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豁出去，自己已然决意“污泥浊水”
要说北京，中国的首都，全国的政治中心、国际交往中心，那些名堂，跟莫小蜓莫小弟姐弟俩应该没多大关系，没有必要去见证；可，人家是历史文化名城，与西安、洛阳、开封、南京、杭州并列为中国六大古都，那就不一样了。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又有空，莫小蜓心想，总得就近找些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即便不是旅游。
天安门城楼，不打算专门上去看，不过一座城楼，来来回回，路过就看了。
天安门城楼不去，那些天，故宫、天坛、北海、颐和园、长城这些景点，弟弟莫小弟可是吵着要去，莫小蜓只得跟着。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没出过门，不知去哪里，即便广阔天地，都须有人民币撑着，才能有所作为。离家，没多少钱可以让他俩带着。到了北京之后，尽管干了不少地方，但总归没怎么挣着钱。由此，带了莫小弟，去那些景点，腿，虽然跟平常没两样地迈着，可没啥好兴致。这些天，又老没个好天气，即便硬着叫自己鼓点劲，也鼓不起来了。
越看那些景点里的一座座建筑，因由后人精心呵护，才得以矗立在那里，显摆自身的体面，越不是滋味，不免叫她更觉着，心里沉甸甸的。
还得亏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市政交通发展的需要，拆掉了一些古建筑。
寺庙中，比如大栅栏西街的观音寺、京西龙王庙……名宅老院，比如关中会馆……除此之外，主要的还有连同城楼、城台、瓮城要是有箭楼的话通通拆除的崇文门、阜成门、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朝阳门、西便门等。天宁寺仅剩下寺塔，东直门内药王庙仅剩山门，护国寺仅剩大殿，报国寺仅剩大殿，浏阳会馆沦为大杂院，为皇帝替身寺的万寿兴隆寺沦为大杂院只剩山门上的“万寿无疆”四个字，等等。
寺院、王府、坛庙，让政府机关、工厂、学校占用了一些；“文革”时候“破四旧”，又被破掉了一些。还有……其中不乏并非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作为。
要是好好的，它们都在，总得挑上几个地方去看看吧。哪得花多少钱！景点门票的票价，还“日长夜大”，变着法子在涨。
一早起来，看外面，难得蓝天白云，不由好心情。于是，催莫小弟赶紧起床，她说，我们去黑龙潭。
黑龙潭，北京密云县石城乡鹿皮关，一个著名的旅游景区。进北京以来，这是莫小蜓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去的景点。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事出有因。除了心情之外，小弟随自己一到北京，她就一直想着；一直想着，是因为由哈尔滨一路到北京，火车上，偶尔听坐对面的旅客，侃了黑龙潭，一个关于黑龙的动人故事，在心里，她将它存下了。
古时，两条龙，长大分家时，性格憨厚的黑龙，主动让出白龙潭，给弟弟白龙，只身，来到古楼峪。没有一滴水，没有一棵草，黑龙变成了小伙子，之后，没日没夜地干，被大西山的云蒙老祖，路过的时候看着，就送了他一条彩带，和十八条珍珠。黑龙，并未独享，他把珍珠洒在了古楼峪内，由此，有了现在的十八个奇潭。
豁出去，自己已然决意“污泥浊水”，不能让弟弟默默无闻。在这人生赛道，原来希望弟弟成匹“黑马”的。可是，同样“黑”，马哪能比得上腾云驾雾的龙。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哪家父母不想。莫小蜓觉着自己看来“凤”不成了，她不能让黑龙江的父母，仅剩下一个“成龙”的希望，在莫小弟身上，再成了泡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身临其境，让莫小弟感受一下；去白马峡谷的黑龙潭，莫小蜓还想让弟弟接点那里的地气。黑龙潭的那座龙王庙，庙不大，说是还蛮灵的。他俩临上北京之前，父母可是再三叮嘱，“堂上二老非活佛，还得灵山朝世尊”，一定要去雍和宫烧香，那里菩萨灵验。然而，一直到现在，她任啥庙还没带他去过。
登船，姐弟俩先是看崖。悬崖。
俗称轱辘峪，窈窕蜿蜒，峪谷两壁陡峭奇耸，峰峦叠嶂。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不管唐诗，还是宋词，不痛不痒，从来莫小蜓都不喜欢。只是听得坐一边的老人轻轻吟诵，如此悠扬、那般轻快，坐船上，望着云蒙山崖，不由觉着，山河壮丽人间美好，心里顿时爽快。尽管此峡，俗称轱辘峪的白马峡谷，非那峡，李白在流放遇赦返回途经的长江三峡。
弃船登岸，攀缘而上，向前半公里之遥，悬潭。过了悬潭，往里200米，潺潺水声；三回九转，岩壁上“京东第一瀑”几个描红大字，倏然，高高地，出现在姐弟俩的眼前。说是京郊水流量最大的瀑布，届时，五十多米高的瀑布，从天而降，烟雾升腾半空，山谷轰响蓝天。尽管那天的水势，有点小，然而面对着，小蜓就脚边石块坐下，通体感觉，还是那么的透亮、那么的愉悦。不但，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忧愁，还足以令人痴迷、教人沉醉。一时，流连忘返。
呀，小弟呢？
正四处寻小弟人，眼帘之中，两个似曾相识的人影，从远处走来。
别人家男人，完了事，要从女人肚皮上滚下来，才会感到没意思。此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上官兆鲁的高，就高在官场上，他可以沉默是金；“演歌台”，在“熟人”身上折腾，还没入“禁区”，就能够偃旗息鼓，收兵回营。
从“演歌台”回宾馆的第二天，上官兆鲁一下清醒过来。越想，还越觉害怕。毕竟有家有室，毕竟自己是个有教养有知识的国家干部。孔孟之道之中，是有“食色，性也”这一条，但是，人家没让你去嫖。一头冷汗过后，上官迅速镇定下来。君子坐怀不乱，不但开始恶心“登徒子”，还让他再拿了自己的前途，作一次“反省”。
近来，做了副局长之后，每每遇事，他总用这个思路，来告诫自己。
目前的地位，来之不易。
得益于当前的干部政策，什么年轻化知识化、什么二梯队三梯队接班人、什么提拔女同志……女的一条，上官沾不上，他，男性；年轻一条，他，五十已过，直扑六十。他的优势，是“知识化”。目前，提拔、活跃在各行各业领导岗位上的，多工农兵大学生。他，可是正正宗宗、如假包换的那路大学生。多年来，一直在这个局直属一家酱油厂当技术员。得亏“直属”，要不是“直属”，不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跟提拔沾一点点边的、眼巴巴等在那里蓄势待发的干部，全局何止成百上千，寻找年轻化知识化接班人的时候，哪里还能轮得上他呀。从一个唯唯诺诺的、见谁都只想绕道走的、不过普通的技术人员，直线，一下子提到市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说好听一点点，这叫“天上掉馅饼”，不好听的，他那是碰上了“狗屎运”。那些天，一点点也不夸大，他一连好几个晚上，做梦只是笑个不停不算，还得笑醒了才算完事。
这回虽说孟浪、过分了一点，还好，总算让自己给控制住了。没有人不人鬼不鬼的堕落到底，没像那个杜子华他三哥那样去开房。不过，即使开了……他想他也不会怪杜子华的，人家还是尽职，留心了。
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别说他，即便上官的上面，最终，都欣赏“愚忠”的下属。至死不渝的蜀国宰相诸葛亮、万古传颂的南宋名将岳飞、鲜为人知的大明孤臣黄道周、凌迟处死的大清总督袁崇焕……不胜枚举。拿现在来说，不听话的人，哪一个又有好下场。戴了一副秀郎架眼镜，不少才气的杜子华，还真有一点点那种“愚忠”味道。为了表示自己一点点心意，他决定，北京事情办完，只自己一人回去，让小桠跟着他，留下来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