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舍得
晋军从贝州撤军不可谓不快,中军五日下令,七日时便完全撤出了贝州城。符存审领幽州军北返,而李存绍与李存璋二人则率军向东回到了德州境内。
李存绍还记得一个月前即将出征时德州城下热闹的景象,而此时再次路过德州,军中却已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与一月前的氛围简直天差地别。虽然几千同袍战友抛骨他乡,不过打仗死人也是常事,士气低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恐怕还是将士们在经历血战之后却毫无收获而带来的巨大失落感。
乘兴而战,败绩而返,无论谁也轻松不起来。
李存璋和卢勇两部因为参与了博州州县与贝州城的攻城,所以在此役中的伤亡最多。匆忙撤军下,伤兵也因缺乏照料而不断死亡,回义昌的路上到处都是草草掩埋伤员所留下的荒坟。
在德州与李存璋、卢勇二人分别后,铁林军也不急不缓地在十一日时回到了沧州城。
听说人在情绪低落时连抵抗力也会下降,在到沧州城的前一天李存绍便感觉自己脑袋发沉,隐隐地有些烧热。第二天进了沧州城,烧热就已经变成剧烈的阵痛,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出来似的。
……
李存绍醒来时,望着头顶的房梁,感受到身下踏实的被褥,一瞬间有些失神,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沧州。
“来人。”李存绍扶着盘腿坐了起来,什么东西从头上掉了下来,原来是块湿帕。湿帕还带着温热,应该是刚被敷上不久。
正想着,屋门咯吱一声被推开,熟悉的身影飘着一阵熟悉的芳香走了进来。
“小太保好些了么?昨天进城时小太保的样子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薛娘。”李存绍笑着,从正月去太原府算起,再抛去在出征前在沧州待的两天,竟然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怎么和薛娘亲近了。用指腹按了按脑袋,李存绍却想不起昨天进城的样子。“昨天我什么样子?”
“昨天小太保进城时满脸血红,下马时若不是我哥护着险些就要摔倒,可把郭先生他们吓了一跳,都以为是在战阵上出了什么差池呢。”薛娘慢慢坐到李存绍旁边,将他手中的湿帕拿了去。“不过医官说小太保只是沾了些风寒,只要静休两日就能好。”
李存绍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抓住薛娘的手问道:“杨载他们兵马安顿好了么?父王可有消息传来?汴军现在什么动向?”
薛娘手被握住,俏脸先是一红,听了李存绍的话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太保真是时刻惦记着这些。昨天进城小太保就已经下令安顿将士了,至于晋王和汴军,妾身哪里知道这些?”
薛娘说着将李存绍的手卸掉站起身来,“小太保既然心急,妾身这就差人去问问。”
李存绍回过神来,用力揉了揉脑袋:“是我糊涂了,薛娘不用去问了。”
薛娘便又坐了下来,“小太保头痛?”说着将一只柔荑探在李存绍的额上。
感受到额前的清凉,再看着眼前薛娘认真的模样,李存绍呼吸不自觉地沉重起来。
“没昨晚那么烫了,估计再歇息一日就能好。”薛娘正想从李存绍额前收回手,却突然被李存绍一把抓住。
“薛娘说得对,歇息一日就好。”李存绍笑着,抓着薛娘的手向后一缩便将其揽进了怀中。
薛娘惊呼一声,忙急声道:“小太保风寒未愈,现在还不是时候。”一边想要挣扎,一边却也同样喘上了粗气。
“无妨。”李存绍刚从战阵上下来,正忍了月余无处发泄,此时哪里肯停,从手边扯过丝被便将二人盖在了一起。
……
纵欲确实很能排解压力。重新穿戴好衣衫,李存绍觉得心中憋屈了数日的紧张情绪已经随着云雨泄去了不少。
云鬓散乱的薛娘整理好罗衫,姣好的身材也随之被掩盖在衣衫之下。
薛娘仍小声埋怨着:“小太保本就染了风寒,若是因此好得慢了岂不是妾身的错?”
李存绍挂上玩味的笑:“薛娘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薛娘脸上顿时染上一层娇艳的酡红,不再吭声。
李存绍从卧榻上爬起身来,光着脚走到薛娘身后环住她的腰,头倚在薛娘香软的肩上:“薛娘不愿意么?”
薛娘扭了扭,干脆也软在李存绍怀里,低声喃喃道:“妾身并非不愿意…只是想小太保将息身体,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
“我也希望能和薛娘过很长的日子。”李存绍深吸一口气,薛娘青丝上皂角的香味入鼻十分柔和,亦像极了薛娘的性子。
薛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向李存绍:“先前听下人们说若是此役晋军败了,沧州就要变成前线。如今晋王真的败了,朱温不会再把我们赶回幽州吧?”
李存绍一怔,想了想说道:“眼下应该不会,朱温还要去华州去与韩建争夺官家,恐怕有一阵子不会威胁到沧州。不过…并不好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到薛娘神色低落,李存绍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怎么,薛娘很喜欢沧州?”
薛娘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上个月刚从城外往府里移栽了两颗梨树,妾身每日都要亲自去照看,若今年见不到梨树结果便又要回幽州去,想想就有些可惜。”
“人只要在某件事物上有了投入就难以割舍,这是人之常情。”李存绍想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义昌镇上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让义昌有了些繁荣的迹象,若汴军此时真的突然北上,自己难道就能舍得抛下一年多的辛苦付出?
想到这李存绍又将怀中的薛娘抱紧了些:“薛娘放心,没人能夺去我们所拥有的。”
薛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外间突然传来府上管事马回的喊话:“午时了,小太保要用饭么?”
薛娘连忙从李存绍怀里挣脱出来,“我去为小太保准备吃食。”说完低头便向外走。
李存绍一笑,坐回榻上踩上一双短靴,也跟着走出门去。
迈出门外,正午的太阳照得李存绍有些眩眼。三月间天气已经转暖,太阳终于有了该有的温度,是时候换些薄些的衣料了。
马回见薛娘急匆匆的出院去,疑惑地过来向李存绍见礼:“小太保身体可还有不适?奴子这就去唤医官来。”
李存绍拦住他,问道:“先前出征时我叫你注意着点城里的事情,可有异常?”
马回仔细想了想,“诸位司官皆各司其职,除去郭先生和刘司官在督粮一事上争过一次,并无甚要紧的事。”
李存绍点点头,便挥手打发了马回。刚才一番纵欲,苦果便是现在头疼更重了,看来凡事都有利弊,纵欲也不例外。
李存绍揉着脑袋想缓解那种撕裂似的阵痛,突然又想起懂医术的刘山人来。不知道李克用出征后他有没有好好待在太原府,也不知刘姬有没有被他在晋王府里撞见。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刘山人所说李克用的一年寿限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