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从事体育工作的路径

马启伟

我所以走上从事体育工作的道路，可以说完全是由于父亲马约翰的指引。我是根据他对体育的认识、根据他所奉行的原则，沿着他所精心设计的一条科学途径培养出来的。

1．体育科学是一门技术性非常强的科学。

体育是一门科学，是一门具有高度理论性和科学性的科学。这门科学只有在相当高的理论和技术水平上才有可能准确而深入地理解和掌握。

我自幼儿时期开始，即在父亲的带领和指导下，参加各种可能参加的体育活动。最早开始的是从幼儿园时期就学习游泳，在小学时期就参加了全市儿童公开游泳比赛。之所以从游泳开始，因为父亲认为游泳是一个适合幼儿时期即开始的项目，另一方面也因为它是人类求生存所不可缺少的一项技能。这样的认识可能也就是他在清华大学体育教学计划中规定游泳是一项必修科目，而且游泳不及格就不能毕业的依据。除此以外我还参加了滑冰运动，参加了父亲组织和指导的成志小学（清华大学附属小学）冰球队，并在父亲的创建下组织开展了与燕京大学附属小学（邻近小学）的传统冰球比赛。

我从小学到大学不断地参加了各种不同运动项目的活动，在中学重点参加足球和田径运动，并尽可能地参加大量校际和市的比赛；到大学则更多地从事网球运动。并在父亲的亲自指导下，三年连续参加在抗战后方，包括广东、上海等地的全国性比赛，连续获得冠军。但父亲并不关心是否取得冠军，而是不断要求对技术的改进和提高，对发挥水平的认识和体会。直到我进入美国研究生院学习时，父亲还要求我学习更多的不同的运动项目，因而我又开始学习了国际摔跤、体操和排球等，并尽可能地参加美国的全国性或地区性的比赛活动。这些都让我进一步扩大技术能力和知识面，使理论知识在技术实践不断扩大的基础上，得以更深入地理解和巩固，从而打下进一步发展和创新的条件。

2．体育科学是一门多科性的综合性科学。

体育科学不仅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科学，它还是一门包含有生物科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综合性科学。父亲明确提出学习体育科学绝不能仅仅局限在技术科学范围之内，在理论上更要学习多种与体育专业有关的基础课程，打下宽广而扎实的理论基础，不要立即进入和局限在体育专业课程的学习。否则不仅不可能全面深入地理解和掌握体育科学，而且还有可能形成错误的理解和认识。因此在考大学的时候我就没有考体育系，而考入了生物系，经过一段学习以后又转入心理系，重点学习了生理心理、社会心理和发展心理等学科，同时选修大量社会科学的课程。在大学学习期间即开始要求在中学兼任体育教学工作，增加教学实践的知识和经验，大学毕业以后又从事两年的体育教学实践。在这个基础上才进入美国春田学院学习体育专业，攻读硕士学位，重点学习了体育原理、运动解剖、人体机动学和教育学的课程，同时兼任足球、网球、排球的教练工作和参加大量的比赛。最后获得教育学硕士和体育硕士双学位。这才完成了父亲计划的学校学习阶段，回国后在清华大学任体育部的讲师，从而正式开始了我的体育事业。

3．体育是一项具有极高教育价值和最有效的教育手段。

从心理学来讲，只有在自觉接受教育的条件下其教育效果才是最有效的。体育是青年人所爱好的活动，在自愿参加的体育活动中具有较高自觉接受教育的环境，从而可取得最有效的教育效果。这就是父亲的学位论文《体育的迁移价值》进行科学论证的中心问题。正如他在论文中写到的，“这篇论文的主要目的是论证一个生理学和心理学前提，以表明通过运动可以使道德品质进行转化的基础”。

什么是体育？在现代运动心理学与性格培养的研究中有着很多的论述。例如，教育心理学家Brownell认为：“通过大的基本的肌肉活动和神经中枢的活动对一般教育做出贡献的就是体育。”

运动心理学家Nash认为：“体育是与大肌肉活动，或是与活泼的全身活动有关的教育指导领域。”

这就是说，以身体活动中的大肌肉活动为手段而进行教育的领域，即为体育。它充分说明了体育不是脱离精神的身体教育，而是包括身体在内的对人的全面教育。

父亲1926年在他的论文《体育的迁移价值》中即指出“体育，除了它的身体功能之外，也是树立品质的首要因素之一”和“从教育观点上看，体育可以使感觉器官更加敏锐，并对个人的道德品质和社会品质提供实际的训练”。

但是这个问题至今并没有完全被人们所认识。完全过时的身心二元论的体育仅是身体教育的观点，迄今仍然存在着一定的影响。因此，可以说父亲的论文《体育的迁移价值》至今仍然有着它的价值。在我从小参加的一切体育活动中，父亲的指导就始终贯穿着他的教育思想。例如在小学组成的冰球队的训练与比赛中，他就是始终抓思想作风教育。他经常以一些英文的、生动而容易理解和记忆的格言进行教育。我一生中对待工作，对人对事的基本性格也就是在其中逐渐形成的。例如他常说的：

“Fight to the finish and never give in”（奋战到底，决不半途而废）；“What ever you do, do to the best”（做任何事，都要做得最好）；Good better best, never let it rest, till the good is better and better the best.（好、更好、最好，决不让它停止，直到好成为更好，更好成为最好。）；“Fair play and honest”（公平竞赛和诚实）。

在这里我特别想举例说明一下父亲对“公平竞赛”更高层次的认识。在大学时期参加网球公开赛，当时要取得冠军的条件是除在比赛中获胜以外，还要接受2—3人的挑战，再获胜以后才是真正的冠军。父亲要我接受挑战者提出比赛的时间和地点。之所以如此，父亲解释说：什么是公平？公平竞赛除去一般理解为按照规则，双方在对等的条件下进行比赛以外，还应该在双方充分发挥最高水平的情况下进行比赛；只有这样的比赛才是最公平的比赛，只有在这种条件下比赛而取得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他在指导比赛中最不能容忍的是不道德的行为和作风，他对他所训练的一个主力足球队员，由于在比赛中有意伤害对方队员，则宁可输球也不允许该队员继续进行比赛。他曾经针对当时社会上存在的不良运动作风，专门组织了传统的五大学（当时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辅仁大学、燕京大学）比赛，其目的就是要宣传并树立优良的体育道德和比赛作风。这就是他对体育的认识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