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抗战和马占山降日经过
一 日军侵占辽、吉后的黑龙江局势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由于蒋介石、张学良的不抵抗政策,数日之间,沈阳、长春、吉林相继沦陷。日军于辽、吉得手之后,即积极进图黑龙江省,但因黑省远处日军在东北的势力范围以外,且与苏联接壤,日军进犯亦有所顾忌。当时洮辽镇守使张海鹏叛变投敌,日军乃谋利用张逆为前驱,使先攻占黑省,以便兵不血刃地再由张逆手中夺取过来。日军遂大量接济张逆械弹,并派遣特务帮同张逆策划进犯黑省。
黑省自接到北平不抵抗主义电令后,又陆续听到辽、吉两省沦陷的惨状,并闻张海鹏在洮南有投敌攻黑的阴谋,人心顿呈不稳现象。当时,我任东北边防军驻龙江副司令公署参谋长,遂即访问龙江日领清水八百一,问:“日军对黑省有何企图?”清水未具体答复,仅说“日军在东北是地方事件,决无领土野心”云云。此后清水有时也来访问,意在探听消息。
黑省军政两界自辽、吉陷落以后,颇为恐慌,并因省主席万福麟远在北平,群龙无首,如何应变,亦莫衷一是。日军睹此情形,更大事制造日军行将至黑的空气,意在恫吓,增加纷扰。省会龙江自九月二十日起,市面交易几陷于断绝,迁往东荒(即黑龙江东部各县)及泰安镇的人民络绎于途。九月二十四日,各校奉教育厅令休假二十日,学生各返还原籍,群众心理更加混乱。万福麟电令黑省,略谓:“黑省军事暂由警务处处长窦联芳负责照料,参谋长谢珂副之。”但窦氏接电后并不关心也不负责,军事上一切仍由我处理。
洮辽镇守使张逆海鹏,于九月底有日军几人到其私宅居住,允许供给大批械弹,张当即宣布独立,企图进犯黑省。消息传到龙江,全城大为震惊,重要人员的家属有移居哈埠的,也有远走平津的。洮昂路局长万国宾为了试探张逆的意图,派省府委员马景桂前往洮南,伪称黑省有欢迎张氏之意。张逆当谓:“本人年近古稀,毫无野心,唯日人压迫太甚,部下主张分歧,暂赴黑省躲避亦无不可。”马闻之急回黑省报告。九月二十八日,黑省警务处处长窦联芳、民政厅长刘廷选携北平张学良及万福麟电赴洮南,劝张坐镇洮南,防敌北犯,勿为日人利用,致贻后世之讥。张初不悦,嗣经他人苦口力劝,张意稍悔。十月初,北平副司令行营委张海鹏为蒙边督办,万国宾亦派员至洮南访张,表示好感。张于十月十一日派其长子张冠军到黑省答礼,并接洽军饷及给养问题,黑省当即委张冠军为上校参事,并极力与张海鹏周旋,一般人士以为自此张海鹏与黑省可能走上和平的道路。但自十月初张逆得到日军供给大盖枪两万支,并允许随时接济弹药以后,即秘密召集所属,讨论进袭黑省的阴谋。张逆经其部下推为保安边防总司令,同时编八大处,积极扩充军队。消息传到了黑省后,万国宾令将全路车辆陆续调到昂昂溪,以防张逆使用。
黑省自辽、吉沦陷以后,九月下旬即开始布置军事,由军署分电海拉尔、满洲里、黑河和东荒各地的驻军积极准备补充,听候随时调遣。当时黑省军队除王永盛第二十九旅、于兆麟第三十旅等两个国防旅调赴关内讨伐石友三以外,在黑省的部队多半为省防部队,共三万余人,其番号如下表:
十月初,我认为黑省环境复杂,日军在所必图,遂向万国宾(身兼十余要职,黑省的政治、财经、交通、报纸、学校以及军事中的人事问题等均与万有关系)建议,应电请北平副司令行营选派带兵大员来省坐镇,应付危局。万初尚犹疑,继经我详细解释,说明洮南距省不远,一旦日军援助张逆进犯,非常危险,为了镇定人心,统一指挥,此举极有必要。万始认为可行,当即决议由我们两人分电北平请示,请由马占山、苏炳文两人中选派一人担负黑省责任。十月中旬得到回电,特任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政府主席,黑省军事派马占山为总指挥。谢珂为副指挥兼参谋长。
军署于九月下旬调中东路驻小蒿子站的程旅朱凤阳团进驻泰来,对洮南方面警戒,派工兵一连驻守嫩江桥并构筑北岸阵地的据点工事。十月初,调驻拜泉的吴松林旅开到龙江附近待命。此时日领清水带日军步兵少佐林义秀向我提出要求,谓日军拟派一中队经洮昂路开到昂昂溪驻扎。我当即答复说,现在我军由泰来至昂昂溪沿途军队甚多,如日军来昂,途中恐有误会。林请通知沿途军队,我答,现在军事时期,为了保卫黑省安全,不能令任何外方军队通过;如日军来昂,途中危险,本人不能负责。此后日军亦未敢前来尝试。
十月中旬,张海鹏闻黑省已派马占山为主席,图黑的空气日益紧张。我即电北平副司令行营报告日军援助张逆图黑的情形并请示方略。复电大意谓:“如张逆海鹏进军图黑,应予以讨伐,但对于日军务须避免直接冲突。”
十月十五日上午,省政府召集各厅长、委员、国民党省党部负责人员和地方士绅等五十余人开会,军署由我参加,讨论应付当前局势问题。北平来电内容,由我报告。会上大部人员认为张海鹏图黑难以抗拒,其中以黑龙江劣绅李维周、赵仲仁为代表。窦联芳认为日军支援张海鹏,黑省兵单,抵抗非常不利。国民党省党部委员吴焕章认为可以抵抗,但响应的太少。开会结果,未能作出决定而散。军署在省府开会以后,由我召集各处处长唐凤甲、王治澜、李冠三、金希均、蔡亚民、李鸿逵等,及部队方面卫队团团长徐宝珍、炮兵团长朴炳珊等二十余人,开会讨论对张海鹏进犯黑省的对策。各人均以北平既有电令指示,应遵照电令施行,最后决议准备即时迎击。我以奋勇杀敌并应严守纪律鼓励出发部队,并饬军需处发饷一个月,借支一个月,安置家眷。我随即下令即日夜间卫队团全部出发,工兵营两连、辎重兵一连、炮兵一营归徐宝珍团长指挥,开赴嫩江桥北岸构筑阵地,并令军务、军医两处迅速筹设运输、救护机构,将库存的九十九挺捷克式轻机枪(原有百挺,有一挺拿去作模型仿造)发到卫队团使用。当时万国宾反对发枪,对我说:“这是督办(万福麟)购置的,不请示督办不能动用。”我向万解释:“辽宁、吉林陷落时,成箱的枪械交与日军,今天迎敌非常需要,如黑省不亡,枪仍存在士兵的手中,假如沦陷,在士兵手中比成箱损失好得多。”万理屈词穷,终于不得不同意发给卫队团使用。当军队决定出发时,窦联芳向我要求说:“千万不可打。”我说:“北平有电令,如何不打?”窦说:“只要不打,将来责任由我负。”我说:“这是大家决定的,你负不了这个责任。”至是,省府以万国宾为首的厅长、委员等均连夜逃到哈尔滨,公安局长梁横也逃往哈埠。万国宾逃哈时携有大小皮箱十数件,到哈后即抢购金票,哈埠金票价格一时为之暴涨。日领清水请求保护,于十七日夜率领馆员退往哈尔滨,行前有致我保护侨民的谢函一件。我为了维持市面秩序,暂派朴炳珊为龙江警备司令,将炮兵两营开进省城备用。派公安局督察长刘允升代理局长,并令教导队学生暂时维持地方治安;同时由军署电令马、苏两旅各抽调步兵一团开到昂昂溪,电满洲里程旅积极准备补充待命。另电哈满护路军司令将护路部队急速重新布置,保护交通安全。
张逆海鹏于十月十三日派少将徐景隆带三个团为前锋进犯黑省,十五日开到泰来,同时有日军飞机两架到龙江附近上空示威。我方令驻泰来的朱凤阳骑兵团撤到泰康以西,掩护江桥我军左翼的安全。十六日拂晓,张逆前锋进抵江桥南端,我军开炮迎击,伪司令徐景隆误触我驻守江桥工兵埋在南岸的地雷阵亡。我军当即齐出阵地进行袭击,把张逆三个团一齐击溃,四散逃走。同时我军把江桥破坏三孔,阻止敌军再犯。日寇以张逆军队质量太弱,且无斗志,必须增派日军进攻黑省,才能成功。
二 马占山到龙江就职
马占山在黑河接到代职电令后,即率步兵李青山团乘大兴轮西上,同时并电促在哈的窦联芳、赵仲仁等返省。马于十月十九日午后二时半抵哈,即搭东铁三时的车赴龙江,当夜到达。是时黑省重要机关接到万福麟电令,凡擅离省者以弃职潜逃论罪,因此,窦联芳、万国宾等亦回龙江。二十一日上午,马占山正式就任代理主席的职务,当即发表朴炳珊为黑龙江省城警备司令,并向各省市、各党部、各报馆发出就职通电,同时万福麟对黑龙江省城及各县父老兄弟发出说明辞职原因的通电。马占山就职后,即致电前方激励将士,并发出悬赏购买张海鹏首级的布告,张贴各处。当马占山就任代理主席后,我就把军署一切情形详细汇报,关于物资款项、军用物品等令负责部门即时开列清单详细呈报马占山存查。一日,万国宾向我说:“马占山到此是指挥军事的,关于军署一切物品应由参谋长负责支配,马应另组指挥部,要啥可向参谋长负责商请。”我说:“现在大敌当前,黑省大局如此危险,还能分家么?马主席既然负军政的责任,一切事务应向马请示,各项物资更该由马支配。我今后一切应服从马主席,否则黑省前途不堪设想。”万国宾的计策未得施行,即派其表兄弟张中校副官印刷传单对我造谣攻击,进行离间。我见传单后,把情形向马说明,因此在江桥抗战期间,普通事务均顺利无间。
十月中旬,有驻洮索铁路沿线的东北屯垦军少将统带苑崇谷带领步兵三团、骑兵一团、炮兵一营,由景星绕道来省(军队由中东路运到昂昂溪),马占山命令苑部改编为暂编步兵第一旅,并电告北平备案,随即下令该旅开驻大兴以西布防,骑兵暂在富拉尔基以西对景星方面警戒。
三 日军进攻黑省的准备
马占山就职后,日本领事清水亦于十月二十日由哈尔滨回任,同时到黑龙江省会齐齐哈尔的有日本上院议员七人,均为窥探黑省情形而来。
十月二十六日,日军第二十九联队借口匪患,进占四洮全线,此是日军以军队援张逆海鹏犯黑的第一步。马占山为了刺探张逆动静,派国防处参谋长王静修前往洮南。王于二十八日回省,据其报告,张有再犯黑省的准备。
十月二十七日,有日军步兵少佐林义秀以关东军司令代表名义向马提出要求书:“限黑省政府于十一月三日以前将洮昂路嫩江桥修竣,否则,日方以实力掩护自行修理。”同时,日方极力宣传,以为采取积极行动的前奏。二十九日,日方不俟我方动工修理,又由清水领事向省政府送致代修江桥的通牒,略谓:“洮昂系满铁借款铁路,且于交通运输经济上有重大关系,如长此放任,华方的自行修理桥梁认为绝对不可能。故与有密切关系的满铁决即派人着手修理,希望黑省军队断勿妨碍,并予以适当的保护。倘妨碍修理,则日本方面将予以适当的措施。”此是日军援张犯黑的第二步。
张海鹏于十月三十日午前在洮南召集军事会议,到会者有各团长,并有日军官等十一名列席,讨论再犯黑省的军事计划。日方以张在泰来的军队有向洮南撤退情形,深表不满,日酋山本等当面斥张,并派日军官须本、加藤、大矢、吉村四名与张同到泰来,监视张军的行动。山本并由洮南派少佐林义秀再至龙江见马占山,接洽修复江桥问题。日军以监视张军的军官业经与张赴泰来,遂由四洮路派铁甲车三列,内载重炮两门、日军一小队,进出洮昂路向嫩江桥进发。日军少佐林义秀于十一月二日午前十时至黑省,偕日领清水谒马占山,声称“奉日本政府及关东军司令官的训令,因洮昂路修理,原有日人借款,既有借款关系,嫩江桥应由日方派满铁工人修筑,已派兵来监护工作”等语。当由马氏答复:“南满铁路对于洮昂路仅有借款关系,债权者不能代债务者修理,且洮昂路并非黑省所属,亦不能代为承认由满铁兴修,可由黑省代为通知洮昂路自行修理。”林义秀悻悻而去。另有致马占山通牒一件,内容如下:一、嫩江桥不得为战术上使用;二、至十一月三日正午止,南北两军各由桥梁撤退至十公里以外地点,至修竣为止,不得侵入其地域以内,修竣的日期,俟预计后,随时通知两军;三、不承当上述要求或妨碍修理者,认为对日军有敌意,即行使用武力。此无疑是向黑军进攻的通牒。
当日马占山与我等讨论研究对付日军的策略,我说:“江桥阵地非常坚固(利用道木、铁轨、铁板构筑),如后撤,无异于让防,尔后更难以抵御。我阵地距江桥桥头正面约四五里,是很好的桥头堡,日军对此阵地感觉头痛,妄想欺骗我们舍去这个良好阵地。”当时黑省大汉奸赵仲仁在座,在当时形势之下,也未敢有所表示(有些会议马邀赵参加)。因北平电令有避免向日军直接冲突的指示,各人均有所顾忌,不敢主张下令进攻日军,但采取自卫措施是必要的。最后决定江桥阵地不能向后撤离,目前对日方采取应付的态度,如日方问及,即说已经向后方撤退十公里了;对修桥的事暂取放任态度。三日午后,日飞机两架飞到昂昂溪站上空侦察甚久始南去。十一月四日晨六时许,日领清水与我军政当局会商,同乘齐客九〇三次专车赴大兴站,勘测已破坏的江桥(此桥是木制,距洮南站一百八十七公里),八时乘九〇四次车归省,当时并未抵江桥附近,显系借词侦察我方军情。同时上午八时许,复有日机飞来散布传单于昂昂溪等站,大事恐吓;十一时许,日军炮兵由桥南向我阵地轰击。我军不得已乃采取自卫行动,也还击了几炮。
四 嫩江桥的激战
十一月三日上午十一时,日军铁甲车两列,士兵三十余名,开到江桥,并有飞机五架飞翔天空,实行以武力掩护修桥。我军为避免与日军冲突,即将少数防守江桥的部队撤退到本阵地。日军飞机向我阵地投掷炸弹,伤我士兵九名。天黑时,日军百余名渡过江桥(破坏处用木材垫好),对我阵地施行射击,并用飞机投弹,伤我士兵七名。至夜深时,因我方力求避免冲突,未与抵抗,日军始行退去。
四日早五时,日军少佐林义秀、日领书记早崎、我方秘书韩树业,为了避免两军冲突,乘汽车到昂昂溪,会同石兰斌(石驻昂站,负中间指挥部责任)到前方哈尔葛江桥视察。石向我驻军讲话,林少佐亦向渡过江桥的日军讲话,彼此训诫士兵严守纪律,避免冲突。当石正在训话之际,林竟迫石签字承认将驻军撤退,并迫石立即下令。石谓本人是步三旅参谋长,无权下令。正交涉中,日军突进入我防地,捕去我哨兵三名,虽经石再三交涉,终未放回。日军此举,显系挑衅。是日午间,日军百余名在我左翼渡江,向我军猛攻,并来飞机五架掷弹,我军死伤数十名,大兴车站亦被炸毁。至是,我军忍无可忍,不得已实行正当自卫,给以还击,日军乃退。下午六时,日军复以炮火掩护步兵一大队渡江,并携带山炮多门,另有飞机七架、铁甲车四列配合向我猛攻。我军正面是徐宝珍卫队团阵地,官兵皆激于义愤,奋勇杀敌。左翼是骑兵连防守,该连少校张连长阵亡。在炮战中,我炮兵也阵亡连长一名。是日我方官兵计伤亡数十名。日军连日苦战,迄未得逞,乃于五日变更阵容,驱使张海鹏的军队在前,由日军督饬向我军猛攻,张部不支败退。是役我军伤亡百余名;敌军死伤数目,据日方发表,死者一百六十七人,伤六百余名,张逆部死伤七百余名。日军素藐视黑军,认为黑军装备较差,但我卫队团自补充捷克式轻机枪以后,发挥了极大的战斗力量,出于日军意料之外。自此,日军广播中说,黑军也有新式武器云云。六日拂晓,日军向我阵地大举进攻,据闻是役有步兵两联队、野炮四十余门、重炮八门、飞机八架、铁甲车四列,自早至晚,终日激战。我军伤亡太重,又遭敌机连续轰炸,运输断绝,为了保持余力,于六日下令江桥部队乘夜撤到大兴站以北整顿补充。
自十一月四日以来,日军开始向我进攻,以六日最为激烈,上而飞机,下而大炮,晚间有探照灯指示炮兵射击。是役敌军伤亡亦重,闻有滨本步兵联队几被完全歼灭,高波骑兵队亦死伤殆尽。这是日军到东北以来空前损失的一次。我军伤亡六百余名。自与日军冲突以来,我方随时将战况向北平报告,新闻记者也发表消息,从此各地贺电有如雪片飞来。我军虽放弃江桥阵地,而全军士气仍极振奋。马占山十一月七日将连日战况和退保三间房阵地的苦衷,以及誓与敌周旋到底、绝不屈让的决心,通电各方。
五 三间房的激战
三间房距江桥约五十华里,距龙江约七十华里。十月下旬,马占山下令暂编步兵第一旅开驻三间房大小新庄一带布防。十一月初,我率领参谋同苑崇谷旅长视察该线地形,作为我军第二道防线。左翼由大兴以西起,沿三间房大小新庄一带的村落,构筑据点工事,并指派苑崇谷为该线指挥官。
十一月六日,江桥守军奉令撤到大兴以北整顿补充后,当派步三旅李青山团、步二旅吴德林团接大兴吴松林骑兵旅防地,并将该旅东调,掩护我军左翼,以防江桥方面敌军侧攻。
马占山于十一月七日早晨,率参谋处长金奎璧等乘汽车到前方视察,对卫队团团长徐宝珍等加以嘉奖鼓励,并在昂昂溪中间指挥部指示收容补充等事宜。马于八日下午回省,派我赴前方主持。北平副司令行营和南京国民党政府,因马捍卫省土有功,来电奖誉,并令全权主持军政,各将领对马亦愿听命一切。唯省府委员赵仲仁别有阴谋,极力阻挠马的军事计划。他谬称黑省代表,暗中曾与驻黑日领清水、驻哈日领大桥秘密接洽,欲使马让出省垣,由张海鹏主政。乃日领已允,而战事忽剧,赵自此被日领拒绝往见。
十一月八日起,战事较缓,一由于日军不敢轻视我军,一由于国联对日有严重的劝告。但同时日军少佐林义秀又向马占山送至本庄繁强迫马氏下野的通告,限时答复,林并以个人名义用书面表明日方真意,兹译录于次:
本庄繁通告(十一月八日)
马主席如欲避免日军之进入齐齐哈尔,应速披沥试意,希速于八日夜十二时以前提出回答。此致黑龙江主席马占山。
林义秀短札
考察现在之时局,避免战祸,维持地方治安为唯一之方法,即马主席于此时下野,同时黑省政府与张海鹏和平授受政权,除此之外无他良策。
马阅后均置之不理。
日军在江桥一战损失颇重,竭力补充实力。第二师团长多门二郎九日晨自长春转往洮南规划一切,旅顺驻屯军的重炮队于十日上午开抵公主岭,即晚由四洮路赴洮南。洮南近郊辟有飞机场。当时洮南方面发现救国军,为蒙边四旗七县所组织,集众三千余人,在东平、镇东起义,张逆部队进攻失利,日军遂拨炮助战,因此进攻黑省暂时停止。日军侵黑的损失,实出于意料以外,深恐消息传出,对其军事不利,因此宣传黑军得到苏联军火接济。日军经过这次失败,对于黑省的侵略,除调重兵以外,并采取用少数飞机更番投弹的手段,以疲劳我军,另以骑兵迂回我军侧后,进行扰乱。景星、朱家坎方面曾发现过少数日军,我方派程旅骑兵一部开驻景星,右翼已无所顾虑。
关于江桥战斗经过和撤守情形,马占山于十日与我合衔的通电抄录于后:
(衔略)慨自辽吉事变,日军对于黑省,必欲取而甘心,百计千方,思遂其所谓计划。初则蛊惑张海鹏北犯,充其傀儡,我军奉令阻止变军,不得已将洮昂路江桥拆断数处,所谋因未得逞。继则派其少佐林义秀来黑,以洮昂路江桥日本有债权关系为理由,引日领向我交涉,拟由满铁代为修复,并要求我军退出江桥十五华里,张军亦然。查我军原驻距江桥十八华里之大兴车站,与所要求并不冲突,该少佐同时并声明日军除掩护工人修桥外,绝不作军事行动。我军为尊重国联决议,避免日军口实计,隐忍曲全,无可如何。该军于三日夜突向我大兴驻兵投掷炸弹。我为和平计,曾与清水领事求双方避免冲突,遂于四日上午八时派石上校兰斌偕同该少佐赴江桥察勘,及促双方撤退,以免误会,俾便动工。当令我军开始向后方移动,而林义秀等甫离江桥,不意日军竟乘隙将我警戒哨兵掳去三兵,并发现挑战行为。经交涉至下午三时,该少佐偕领馆书记官早崎,由我方韩秘书树业、那副官连宿陪同乘专车再赴江桥视察。乃专车甫过大兴车站,即被日军飞机数架迎头纷投炸弹,那副官当被炸伤,专车不能前进,林等遂回省城,盖前方日军,方在向我猛烈攻击中也。我军将士悲愤填膺,莫可自止,不得不施以正当自卫,稍抑敌锋,以保祖国疆土,以存华族人格,誓抛热血头颅,弗顾敌我强弱。占山等于无可如何之余,犹竭力保持和平之旨,严令将士只准防御,不得攻击。该少佐目睹日军此等行为,不仅不加制止,反更要挟我军退让,黑省一切由其宰割。呜呼耻矣!此次攻击大兴,日军四千余人,黄衣铜帽,大炮四十余门,飞机七八架,铁甲车三列。其过江攻击之兵,并无张海鹏军,是知张氏屡经劝告觉悟,声言系受日军愚弄压迫之情,于此殆亦有征也。日军自四日午以来,开始向我攻击,下而炮炸,上而飞机,陆空交施,凶暴至极。我将士拼死抵抗,不为所屈,碧血横流,再接再厉。占山等以大兴地势难守,未忍将士孤注一掷,因于六日下令左右互助掩护,再撤退至距江桥五十华里之三间房车站一带,以资固守。八日,该林少佐持本庄司令通告,令占山速将黑省政权授予张海鹏,否则日本军即进占黑龙江省城,现尚在交涉中。是役也,我军因无防空军器,致官兵伤亡五六百名之多。虽然,士气仍未稍馁,依然振奋异常。现在雪地冰天,防御横暴,不唯当地各界共见共闻,即各友邦人士亦所目睹。诚恐日方颠倒责任,欺人自欺,并以举国同胞,殷殷企注,此次日军侵入北满之事实,与其宣言大相反背,爰将经过本末情形宣告中外,以明真相,而定是非。占山等守土有责,爱国心同,早知沙塞孤军,难抗强日,顾以存亡所系,公理攸关,岂能不与周旋,坐以待毙?援田横五百之义,本少康一旅之诚,谨先我同胞而赴国难焉。特电奉达,敬盼垂察。马占山、谢珂叩灰(十日)印
日军在江桥受挫后,宣传苏联接济我方军火,以掩饰其薄弱真相,马占山于十一日通电驳斥。是日午,日机两架飞昂昂溪上空侦察,经我射击,向南方飞去。本日晨,哈尔滨各界组织慰劳团六七十人,携带物品到龙江慰问,当由马占山代表全体将士致谢,并向各代表表示抗敌决心,誓不屈服。各代表分头到各医院慰问受伤战士,午后返哈。是日有英伦《每日邮报》及上海《密勒氏评论报》记者亦访问了马氏,对马氏英勇奋战称赞不已。自兹以后,中国各地纷纷汇款劳军,甚至外国青年来信请求马占山签字的大有人在。中外报纸均争先登载黑省抗日消息,这足以说明日本帝国主义者的侵略政策,为爱好和平的人民所深恶痛绝。
黑省战事消沉了四日,至十二日战事又重新沸热。十一月十二日午时,林义秀又送来本庄繁的通告,提出三点要求:一、马占山下野;二、黑军由省垣撤退;三、日军部为保证洮昂路的安全,将向洮昂路昂昂溪行动,并限十二日夜十二时以前回答。马占山当即电北平请示张学良将军,得复电“饬死守,勿退却”。十二日晚马答复日方,略谓:“一、下野本无不可,但须有中国中央政府命令,派人前来,方能交代,如张海鹏一类者,虽有中央命令亦不交与政权;二、关于退兵一事,在我国领土,我自有权,非日本所能干涉;三、昂昂溪车站为中国与苏联合营的铁路站,贵军要求进兵,殊与芳泽代表在国联所声明的日本无领土野心一语自相矛盾。且余奉令保守疆土,在未奉到明令让渡与日本前,碍难照办,同时在法律、事实两方面,亦非贵国所应要求。”其实日军未等答复,早已在前线采取行动。
我军自江桥撤退以后,马占山和我曾经召集参谋、军务、军械等处秘密讨论,认为日军虽然暂时受挫,绝不甘心,三间房阵地薄弱,很难持久,应速筹备下一部署;万不得已,军政两署移驻海伦,与哈埠抗日军队成为掎角之势,主要阵地放在克山、拜泉、泰安镇一带。此种计划虽已决定,但绝守秘密。库存步枪三千余支、子弹数百万粒,应利用晚间向泰安镇运走,而后分存东荒各县,连同其他军用物品为将来补充编队之用,并决定自十二日起,由军务、军械两处负责运输。
十二日午后一时许,日军先以骑兵五六百名向我乌诺头、张花园(三间房附近)等处吴旅防地进攻,激战历四十分钟敌始退却。午后三时,日军大部来攻,有长谷旅团在我左翼,森连满铁守备队在我右翼,并飞机数架投弹助攻。经我苑旅竭力抵抗,至午后六时,敌军改为炮战,我军亦以炮还击,八时停战。是夜程旅骑兵两团奉令由满洲里、扎兰诺尔开到昂昂溪待命。十三日拂晓,日军攻我新立屯阵地,飞机数架投弹助战,几次进扑,经我抵抗,均未得逞。十四日拂晓,日军骑兵扰我汤池、蘑菇溪间的骑兵防线,并用重炮向我射击,大兴方面战斗亦烈,并有坦克数辆助战。我程旅骑兵涂全胜团向前增加,士气一振。萨力布骑兵团亦继续开到增援,蘑菇溪方面调卫队团两营增援,三间房阵地派步一旅孙鸿裕团两营增援,我全线阵地与敌激战一日,敌军均未得逞。
十五日早三时,马占山乘载重车带参谋、卫兵赴前线督战,先到昂昂溪指挥部。适驻黑日领清水于十四日夜由省到昂候车,谓将赴哈,临行马曾挽留,并谓:“领事离黑,应按外交惯例签字再去。”清水谓:“此行是本人私事,其他一概不知,故未照办。”其余馆员亦均撤退。这是日军大举进攻省垣的信号。当日晨,洮昂线战事稍停,但日军后方大部援军开到。我方令绥化一带的保安大队王克镇部两千名编为一个独立团,加入大兴正面。是日午,日军坦克袭我前进阵地,我军稍退。十六日上午十一时,日飞机一架在富拉尔基上空投弹,有数枚落在东铁工房附近,东铁当局大为恐慌,急电哈总站请示。同时日军以步、骑、炮、空、坦克约四千余名向我全线猛攻,我军奋勇抵抗,双方鏖战,极为猛烈。我军以装备太差,死伤甚重。日机数十架飞我上空,适天气骤变,大风突起,尘土蔽天,两军陷于混战状态,敌飞机失效。午后三时许,日军攻势渐缓。十七日,日军利用飞机轰炸和重炮射击,以疲劳我军。当时参加的张逆海鹏的部队,除被击毙者外,多数潜逃,战场上完全由日军作战。十八日晨,日骑、步、炮约三个联队对我三间房主阵地施行猛攻,飞机、坦克、重炮配合作战。激战至午,多门师团前来增援。我军伤亡过重,不得已乘夜向昂昂溪方向撤退,大兴方面同时亦向后撤,沿途被飞机轰炸,死伤的极多,步二旅团长吴德林在乌呼马站身受重伤。当十八日激战中,马占山由昂昂溪站用军用电话调省垣某团,限一小时乘车开到前方,该团迟到了三小时,马愤极,当将该团长枪决。连日以来,部队伤亡过重,马下令全军退保省垣,当夜电告北平,并向各方面发出撤兵通电。
十九日四时,马率军、政两署人员退出省垣,由商务会组织商团维持地方秩序。日军前锋于是日午越过东铁乌黑站,见我军业已撤走,午后二时骑兵一部入城;晚间日军第二师团长多门二郎率大部进入省垣,分驻城内外各地,我方军用物资,一无所得。多门驻于边防副司令长官公署。城内街上满布日军,张贴各种标语,路绝行人,凄惨万状,唯见日旗满街飘扬。二十日下午,日骑兵五百余名沿齐克路追我到宁年站,经我骑兵迎击,退归黑垣。至是,日人委张景惠兼任伪省长,成立黑省伪政权,并迫龙江各界筹备欢迎。自此,龙江即陷于傀儡政治的局面。
六 黑军撤抵海伦
二十一日马占山等抵达克山,所部尚有两万余人,即在该地收容军队,并配备防务。二十二日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布防问题,到有谢珂、程志远、吴松林、苑崇谷、朴炳珊、徐宝珍、金奎璧等,决定以程志远为骑兵总指挥,吴松林为副指挥,驻克山;程旅朱凤阳团与吴旅王克镇团(绥化保安队改编)驻泰安镇,苑崇谷为步兵总指挥,徐宝珍为副指挥,驻拜泉,其他各部由各指挥妥为布置;炮工辎驻于海伦;警备司令仍由朴炳珊担任,负海伦治安责任;前方各部布置,对敌采取守势。
二十三日,马占山和我到达海伦,驻于广信涌油坊。是日,马占山电报北平及各地,略谓“占山率同军、政两署人员移驻海伦,部队分驻克山、拜泉等地,敬待后命”云云。至此,虽有少数日机到齐克路上空侦察,殊少军事行动。日军既占龙江,据有政治中心,对于海伦乃改用政治手腕进行阴谋活动。
黑军集中克山、拜泉以后,前方军队亦陆续收容到了各防地,从事补充整顿。军、政两署均设在海伦广信涌油坊内,各机关分设在各商号。省府委员如民政厅长刘廷选、建设厅长马景桂、教育厅长郑林皋、省委潘景武等,先后达海伦。党部委员到此者有吴焕章、王宾卿、王化南等,其他各机关重要职员百余人亦先后到此。
马占山积极整顿军事,编制新军。有许多东北青年学生在中国共产党的发动下纷纷到海伦从戎。关内各地学生有“援马团”、“义勇军”等组织,愿赴黑援马。马对东北学生到海伦要求入伍的,令苑崇谷组织“学生团”,担负各地宣传工作;对关内学生则有“齐电”请各报馆转各省市劝阻东来,并婉谢其爱国热忱。这足证明当时全国人民对黑省抗日的热烈支援。肇东一带蒙古王公对马孤军奋战,极表钦佩,亦要求收编蒙旗精壮,自成一军,先在肇州一带训练,有事听候指挥。海外国内各地慰劳捐款接济纷来。马占山派专人张瑞三担任保管,因此张瑞三常往来海、哈两地,报告捐款汇存的情况。
此时日军因即将有事于辽西,而且也知道海伦地近山林,人亦强悍,亦不愿急作军事行动。日军作战部队多由南满调来,御寒装备甚差,进入黑垣时,冻伤过半,黑垣市上的乌拉(防寒鞋)毡靴抢购一光,因而对于东荒各地的严寒亦有所畏惧。
七 日军与汉奸合谋诱马
十一月三十日,日驻黑师团长多门忽致函海伦马占山,提出下列四项:一、马占山对于克山、泰安镇的中国军队如能劝说使之投降时,可通知新井顾问;二、马占山如确定回省,日期亦可通知新井顾问,林少佐亲往迎接至泰安镇亦可;三、马占山生命由林少佐担保,绝无意外情事;四、马占山准带卫队八十名入城。马接到此函后,置之不理。
当马占山到海伦后,汉奸赵仲仁亦到海伦。赵的汉奸行为久已暴露,但马对赵始终接近,且有时参与机密事项。赵常到哈见张景惠和日军,并时常劝马亲日。另有哈尔滨义祥火磨经理韩云阶(后为黑伪省长,精通日语)常见马密谈,并与赵仲仁内外结合,往来于海、哈之间做汉奸活动。虽历经我等向马建议远离此辈,马总以“赵仲仁胆小怕事,韩是买卖人,无关轻重”来答复。实际上此两汉奸已成为马的入幕之宾,正在密谋将马出卖。
马占山对多门来函既未置理,因此日军又派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一行到海伦来做说客。此事与赵、韩两汉奸关系甚大。十二月六日,本庄繁派板垣偕嘱托福岛、主计染宫及驻沈英法记者一行五人于当日到哈,下榻于北满旅馆,午时与张景惠及黑省劣绅赵仲仁会见,相谈极密。午后一时,板垣乘飞机赴黑垣与日军第八混成旅团长铃木美通会见,午后三时仍回哈埠,即令张景惠、赵仲仁当面向海伦通电话与马占山接谈,谓渠将往海伦相晤。马即于电话中拒绝,谓黑东民气甚盛,日军官切勿前来,否则发生意外不负责任;并说本人自离黑垣,已与日人无有直接交涉的必要,故无须彼此会谈。当时板垣即接听筒向马说话,谓日军欲请马主席仍回黑龙江,马置不答,挂上听筒而去。此是六日晚间的情形。
七日晨八时,板垣不待马占山的许可,径率一行日人及哈日领馆员彬山冈野,大阪《朝日新闻》、东京《日日新闻》各报记者,由赵仲仁与前充黑龙江省府秘书韩述彭等乘车过江,到呼海路马家船口站,先由赵仲仁以电话向海伦通话,代日人要求准许会见。马初不允,嗣经赵一再说项,并谓板垣前去绝不至有恶意,于是马乃允许在呼海路绥化站相晤。呼海路即挂专车一列,于上午十时五分,自马家船口开行。其时哈埠各报记者闻讯,多赶往要求同行,板垣不能拒绝,遂同乘一车前往。专车沿站未停,于午后一时五十分抵绥化站。停车后复由赵仲仁致海伦一电话,得复以“绥化既无方便地点,改在海伦相见”。专车继续向海伦进发,赵仲仁、韩述彭及中国新闻记者先搭普通客车前往,于午后三时半开车,晚七时至海伦。板垣与英、日、法记者于四点半开车,晚八时抵海伦。
当坂垣一行与汉奸赵仲仁等到海伦后,马派副官导往广信当休息,各报记者住于益泰永商店。马与我商议,拟先由我会见,看来意如何再决定应付之策。我说:“板垣此来,当然是赵仲仁等与日人商妥的奸计,只要主席不答应具体条件就好,有什么困难可向下推;日人来到我们范围之内,量也不敢有何强迫行动。”马说:“你可先会会他,然后再研究办法。”我即带翻译乘汽车到广信当与板垣谈话,板垣现出不安情绪,要求拜见马占山。我说:“马主席现在很忙,贵官可将来意说明,我向马主席报告后,再决定会见时间。”板垣说:“本人钦佩马主席英勇,此次专为亲善拜见而来,别无他意。”我说:“如有书面要求,可以转呈。”板垣说:“无有。”我即回见马占山说:“板垣表示无何书面要求,为亲善拜见而来。”马说:“我先分头会见中外记者,以后再会见板垣。”十时许,马先邀中国记者谈他本人的宗旨,谓“无论日人如何前来利诱威胁,我绝不能为降将军,或与日方妥协”,并嘱发表消息须一致,以免因日人来此而使外间发生误会。十一时半,马接见随板垣同来之外报记者,当表示云:“此次中日事件,实属不幸,不过本人守土有责,不能不谋自卫,今后希望中、日、英、法等舆论界,不分界限,共同努力,使此类不幸事件永不发生,则世界真正和平,方能实现。”各记者询问约二十分钟退出。
夜十二时,赵仲仁偕板垣来访,马即于居所广信当内接见。日方为随板垣前来的嘱托福岛、主计染宫等四人,马则偕我及翻译二人与板垣见面,双方首致寒暄。板垣并取出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名刺,起立致辞,谓:“余等此来系代表帝国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训令,向贵方提出两项要求:一、双方以前冲突,已成过去,此后当各不相犯,以保持东亚和平;二、东北地方在目前环境支配下,中日两方确应有彻底合作之必要。敝国关东军司令官尊重贵主席意旨,希望贵主席变更抗日举动,对关东军之真意,予以完全同意。倘能立刻双方停止军事行动,则敝国司令官为本以前救济东北民众之意,决仍将黑省军权交由贵主席担任,以共维东亚之和平。本人又有声明者:敝国关东军已下最大之决心,绝不许东北任何处有抗日举动之继续存在,即敝国政府亦有整个之计划使其实现,为将来彻底改造东三省之步骤。至敝国关东军对于呼海、齐克路所以无所表示者,因钦佩贵主席之英勇,故不即实行军事计划。”马占山当即答谓:“关于贵代表所提第一项,本主席极端赞成。前次冲突,本主席为保全守土,实为环境促成,此后尚望双方遵照贵代表意见施行。关于第二项,亦极同意,但必须尊重中国主权,为诚意的亲善。黑龙江省此次所采取的行动,纯属自卫,本主席受命中国中央政府,不知其他,对于中日间的一切纠纷亦望贵国政府与敝国政府早日获得正当的解决。”板垣复向马询问:“一、此次冲突系一时误会,能否即此谅解?二、对此次战事观感如何?三、现在究作何态度?对日军是否仍持反抗行动?请作明确答复。”马所答复大致与前相同,对于所询今后态度问题,则谓:“个人态度早为贵方所明了,贵军如不相迫,即可保持和平。”至是,赵仲仁向板垣询问:“贵参谋长所提不再继续抗日行动,是否请马主席签字?”板垣点首称“是”。我当即起立说:“今天是中日两方亲善的会谈,也可说是彼此交换意见的会谈。关于和平是我方的愿望,马主席业已明确答复;所谓对日态度问题,如日方不来攻我,我们绝不反攻。签字一节,必须召集各团长以上的开会同意才行;否则马主席一人签字,也不能生效。”至是会谈已近尾声。稍停,齐到另一客室休息。此时板垣、福岛等令随来的人急电沈、哈,状至喜悦,若有莫大收获者。尔后板垣在日本陆军中扶摇直上,亦足以说明是“说马”有功。移时,中外记者纷纷来室拍照。日人请马占山坐于沙发当中,板垣等围马而座。汉奸赵仲仁兴奋地向马说:“这是镁光照相,请不要害怕。”各记者连续拍摄数次,拍完后各回宿处。不久之后,中外报纸把摄影纷纷登出。翌晨板垣复访马一次,早九时,一行十余人由海伦出发,午后四时抵哈,即转沈阳报告。这是日军诱马重要的一幕。
八日晚,我在广信当严厉质问赵仲仁:“昨晚会上你为什么要求马主席签字?”并斥责赵的卖国行为。赵笑脸应付说:“不要误会。”马占山恐有冲突,出面解劝,因而我亦未便深究。
自从板垣在海伦晤马以后,外间对马颇多怀疑。马于九日通电表示态度,略谓:“占山一介武夫,忝主省权,上维国家依畀之殷,下凛同胞责望之切,守土系属天职,自卫斯为神圣。敌军入寇,不拒奚为?前以不忍省垣惨遭兵燹,未能与城偕亡,方觉惭愧不胜,乃重荷海内外同胞错爱,既承谆谆训勉鼓励,复蒙纷纷助款接济,大义如此,虽死难报。唯有谨率我黑省民众从事自救,此身存在,誓不屈服。夫人孰不死,与其奴颜婢膝以苟生,曷若救国卫民而早死,此中去从,已具决心。”
十二月十一日,马占山乘车到呼兰,八时二十分过江与张景惠相会,座中黑省代表有劣绅赵仲仁、吉祥、李维周等,哈埠有劣绅于镜涛、魏绍周、梁禹襄、英顺等,会议内容极密。外间纷传马、张会晤是马对日屈服的象征。
马自到哈会张后,某日深夜对我说:“你知道近来日军为什么不向我们进攻么?”我说:“东荒地形复杂,我们还有实力,用兵费力。”马说:“不对,这里有溥仪的一段关系。十余年前,我在天津,因为好奇,想看看小皇上是怎样的一个人,经人介绍见了溥仪。我叩了一个头,谈了些话,最后溥仪给了我一张古画、一个古瓶。从此以后,他记着了我是马旅长占山。这件过去的事我早已不在意了。这次抗日失利,听说溥仪向日方要求说,‘马占山是我的人,不要再打了’,所以日本不向我们继续进攻。”我说:“这不像一个什么理由。”马继续说:“另外还听日本人说,如我愿回省垣,全省军事还交给我,并给我们军队换新枪十万支,到那时,我们有了力量,愿抗日也不晚。现在锦州也不能保了,张学良永远回不到东北了。我们也应该想自存之道,保全实力。不向日军冲突,就有办法。”我说:“这个想法是永远办不到的,日人知道你有抗日的心理,他哪能给你换这些新枪呢?千万不可听赵仲仁的谎话,他是为了自己,甘做日本的走狗。主席的名誉是全体将士拥护出来的,中外皆知,如对日屈服,使援助我们的大失所望。现在我们遇有何种困难,或走到任何地方,也有人帮助接济,大家全不愿对日投降,请好好地考虑考虑。”马点首示意说:“我对日本决不屈服。”
在马、张会晤后不久,一天晚上苑崇谷、朴炳珊、金奎璧等访我密谈。苑说:“现在外间对马非常不满,我们打日本牺牲了不少人,马的态度令人不解。汉奸韩云阶常经过我的防地,这个汉奸我想秘密杀掉他,如何?”我说:“汉奸自然可恨,尤以赵仲仁更坏,我曾向马谈过几次,不要与赵、韩这类人接近,马总说他对日本绝不屈服,赵、韩没有关系。杀一个韩云阶并不费事,恐怕我们内部引起了内讧,也可能弄到自相残杀起来(军队中有学生、行伍两派)。况马的情形中央和远方多不清楚,一旦内部发生冲突,恰是日人所希望的,我们的是非也难使外人明了。目下主要关键是使马本人明白是非,才有希望。”朴、金认为也对,苑崇谷也不坚持主张。但不久苑即辞职入关,旅长由朴炳珊接充,炮兵团长由金奎璧接充。
八 龙江傀儡政府的丑剧
张景惠为人昏庸,是颇适合日军要求的一个标准傀儡,辽吉失陷,日军利用他来应付哈局,龙江失陷,又利用他来应付黑局。板垣由海伦返哈以后,极力诱导马占山与张景惠联络。张、马固然有旧,其中又有一个典型汉奸赵仲仁与马接近,因此日军利用他对马进行软化,极为相宜。马自到海伦以来,鉴于国际形势与国内情形,内心矛盾很多,主要是想名利双保。他虽然加强扩军,只是为了挟此以自重,而抗日情绪则逐渐消沉下去。
龙江是黑省的政治中心,日军想利用张景惠主持,但张不愿舍去哈尔滨地盘,也很愿意拉马占山下水。龙江汉奸内部有赵仲仁、李维周两派,互争雄长,并不合日人的口味,张景惠也处理不了这个丑剧。黑省的太上主人是日本特务机关长林义秀,林也对两派汉奸的明争暗斗感觉头痛。因此,张推荐马,林也认为马对黑省有相当的威望,表示同意。
张景惠十一月二十七日派于镜寰率特区警备队五百名由哈尔滨赴黑(齐齐哈尔),翌晨特警处副处长英顺亦偕同顾问数人赴黑,准备接收黑政。
一九三二年一月六日,马占山由海伦赴哈与张景惠接洽后,张即于当日下午三时偕特区长官公署日本顾问新田等二十余人乘车赴黑垣(省会齐齐哈尔),夜二时半到站,赴官银号休息,并定七日上午十时接印视事。是日欢迎者除华方职员外,有日领事清水、外务主事早崎、满铁总办河野正直、旅团长铃木、特务机关长林义秀及苏领事博念格等。七日晨,军省两署满布岗位,省政府大礼堂交叉党国旗,中署中山遗像,中、日、苏各机关职员参与典礼者达数百名之多。行礼时首向党国旗行三鞠躬礼,继请张氏启印。迨欢迎者向张氏行礼时,铃木遽尔登台,立于张氏右侧接受礼式。继请张氏宣言,张默无一语,嘱外交办事处主任玉春将预先撰就的宣言稿用日语朗诵后,复译华语。其中全属日人口吻,听之令人齿冷。次由代理驻黑领事早崎致辞。一幕丑剧既毕,张景惠即于当日下午七时偕英顺、宋文林等返哈。
张景惠就任黑龙江省省长,事先既得马占山同意,关于代理主持黑政的人选,也得与马占山商量,马、张两方遂于一月十日商洽妥协,派黑省富绅吉祥为伪代理省长(时吉充两署顾问),马占山派国防筹备处参谋长王静修、民政厅长刘廷选、警务处长窦联芳来省辅佐吉祥。哄传多日的龙江傀儡政权就如此登场了。
代理伪省长吉祥视事后,一月十三日,日特务机关长林义秀到省署声称洮昂路不抵债,胁其承认以齐克路作价抵债。吉以本人系属暂代,拒不敢承。林大忿,急电张景惠速饬订约,遂于十五日签字。继又要求割黑垣烟酒公卖局、省党部、子药库、中学、农业学校、中国银行、农矿厅、南大营等处,为日军永久公用地;划兴隆街为界,南为日军驻屯区,北为华界,出入驻屯区不准佩带武器。吉祥表示承认。日宪兵队迁入省党部,中学、农校为铃木旅团驻所,于是勾结流氓,收买土地,包揽词讼,无恶不作。
一月十六日,马占山派程旅涂全胜、朱凤阳两团,各编一营开驻黑垣,二十二日安全抵省。张景惠即饬吉祥、商务会长杨香秋、韩雨三、李维周等赴海伦,迎请马占山返黑坐镇,并召刘钧衡赴哈磋商包围马氏办法。但此时马占山采取暂与周旋、待时而动的态度。二月一日有马占山为首的十五将领联衔表明心迹的通电,内有“占山等谨率部曲,效死杀敌,念兹在兹,义无反顾。唯由我海内外同胞,共凛匹夫有责之义,群起动员,毋任各个击破而保我子孙,还我河山,在此一举。彼有良械,我有热血,精神终胜物质,胜算贵在决心。祸燃眉急,切共图之,并盼各友邦人士一致主持公道”云云。列名次序为马占山、谢珂、苏炳文、程志远、张殿九、苑崇谷、吴松林、王尔瞻、崔伯山、徐景德、朴炳珊、徐宝珍、石兰斌、周兴岐、陈海胜。
吉祥只有两三个秘书,不分科室,到职月余,除订约签押、传达日人意见外,别无他事。二月十一日为庆祝日本建国纪念日,并预祝所谓“满蒙新国家”。是日(阴历正月初六日)日军当局指定龙江饭店为宴会地址。该处满贴标语,悬挂各国旗帜(无青天白日旗),五彩缤纷,状至华丽,并以龙江公园为庆祝场所。日方参加的有旅团长铃木美通、特务机关长林义秀、宪兵队长河野、满铁公所所长太田、日领清水等,及步炮兵千余名,唯苏领未到。华方到者代省长吉祥,参谋长王静修,前省议会议长李维周,团长涂全胜、朱凤阳,公安局长刘允升,警备大队长王丕承等百余人。园内触目皆是“庆祝新政”、“勿惑谣言”、“庆祝新国家成立”、“日本建国纪念日”、“东北同胞与东北民族联络一致”、“采列国新政,协和万邦”等不伦不类的标语。会场设望江楼下,中置巨案,交叉旭日旗,于日本军乐队奏乐声中,一些叛逆丑类行礼如仪。更有飞机一架于空中遍散各种传单,日炮兵队发射实弹一百零一发,声震天地,居民失色。礼毕已午后一时,乃列队游行,由日军乐队率领,出公园向北绕行各街,最后到龙江饭店而散。日、华官员入宴,首由铃木美通致辞,略谓:“本日为我大日本帝国之最堪庆祝的纪念日,更为满蒙新国家建设将成的时节,斯乃我大日本帝国本诸世界和平、人类幸福以建国而无变者。此次满蒙新国家建设目的,亦为东亚永久和平并发展在满各民族之幸福。故今后彼此两国家,其主张既相同,自能相依相扶,共负使命,迈进前程,斯乃相信而无疑者也。本诸此意,故吾人希望新国家之早日建成为盼。遥于北满敬祝纪念佳节,预祝满蒙新国家之成立。”旋由伪代省长吉祥答词,略谓:“若斯清和佳日,适为大日本帝国之纪元佳节,又为我满蒙新国家将行成立之时,实堪大庆。故吾深盼邻邦厚助,使我东北善政早施,以苏民困为盼。谨以此意敬祝铃木司令官以下各中外诸人之幸。”铃木高呼万岁,众叛徒皆唱和之,始散。丑态百出,可见日军视傀儡如玩物。
九 马占山投降日军
马占山自与张景惠接洽以来,外间对马的谣言颇多,迨二月十六日马飞沈阳参加所谓四巨头(即张景惠、臧式毅、熙洽、马占山)会议以后,马占山出卖黑龙江抗战的面貌已经公开。九一八以来在国民党政府不抵抗政策下,日军兵不血刃,几天之内即侵占辽吉两省重要城市,黑龙江将士在人民援助下,江桥一战稍示抵抗,即获得全国人民的拥护和赞扬,纷电驰援,并捐助大量金钱和物资。而马竟辜负人民的期望,投降日军,因此,全国人民和黑龙江将士非常愤慨,甚至当时上海新出的马占山牌香烟也停止出售。据闻马占山在海伦未赴沈阳之前,曾于二月十二日致国民党中央政府一电“表明心迹”。
东北自蒋介石实行不抵抗主义以来,助长了日军侵略的凶焰,挫折了人民抗敌的信心;而龙江一战,虽属局部,但对于人民的民族气节和爱国思想有很大的鼓舞作用。马占山想委曲自全于气焰方张的日帝国主义之下,纯是一种妄想。马自退守海伦以后,始终有未解决的矛盾存在,在一切措施上反映极多,最显著的是一面说对日绝不屈服,一面与汉奸保持联系,最后终于重返龙江,把全国共同赐予的民族英雄荣誉竟抛弃于不顾,使黑省昔日共同抗敌结成的团体陷于分化与瓦解,实为可惜。
马占山二月十六日到沈,据说是接受臧式毅所谓“联省自治”的主张,到后受到日军的威胁,变为接受“建国会议”。当时日军将预定的建设伪国计划分交汉奸于冲汉、赵欣伯等当面迫令四人接受,并限七日以内将“新国家”成立,且指定荣孟枚、宋文林为建国宣言起草者,所谓“联省自治”,至是竟成泡影。建国计划宣言内容,主要是要与中央政府脱离关系,令各人签字承认。当时马占山未允签字,于二月十八日回哈转赴海伦。二月二十一日,马致各方通电中有“现在唯有一面应付事机,一面另谋瓜代,于最短期间接替有人,应即负疚引退,以谢国人”云云,暗示回省之意。
二月二十三日,马带卫队二百名和各厅处职员等乘中东路车转道龙江,于当日十一时抵黑垣。日人对马欢迎,别有用心,除在各处张贴标语外,十二时骑、炮兵纷纷出动,在龙沙公园演习,并向西江沿一带放实弹炮一百发,飞机回翔天空散发传单,在示威之中以表示庆祝。日酋铃木美通率领欢迎者至军署,向马表示欢迎,并请致辞。马竟丧失民族立场地说:“余病尚未痊愈,谨以一二语告诸君。现在国家已经如此,故余应民众之力请,不得已而归来,想余的初心诸位概已明了。现在新国家已将实现,唯希大众今后对于地方、对于己身,皆应彻底努力为是。至于以前与日军误会,扰民实深,今日思之,甚为惭愧。”随马返龙江的重要职员计有教育厅长郑林皋、民政厅长刘廷选、军署参谋长谢珂、国防处参谋长王静修、军署副官长唐凤甲等。各机关均添设日人为顾问。二十四日午,马在省政府大礼堂行就职(伪黑龙江省省长)典礼。事先布置在礼堂大门外的国民党的党旗和国旗,被铃木旅团长勒令撤去。军乐声中,行礼如仪。参加典礼的日酋为铃木、林义秀、土肥原、清水及军政各机关首领、日人顾问百余人。马略致数语毕,即由参议韩云阶朗读马占山出卖黑龙江抗战、就任伪职的宣言如下:
此次东北事变,我黑龙江省亦因一时误解,不幸引起战争,演成混乱局势,以致人民受此涂炭,遭此战祸,土匪横行,金融梗塞,商民极感痛苦。目下时届春耕,若不注意民食,恐秋收无望。占山猥以辁材,不明政治,自知原非胜任,唯对于我黑省人民之困苦,难以坐视。最近因黑省民众之敦促,迫于公义,实不得不勉膺艰巨,故本救民之热诚,以负地方之重任。年来东北苦于军事耗费,政治失常,而租税负担累年递增,失业者日渐其多,老弱者死于沟壑,强梁者铤而走险,遂至土匪横行,民不聊生。官府不察致乱之源,极思补救,乃更滥发纸币,钱法日坏,物价高昂,商店因之倒闭。占山服官黑省有年,深知此弊,早具改善之决心,此番更赖日本友邦表示无领土之企图,互作经济之提携,从此有善邻好意之援助,真诚之亲善,定当锐意革新,增进民生福利。目下当务之急,即先举办全省清乡,肃清匪患,裁汰冗兵,整理财政,减轻民众负担,注意金融调剂。至于整顿交通,开放富源,均为当务之急。且今后对于官吏确定登用之途,明示黜陟之道,毅然改进,则黑省前途,实利赖焉。占山不敏,素知我省地大物博,人情朴厚,果能上下一心,定能造成天下之乐土。今当就任长官伊始,谨此披沥至诚,聊申志愿,尚祈中外鉴察。
马回龙江以后,伪国成立的消息更为盛传,当二月十一日日军在祝贺日本建国纪念日时,同时预祝所谓“满蒙新国家”即将成立,街谈巷议,消息更真,日期更近。一日,马对我说:“不日新国家就要成立,我必须亲到长春参加建国典礼,到时你负责代表欢迎新国家成立,现在应积极筹备,转知各处遵照办理。”我说:“我尚需抽暇到哈尔滨去一次,把家眷接回来,关于筹备事项,当即告知各处积极办理。”
我自随马回省以后,暗中商同秘书刘伯岑准备出走,一齐出国,并从外交办事处主任王春处要了两张出国护照。三月二日,我与刘搭中东晚车赴哈,翌日交涉出国之事,拟由哈经满洲里走,因执照已添写真名,恐日人检查扣留,乃改由绥芬河站出国(绥芬河有某电灯厂长允代办出国手续)。伪国成立的日期已近,马发觉我未回省,改派国防处参谋长王静修代表欢迎伪国成立典礼。
三月八日马占山赴长春迎接溥仪,九日参加伪国成立典礼,同时发表兼任军政部长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