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让男舞蹈师搀扶着下海，心里……
不错，正如大女相信的那样，谭亦佳不会不考虑她的初衷：与“花瓶”无异，大堂上的那架沃立舍牌三角钢琴，终究只是一个摆设。
作为设施介绍的一项举措，开始，叮叮咚咚，谭亦佳还让它在人家耳边响个几声。可是没几趟，她就发现不灵，往往还会有负面作用。到“漱玉阁”来的客人，谁会想着听它的叮叮咚咚。到茶楼听钢琴，除非这个人疯了。因此，即便有人起哄完整来上一曲，她亦会借故推托。哪怕使钱，大钱。
城隍庙有一家茶室，人家的琵琶，评弹开篇。谭亦佳想琵琶来着，评弹开篇也会几段，只是自我感觉不好。怕外传了之后，人家慕名而来，到时候，大女定下价格，唱一个，多少多少，“犹抱琵琶半遮面”，自己岂不真成了一个“长安倡女”？尽管从中自己绝对可以提成，届时还大有超过自己正常收入的可能。
日复一日，在大堂的时候，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保证所有的设施，各就各位之后，她安安静静去书柜边站着。见有人来，她说说笑笑上前照应。只是大堂散座，客人不多，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于是，见着迎宾小姐忙，或者其他原因不在，她也会帮着迎宾。遇着生面孔，她一个个介绍，“漱玉阁”喝茶的包间，而后，款款地，引领“生面孔”，去他或者他们最后决定去的地方。不过，这样的情况不多。
由此，“1号”的她，得主要顾上的“海棠依旧”，反倒只能空着。
当初，大女给谭亦佳交代的时候，说把大堂也划归她名下，一是因为她不愿接领班职位，二是因为她琴棋书画了得，三是因为……大女说这是自己早已定下的备用方案。其实，作为老板，顾了一头，怎么还能让她再去想着另一头？不过是手法，大女的另一种手法，想着让她不是领班胜似领班。然而，用五倍于行情，或者五倍于“漱玉阁”其他小姐的薪酬，把谭亦佳请回来，难道最后就为了这样一个结果，让她空下来，只是像迎宾小姐一样迎宾？
虽说她往大堂处一站，就是个广告，就是个商标，就是个标杆，那也值不了那么多的。赔钱的买卖，哪一个老板会做？更何况有着“小镇才女”名号的张大女。亦佳做什么，都该“亦佳”的。大女，找亦佳了。公关。领班不干，那么“公关”；“1号”，也可以是“公关”的。
茶楼，要什么“公关”呀。倘若，把大堂划归亦佳名下，为“苏州闺秀”的无奈之举，那她决定让亦佳“公关”，更无奈。然而，就此万般无奈的改变，大女还是把它作为一项重大举措，激情洋溢地，向亦佳游说。
大女先从三百六十行说起。
关于行业，早在唐代，有三十六行的记载。据清朝遗老徐珂，他老人家编纂的《清稗类钞·农商类》所载：三十六行者，种种职业也，就其分工约计之，曰三十六行；倍则为七十二行；十之则三百六十行。
要仔细计算。接下来，大女对亦佳如此言道，其实三千六百行也不止。
你外婆应该跟你讲过，她们年轻时候，看到的，既是赠品也是烟草公司的广告，那些烟画上面，除了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水浒》中人物，还有京剧脸谱、戏曲角色、仕女等等，内里也都有些可以算是行当推介的角色，丫鬟、管事、书童、屠夫、公务员……甚至卖“人肉包子”。不少烟草公司，还分别出版过“三百六十行”的香烟牌子。他们所出的版本虽然不同，但表现的馄饨担、剃头挑、弹棉花、烘山芋、妓女、舞女等等，都能说明，这些行业的存在。有的行当，后来慢慢地没有了，比如，馄饨担、剃头挑……有的，因为各种原因，取消了一段时间，又恢复了，比如，弹棉花、烘山芋……尤其“舞女”，如今在我们下海的“百乐门”，还公开挂了照片。不过，人家叫舞蹈师；不但有女，还有男舞蹈师。男舞蹈师收费，还得要高过女舞蹈师好多。
接着，大女具体再说“公关”。
公关，社会组织或者企业，为了生存，求得发展，传播沟通、塑造形象、平衡利益、协调关系，是一门优化社会心理环境、影响公众的科学与艺术。这个行业，它的存在与发展，是从古时自发的“公共关系”，到近代萌芽于美国，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又以美国……中国，1984年广州白云山制药厂设立公关部，可以说是中国公关行业的第一声啼哭。
公关，是个新行当、新事物，朝阳行业。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受到关注和青睐。无论学历高低，皆能入行，有广阔的发展空间，不受陈规陋习约束，可以充分展示人们的聪明才智，并获得最大范围的成功。
张大女就公关知识、目前状况，对谭亦佳的一通解说，有些，谭亦佳了解，有不少，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因此，一边听，一边，对同她紧挨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张总——张大女，不得不俯首不贴耳。
实则，“公关”在中国，越来越成为一个危险行当。做得一个不小心，甚至还可能会触犯到刑法。只是要认识到这种程度，目前，张大女还没有这个水平，将来也不会有。当然，即便早就有了，时下，她也是不会对谭亦佳讲的。否则，不“白痴”了吗？
不说其他，就大女的知人善任，谭亦佳也会心甘情愿接受这份差事。再说，也舍不得这份薪酬。明·伏雌教主《醋葫芦》有讲，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诗经》有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空下来，不能老是“迎来送往”；要是不做出点成绩，保不齐——保不齐，不等自己开口，老板也会让她卷铺盖走人。别看眼前大女对待自己，亲姐妹似的。
谭亦佳这么一改不要紧，老谭，不搭界，照旧晨练，还一回家，只要得着空，叨叨，人家那歌、革命歌曲，那戏、样板戏，唱得……
谭家婆婆可是纠结之余，添了新愁。其实，早在谭亦佳告诉她，改做“公关”之前，谭家婆婆就感觉到不对劲。“1号”了才几天，八小时按时上下班的人，怎么，现在没有准点，难道不“1号”了？
要不问，谭亦佳还不打算讲。
“1号”还是“1号”，只是业务范围不同罢了。
至于业务范围怎么不同，茶楼怎么“公关”，说这些，外婆不懂，谭亦佳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解释不了，她干脆闭嘴。再讲，正踅摸，茶楼怎么“公关”？瞎碰瞎撞，虽说还是“1号”，“瞎猫”的亦佳，已把希望完全寄放到“碰到死耗子”身上。犹如唐代淳于棼的“南柯一梦”，几天了，她的梦里，尽是“死耗子”窜来跑去，还好几次，差点让“瞎猫”得手。
黄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
其实，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只是一句很平常的，出自四川的民间俗语。
然而，名人也好，坊间流传也罢，黄猫、白猫、黑猫，都是好猫，都是健康正常的猫，没说“瞎猫”的。幸好，谭亦佳终究不是“瞎猫”。不过，就算是瞎猫，有着几千年文明的现代中国，还哪来什么“死耗子”让她碰上。就是个别有那么一两只，太瘦，还不够塞牙缝。再讲，在没“死”之前，兴许人家早成了耗子精，别说猫，谁对它也没办法。
有据可查，《西游记》里那只耗子精，叫作金鼻白毛老鼠精，花样经十足，一会儿，改名为半截观音，一会儿，自己公然称地涌夫人，并且，一而再地抢了唐僧，要与其成亲，弄得大闹天宫的猴精悟空，也没办法，只能去天宫告状，玉皇大帝派了托塔天王父子下界捉拿，结果也没将它怎样。哪吒提醒，原来人家是李靖他老人家早年认下的干女儿……
由此，谭亦佳早出晚归，旰食宵衣。
不懂归不懂，眼看谭亦佳饭量渐减，谭家婆婆认定，“漱玉阁”不是好地方，绝不能让佳佳在那里干下去。哪里会没有挣钱的工作？那么优秀、那么聪明、那么……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谭家婆婆可是有足够的信心。
旁观者清，小三毛人虽小，谭家婆婆的这个想法，他也同意。
改换门庭，得赶紧给谭亦佳换个工作。跟谭亦佳不一样，黑猫、白猫、瞎猫，谭家婆婆什么“猫”也不用。心中有数。给她换去的新单位，还保险能不少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