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西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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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强身练武

永兴元年,九月二十四,卯时四刻,晴,高邑县野鸡岭。

“嗖!”暗夜之中,一根羽箭离弦而出。旋即,前方大树处“哆”的一声,显是箭矢中的。纪泽微喘收弓,快步走向大树。行约七十步,借着淡淡天光,可见他面前树干上,东一根西一支零乱插有十根箭矢,歪歪扭扭勉强成列。

甚为满意的点点头,纪泽不无“自勉”道:“好样的,今个都上树了,不错不错,百步穿杨,莫过于斯!嘿,短短几日锤炼,哥就有了这等眼力、臂力与心力,三流高手前的那个准字,该能去掉了吧,嘿,哥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武学奇才?”

这里是一处方圆十余里的丘林,叫野鸡岭,地处高邑县与北方元氏县的交界,岭不高,林也不深,但短期藏下百多人绝无问题,并且,这里前两日恰已经历过一次清剿溃兵,此时正是纪泽一众人的藏身之所。昨日凌晨,赶在天色将明之前,他们一行人马,包括堕后确认哨卡郡兵始终晕迷,并复除印痕的孙鹏等人,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窜入此间。

一日休整,纪泽业已摆脱疲惫,天未亮便稍离队伍宿营的小山坳,择地操练起了武艺。这一会,偷偷对自身的进步一番自卖自夸,纪某人不无偷懒的来到树下,收起箭矢,继而以盾为席,暂作休息,并回想总结着之前演练中的种种领悟。但不经意的,他由自己的勤练武艺,想到了当前处境,想到了前途渺茫,想到了这场倒霉催的穿越,似乎,想到哪儿都是不安全感啊...

怨天尤人是没用的,纪泽很快甩脱阴郁。想要乱世自保,摆脱窘境,乃至享受穿越新生,财富、权势尤其是部属队伍都有裨益,不过,别的是外部条件,需逐步经营,且变数颇大,非自身所能掌控,当下最易行也最现实的还是练武自强。

方才所练的军伍本领虽很必要,但那仅是来自纪虎的粗浅把式,档次显然太低,便是算上前生徒手格斗的武技,似乎依旧差得远,仅仅一名普通的鲜卑百夫长都能打得他上蹿下跳、险死还生,他凭何战场求活,凭何震慑部属?按照这一冷兵器时代的规则,他还当练就一身更好的功夫才能靠谱,至少跑路也能快些不是,可从哪来呢?

蓦地,纪泽眼前一亮,今生的自己方才十六虚岁,十五周岁,且有一具久经打熬的身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不就是习练些牛叉的武技嘛,他纪某人或许也有啊!

想当年他读警校时,正是中华大地一度流行气功与武术的年代,恰似自然拳、形意拳甚或如来神掌之类的拳法技法在刊物上随处可见,出于对武林高手的幻想,他与几名好友可是托关系寻了套民国版的“五行拳谱”,狠狠尝试过习练,虽因进展不显且没甚大用,仅坚持数月便告罢手,转练擒拿散手截拳道这类简单实效的武技了,但其内容却还记得清楚。

所谓五行拳,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脏,配以劈、崩、钻、炮、横五式,进而促使人体真气周天运转的内家拳法。相传其起自陈抟老祖,流传后世则衍生出了形意拳等诸多拳式。或许用于打斗未必显著,但其对固本培元、夯实内劲、强身健体却是上佳,而此点反是最适于纪泽,毕竟上了战场他不会赤手空拳,那是要提刀砍人的。

“悬顶坐步根为磐,凝神调息抱丹田,规矩皆源三体式,下合地气上通天。”说干就干,心中默念,纪泽行至一棵古松下,勉力回忆一番,随即按照记起的三体式方法,舌抵上颚,眼观鼻,鼻观心,灵台维持一片空明。渐渐的,他摒除了所有杂念,将心神全部转移至吐纳调息,开始了五行拳最基础的吐纳习练。

不知不觉中,纪泽已练有近半时辰,潜心闭目的他不曾发现,几个身影正在远处好奇而羡慕的看着他。而此时的纪泽,则正努力抚平自己兴奋的情绪,嘴角却仍不免翘起。

或因如今压力山大,或因这具身躯颇适练武,甚或因为西晋的空气比后世更贴近自然,第一次习练,纪泽居然就感觉到小腹下丹田处产生了丝丝暖意,也即所谓气感,这在他前生可是坚持半月后才有的收效,却也是最终收效。

“丫丫个呸的,哥这辈子没准真就是个武学奇才呢。”终是没压住心中惊喜,纪泽喃喃自夸道。感觉时间不短,加之心境已难重回入定,他不再坚持这次吐纳,索性慢慢睁开眼睛。

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纪泽又前行几步,至空旷处,按记忆中《五行拳》的套路,一招一式仔细演练起了劈、崩、钻、炮、横五套拳式,或轻舒猿臂,或豹突虎扑,或兔起鹘落,他一丝不苟,心中则摸索调整着内息,配合着拳法施展...

一套五行拳练完,待纪泽收式匀息,心神归位,已是辰时天色放亮。目光一凝,他蓦地板起个脸,手指一丛树后,沉声喝道:“何人躲在那边鬼鬼祟祟?”

“大人莫急,是我等几人。”伴着回话,三道身影走了过来,却是钱波、孙鹏与尹铜三人,近卫什长钱波更是惭愧道,“大人恕罪,卑下虽在值守,却是拗不过他二人远远瞧看。”。

见纪泽面色放缓,并无怪罪之意,满眼小星星的孙鹏却已按捺不住,抢话问道:“子兴兄弟,不,军侯大人,您在练什么?看起来铁挂银钩,气势雄浑,该不会是?”

其实,纪泽之前早注意到几人,本也无意隐瞒,甚或可以说,他是故意让他们看到的,他这个老大懂得牛叉些的拳法,可是更利于队伍团结的事,无非需要对由来稍作掩饰罢了。

心情正好,他笑着胡扯道:“某在习练师传的一门内家拳法,昔年家师言我天生气血有亏,须得打熬身体至十六岁,方可修习此法,呵呵,近日与人对战颇感自身不足,倒是突然记起了。第一次练习,试过还不错,呵呵...”

内家拳法!?几人为之一振,听来就觉高大上。几日前还给纪泽科普常识的孙鹏,更是暗自腹诽,但旋即,他仗着相熟知底,赔上憨笑,抱着万一的想法,舔着脸道:“大人,好兄弟,您真行,太厉害了,太神武了!呵呵,这拳法好学吗?能不能也指点俺们几手?”

纪泽眯眼笑看着孙鹏,心道这厮脸皮够厚,为了学武,含蓄也不要了,什么菜都想往自己碗里扒,倒颇投他纪某人的脾气。目光一瞟,他见其他二人为孙鹏所言面露诧异,但眼中也都难掩期盼,显然不乏孙鹏一般的向往。微一沉吟,纪泽板起脸道:“家师说过,法不可轻传。”

孙鹏笑容一僵,只得讪讪不语,另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倒并无异样,因为这一时代,纪泽的拒绝实在最正常不过。然而,却见纪泽忽的一笑,变脸般说道:“可谁叫咱们同生共死过,自非外人,嘿,拳法而已,没问题!明晨此时此地,我便开始传授,你我兄弟同心,只要你等能学会,我绝不藏私。只是,没我同意,你等可不能将之擅传他人!”

“成,成,我们保证不外传!”几人闻言顿时大喜,忙不迭点头称是,看向纪泽的眼神皆满含感激,便是一向奸猾的孙鹏,也难得露出了真诚之态。

要知这一时代,书籍、战策、武技的传承基本为有底蕴的大家族所把持,甚至在不少族内,还不乏传嫡不传庶、传男不传女的限制。若无纪泽这般慷慨,以他们的底层出身,终其一生,恐怕也难有接触什么内家拳法的机会。

纪泽同样笑得真诚,他来自后世,更非需要压制底层的大晋士族,对传文授武毫无抵触,如此又能馈赠战友,又能培养部署,又能拉拢感情,何乐而不为?况且,练武之路持久枯燥,独练练不如众练练,还能彼此切磋提高呢?

不光是武技,教文识字其实更早便已进入了纪泽的筹谋。没说的,上层士族越是限制的,便是他纪某人越打算分享的。与传授武技有着同样的诸多优点,教文识字更能配合着思想传播,以他纪某人如今赤条条的贫下中农成份,想要混出头来,无产阶级革命的诸多成功经验,别说到了西晋就不好使...

返回一众人马隐藏的小山坳,众人大多已经起身,洗漱收拾,饮食说笑,乱哄哄一片,但看神色,相比昨晨方脱魔爪或屡经战斗后的状态,都精神了许多。纪泽一边含笑与途经之人打着招呼,一边忙着个人内务,而令各人暖心的是,其间纪泽竟准确叫出了每个相遇之人的姓名。

必须说,昨晚利用休整闲聊兼资料登记的机会,纪泽已挨个了解了众人的基本情况,非但如此,刻意而为的他硬还记下了每一张脸,付诸应用果有收效。当然,他的这般作为可不光是为了拉拢人心,也为了更好的理顺与掌控队伍,掌控他为数不多的最大本钱。自然,接下的就该是整顿这支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