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活着都会迷茫

晚上8点，公司办公室。

我正在加班，突然外面闪过一个身影，我抬头看到李磊在他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李磊这个时候还能来加班，工作果然认真。待工作到九点，我准备下班，正好这时我坐的时间有点久，于是站起来走到李磊的办公区域去打招呼。

“怎么这个时候还来加班？”

李磊站起身道：“哦，宋总，是这样的，我刚从外面吃饭回来，正好还有一个表没有报，就过来加班了。反正在寝室也没事，不如待在办公室学点东西。”

我知道李磊口中所说的在公司宿舍没事的背后意思。公司宿舍有两类人，一公司每年都会招一批大学生，一般大学生都会住公司宿舍；二老板老家带来的一批人，还没有在东海市买房子的。东海市外来人口相对较少，公司的员工大多数都是公司附近的，没有必要住公司宿舍。我刚毕业也住过公司的宿舍，我也去过现在公司的宿舍，一般住宿舍的人晚上都会玩游戏、看剧或者打牌，李磊可以来办公室加班、学习，由此可知李磊有自己的坚持。

我随口问了一句“聚餐吗？吃这么晚。”

“是给唐亦峰送行的聚餐，和他们部门的人一起。”

我这才想起来，这唐亦峰是李磊的同学，问：“怎么唐亦峰要离职？”

李磊解释道：“其实也不是离职，唐亦峰考上了研究生，他准备去读研了。公司给他办理了停薪留职，他还想研读完究生后再来公司上班呢。”

听到这些，我心里颇为震惊，毕竟民企停薪留职的很少。我赞道：“唐亦峰可以的，边上班边考研，哦，对了，他考的哪个大学的研究生？”

“XX工业大学的材料科学专业。”

我赞道：“不得了，虽然XX工业大学一般，但是他们这个专业全国都很知名，排名也很高。”

李磊再次被我的知识渊博折服，道：“宋总，你的知识系统真丰富，这都知道。”

我说：“在一行学一行嘛。”

李磊不说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李磊没有说话先解释自己的出发点，“下面我说的话，宋总，我不是想说唐亦峰的不好。其实唐亦峰上这个大学也还有一个原因，他的女朋友在那个大学读研。”

我哦了一声说：“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李磊继续爆料道：“唐亦峰这个人很难坚持，他这个女朋友也是追了三年才追到的。宋总，你知道的，我们是工科专业，本来女生就很少，唐亦峰他女朋友在我们专业很抢手的。”

从个人规划个人的努力程度方面我还是大力赞扬了这类人。

李磊道：“是的，唐亦峰和我是一个寝室的，我最清楚他的作息时间，每晚他都都学习很近都睡的很晚，基本都是凌晨一两点钟才休息。”

“唐亦峰对自己确实要求严格。”

李磊迟疑了下，试探的问我：“宋总，最近我心里有个困惑，不知道和你说好不好？”

我说：“你说。”

其实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心灵导师，活着，谁没有困惑呢。

李磊说：“人活着有时候真纠结，虽然我自己经常告诉自己不要随便和他人比，但自己又做不到，一将心比心自己又觉得痛苦。比如拿唐亦峰来说吧，我们俩住一个寝室，我经常会买些水果，他就很少买，但是我又不能不给他吃。宋总你也知道的，我的家境也不好还是农村的，而唐亦峰家最少是工人家庭最起码是城里人。前几天，他爸妈过来看他，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竟然都没有叫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这人做人真差劲，不能将心比心。所以今晚吃饭我也是一肚子气的，吃的也不开心。”

李磊说的这些我也经历过，而且还一直经历着，我诚实的说：“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疏导下你。每个人都有别人看来所谓的优缺点，如果你愿意和他做朋友，你就得接受他的缺点。如果你不想和他做朋友，你就疏远他一点。但是像你们住一个宿舍，又不能不交流，只能自己宽容一点了。关键人都是有情绪的，人都是想付出和收获是对等的，但是实际中这是不可能的，或者付出多一点，或者收获多一点，就是这样。人往往又很难控制自己，只能自己自律了。”

李磊觉得有道理，但是又觉得这些话最多只能是宽慰下自己，还是不能完全解决掉自己这个心理疾病，道：“宋总，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我说：“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人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才是最蛋疼的事情。”

说完我就回家了，留下李磊在那里沉思我的话，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晚上回到家，陈小晨一家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他们老家地的问题。我听了会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昨晚小晨两个哥哥分别给了她爸妈电话，相互告状。她大哥生气她二哥多分了地，她二哥生气她大哥每次耕地都多挖他们家的地。都给她爸妈电话意思就要重新分地。

小晨妈妈生气的骂道：“这两个不孝顺的儿子，那时候你腿刚受伤照顾没有人照顾，现在我们俩还在世就想着分我们的家产。”

小晨爸爸道：“分就分吧，反正我们现在这个状况也不能回去种了，空着不如分了，省的浪费。”

小晨妈妈道：“老头子，你以为他们是想分你的地种，种地能赚几个钱。我是听小晨她三婶说我们家的地可能会被国家征收，要建高速。”

小晨爸爸问：“好啊，这两个臭小子，原来现在争地是为了补贴啊。”

小晨这时候说：“爸妈，前几天我还接到了我姐姐的电话，她的意思，我大哥二哥非得要她交出她现在占有的半亩园子地。”

小晨和她爸妈一共六亩多地，分三个地方，园子有半亩她姐姐种着，单独一处；其他一块地两亩她大哥种着，一块地三亩她二哥种着，她大哥二哥和他们家三家人三处的地都挨着地界。

小晨爸爸生气道：“这样不行，真要分地的话，四个孩子不偏不倚都一起分这样才公平。”

小晨妈妈认同。

小晨道：“爸妈，我不要，他们三个要分，让他们分好了。反正我现在又不在老家，况且我又是女的，我要地名不正言不顺。”

小晨这样说也符合她们老家的习俗，女孩子结婚了，老家的地就都是哥哥弟弟的。

小晨妈妈道：“小晨，不是你这样说的，如果那几个人孝顺分给他们都行，你也知道，当年你爸爸的腿出了事，他们哪个不是往后退，现在有利益了都来抢了，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群白眼狼。”

小晨爸爸看我在旁边，提醒道：“别乱说，再怎么讲，都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哪有父母这样讲自己的孩子的。”

小晨妈妈撅起了嘴道：“他们有脸做，我还不好意思说。”

小晨爸爸示意让我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我毕竟是个外人，我说：“叔，你们的家事，我提意见不好吧。”

小晨妈妈说：“你叔让你说你就说，你们是大学生，明事理，脑子也好使。”

我不好再推辞，说：“叔叔阿姨你们让我说，我就说了。我是觉得，你们还是把这个事情和你们村的或者你们家族的有发言权的长辈来处理，你们把你们的意思说出来。毕竟，小晨大哥二哥以后还要在村里混，那些长辈说的话，他们不好意思不听。他们应尽的义务，那些长辈也比你们说好说。”

小晨赞同道：“对，爸妈，我觉得志远提的意见好。”

小晨爸妈也被说的口服心服，于是便按此行事。我要回家，小晨说要端些菜刀楼上，便和我一起上楼。其实，每晚我和小晨不管是在她家后院，还是在我房间，我们总会抽出特定的时间独处。

待到我房间，我和陈小晨说了李磊的困惑，说到唐亦峰也是个狠角色，特别是有恒心，追女朋友也是例子。我明显能感觉到小晨明显的走神了。

我问：“小晨，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认同？”

陈小晨定了定神，感慨道：“其实何止你们上班族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我们做小生意的也一样。记得那时候我在店里当导购员，哪个导购员利润好，虽然大家相互之间都是恭喜为主，私下里也是一个个怀恨在心。其实又何止是我们这样，这样店长比来比去，最后也是鄙夷的神情。”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我妈妈，我说：“我经常还会提醒我妈妈，自己对别人的付出一定不能在想得到别人回报的基础上，如果你期望了就会失望，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陈小晨道：“但一般人很难做到。”

我说：“是的，厉害的人往往都有自己坚定的信念，都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自己关注的事情，而大多凡人往往会更关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陈小晨拍手称道：“对，就是这句话，活出自己。”

我看到小晨这幅羡慕的表情，内心一下子酥了，这时不由得我联想到徐芝兰。记得那时候和徐芝兰在一起，每次我发感慨，徐芝兰总是没有耐心听下去，她总会觉得我在情感泛滥。所谓三观不合。

下午办公室杨艺馨手下的焦蓉蓉和招商组负责人杨丽华因为朋友圈宣传的事情吵了起来。公司规定公司发文每个人都要主动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规定是规定，但只有一小部分员工遵守，有些员工害怕公司检查，特意设置了一个小组，每次转发都只让公司领导看到。焦蓉蓉在办公室好心提醒大家，既然是我们部门的事情大家更应该主动转发。杨丽华对焦蓉蓉的假高度不屑道：“某些人别整天只知道贼喊捉贼。”

焦蓉蓉和杨丽华手下的吴凤霞是好朋友，平时听的最多的就是吴凤霞关于杨丽华的抱怨，对杨丽华更是有很多愤愤不平。焦蓉蓉又是个急性子，哪受得了杨丽华的冷嘲热讽，回击道：“杨主管，有话明说不需要这么含沙射影的。”

杨丽华站起来指着崔蓉蓉道：“我就是说你玩虚的怎么了？”

焦蓉蓉气的满脸通红道：“杨大主管，我问你，朋友圈转发是不是公司规定？”

杨丽华不耐烦道：“你不要拿公司制度来压我，难道我还不知道那是公司规定？”

“还领导呢，公司规定都不带头执行。”

“虚头巴脑的东西，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杨艺馨劝自己的属下焦蓉蓉道：“蓉蓉你少说两句。”

焦蓉蓉听到杨丽华看清自己的工作，并没有打算停止自己的讽刺，道：“那肯定没有某人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成效快。”

杨丽华心虚，问：“焦蓉蓉你给我说清楚，谁窃取他人的劳动果实？”

“谁窃取谁自己的知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在外面接私活，还好意思说我。”

焦蓉蓉狡辩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在上班时间接私活了？”

杨丽华反问道：“难道在下班时间接私活就不叫接私活了？”

焦蓉蓉道：“下班后做什么难道不是我们自由？是领导也不能给人乱扣帽子。”

杨丽华说：“你怎么保证你接私活不影响正常工作？人一天的有效工作时间都是有限的，我不相信你接私活不耗费精力。”

焦蓉蓉说：“我懒得和你说。”

杨丽华不屑道：“有我就没有你，咱走着瞧。”

焦蓉蓉道：“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走着瞧就走着瞧。”

看来两个人完全停不下来，杨艺馨又再次制止才算消停下来。但是两人都气鼓鼓的，杨丽华在盘算着怎么让公司开掉焦蓉蓉，焦蓉蓉在后悔不应该强出头，虽然不担心被开除，但毕竟在这家公司两年了已经习惯了这家公司，关键是现在团队也是一个新型的团队，有朝气有活力，潜力更是无限。

晚上，我办公室，杨丽华、杨艺馨、李磊、左利杰五人一起讨论关于今天下午吵架的处理意见。做决定，我不喜欢大包大揽，我喜欢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特别是关于处理这种事情，我更不想独自去下定义。

我让各人说各人的意见，开始都不愿意说。我说：“不说我就一个个点名了。”

杨丽华坐不住了，说：“宋总，都不说，我来先说，毕竟这件事我是参与的一方。首先我为我今天的行为做检讨，我不应该在办公室吵架；其次我不应该忽视宣传作用；第三我对焦蓉蓉在外面接私活是坚决反对的。”

杨丽华很聪明，把该检讨的自己先都检讨一遍，以免其他人盯着不放。

杨艺馨道：“杨丽华我不是针对你，从这件事也可以从侧面看出来，大家并没有真心认识到宣传的作用，这样对我们的工作效用会打很大折扣，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示意李磊接着说。

李磊说：“我是觉得在办公室吵架影响太恶劣了，再说其他部门还看着我们项目组呢。”

左利杰说：“对，我是觉得应该立个规矩，以后不能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我咳了咳问：“你们都说完了，还有补充的吗？”然后扫视了大家一眼。

杨丽华道：“我是觉得接私活的人应该得到严惩，不然大家都在外面接私活，我们还怎么管理。”

杨艺馨道：“杨主管，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能够接私活说明水平高。”

我又是咳了咳说：“首先这次吵架是人民内部矛盾，人民内部矛盾解决的原则一定要以和谐为基础；其次我们要求人人转发不现实，但是我们要从自身做起，首先要从能够影响的人下手，别人可以不听我们的，但是我们还是得时时提醒；最后关于做兼职我们一定要有个官方的处理结果，但不宜太重。”

杨艺馨主动承担这个活道：“这个处罚结果我看还是由我来做吧。”

我问：“你不怕影响？”

杨艺馨说：“我知道这是个麻烦事，就不劳烦老大你了，既然是焦蓉蓉犯的错误，她就来做这个活吧。”

待其他人都走了，杨艺馨单独留了下来，杨艺馨说：“老大，我想和你说说焦蓉蓉的事情。”

“你说。”

“老大你知道吗？焦蓉蓉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孩子，所以家庭压力还是很大的。”

“怎么了？”

“她老公特喜欢赌博，欠的都是账，还喜欢喝酒，喝酒完还喜欢打人，打她打孩子。”

我同情道：“那他遭遇还是蛮可怜的，你是想说处罚她的事情？”

杨艺馨点头道：“是的，我就是想和老大你商量这个事情。我想和焦蓉蓉说钱名义上是她出，实际部门资金走。实际是我自己帮她把处罚的钱垫上，不能伤了她的心，她毕竟是为了宣传为了公事才和杨丽华吵架的。”

我说：“你自己看着办，需要我的地方你告知我声就可以了。”

晚上在陈小晨家后院，小晨说起了他两个哥哥家的事。他们还在为她和她爸妈的地吵，这次她大哥哥家的女儿也加入了进来。她大哥家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两个小女儿读了大学去了城市工作生活，大女儿没有读大学，嫁到了旁边的村。他二哥家两个儿子，都还在读书。她大哥家是开小超市的，平时生意比较忙，加上小晨这个侄女黏家，于是她大哥的地都给这个女儿种了。这个女儿是火爆脾气，吵架时直接怼她二嫂，说她二嫂不是陈家人，没有资格和她谈判。

我说：“你这侄女也太狂了吧。”

小晨抱怨道：“这些人，为了一点私利，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我说：“这样的情况，我在老家也听我妈说过，现在村里的利益争夺就是这么惨烈。”

小晨道：“钱，钱，都是钱闹的。”

我和小晨说了公司的事情，小晨依偎着我道：“我理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然后抬头问我，“志远，你知道我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吗？我现在感觉自己特幸福。”

我无言的拍了拍小晨靠过来的肩膀。

晚上我做了一个特别的梦，梦到自己被徐芝兰折磨醒。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做这样的梦，毕竟和徐芝兰分开那么久了，我心里疑惑着。梦中的场景现在还依稀可见，我正在睡觉突然被徐芝兰揪耳朵揪醒。我坐起来看徐芝兰在旁边哭啼啼的，我问：“怎么了？”

徐芝兰埋怨道：“那个老太婆欺负我，你也不帮我。”

好吧，我知道还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情。昨天东海市的雾霾比较严重，我妈妈说要带宋一郎出去玩，徐芝兰不让，说是雾霾太严重，对小孩子身体不好。我妈妈偷偷的就把宋一郎带出去了，然后被徐芝兰发现了，徐芝兰便命令我让我把宋一郎带回家。为了息事宁人，我只能遵照徐芝兰的指示办。

到了小区娱乐区，我看到也有其他小朋友出来玩，我劝我妈：“俺妈，还是回去吧，现在雾霾还是很严重的。”

我妈妈知道是徐芝兰的主意，道：“你看你现在把她惯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个大男人，哪还有男人的样子。”

我不悦，但是这是我妈妈我能说什么，我只能继续解释：“毕竟雾霾天出来玩，是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好嘛。”

“你看，旁边不也有不少小孩子嘛。如果你想带他回去，你自己把他带回去。”说完示意下一旁在玩着玩具的宋一郎。

我让宋一郎回家，宋一郎在家憋了大半天了，当然不愿意回家。于是我又游水我妈妈，我妈妈回家是回家了，但是到家就因为这个事情和徐芝兰吵了一架。

现在徐芝兰再提起这件事，意思怪我没有主动阻拦我妈妈。

我解释：“我妈带宋一郎出去玩的时候，我不是在睡觉嘛。”

“那你让你妈妈回来，为什么非要说我让她回来？”

“你这样说，这是我的错。但是这大晚上，你气怎么还没有消？”

接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正确的选择是什么，是劝徐芝兰消消气，还是自己单独睡去。

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就被李忠诚喊到了办公室，公司两个老板，大老板李忠民，小老板李忠诚，两人在总裁和董事长之间位置经常变动。两人分工大概如此：李忠民负责战略顶层设计、培训、文化；李忠诚负责其他。

“听说你们部门焦蓉蓉在外面做兼职？”

“是的，李总，已经对她进行了处罚。”我知道，一定是杨丽华在背后打了小报告。

“我看到了，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一定要杀一儆百，做兼职绝对是不允许的。”

李忠诚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个方面我们的意见是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