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仁政
天还没亮李存绍就醒了过来,起身时的动作不小心弄醒了旁边还在睡梦中的薛娘。
“郎君今天醒的这么早?”薛娘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也坐了起来,身前的一片姣好坦露无疑。“我去打水。”
李存绍年轻力壮,根基又好,饶是昨晚运动许久,早上醒来也觉得精神不错。相比之下薛娘就没有那么好的体力了,每次第二天起床伺候李存绍梳洗之后,还要再睡个回笼觉才能缓过精神来。
没一会薛娘就端着装满热水的铜盆走了过来,李存绍坐在铜镜前,氤氲的水雾让铜镜也变得迷蒙起来,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庞。
不知为何李存绍突然想起了隋炀帝的故事,脱口说道:“真是大好头颅...”
刚透湿面巾的薛娘被李存绍的话吓了一跳,手里的面巾啪啦一声又掉进了铜盆里。
“小太保说的什么话,这是亡国之君说的,小太保可说不得。”薛娘轻轻拍打李存绍的后背。
“我开玩笑的,”李存绍笑了笑,“薛娘放心,没人能取这头颅。”
“小太保真是大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呢。”薛娘又拈起面巾,拧了一下,轻轻地在李存绍的脸上擦拭起来。
面巾的温度刚刚好,温热的面巾擦去脸上残留的睡意,蒸腾的水汽飘过脸面,钻进每一处毛孔里。温度让一切都活络起来。李存绍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梳洗完毕,薛娘又帮着李存绍穿好袍子,套上靴子。李存绍突然想起了什么。
“薛娘不会怨我吧?”感受到薛娘疑惑的目光,李存绍又提醒道:“名分的事。”
薛娘的楞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是一顿。
“小太保身份显贵,如今更是一镇节帅。薛娘能近身伺候已是知足,哪敢再想更多?”
李存绍点点头,觉得自己既懂又不懂,他向来不太会琢磨女子们的心事。之前太原府的来信里,母亲刘氏似乎知道了薛娘的事,特别叮嘱自己不能正式迎娶薛娘,而只能作为侍妾。
对此李存绍倒是愿意为薛娘杵逆刘氏,但薛娘却劝止了自己。
“以后小太保身边必然还会有不少闺秀,到了那时只要还能记着薛娘就好。”说着薛娘的语气都开始变了。
李存绍连忙把薛娘抱在怀里,“薛娘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不会忘记薛娘的。”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抬头对李存绍露出笑容。
良久放开了薛娘,李存绍拿起旁边架子上的幞头,“我走了”,说着便推门而去。
大步朝外走着,李存绍心里很乱,觉得自己有些狡猾。时间已经将近过去一年了,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已经完全适应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显赫的身份地位,焦虑的战争节奏,三妻四妾的观念,以及那些垂手而立的文官和随时准备为自己卖命赴死的亲从们......可是问题在于,自己何时就已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薛直依旧住在节帅府的后院里,此时正像往常一样在月门外等着李存绍。
看到李存绍不同于往日的精力充沛,一脸心事不宁的样子,薛直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家小妹哪里惹恼了小太保?
见着薛直,李存绍提了声“先去校场”,便接着大步往前走去。
薛直礼还没行完,匆忙应了声“是”。见状更加笃定是小妹不知怎么恼了小太保。
......
河北的各城为了防备北边的战争,校场都设立在城北,以便在战时更快地调动人马。
在王定、卢勇等人各自带本部去各地上任后,沧州城内只剩下三千步卒和两千铁林军精骑。虽然兵马不多,却都是义昌各地抽调出来的精锐,薛直也顺理被李存绍升了亲从都指挥使。
除去李存璋的人马,王定、杨载、卢勇这些人都算是李存绍的“嫡系”力量,总共加起来也有上万人马。
郭鹤曾隐晦地向李存绍提过几人忠诚的问题,但李存绍对几人都很放心。杨载和王定都是跟自己打了数场打仗的弟兄,卢勇又有着自己的恩情,更重要的是大伙的利益都在一起,只有李存绍自己不断往上走才能带着几人一起向上。
整个义昌镇上下,谁不愿意搭上李存绍的风?更何况,几军基层的都头乃至指挥都悉数出自李存绍的亲军,“铁林系”早就渗透到了各军之中。别的不说,李存绍自认还算受铁林军将士们的爱戴。
在校场依旧是晨跑,铁林亲军们早就习惯了跟着李存绍晨跑,那些义昌步卒们见状也只好在军官们的组织下一起跑了起来。
几圈跑完,李存绍也有些喘气。来到一边看着还没跑完的士卒们,听着整齐的步伐和口号,倒有种回到后世的感觉。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装扮都和后世大相径庭,而且眼前这些军汉们是真正从杀戮战场中走出来的。
“小太保麾下兵马真是气势如虹。”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存绍转头,果然是郭鹤。笑着道:“郭先生可不常夸人呢。”
郭鹤清癯的脸上也少有地露出笑容,“郭某只对值得的事情美言,小太保治军治民都值得郭某美言。”
“民户司的事如何了?”
见李存绍问起正事,郭鹤立马又恢复了严肃:“义昌户数造册已经完毕,共十二万户,计七十三万六千余人。其中未包括招徕的流民和散落的番人。”
李存绍点点头,“郭先生做的很好。”
郭鹤又接着道:“元和年间各镇普遍两户、三户资一兵,如今义昌兵不过两万,小太保治下六户资一兵,实属仁政。”
李存绍还没听过这说法,问道:“我父王河东州县统计七万余步卒,是几户资一兵?”
“元和年间河东还有近四十万户,只是不知如今户数。但按十去其四来算也是三户资一兵了。而魏博、宣武等镇恐怕更甚于此,不少地方两户资一兵也是常事。”
李存绍点点头,他认同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供养军队本就烧钱,穷兵黩武永远都不是长久之计。正是五代时期战乱不休,各镇都竭泽而渔来供养军队,才造成中原大地元气大伤,为后来王朝对外的“孱弱”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