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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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芝麻汤圆

第二日一早,连横和司辰驾来一辆马车,车舆满满当当塞了四人,“格呀格呀”行了半日,停至山崖缝隙处。

连横向司辰道:“穿过去便是竹屋后山,我还有事,你们先回。”

“去哪?”

“告诉野原,备好酒,等我回来。”连横答非所问。

五人到竹屋时,月琴她们正在移栽幼竹,忙忙碌碌的,满手乌脏,衣摆沾泥,棠西踩在廊上喊:“这是做什么?”

“师父说要把先前那片竹林栽回来。”陶埙应道,想起棠西曾许诺还给她师父一片林子这回事,笑得轻快,“他道你要还的林子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一年生,一年死,白白糟蹋了他的这片地。”

楚游园在廊上悠闲品茗,独自手谈,慢悠悠道:“合着我这儿是间客栈,什么人都赶着来,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房钱不付,饭钱也不付,还得烧毁点什么才尽了兴致。”

棠西听这话,酸酸溜溜的,不明白是谁令他不舒坦了,抬眼问向月琴。月琴给了棠西一个温柔的笑,没说话。

楚游园看棠西不回嘴,自悔不该在生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掉了身价。遂起身让到一边,请客入室。

秦战和秦御踏着“江畔独步”身法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是刚才听见棠西声音,赶来见妹妹的,他俩肩挑货郎担,担来一担子短截竹子。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棠西惊讶地合不拢嘴,特别不能想象,两位秦师兄怎么就在这儿!

秦战和秦御放下担子,左顾右盼、抓耳挠腮,很有些汗颜无地的样子。

“还能为谁?不是为了竹笛姐姐还能为什么?他俩每时每刻围在竹笛姐姐身边打转,恨不得立马抢回去做媳妇儿呢!”陶埙搓着湿泥,坦率道,“竹笛可怨死棠姑娘你了,都怪你,说话没遮拦,乱点鸳鸯谱,你说,现在这情形该如何收场?”

“啊......竹笛。”棠西很伤脑筋,她上次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早忘了个七七八八,她向秦战和秦御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竹笛看不上你俩?”

秦家兄弟更是无地自容了,不是因为姑娘没看上他们而觉得丢脸,只是竹笛就在厨房,铁定听得见这边的话,他们认为,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像这样被人搬到台面上说道得多难为情呀!

棠西等来等去也不见两位师兄回话,以为他们也是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回头问楚游园道:“竹笛在哪?我去找她问问。”

楚游园道:“那个,不是在那锄土呢嘛......”

锄土的明明就是琵琶......合着楚游园连他徒弟的脸都还认不清,棠西也不是很辨得出她们几个,穿得都一样,头上戴的也一样,都长得好看,要记下哪位美人属于哪样的好看是很难的,楚游园只有在她们拿起乐器的时候分得明白,这也是他为什么以乐器给她们取名,只是为了方便在练曲子的时候骂对人。

棠西和楚游园两个人盯向扛锄头的琵琶,皆暗自琢磨这个美人有哪里像竹笛、又有哪里不像竹笛,悄悄计算起是像的地方多一点、还是不像的地方多一点......

编钟正在里间给来客奉茶,轻笑道:“竹笛呀,原本在厨房掌火,听到你们谈她,赶紧挑起桶挑水去了。”

挑水!挑水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文弱女子干呢!秦战和秦御拔腿跑向屋后,棠西意识到他们这是去找竹笛,立马跟在他们后边跑。

司辰问:“野原呢?”

“上后山了,且等等,一到饭点保准回来。”楚游园道。

编钟说要给大家伙儿做汤圆,绝不肯让人插手帮忙,又是她第一次下厨,这不,姑娘从大清早折腾到现在汤圆还没成个型儿。

野原在午时时分回来过,要吃饭,没得吃,月琴热了些她昨日做的乳饼给大伙儿垫肚子,野原吃饱了又上后山去了,临走前还给编钟鼓劲:“编钟,加把劲儿!晚饭回来吃你做的汤圆。”

编钟毅然点头,浑身长出用不完的劲儿,“嘭嘭啪啪”的,搅得厨房里到处都是糯米粉,她的脸蛋、发丝闪闪发白,她就这么顶着满身白粉出来给苏千他们奉茶......

楚游园问公输午饭吃了没,公输说没有,楚游园遣月琴去厨房热些吃的来,他自己也屁颠屁颠跟在月琴身后去厨房,凑在厨房门口偷窥正发愤图强的编钟,架势也太大了,谁做个饭跟打仗似的?楚游园着实有些怀疑编钟的实力,关怀道:“编钟,要不留月琴在这给你搭把手?”

编钟摇头,信誓旦旦:“就快好了,能赶上晚饭,我在阿姐旁边看她做过很多次,一定可以的!”

竹屋后传来竹笛的叫喊声!

竹笛是个斯文人,说话轻声细气的,少言寡语,此刻叫得这么大声,屋前听到的人皆停下了手上的活和脑中的活动,开始凝滞。

这种情况应该立马冲过去问竹笛怎么了,可是吧,秦战和秦御近日黏竹笛黏得紧巴巴的,甚至在夜里竹笛回房睡觉,他俩都眼巴巴地守着她的门。大家都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去,要是撞上一些不该看到的事......

司辰第一个念头想的是棠西把竹笛怎么了,第二个念头想的是棠西强迫秦师兄把竹笛怎么了,这很像绝尘谷出来的人干的事,司辰认为自己得去看着。

其他人见司辰一马当先走在去的路上,纷纷围上跟在司辰身后,大家都喜欢凑热闹。

当棠西直截了当问竹笛是不是看不上秦战和秦御时,竹笛答道:“我不知道,你们去找月琴姐姐,她还没嫁,我怎能先于她?”

棠西叉腰:“这样算的话,你等她,她等她,她等你,陶埙最小,她多可怜,等一个一个把你们送走,她都老了,干脆不用嫁了。”

竹笛没应声,棠西蹲在水边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良久了,竹笛忽然问道:“他们有两个,我只有一个,怎么办?”

棠西听着有希望,至少先能给秦怜心带回去一个儿媳,搓着手问:“你喜欢哪个?挑一个你喜欢的。”

“怎么才算喜欢?”

棠西思忖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秦怜心和赵忠的喜欢就是想和这个人过日子,可这放在无叶和无木身上就说不通了,棠棣和庭誉的喜欢就是愿意陪他一起去死,不行,这个有点太极端了,不能用它来教竹笛,更何况,野原的娘死了,他爹也没去寻死觅活啊。

棠西得出结论——喜欢是不能用话语去阐释的。

最好能让竹笛把她的喜欢表达出来......

棠西溜达到秦战和秦御身后,笑嘻嘻拍他们肩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俩肩上搭靠了会,然后趁他俩不注意,使了招“排山手”,猛地一把推他俩掉到水里。

竹笛没防备棠西会来这么一出,尖叫出声,不过,她的尖叫不是因为秦战和秦御掉水里了,而是因为他们掉水里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溅了她一身。

“怎么样!你想救谁?”棠西问得激动。

“水不深,他们自己能上来。”竹笛答道。

“哦!”秦战和秦御迷迷瞪瞪跨上岸。

司辰领着看热闹的人赶到,见四个人都成了落汤鸡,楚游园吐槽:“四个人还挑不动一担水。”

编钟一直缀在最后,大家满脸失望地准备回去各忙各的时,她早跑回厨房了,只有地上的白粉痕迹,证明她也来过。

野原回来得晚了些,当他看见一圈人撑着脑袋守着碗筷生无可恋的样子,就知道编钟还没好!他也没顾得上问司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估计他们也不是很想回答。

就在这时,编钟和陶埙抬了一口大锅从厨房那边走来,走得极慢,生怕跌洒,快把廊上人的眼珠子望穿了,她们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将锅摆在一圈人中央。

一大锅的汤圆,白滋滋的,上面还漂着樱桃干,红扑扑的,红白分明,看起来像过年。

编钟已经没个人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把自己当馅、包成个汤圆跳锅里,看起来很是喜庆。

陶埙跑去挖她酿的酒,回来时发现编钟已换了衣裳,月琴她们几个也很识时务地换了和编钟一样的衣裳,陶埙第一次在心里对楚游园不敬,心想:师父太严苛了,太不好对付了,简直是过分,干嘛要我们几个穿得一模一样,干嘛说我们几个得看起来齐齐整整,姐姐们都换了衣服,我现在也得去,回来还能有汤圆吗?铁定一颗都不剩!

“先坐下吃吧,今天先把规矩放一边。”楚游园叫住陶埙,他不嫌脏地坐在地上,和大伙儿在一个锅里抢汤圆,自个都破了例,就不能让徒弟也破次例?

陶埙心里乐开了花,就知道师父是全天下最讲道理、最通情达理、最好的师父!

其实大家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开心,大概是第一次和这么多豺狼虎豹扑在一口大锅里,筷子间的比试滔滔滚滚,一颗汤圆被撬飞了,必有人捧着碗接住。

汤圆是芝麻馅儿的,一口塞进嘴里还“吧嘟”弹蹦一下。

编钟笑得很满足,辛苦了一天,看大家吃得开心就是最好的回报。

锅里真的一颗汤圆都不剩,汤水都没了,大家看进这口一干二净的锅,寒野原最先忍不住道:“编钟,明天再煮?”

“呃......我明天要去趟寺里。”

月琴关怀道:“求签还是还愿?陪你去?”

编钟摇头:“不用,去问个事,兴许要耽搁几天。”

寒野原命令:“好!一定要尽快回来。”

编钟点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