陪葬獻陵,也是史料所載唯一陪葬獻陵的高祖后妃。
按:
(1)唐因隋制(隋煬帝設貴妃、淑妃、德妃為“三夫人”,正一品)置一品后妃,唯增“賢妃”為“四妃”。四妃“掌佐皇后論婦禮於内,無所不統”。高祖雖不立后,但改“三妃”為“四妃”,實應凸顯了“貴妃”為首之地位,而萬貴妃生前和卒後的各項待遇正好説明了高祖此番設置的用意。
(2)歷代后妃的名號與品階制度在正史后妃傳中皆有記載,但關於這兩項制度在國家律令體系中的狀况卻鮮有史料記載,唯據《北史·后妃傳》引北齊武成帝“河清新令”,載一品至四品以及散號的一百二十二個后妃名號,不僅可以明確北齊后妃的名號及對應的品階,也可知作為“内命婦”的后妃,其名號與品階制度是被納入國家律令體系之中的,即存在“内外命婦職員令”。不過,仁井田陞僅復原了兩條唐“内外命婦職員令”,一為區分内、外命婦群體;二為太子后妃名號與品階,對皇帝后妃的名號與品階皆未涉及。據兩《唐書》及《唐六典》《唐會要》所載及筆者的研究,唐代的后妃名號與品階制度經歷了四個發展階段(高祖、高宗、玄宗、宣宗),其間后妃的名號與品階皆有所變動,故針對這一内容的唐令復原,還得看令文所屬的具體時代。
(3)唐代后妃目前所知有八個品階,但以一至五品為常置,后妃的職掌、服章、車輅、鹵簿、印綬、葬儀、親屬待遇等級劃分也以此為準。如一至五品后妃親屬之免役權,據《天聖令·賦役令》復原唐21條:“諸皇宗籍屬宗正者,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緦麻以上親,内命婦一品以上親,五品以上父祖兄弟,並免課役。”
(4)楚王智雲,隋大業十三年(617)為左翊衛將軍陰世師所殺,武德元年追封為楚王,在長安進昌坊西南隅立楚國寺為其追福。據唐《司封令》:王母為太妃。武德三年(620),詔以太宗第二子寬為楚王嗣;貞觀二年(628),又以濟南公世都子靈龜為楚王嗣,故萬貴妃在太宗朝得以隨子、孫晋封為“楚國太妃”。
楚王靈龜妃為閻氏、續妃為上官氏,上官氏守節不嫁之事蹟入兩《唐書·列女傳》。
(三)尹德妃
第八子酆王元亨生母。
高祖晚年多内寵,其二十二子中,十七子乃晚生。高祖嬪妃中以尹德妃與張婕妤最為得寵。武德時,“妃主之家及後宫親戚横長安中,恣為非法”,“椒房親戚並分事宫府,競求恩惠”,“太宗每總戎律,惟以撫接才賢為務,至於參請妃媛,素所不行”,太子與齊王卻“曲意事諸妃嬪,諂諛賂遺,無所不至,以求媚於上”,相較秦王“獨不奉事諸妃嬪,諸妃嬪争譽建成、元吉而短世民”。高祖諸妃不僅恃寵而驕,在政治上也多與太子黨互為表裏,針對秦王,使秦王與太子的政治鬥争中又多了一股來自後宫的阻力。
史書所載尹德妃相關事件有:德妃父尹阿鼠驕横,秦王府屬杜如晦騎馬過其門,為家僮數人所曳墜馬,毆折一指,還罵道“汝何人,敢過我門而不下馬!”事後,尹阿鼠先使德妃反訴“秦王左右陵暴妾家”,高祖怒而責秦王:“我妃嬪家猶為汝左右所陵,况小民乎!”或傳言尹德妃、張婕妤與太子、齊王淫亂,所謂“宫禁深秘,莫能明也”。秦王在玄武門兵變前曾以此密告高祖,反擊太子、齊王。
其他與尹德妃等高祖寵妃有關的事件還有:洛陽平定後,高祖遣貴妃等“馳往東都選閲宫人及府庫珍物,因私有求索,兼為親屬請官”,秦王以“財簿先已封奏,官爵皆酬有功,並不允許”,諸妃因此“銜恨彌切”;高祖每設家宴,秦王因感“太穆皇后早終,不得見上有天下,或歔欷流涕,上顧之不樂”,諸妃乘機中傷“海内幸無事,陛下春秋高,唯宜相娱樂,而秦王每獨涕泣,正是憎疾妾等,陛下萬歲後,妾母子必不為秦王所容,無孑遺亦!”又泣道“皇太子仁孝,陛下以妾母子屬之,必能保全。”武德七年(624)六月,太子謀反事發,高祖允諾秦王平定後改立太子,諸妃與齊王等“更迭為建成請,封德彝復為之營解於外,上意遂變”。太子曾贈秦王胡馬意圖暗算,秦王對宇文士及道“彼欲以此見殺,死生有命,庸何傷乎!”太子聽聞又命諸妃譖於高祖“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位天下之主,豈有浪死!”太子、齊王聯合諸妃多次口舌圍攻,不斷加重了高祖和秦王之間的嫌隙,使太宗在發動玄武門兵變前的政治勢力一直處於劣勢。
按:
(1)高祖所置“四妃”,目前確知貴妃、德妃,淑妃、賢妃所屬待考。
(2)酆王卒於貞觀六年(632),尹德妃此前是否依制隨子晋封為太妃,待考。
(3)酆王元亨妃為(高祖太穆皇后從弟)竇璡女。
(四)宇文昭儀(韓國太妃)
第十一子韓王元嘉、十九子魯王靈夔生母。
宇文昭儀,父隋左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許國公宇文述;兄弟分為隋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隋將作少監宇文智及,唐中書令、左衛大將軍、涼州都督宇文士及。宇文昭儀亦有寵於高祖,其所生子韓王元嘉“以母寵故,特為帝愛,後出諸子無及者”。高祖初即位,便有意立宇文昭儀為皇后,昭儀“固辭不受”。宇文昭儀在太宗朝隨子晋封“韓國太妃”,卒於貞觀七年(633)左右。
按:
(1)唐因隋制(隋煬帝設順儀、順容、順華、修儀、修容、修華、充儀、充容、充華為九嬪,正二品)置九嬪,正二品,僅改“順”為“昭”、“華”為“媛”字。九嬪“掌教九御四德,率其屬以贊導后之禮儀”。唐代的后妃以二品以上為貴,對應的輿(車)服、鹵簿、葬儀等待遇,即分三妃、九嬪、婕妤及以下三級。如《大唐開元禮·凶禮》載有“為内命婦舉哀”禮,“與為諸王妃主禮同。其三夫人以上其日仍晡哭而止;其九嬪以下一舉哀而止”。《天聖令·喪葬令》復原唐4條則細化為:“皇帝、皇太后、皇后為五服之内親舉哀……小功以下及皇帝為内命婦二品以上……皇太后、皇后為内命婦二(三)品以上喪……並一舉哀而止。”又,《大唐開元禮·嘉禮》中除了册后禮外,還有“册内命婦二品以上”禮。
(2)宇文昭儀父、兄歷北周、隋、唐三代,參與經歷了隋唐之際的很多重大政治事件,正史皆有傳。
宇文士及與高祖在隋為官時“深自結託”,先尚隋煬帝長女南陽公主、後尚唐壽光縣主,女為太宗子趙王妃。南陽公主事蹟入《隋書·列女傳》。
(3)韓王元嘉妃為房玄齡女;房玄齡子房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房遺直娶荆王元景女。
韓王子、嗣韓王李訥妃為杜思温女。
韓王女南海縣主適(長孫無忌五世孫)長孫釗。
(五)莫貴嬪=莫嬪
第六子荆王元景生母。
莫貴嬪,名麗芳,吴郡吴人。祖陳東衡、北兖、南徐三州刺史莫影龍,父唐太守莫孝恭。莫氏以“鞶繡之則,巧洞天機,絺絡之功,妙踰神造,故得家移戚里,身陟瑶臺。位處袂良,禮承巾櫛,高禖既祀,銀環乃授,載誕璇枝,慶隆盤石”,生高祖第六子元景(武德三年封趙王)。武德元年十一月,莫氏卒於别館,年三十二,高祖詔贈為“貴嬪”,十二月十四日葬於長安福陽鄉。
按:
(1)“貴嬪”之號源自三國魏文帝,位在皇后下,後西晋武帝置“貴嬪、貴人、夫人”為三夫人,“貴嬪”遂為南北朝諸帝沿襲,是唐以前常見的一品后妃名號,但參考唐代后妃的名號與品階制度,未見唐高祖為其后妃設“貴嬪”名號的記載。如此,莫氏被追贈為“貴嬪”有三種可能:第一,從高祖諸子排行來看,前五子為太穆皇后與萬貴妃早年所生,莫氏為高祖晚年嬪妃中生子第一人,其人和所生子的特殊意義即在此。武德元年五月高祖登基,時國業草創,莫氏卒於當年十一月,高祖可能暫參前朝舊制贈其為“貴嬪”以示榮寵。第二,莫氏的名號確為高祖所設“九嬪”之一,只是高祖追贈時特加“貴”字,同樣有示寵之意。第三,高祖或許確實曾沿用前朝之“貴嬪”名號為其后妃所用,後因制定出新的后妃名號與品階制度,舊制遂廢,也未載入史書。
(2)荆王元景妃為裴寂女;裴寂子裴律師尚高祖女臨海公主,主女為(霍王元軌子)江都郡王李緒妃。
荆王女適(房玄齡子)房遺則,與太宗女高陽公主(房遺愛尚)為從姊妹嫁兄弟的同輩重親婚。
(六)楊貴嬪
楊貴嬪,弘農華陰人,出身楊姓“越公房”支。祖北周宜陽縣公楊寬,父隋荆州總管、上明郡公楊文紀,母(韋世康女)韋氏;伯隋民部尚書、左光禄大夫楊文思,從兄隋楚國公楊素。楊氏“神儀豔逸,姿制凝閑,賦善懷貞,執柔居順,含壹德而為美,婉六儀而成章”,遂以“良家之選”入宫為高祖嬪妃。貞觀八年八月四日,楊貴嬪卒於太安宫,八月九日葬於長安縣義陽鄉。
按:
(1)太宗為秦王時居太極宫承乾殿,後因功殊憂寵,武德五年(622)七月五日,高祖命在長安城宫城北西苑内西偏地營“弘義宫”,由秦王居住。武德九年八月癸亥,高祖傳位於太宗後被尊為太上皇。貞觀三年(629)四月辛巳,太上皇徙居弘義宫,改宫名為“太安宫”。太安宫遂成為高祖晚年悠居之處,直至貞觀九年五月庚子,高祖崩於太安宫垂拱前殿。
(2)據楊貴嬪名號前加“太安宫”,可知其為伴隨高祖晚年身側的嬪妃。這種以后妃所居宫名别稱后妃的慣例源自西漢哀帝時,哀帝建平二年四月詔,以其祖母(定陶太后傅氏)為帝太太后,稱“永信宫”;帝母(定陶王丁姬)為帝太后,稱“中安宫”。後世還有三國魏文帝母卞太后亦以所居“永壽宫”代指;西晋武帝祖母楊太后居弘訓宫,號“弘訓太后”;北齊文宣帝李皇后,孝昭帝即位後降居昭信宫,號“昭信皇后”等例。
(3)楊氏墓誌蓋題“太安宫嬪楊氏”,誌文又言其為“楊貴嬪”,推測楊氏名號或許並不是前朝一品后妃所號之“貴嬪”,而僅泛指為“嬪”。
(4)楊貴嬪卒於貞觀八年且是無子后妃,時高祖尚未駕崩,故只能别地安葬。由目前所見高祖后妃墓誌可知,其嬪妃分葬於長安福陽鄉、義陽鄉等各處,説明唐初高祖嬪妃的安葬地相對隨意,尚未形成統一集中的區域。
(5)楊貴嬪祖楊寬、伯文思、父文紀,正史皆有傳。
(6)楊貴嬪墓誌中並未詳載其年歲,其與楊素為從兄妹,應為下文之高祖楊嬪(楊素之女)從姑,兩位楊姓嬪妃為姑侄同嫁一夫的重親婚。
(七)孫嬪(漢王太妃)
第七子漢王元昌生母。
孫嬪貞觀十七年(643)時尚在,之前應隨子晋封為太妃。
按:
高祖所置“九嬪”,目前唯知宇文昭儀之名號,孫嬪及下文所列之崔嬪、小楊嬪等妃的具體名號皆待考。
(八)崔嬪
第十七子鄧王元裕生母。
按:
鄧王之母,兩《唐書》皆作“崔嬪”,唯《通鑑》作“瞿嬪”,不取。
(九)小楊嬪
第十八子舒王元名生母。
(十)楊嬪(江國太妃)(獻陵)
第二十子江王元祥生母。
楊嬪,弘農華陰人,出身楊姓“越公房”支。曾祖北魏輔國將軍、諫議大夫楊暄,祖北周開府儀同三司、臨貞公、汾州刺史楊敷,父隋御史大夫、納言、尚書左右僕射、尚書令、太子太師、司徒、郢楚越三公楊素,嫡母越國夫人鄭祁耶。楊氏於隋朝入宫,隋煬帝“欣加禮異,特超恒序”,後又為唐高祖所納,册為“嬪”,生高祖第二十子元祥。貞觀五年,元祥封許王,楊嬪隨子晋封“許國太妃”。貞觀十一年(637)七月己巳,許王徙封江王;九月五日,楊氏亦隨子改封“江國太妃”。永徽六年(655),江王轉任鄧州刺史;顯慶二年(657)十二月二十八日,楊太妃卒於鄧州官舍,年五十六。顯慶三年(658)十二月十二日庚辰,楊太妃“穸於獻陵之隅”,喪事所須,皆由官給。
《全唐詩》存上官儀所作《江王太妃挽歌》一首。
按:
(1)史籍所載高祖獻陵陪葬嬪妃僅萬貴妃(楚國太妃)一人,據楊嬪墓誌可知,楊嬪(江國太妃)以及下所列高祖王才人(彭國太妃)皆是獻陵陪葬嬪妃而史書闕載者。此二妃墓地的確定,除了可補史書闕載的獻陵陪葬后妃,也提示高祖其他有子后妃或還有陪葬獻陵者。
(2)楊嬪祖楊敷、父楊素及叔約、兄弟玄感,遠族人纂等正史皆有傳。楊素異母妹為隋文獻皇后弟獨孤陁妻,其家好事“貓鬼”。
(3)楊嬪為楊素之女,高祖楊貴嬪為其從姑,由此推測高祖小楊嬪、楊美人等楊姓嬪妃或也出身弘農楊氏大族,甚至可能為隋宗室後人,具體詳見下太宗“楊婕妤”條。
(4)楊嬪誌文中除了大幅炫耀其曾祖、祖、父三代官職外,僅多用前朝賢妃之典暗喻楊氏的各種婦人美德;其中提到隋煬帝為之“欣加禮異,特超恒序”,間接説明楊氏本隋煬帝嬪妃或宫人,當為入唐後轉為高祖后妃。而楊氏的封號僅為正史所記之“嬪”,本人墓誌中並未提及具體封號及在高祖後宫中的經歷。
又,北朝諸代更迭之時,常有先朝諸帝后妃或公主為新朝皇帝所納。又據史料載,裴寂隋大業中為晋陽宫副監,嘗以“晋陽宫人私侍高祖”,及高祖起義,又“進宫女五百人”。可知高祖在隋時就曾私納宫人,待天下平定,隋朝后妃、公主、宗女應有不少為高祖父子所得,此乃延續北朝遺風。
(5)楊嬪誌文中關於其在唐代後宫的經歷僅用“耀掌珠於丹掖,樆庭玉於紫霄”之喻,暗示她生育了一女一子。楊嬪所生子即江王元祥,所生女則待考。
(6)江王子、廣平公李炅夫人為楊知慶女(諱無量壽)。楊夫人姊妹一為玄宗元獻皇后、一為(中宗子)節愍太子妃。楊夫人其他族人與李唐皇室聯姻者,具體參見下太宗“楊妃”條。
江王孫、嗣江王李欽妃為王仁皎女。
(十一)郭婕妤
第十子徐王元禮生母。
按:
(1)唐因隋制(隋煬帝置婕妤十二員,正三品)置婕妤九員,正三品。婕妤“掌率女官脩祭祀、賓客之事”。
(2)徐王元禮夫人名羅觀照,又有姬趙氏。
(十二)劉婕妤(道王太妃)
第十六子道王元慶生母。
劉婕妤太宗時尚在,應隨子晋封為太妃。
按:
(1)道王元慶妃為戴胄女,又有妾閻氏。
(2)道王子、敷城郡公李誕妻為王義立女,隨子得封“北海太夫人”;道王子、伯陽郡公李諲妃為鄧玄挺女。道王玄孫、嗣道王李實,兩《唐書》有傳。嗣道王一子李潯妻為崔氏、孫女嫁張延範;一子李貞素妻為(母順宗女漢陽公主、父郭子儀孫郭鏦)郭氏。
(十三)張婕妤
張婕妤亦是高祖寵妃之一,是太子、齊王的後宫主要奧援者,其人其事多與尹德妃相混,與其相關的事件還有:張婕妤曾為其父與淮安王搶奪良田,為此訴於高祖“詔賜妾父田,而(秦)王奪與人”;武德九年六月庚申,秦王密謀在玄武門伏擊太子,探聞消息的張婕妤曾“馳語建成”報信。
(十四)薛婕妤=河東郡夫人=寶乘尼
薛婕妤,河東汾陰人。祖北齊中書侍郎薛孝通,父隋襄州總管、臨河公薛道衡,兄金部郎中、汾陰縣男薛收,侄中書令、兼檢校太子左庶子、户部尚書、汾陰縣男薛元超。薛婕妤以“博學知禮”而常侍高祖翰墨,又因“妙通經史,兼善文才”,高宗幼時“從其受學,嗣位之後,以師傅舊恩,封河東郡夫人”,奉養禁中。顯慶元年(656)二月,薛夫人“情慕出家”,高宗“從其志,在禁中别造鶴林寺而處之,並建碑述德”,改號曰“寶乘”,並“度侍者數十人,四事公給”。二月十日,敕迎玄奘法師等大德九人,赴鶴林寺設壇為寶乘等五十餘人受戒,三日方了。鶴林寺側先有德業寺,尼眾數百,又奏請法師為尼眾授菩薩戒,於是復往德業寺,事訖辭還。麟德元年(664)十二月,因受西臺侍郎上官儀牽達,薛元超與姑母薛氏皆“坐與儀交通”,薛元超長流巂州,薛氏削奪舊封邑號,幽於高祖别廟静安宫(位於長安豐樂坊)。
按:
(1)薛婕妤出身“河東薛氏”,其祖薛孝通、父道衡、兄收、侄元超等族人,正史皆有傳。薛道衡被殺於隋大業五年(609),以此推算薛婕妤顯慶元年出家時,至少已四十八歲。
(2)唐制:皇帝妃嬪及皇太子良娣以下,為内命婦;公主及王妃以下,為外命婦。王之母妻為妃;一品及國公母妻,為國夫人;三品已上母妻,為郡夫人;四品母妻,為郡君。可知,唐代的命婦制度有内、外之别,國、郡夫人一般為大臣母、妻封號。不過,宫廷内也有賜封宫官、諸帝保母、乳母與師傅、宫伎為夫人者,所封多托其郡望。薛氏為高祖婕妤,又因高宗舊師得封河東郡夫人,後在禁中出家,這種身份的轉换為瞭解唐代(無子)后妃的生存狀態提供了一個實例。薛夫人之封號也依賜封諸帝師傅之例。
(3)薛婕妤族人中除薛元超尚和静縣主外,尚主者甚多,如:(薛懷昱子)薛瓘尚太宗女城陽公主,子薛紹尚高宗女太平公主;(薛瑊子)薛儆尚睿宗女鄎國公主,子薛鏽尚玄宗女唐昌公主;(薛稷子)薛伯陽尚睿宗女涼國公主,子薛譚(談)尚玄宗女常山公主;(薛江童子)薛康衡尚肅宗女蕭國公主,子薛釗尚德宗女臨真公主。又,(薛瑊子)薛縚女為玄宗廢太子瑛妃、子薛崇一又尚薛王女宜君縣主。
(十五)張美人
第十四子霍王元軌生母。
按:
(1)唐因隋制(隋煬帝置美人與才人共十五員,正四品)置美人九員,正四品。美人“掌敘宴寢,理絲枲,以獻歲功”。
(2)霍王元軌妃為魏徵女。
霍王子、江都郡王李緒妃為(母高祖女臨海公主、父裴律師)裴氏。
(十六)楊美人(虢國太妃)
第十五子虢王[元]鳳生母。
楊美人應隨子晋封太妃,約卒於貞觀十八年(644)。
按:
虢王鳳準妃為房子曠長女,未婚而亡;虢王妃為劉德威(尚平壽縣主)女,貞觀十四年(640)三月册封。
虢王孫、嗣虢王李邕先妃為(中宗韋后妹)韋氏;續妃為扶餘德璋女,開元十九年(731)册為太妃。李邕子、嗣虢王李巨,舊書别有傳,王妃為(肅宗張皇后從妹)張氏;李邕孫、李望之夫人為楊瑀女,得封“華陰郡君”,子李濟夫人為劉偃女。
虢王長女成德縣主適(韋孝寬曾孫)韋某。
(十七)王才人(彭國太妃)(獻陵)
第十二子彭王元則生母。
王才人,太原人。曾祖北周武安郡公、熊穀二州刺史、延安郡總管王震,祖北周龍康郡公、殿中將軍、驃騎大將軍王祥,父隋朝散大夫王静。王才人“禀靈神婺,孕彩仙娥,充選椒庭,承儀桂殿”,生高祖第十二子元則,武德四年(621)封荆王,貞觀十年徙封彭王。王才人“胙茅土於彭國,位磐石而褰帷”,隨子晋封為“彭國太妃”。永徽二年(651),彭王卒,以霍王元軌子李絢為嗣。龍朔二年(662)八月十三日,王太妃卒於雍州長安縣新昌鄉,年六十七,由司宗少卿監護,十一月五日陪葬三原之獻陵。
按:
(1)唐因隋制(隋煬帝置才美人與人共十五員,正四品)置才人九員,正五品。才人的職掌或與美人相類。
(2)據考古發掘,彭國太妃墓所在富平縣南吕村亦在獻陵陪葬區域内,王太妃應即陪葬獻陵而史書闕載者。
(3)彭王曾孫女、嗣彭王李志暕女出家於興聖寺,法號彌多羅。
(十八)魯才人
第二十一子貞王元曉生母。
(十九)張寶林
第十三子鄭王元懿生母。
按:
(1)唐因隋制(隋煬帝置寶林二十四員,正五品)置寶林二十七員,正六品。
(2)唐因隋制(隋煬帝置御女二十四員,正六品;采女三十七員,正七品)置御女二十七員,正七品;采女二十七員,正八品。但目前尚未見到高祖嬪妃中號“御女”“采女”的實例。
(3)“御女”“采女”為隋煬帝所置低級后妃名號,其品階分為六品與七品。但據出土隋代墓誌有“宫人采女田氏” “宫人六品御女唐氏”等,后妃名號前冠以“宫人”的墓誌,這除了説明“御女”“采女”的職位卑下與六局諸司相當,死後也與六局宫人同葬外;或許還可説明,可能在當時低品階后妃與宫人之間的界限并不明顯。
(4)鄭王元懿妃為上古侯氏。
鄭王子、嗣鄭王李璥妃為竇氏,璥子李察言妻楊氏得封“弘農郡夫人”,察言子李自仙妻張氏得封“清河郡夫人”;璥曾孫李綒妻為田氏。
鄭王裔孫李慤妻為蘇氏,慤子李義肅妻為宋氏,義肅女嫁庾仲畲;鄭王裔孫李若矜女嫁崔某。
鄭王女金明縣主適羅儼;鄭王曾孫女嫁(中宗和思皇后從侄)趙季康。
鄭王曾孫李勉、四世孫李夷簡、曾孫李宗閔以及後人李賀,兩《唐書》别有傳。
(二十)柳寶林
第二十二子滕王元嬰生母。
按:
滕王元嬰女金鄉縣主適(于素子)于隱。
(二一)張氏
第九子周王元方生母。
按:
張氏無名號的原因可能有二:史書漏載或確無封號。唐代有不少僅因生育子女而留下姓氏的宫人,如太宗後宫王氏生蔣王惲、高宗後宫劉氏生燕王忠、肅宗後宫孫氏生越王係、順宗後宫陳氏生文安公主、懿宗後宫雷氏生涼王侹等。後宫生子者中幸運如肅宗章敬皇后、代宗睿真皇后等皆因子為追封皇后,配享太廟。而絶大多數生子宫人多湮没於深宫、一生無聞,形成許多王子公主只知其父不知其母的現象,而這種母子名位脱節的現象,唐後期以來尤其嚴重。
(二二)辛處儉妻
辛處儉妻,姓氏、名號不詳。高祖平定長安后,奪隋太子舍人辛處儉妻寵之,後遣辛處儉充萬年縣丞。此事見載於《貞觀政要》,魏徵以此諷諫太宗勿納已許婚陸爽的鄭仁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