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一八到七七事变亲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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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太仓简记

余立奎作者当时系第十九路军补充第一团团长。

一九三二年二月二十九日中午,我团奉总指挥蒋光鼐命令,着我团自真如徒步至南翔,转乘火车至昆山,再徒步经太仓增援浏河,并限三月一日下午五时以前到达浏河。我当即遵命率部于当日下午四时到达南翔。由于敌机骚扰,白天不能行车,直至夜九时半始行开车,南翔至昆山仅有五十余华里,但因车行速度过慢,至夜十一时始到昆山。三月一日晨七时,即率所部取道太仓向浏河前进(太仓距昆山三十六华里,距浏河亦三十余华里)。上午十时半行至太仓时,宋希濂已率部退至太仓。宋是第八十七师旅长。我即命部队在西门外停止待命,自己进城向宋报告我部是奉蒋光鼐命令增援浏河的,并向他询问前方情况。宋说:“浏河业已弃守,现在不能前进。”我即回西门外团部,用电话将浏河业已弃守和宋旅至太仓情况向总指挥部报告,并说明我团暂留太仓待命。当时城内情况很乱,我部未进城,即在西门露营。天黑时,又有第四十七师一部开到,据说是一个团,我没有见到带队人。当天晚上,我又去宋的旅部,对宋说:“太仓不能放弃,要守太仓,就要守六渡桥之线。”我又说:“宋旅长有三团人,我只有一团人,我愿意和宋旅长各负一半防守责任,你认为哪里较危险,即交给我防守。”宋说:“我们明早开一个军事会议来决定好吗?”我说好,这样我就回来了。

在当夜三点多钟的时候,第四十七师一部分部队即在西门街抢了一家皮鞋店后拉走了,天明时宋旅亦全部开走了。我当即追至湖川桥,将宋追着,我说:“宋旅长你怎么开走了?我们太仓就不要了吗?”宋说:“我奉到命令要我开常熟。”(当时他并没有说留下任何部队守备太仓。)我无话可说,只好回到西门外,将宋旅撤走情况向蒋光鼐报告,并向他请示太仓究竟还要不要。蒋说:“你的力量不够呀!”我说:“我不管力量够不够,我来就是准备牺牲的,牺牲了就算尽了我的责任。”蒋说:“那很好,你就相机进驻太仓吧,不得已时你就退巴城。”这样,我就率部进入太仓城。但这时太仓县长、公安局长、商会会长、保卫团长都已走了,商店大部分关门,老百姓亦多数逃走,只有一位电话局赵局长还在城内。我和赵联系后,即请赵转请他们回来。我即率部至六渡桥一线构筑工事,向敌警戒。布置妥当后,即由中校团附何自坚留在前方负责,我于晚间回到城内。这时公安局长、保卫团长、商会会长均已回来,我就和他们开了个小会,向他们说明我决心坚守太仓,但我的部队全部放在六渡桥(距城十二华里)一线,城内治安须请公安局和保卫团负责维持;请商会通知出售生活必需品的商店一定要开门,否则没有饭吃如何作战。商会会长当即表示:前方所需物品保证充分供应。次晨(三月三日)所有商店全部开门,秩序很好,老百姓亦陆续回来。我于三日下午回到六渡桥前线。四日上午十时敌即来犯,但人数不多,仅百余人,打了三个多小时,在下午一点多即行退走。五日又来,人数稍多一点,但还是打了几小时就走了。

这样连续打了十八天后(大约是三月二十三日),军长蔡廷锴到太仓前线来视察,同来的有英国驻苏州的总领事、法国大使馆参赞以及一些其他外交人员和几位高参。他们是上午九点多钟到达太仓的,这时前线还正在打,我一方面恐怕发生意外,另一方面当时法国人是同情日本的,我亦不愿使法国参赞了解我布置情况,所以没有同意外宾到前线,只是蔡和几位高参到前线看看。蔡看后对我说:“你的兵力太单薄,要增加些部队。”我说:“部队增加当然好,没有部队增加也没有关系,我估计敌人是不会作重大牺牲来夺取太仓的。”下午三点多钟,蔡和外宾等就回去了。

过了三四天,第七十八师第六团张君嵩团开来太仓协助,我们又继续打了二十多天。有一次敌人来了约一个营兵力猛攻,经我们两团协力痛击,敌不支溃退,还遗下两具尸体,以后也就未再来犯。这两具敌尸在《淞沪协定》签字后,敌人来向我们要,我们不给他。后来他们说:“你们中国还有二十几个活人在我们那里,你们还我们的死尸,我们放你们的活人。”这样,我们才又把死尸挖出来由太仓公安局夏局长送往上海交换。四月下旬张团调往后方整补,又调第六十师第四团杨昌璜团来填防。在卖国的《淞沪协定》签字后,我们在七月间全军开往福建。在我们离开太仓时,太仓人民还办一个“三一”纪念馆纪念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