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改煮为晒
随着短暂战乱的平息以及朝廷正式赐予李存绍节度使之权,整个义昌镇开始在李存绍和郭鹤等人的安抚下重新归于安定,义昌镇也真正成为了属于李存绍自己的第一块地盘。
这对李存绍来说意义非凡,不仅代表着他被这个时代所认可,更重要的是让他有了自己的资本去投身到时代浪潮之中。所以李存绍对义昌镇在自己治下的发展十分重视。
总体来看,义昌镇虽然比起周围的幽州、成德、魏博几镇来说可谓是地狭而兵弱,被周边强镇挤压在一隅,实力非常弱小。但义昌镇也有其优势所在。因为其东临渤海,西通燕赵,南接齐鲁,德州、沧州又都紧傍着沟通黄河南北的永济渠,因此义昌算得上是水陆交通的重要枢纽。除此之外,义昌镇境内河流广布,水系众多,各州县之间交往便利而密切,不仅拥有适宜耕作的广阔沃野,也有着活跃发展的行商贸易。
特殊的地理环境使得义昌镇虽然军力不如周边几个跋扈的藩镇,却拥有着整个北方诸镇中数一数二的粮食和财力。
这些粮财并非是虚的,而是白纸黑字地体现在账簿上。李存绍翻看着义昌镇去年的账簿,不禁感叹起来:“去年在太原时我也向郭崇韬郭判官讨要过河东的账簿,没想到义昌镇三州之地一年的岁入,竟快赶得上河东十二州了。”
堂上坐的还有薛直,郭鹤和刁寿三人。刁寿因为在幽州时办事得力,如今的他也跟着李存绍水涨船高,被李存绍选用做了节度判官,袍服的颜色自然也又艳了一番。
听了李存绍的感叹,刁寿马上一脸献媚的笑:“小太保如今荣升节帅,这义昌镇物产丰实,今后节帅向四处用兵也有了方便。”
郭鹤听到这话马上皱起眉头,“节帅明鉴,河东本也是民丰物实的安居乐土,如今各地贫瘠,皆因自安禄山作乱以来连年用兵连年征税,百姓十去三四,苦不堪言。如今晋王又多好征伐之事,以致田亩荒芜、村社废弃,只有可战之兵而无耕耘之民,这才有了今日河东除去太原府,各地都比不上义昌镇的结果。节帅应少些兵事,与民修养才是正途。”
李存绍点了点头,暗想郭鹤是个体谅民生的人,便先依着他说道:“郭先生是老成之言。一镇节帅,不仅要保境之责,也有安民之务。最近几月朱温和杨行密在淮南大打出手还未出结果,西边成德、义武两镇也都依附于我父王,大河南岸的平卢军杨师范虽然附庸朱温,却无进取之心。所以义昌四面都无用兵之需,也正是练兵垦田的大好时机。”
顿了顿李存绍又说道:“但天下时局依旧困顿,圣驾现在还被那韩建拘在华州,纵然兵事有伤民力,但却也是为了更长久的和平。父王也想安宁度日,只是四处奸逆兴风作浪,不得不以武御敌。我跟父王也是一个意思。”
郭鹤虽然敢于谏言,却也是个明白分寸的聪明人,听到李存绍这样说便也不再多言。刁寿刚被郭鹤话里暗击了一番,也面露尴尬地翻看起案上的文书。堂上又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人书卷翻动的声音。
李存绍看完了账簿,又开始看起最近各地新呈上来的文书。现在各地文官刺史和县官都逐渐变成了武人的附庸,节度使大权独揽,一镇事务皆出于节帅府。但李存绍这几天对这些事务越熟悉,却越发觉得这位置根本不是头脑简单的武人能坐的,怪不得李克用那样不爱笔墨的人也要养一大帮人替自己管着河东一镇。
不仅是阅读这些文书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文化功底,而且下头州县和治所的事务麻烦复杂,小些的是请节帅府决断的民间纠纷,大些则关乎百姓生计与军政用度,例如义昌镇最重要的盐利和农税。
李存绍看到手中一处,问道:“义昌产盐丰厚,怎么盐价每斗也要将近百钱?”
郭鹤刁寿二人久在州县中任职,对这些都很熟悉。刁寿站起来道:“回小太保的话,这榷盐自德宗皇帝起便成例每斗一百一十文,义昌现在不过八九十文一斗,比起其他镇来已经算是少的了。”
郭鹤又补充道:“想德宗皇帝前每斗盐也不过十文,如今百姓盐税负担极重。”
李存绍点点头,又问道:“那这多收的钱用在何处了?”
刁寿笑着道:“小太保有所不知,这榷盐的钱也唤作“助军钱”,就是用在咱镇兵用饷上了。”
郭鹤又接着道:“义昌盐产多出自盐山县的海丰、海润、海盈三处盐场,完全可供全镇百姓之用,属下觉得实在没必要定如今这般高的榷盐钱。”
刁寿立马站起来反对,“郭先生觉得这钱没必要收这么高,那小太保的军饷从何处补余?”郭鹤被问住,默然不语。
李存绍手撑在下巴上想了想,说道:“义昌镇从下月起榷盐钱减半,境内限价三十文。”
郭鹤眼睛一亮,刁寿则一脸愕然。
“盐价高无非采取困难,听说如今盐场多以煮盐之法取盐,我在太原府时看过一本杂书,里面讲了一种晒盐的法子。”
李存绍站了起来,向二人解释道:“煮海为盐不仅产出少,得到的也都是些粗盐。但那书上讲的晒盐之法,却改煮为晒,只需要在海边滩涂地构建高低不同的盐田,在潮涨潮落间反复晒取,便能得到精盐。盐田越多产盐也就越多,这样一来百姓不再缺盐,盐价也就没有高的必要。”
郭鹤摇了摇头,“小太保这晒盐的法子属下可从未听过。”
李存绍一笑,“不如一试,若我说的有误再议盐价不迟。”
刁寿拱手,“那卑下这些日子就去海边找人试试?”
“嗯,这事就交由你办。”
“可军中用饷的补余...?”
“多产的盐可以贩去内地,”说着李存绍又从案上拿起一卷册子,笑着道:“而且我还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