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关于旅游结构的思辨
1.我的消费谁做主
这样强调旅游结构优化,引发的首要思辨问题是如何处理规模和结构的关系问题。是不是就不需要上新项目,而且在现在的语义环境下,不上新项目就等于不要发展。更何况2010年的十一黄金周,展示了需求的强劲,也格外刺激了泡沫化冲动。
总供给等于总需求,这是经济学的常识。而旅游由于产品自身不能流动,流动的是消费者,所以不能用其他产业简单对应。旅游需求的基本条件是有钱有闲有条件,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金钱的消费我们基本可以做主,但时间的消费还不能做主。13亿人的休假,还需要统一下文件,这是全世界都没有的现象。恰恰由于休假的集中,使旅游产业的需求和供给长期不能匹配,更容易形成旅游结构的不合理。所以要害不在于扩大规模,而首先在于时间消费的自主。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假日制度几经变化,逐步和国际接轨,大大提高了国民生活品质,增加了国民福利,也改变了中国的国际形象。其中,1995年实行双休制,1999年延长假日,之后形成了黄金周概念。2007年,又进行了一次调整,形成长假与短假相结合的制度,同时要求逐步落实带薪休假制度。在制度层面,总体已经比较完善。
2012年十一黄金周刚刚过去,各类媒体采访,大家热议。集中提出的观点是两个方面,一是增加假日,恢复五一黄金周,二是全面落实带薪休假制度。出发点都很好,说得也很漂亮。但是中国毕竟是发展中国家,又处于工业化发展的中期,总体而言,不能和发达国家攀比。但是,国民福利要保障,质量要提高,目前是两难状态,解决方式可以有很多,最好的方式是总量保持,优化结构,即实行隔周双休制。
在世界范围内,休假制度的完善和休假观念的强化逐步形成,是大势所趋。其中,发达国家尤其是欧美各国已经形成刚性。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一般持比较慎重的态度,如台湾、香港地区多年始终保持5天半工作制,在现实中形成隔周双休制。发展中国家各有各的做法。综合来看,中国的法定假日已经达到115天,在世界上处于中上水平。考虑国民实际需求和国家综合竞争力,考虑总体经济和社会发展阶段,假日不宜再增加。
现在的总体结构,是2 +2 +5 +40,即2个长假,带薪休假和学生教师寒暑假;2个大假,春节和十一;5个小假,元旦、清明、五一、端午、中秋。加上妇女节、建军节等实际假日,再加上除上述之外大体40个双休日,形成了多层次的结构。客观来看,这样的结构比较合理,但在现实中,却形成了较大的矛盾,核心在于消费的集中,波峰波谷突出,而按照高峰期配置资源是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只有削峰填谷。
双休日制度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因此在节假日改革的方案中,就不但在公共假日方面考虑,也把周末合并考虑。围绕双休日的结构,可以采取调整方案。隔周双休制,是在不增加现在的双休日总量的前提下,隔周双休,即前一周休息两天,后一周休息一天,如此循环,每个月可以挪出两天,一个季度集中休假一次,就有6~8天。于是形成一个结构性黄金周,一年四个季度,就有四个结构性黄金周,再加上现有的两个黄金周,一年可以形成六个黄金周。这样没有增加假日的总量,也就意味着各个方面的负担不会增加,但起到了调整时间分配和分流的作用。
实行隔周双休制,可以通过各个机构自己安排,大家轮流休息,便于操作。这样,一是会大大提高国民生活的自由度,时间消费成为越来越重要的消费选择。二是目前的双休制,做家务一天就够,如果安排其他事情,两天又短。结构调整之后,可以安排很多事情,从而超越单纯的旅游选择。三是可以熨平峰谷,大大提高旅游生活质量。四是便利供给,提高各个方面的经济效益。
节假日体系是现代国家的一种根本性的制度,是一个生存空间的概念,同时是一个生存时间的概念。黄金周制度的出台是我国政府为中华民族谋求更加合理的时空框架的重要举措,是反映政府与人民、国家与社会的关系的重要标志。黄金周的实行,褒贬不一,诸多争议围绕着消费结构的转移展开。研究假日改革的问题,不能只是看到少数热点地区和景点在黄金周高峰期出现的拥塞现象,而应落脚在国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和谐社会的建立上。从根本上看,节假日改革只是时间分流的方式之一,改革之后,热点仍然会存在,现有的问题也仍然会存在。比如大家一直呼吁的带薪休假制度,即使全面落实,也只是减缓,而不可能如想象中的完全解决现存问题。
完善的要点一在于坚持,二在于落实。坚持就能够形成新的习惯,从消费者到经营者到政府部门都需要制度的适应。落实也同样需要一个过程,美国从20世纪30年代提出带薪休假,直至70年代才全面落实。我们需要督促落实,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随着整个假日制度全面落实,其效应才可能全面显现。
2.旅游结构体系
旅游结构体系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几个层次,各个方面。
第一是元结构。元是事物的起点,元结构是旅游经济结构的基本结构。一是花费结构,这是旅游经济结构的起源;二是市场结构,这是我们的起点;三是投资结构,这是旅游发展的一个启动;四是产品结构,这是发展的一个基础;五是产业结构,最终要达到优化;六是区域结构,需要协调;七是城乡结构,一定要达到互补。旅游产业的经济结构的基础都在元结构里,这是这么多年学界始终在研究的问题,当然每一项里都要做具体的研究。
按照旅游发生和发展的逻辑顺序展开,旅游花费结构是需求原点,由此形成旅游市场结构,对应需求产生供给,所以产生旅游投资结构,进而形成旅游产品结构,发展成为旅游产业结构,在空间上,表现为旅游区域结构,再深化成为旅游城乡结构。
第二是深结构。深结构是对应现象的发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首先是深层,其次是深入。在市场经济的运行中,企业是基本单元,但涉及企业的各类问题,却往往不为重视。这一方面是由于旅游企业缺乏研究需求;另一方面是学界缺乏深入的案例积累和分析。本篇从旅游企业的组织结构入手,深入运营结构,进一步研究技术结构,需要人才结构的完善和旅游教育的改革,最后是发展要素结构,一般被称为生产要素,涉及旅游发展要素的综合分析和结构优化,形成深结构的基础。
一是组织结构,从产业组织的角度来说,我们既需要顶天立地的大企业,更需要铺天盖地的小企业。二是运营结构,在运营结构方面应该说研究普遍不足,实际上涉及企业运营的深化发展与优化推进,简单地说就是我们的企业现在到底有什么困难?这些困难怎么来解决?现在企业动不动就呼吁政府要帮忙,政府就说我到底帮什么?而且说来说去要不然就强调给我点优惠政策,要不然就是强调加强管制。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我们怎么本能上动不动就回到计划经济呢?这显然是不对的,但是这个运营结构里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困难,这就是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三是技术结构,实际上客观来看,旅游发展的过程中技术含量不高,正是由于技术含量不高,所以使我们的整个行业更新换代的速度比较慢。客观评价,酒店行业三十多年有更新没有换代,旅行社行业连更新都没有,景区行业连更新的意识都没有。可是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三十多年,通过科学技术的发展促进了各行各业本质性的飞跃。旅游作为改革开放的先导产业,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落后的产业,原因何在?就是技术含量低,所以在世界贸易组织里把旅游业列为传统服务业是有道理的,我们现在只能叫做新兴而不是新型。四是人才结构,这就涉及从业的素质,也涉及如何全面挖掘,形成一个优化的人才结构。旅游的门槛不高,太低了,一个产业的进入门槛太低,这个产业的从业素质就高不了。但是我们的门槛为什么这么低?进一步要求我们的人才结构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结构?这一系列的问题恐怕都需要研究。
第三是超结构。深结构是元结构之下的深层结构分析,而超结构则是元结构之上的分析,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旅游发展要素结构,二是旅游治理结构,这是现实问题,三是旅游的国际化结构,这也同样是现实问题,但是范围更大。
一是要素结构,就是我们老讲的行、游、住、食、购、娱这六要素,这六要素是运营要素,但是任何一个企业在市场上都有一整套的发展要素。恰恰是在发展要素方面旅游是边缘化的,旅游是弱势的,如土地、资金、人才、科技、管理、产权、品牌等,这些是所有企业都要对应的,这是发展要素的概念,但是发展要素方面我们比其他行业落后了一大块,而且没有旅游专门的市场。但是,不能总是边缘化。这和我们的心态也有关系,包括我们的状态,我们经常说旅游一定要服从,自我边缘化。制造业、农业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就是大局,为什么我们总要说服从和服务呢?这不是自我边缘化吗?如果自我放逐,还想追求一个什么地位,门儿都没有。实际上就是在结构方面没搞明白,如果在结构方面搞明白了,首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旅游在国民经济的产业结构里到底是什么位置,第二是我们旅游自身的产业结构到底应该如何优化,这才能从元结构到深结构,才能涉及超结构的问题。同时还涉及环境结构,包括自然、人文与社会方方面面的环境,不只是一个自然环境。
二是治理结构,治理结构不是一个简单的政府该做什么的问题,还有一个政府不该做什么的问题。政府要尊重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但是也要管住由于计划经济惯性而闲不住的手。所以,要把界限划清楚,到底什么政府该管,到底什么不该政府管。再比如景区门票涨价,社会反映很强烈,这个事不是新事,多年了,原来景区门票的价格直接由国家旅游部门管,那时候有旅游价格管理部门,效果怎么样?历史大家都清楚。所以,不要把什么东西都栽在政府头上,我以为在这个事上政府是冤枉的。现在很多城市公园是免费的,城市博物馆免费的,这就是对的,有了这些东西,就替代了一部分景区的涨价。另外,不同产品不同价格是很自然的,供求关系的变化直接决定了价格,在这个时候非得逼着政府出面,还是那句话,干脆回到计划经济。所以不要认为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就处在一个道德制高点上,我觉得学者应该有一种认知的良心,不只是道德的良心。道德的良心谁都希望老百姓过好日子,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客观规律。
三是国际化结构,就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国的旅游业和国际上是一个水平分工,而不是一个垂直分工,就需要进一步在国际上把握我们的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