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被物质化的亲情
（1）
小的时候，觉得父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们的健康，快乐，长寿，甚至是开心一笑，且有一种无怨无悔的感觉。
从小拼命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帮父母做事，听到别人在父母面前各种羡慕，看到父母欣慰的笑，应和，就觉得开心。
拼命的学习，读好书，拿奖励，开家长会，看到老师跟父母笑嘻嘻说话，觉得一切都值得。
刚开始出去打工，留下生活费，给父母寄钱，被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月挣几块钱啊？先把自己照顾好了，不用往家里寄钱，家里不用你操心，一个人在外面，该吃吃该喝喝，不要省钱，我们自己有钱，不用考虑我们。觉得，心里好暖。
同事超级羡慕我们，出门打工，家里给了几千块钱，比一年的工资还多，不用问公司预支，还可以逛街，买新衣服，吃好吃的。
我们有点奇怪，你们没从家里带钱出来吗？
她们叹气，除了路费，身上还有一两百块钱，生活费都不够，还好公司可以预支一个月生活费，发了工资，还了公司的，还要往家里寄钱，弟弟妹妹要上学。
我们不解，你们家有几个孩子？
答案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四个，五个，六个，最多的居然有十三个！
吓死人了。
我们那里，都是两个。
你们怎么可以生这么多？不用罚款吗？
同事叹气，重男轻女啊，没有儿子别人看不起。罚啊，所以才穷死了。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生的越多就越穷。老大不读书，帮忙种田，老二也不读书，帮忙种田，老三小学毕业，出去打工，寄钱回来养弟弟妹妹，老四，老五，一个个都是这样。哪里像你们，有书读，还不用干活，出门打工，还给这么多钱，像出来旅游一样。
我家算好的，六个，大哥高中毕业，出去打工，他的钱自己用，大姐，二姐，三姐，都没有上过学，小的时候帮忙种田，十几岁就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我二哥读书的钱，都是几个姐姐给的，我是最小的，父母不让我读书，姐姐们说，她们出钱，家里我最小，让我上学，以后会写信，我才能上学，回来先帮父母做事，才能看书，写作业，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父母却要我嫁人，说大哥要买房，钱不够，那家人知道我读过书，多给两万礼金，姐姐们跟村里人求了半天，人家才肯带我出来，还不让我告诉别人，说怕我父母找麻烦。也不敢去找姐姐们，父母让大哥跟姐姐们说，一旦找着我，就带回家去。
听的我们目瞪口呆。
她却笑笑，我们那边，很多这样的，从小听到大，都习惯了。
我们都不忍心问。
她说，父母从不把我们当人看，从小都说我们是赔钱货，辛辛苦苦帮别人家养，他们享不到一点福，得不到一点好处，只有儿子才是宝贝，能赚钱，能给他们养老，没有儿子就不行。
我们的名字，很多都是招娣，来娣，带弟，引弟。哪像你们，一个个名字这么好听。
我们不说话，实在是太震撼，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难受，自己出门了，我去找老乡，换工作，上次老乡说，好像村里有人说漏嘴，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这边找我，你们玩吧！
看着她走，感觉心里闷闷的，从小到大，从来没觉得，父母疼爱自己是一种幸福，好像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没几天，她辞工，搬东西，走的时候，我们送她，安慰她，她说，放心吧，我会努力不让大哥找到，我会越来越好。
我们送她出门，下楼，看着她坐车走。
第一次感觉到，躲父母，躲兄弟，真是这世上最辛苦，最无奈，最痛苦的事。
（2）
宿舍搬来一个新同事，生产部的，瘦骨嶙峋，皮肤黑黑，乐观，活泼，没几天，就跟我们打成一片。
平时很节俭，基本在公司食堂吃饭（包吃住），不吃零食，每次逛街除了生活用品和必需品从来不乱花钱，也不买新衣服。
我们一直以为，她家里可能比较困难，所以，每次聚餐，逛街，出去玩都带上她，她也很开心，跟着我们到处跑，戏言，跟着几个大佬混饭吃。
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取出来，留下生活费，剩下的都寄出去了。都以为她寄回家了。
时间久了，我们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每次都多买一些，然后告诉她，帮忙吃啊，坏了可惜了。
她笑嘻嘻的，知道了，你们都是在接济我呢！看我可怜，故意买多，让我吃。
半年多，她准备辞工，我们很惊讶，在这里呆的好好的，干嘛突然要走？难道，你家里给你找了对象？
她苦笑，找个屁对象。说个故事给你们听，想听不？
我们愣，异口同声，不想。你要走赶紧走！
她笑，这样就对了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我们气，扯着她，不行，说清楚了，怎么回事！干的好好的，干嘛说走就走？
她又笑，女人，不分年龄，就没有不八卦的。不过，我喜欢，我乐意，说给你们听。不过，不许问，不许打岔，让我一口气说完，好不？
我们含着眼泪点头，知道这不是一个我们希望的想听的开心的故事。
她深吸一口气，四年了，我从没对人说过，我怕别人笑话我，没用，窝囊，懦弱，可怜虫。好不容易，遇上你们这帮没心没肺的，让我轻轻松松的过了这么久，终于，想对人诉诉苦。
我们想安慰她，她叹气，不用，不用，听着就好。
我们家很有钱，我老爸做生意的，我老妈在单位上班，一把手，我有个姐姐，读书特别厉害，从来没有考过第二名，厉害吧？
现在在上大学，名牌大学，老爸老妈很舍得给姐姐花钱，一个月，生活费三千，是我三个月的工资，很吓人吧？
我最没用，不会读书，从来没考过前十名，我是我们家的耻辱啊！
一年级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倒数第一，我爸妈说，加油，追上姐姐，第二个学期，倒数第五，我爸妈商量了一下，说，跟我姐一个学校，丢我姐的脸。开家长会，他们都不好意思来。两个反差这么大的孩子，在同一所学校，他们很为难。
把我户口迁到外婆家，让我外婆照顾我。
我外婆，当了一辈子老师，教了不知多少学生，很多考上了大学，爸妈说，让我好好跟外婆学。
我没用，从来没追上过姐姐，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前二十名，爸妈刚开始经常来看我，后来，说，不来了，他们两个那么聪明，基因那么优秀，居然会生出我这样的笨蛋，一看见我，就觉得特别失败，特别无奈。
我就一直呆在外婆家，上完初中，要考试了，爸妈说，要我不要考了，不要读了，考不上丢人，姐姐可是高考状元，他们承受不了打击。
外婆被气病了，住院，舅舅说，不要理他们，让我考试，不管考不考得上，他花钱，给我找个好高中，以后再花钱，让我读大学。
外婆把她的存折给我，说，这是学费。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应该死，不应该活着，连累外婆，舅舅，爸妈，姐姐，一堆人为我这么个废物操碎了心。
表哥和表姐很疼我，带我去他们工作的地方散心，我玩了两个月，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快餐店，洗菜，切菜，收拾桌子，他们不让我干，说养得起我。让我回去读书。
我说，我有一双手，我想试试，没有学历，能不能养活我自己。除了读书，我还能不能干别的。
表哥扭头，不说话，表姐抱着我哭，说我太倔强。拿一辈子跟爸妈赌气不值得。让我回去读书，他们花钱。
我不肯，趁着他们上班，自己跑去工作。
最后，他们到处找不到我，打电话给我，我也不回来，他们担心我，就都同意了，我打工这件事。
后来，换了很多工作，一直在附近转悠，一直是他们照顾我，跟表姐打了个招呼，说想自己出来看看。
表姐不放心，找了同学，朋友帮忙照顾我，又给了我几千块钱，不要还冲我发脾气。
慢慢的，脱离了表姐和表哥的照顾，来到这里，感觉好轻松，再也不用怕拖累别人，影响和谐。再也没人知道我的过去。
你们知道我寄钱，都以为是寄给家里，现在肯定在想，我是寄钱给外婆，舅舅或是表姐表哥吧！
我们点头。
她笑，看着感觉好凄惨。
不是，寄钱给我姐，她实习了，爸妈说，女孩子工作了，进入社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干干净净，有几件好衣服，别人才会尊重你，以前寄钱给外婆，表姐，他们都不要，加一点退回来给我，说，让我自己存着，以后要钱的地方多，让我照顾好自己，不要省钱，钱不够，有他们。
爸妈知道我工作了，给外婆和表姐寄钱，不给他们寄，就说，白眼狼，不知道心疼父母。白白养了我这么多年。
外婆让我寄钱给他们，他们就说，他们不缺钱，让我寄钱给姐姐，她上学很辛苦，要补充营养，要跟同学出门，没有钱不行。
所以啊，你们都猜错了。
我换工作，姐姐说，不用寄钱给她了，她有工作，工资不错，福利挺好，让我存点钱，自己买两件漂亮衣服，打扮打扮，趁着年轻，赶紧找个人嫁了，再过几年，年纪大了，不好嫁。
我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就遇上了一个瞎眼的，看上我了，对不？
我们，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又笑，骗你们的，真笨，这都信？
我换工作，换地方，不过是姐姐要过来这边上班，实习期过了，总部把他们几个分到这边，说让我走的远远的，不然影响她心情。
我们目瞪口呆。
她叹气，好了，说完了，感觉好轻松。
我得走了，他们后天就到，拜拜。
说完拉着密码箱，小跑着走了。
我们追出去，看着她轻松的扛着密码箱下楼，坐上车，回头对着我们挥手，我们机械的回应，看着车子慢慢走远。
回来，垂头丧气。
过了几天，突然有个感悟：估计是老天爷觉得我们几个没心没肺，理所当然的享受父母的恩赐，不思回报，所以派个人来，让我们知道好歹，懂得回报。
（3）
住进来一个姐姐，已婚，育有一子，三岁，孩子跟着公婆上幼儿园，老公经常出差，一个人住，不安全，搬过来跟我们作伴，说是重新体会一下青春年少。
她每天开开心心的，带动我们每天也开开心心的。
她说，年轻人，要有活力，要有激情，要开开心心，这才像年轻人。
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幸福的人。
谁知道，一个周末，听到她打电话，口气不对，我们一声不吭的听着，不敢插话，但是觉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打完电话，叹气，看着我们，吓到了？
我们摇头，看你天天笑嘻嘻的，以为你过得很幸福……
她摇头，惨笑，幸福，这个词感觉离我好遥远啊！说给你们听听吧！省得你们好奇又不敢问，也算是长点见识………
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大专，家里不让上，说弟弟马上高中了，要花好多钱，让我出来打工，供弟弟上学。
我没说什么，村里这种事多了去了，也不只我一个，收拾东西，跟着同学就出来了。
进工厂，没有经验，总觉得能找到工作就是老天眷顾了，累得要死，一个月不到一千块，每个月要寄回去800块，换了公司，工资不到1500，偷偷存了点，读了自考，拿了大专文凭，又换工作，工资终于超过两千了，报了电脑班，学点东西，总不能打一辈子工。
还好，运气不错，换的工作越来越好，工资也越来越高。
每次往家里打电话，父母只问工资多少，加班费多少，然后说，应该寄回家多少，从来不问我累不累，苦不苦，想不想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给我寄一点。
好像我就是一台赚钱的永远不会出毛病的机器。你们不知道，看着其她人去邮局取爸妈寄的东西，分给同学，朋友吃，羡慕死了。
有次肠胃炎，半夜自己一个人走了一个小时（平时不到二十分钟）的路，去医院看病，请了三天假休息，公司都不扣钱，父母打电话过来，说弟弟没考上大学，准备复读，让我寄一万块过去，省得每个月寄，麻烦。
当时就感觉自己是捡来养的。
一开口就是一万块，还嫌每个月寄钱麻烦。
欲哭无泪。
我说没有这么多钱，每个月工资都寄回家了。
父母就生气，轮流骂，这么没用，天天上班怎么会没钱，村里谁谁谁，家里做房子，一次性寄了一两万，还有给三五万的，问你要一万，就说没有，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外面干嘛？
说生病了，看病花了一点，手里只有两千多。
父母又骂，生的什么病，躺着睡一觉就好了，还要去医院，哪有那么金贵？有钱看病，没有钱给家里？弟弟要上学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好意思花钱看病？
说，肠胃炎，不看会死人的！
父母说，不要说来吓唬人，我们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病没见过？！动不动就死人！你吓唬谁？赶紧把钱寄过来，其它的不要说！
寄了两千回去。
父母打电话过来，丢死人了，就这么点钱，也好意思寄！你就不能有点用吗？换个工作，找个工资高的！要不然，找个有钱人，跟着他算了。
一听这话，简直晴天霹雳。
后来，学会麻木，不理会家里说什么，每个月寄钱就好了。爱要不要，反正就这么多。换工作也不敢跟他们说，知道换了工作，就要往家里多寄钱，自己可不想一辈子穷。一辈子打工。
后来，遇上了我老公，人很好，很细心，就准备结婚，打电话跟家里人说这些事，结果，人家说，你结什么婚，现在结婚，你弟弟刚工作两年，刚谈了女朋友，准备买房子，你就要结婚，不行，等你弟弟买了房，结婚了，生了孩子再说。家里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结什么婚？添乱！
我跟老公说分手，这个家，这些人，太糟心了。不想连累他。
老公说，没事，大不了我们晚点结婚。
弟弟买房，我们给了五万，父母嫌少，说，你结婚吧，让男方给十万彩礼，你弟弟买房的钱就够了，你自己再给五万，让弟弟结婚。
我无语啊，没有那么多，都是老百姓，打工的，哪能赚那么多钱。
父母说，你是个蠢货，你不会怀孕，拿孩子威胁他吗？
我不说话。
父母说，真是个笨蛋。直接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个多月，打电话过来，问我怀孕没？
我说没有，一句话不说，直接挂了。
后来，再打电话，要钱，我说没有，问我怀孕没，我也说没有，就半年不给我打电话。我打电话回去，人家还不接。
后来，弟弟的女朋友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些事，闹分手，不结婚，父母就打电话来骂我，说我赚钱的本事没有，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叫我死在外面，不要回去丢人现眼。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跟她说的。我都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啊！
弟弟的女朋友不要房，不要彩礼，结了婚，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回去，省得爸妈在气头上找事。让我过段时间，等他们气消了，再慢慢回去。
我听她的没回去。
爸妈也不打电话给我，告诉弟弟结婚，好像家里没有我这个人。
结婚两个月，弟媳打电话给我，说他们自己在单位附近租房住，让我不要生气，父母不好打交道，弟弟被他们宠坏了，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要啃老，一事无成。
若是我回去，不想在家住，可以去他们那里住，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她把户口本偷出来了，让我把地址给她，她给我寄过来，怕被家里人发现，早寄早好。
我们收到了户口本，这才结婚。
还不敢告诉家里，弟媳回家的时候，偷偷把户口本放回去，连弟弟都瞒着，说，不让他知道，他耳朵软，没主见，懒，这么多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事都靠父母，没有担当，自己的姐姐，也不知道关心一下，趁现在，俩人感情好，让他学会独立，要不然，以后完蛋了。
听到这些话，让我热泪盈眶。
后来，父母看着弟弟俩口子过得挺好的，弟媳又每次回去都帮我说好话，时间久了，父母才松口，说我可以结婚，可以回家。
后来知道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还闹了一场，说我不争气，不听话，那么容易就把自己嫁了，没给家里一点好处，白养我了。
过年，我们回去，甩脸子给我们看，嫌我老公两个给的彩礼少（五万），成天板着脸。
我老公一大早上起来，买菜，做饭，扫地，拖地，就是看不顺眼，一天到晚说话阴阳怪气的。
中秋没回去，我们没回去，打电话过来问，告诉他们我怀孕了，没说什么就挂了。
过了两天，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打算在哪生孩子？我说，应该会在深圳生，婆婆说了，我七个月她就过来照顾我，伺候我坐月子。
我妈想了一下，说，坐月子可不能大意，要是落下月子病，以后一辈子都得受罪，让我回老家去，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什么都习惯，她照顾我和孩子，让我跟我婆婆商量一下。
哈！
我高兴的要命！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父母，不管怎样，都是会为我着想。以前那些误会，可能都是我胡思乱想，是我先入为主。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
父母为弟弟多考虑一点，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我屁颠屁颠的跟老公商量，说回老家生孩子，我妈照顾我们，我弟弟负责接送，我现在就想吃老家的东西，回去可以吃个够！
老公笑，那好啊，父母还是心疼你的嘛！这个是好事！
我又担心，婆婆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老公大包大揽，没事，我妈是个讲道理的人，说一声就好，不用担心。有这么个亲家母，她才不会生气呢！
我们商量了一下，过段时间再跟婆婆说这事，现在才两个多月，不着急。
过了两天，弟媳急急火火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回去！爸妈都商量好了，你回去就不让你走，让姐夫拿钱来赎（十五万），上次彩礼给的太少了，这次一起补回来。你可不能上当哎！
我一听，五雷轰顶！
简直不敢相信啊！
弟媳说，姐，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怕你回来吃住，才这样说的，我可从来没这样想过。
前两天，公婆让你弟弟回家，说是公公头晕，两三天了，没见好，你弟弟着急忙慌的回去。
回来就感觉他怪怪的，我问了半天，才肯吞吞吐吐告诉我，说，不敢相信，父母居然这样对你！
以前问你要钱，他也不大知道，后来听我说，才知道，他说，怪不得，你跟家里这么生分，父母实在做的过分，这次他很为难，一边是父母，从小听他们的话，不觉得不对，一边是姐姐，不忍心你受罪，又不敢告诉我，怕我嫌弃他。想给你打电话，又犹豫，觉得为难。
我说，这个电话我来打，父母要是生气，你就说，是我说的，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回娘家生孩子，坐月子的，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不同意！
姐你可一定要稳住啊，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过来，我不嫌你麻烦。
本来想过段时间告诉你，怕对你身体不好，怕你知道晚了，答应回来，又怕你生气，影响孩子。
昨天，公婆又把你弟弟叫回去了，说要涨到二十万，一大一小，要这些不多，还叫你弟弟这两天就给你打电话，你弟弟打了，他们再打，意思就是，全家都欢迎你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呢，现在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家里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我不让你回来，你就不能回来，安安心心的在那边生孩子，坐月子，什么都不要想，这个事，你自己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姐夫，我就不插手了。
你放心吧，家里有我们，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寄过来。上次打电话给婆婆，聊了一下，知道你喜欢吃家里的酸菜，我问婆婆要了一坛子，去菜市场弄成真空包装，还买了一些土特产，已经寄过来了，你注意查收啊！
有什么想吃的，你就告诉我，别见外。
我问你弟弟，他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都不知道这弟弟是怎么当的！
你不要想这些事，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家里有我们呢，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
你也不要难过，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就把你和孩子照顾好就行。
千叮咛万嘱咐。
挂了电话，我嚎啕大哭。
哭完了，打电话给弟弟。
弟弟给我说了半天对不起，再三嘱咐，一定不能回来，到时候要是闹起来，可麻烦了，婆家不好交代，别人说什么的都有，影响心情，还问我钱够不够，他打两万给我。
我说不要钱，我们自己有，弟弟说，弟媳给我寄了点老家的东西，让我放开肚量吃，吃完了，他们再寄。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们。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就好。家里不用我操心，他们会应付。
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眼泪汪汪的打电话跟老公说这事，老公说，不要想，就安安心心的怀孕，他会照顾好我们，这些事情，以后找机会慢慢弄清楚就好，哄了我半天。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回老家，就在这里生孩子，婆婆过来照顾我。不管什么人说什么话，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后来，父母再打电话过来，就推托，说还在上班，到时候再说。
父母就开始骂呀，眼睛长着通气的，找这么一个没本事的，怀孕了还要上班，活该！
这心没法操了，让我自己受着吧！挺着个大肚子继续给婆家赚钱吧！
婆婆照顾我半年，老公说公公帮两个哥哥带孩子，现在孩子上学了，忙不过来，想让让婆婆回去，问我同不同意，问我要不要把孩子送过去哥哥那里，一起带，我舍不得，就自己带。
孩子一岁多，我回去看他们，父母问，为什么不带孩子回来，他们想孩子想死了，还没见过真人呢（寄了相片回去）。
我说孩子太小了，来回不方便。
他们也没说什么。
晚上，我妈特意跑过来跟我睡，说了一堆别人怎么有钱，怎么孝顺，怎么扒娘家，娘家怎么护着她，在婆家横着走。
让我找机会，带孩子回来，他们才有机会跟我老公讨价还价，结婚才给几万块钱彩礼，说出去都丢人。
含辛茹苦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又埋怨我不听话，耳朵软，那么好的机会错过了，肚子里怀着他们家孩子，正是最好要钱的时候，居然不回来家里生孩子，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我装着睡着了，不理她。
她反反复复唠唠叨叨了半夜，我就偷偷哭了半夜。
她以为我真的睡着了，爬起来走了。
走之前，还使劲拍了我几下，白眼狼，败家精，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扒娘家，不肖子孙。
后来父母知道我自己带孩子，说，让我们把孩子送过去，他们帮忙带，每个月给三千块钱，孩子要吃要喝，要穿要玩，他们要的不多，要不是自己的外孙，给多少钱都不带。带孩子累死人了，这么小的孩子没日没夜的。
没有给他们带，孩子太小，还是想自己带，弟媳说，他们也是自己带，实在害怕，谁知道老人会怎么教孩子，想想都可怕。
刚刚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村里有人去BJ玩，他们也要去，让我给他们两万块，我说没钱，现在养孩子，要好多钱，又开始骂我，气死了。
我老公每个月给他们寄一千块，弟弟每个月给他们寄一千块，家里有田，粮食不用买，每年卖粮食还能卖几千块钱，又养了鸡鸭鹅猪，自己吃不完，还卖一点，过年光杀猪都能卖一两万，还是说没钱，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花的。
我们回去，每次都嫌带回去的东西少，给的红包小（一个人两千）连鸡蛋都不给带一个，说要留着卖钱，自己吃，每次送去给弟弟家，鸡蛋，咸鸭蛋，咸鹅蛋，各种菜干，弟媳吃不完就给我寄过来，说不要让家里知道，省得又一堆话。
你们看我，可怜吧！
每次父母打电话都是要钱，要钱，要钱，除了这个，好像没话说。
我孩子这么大了，没穿过他们一件衣服，一双鞋子，没收过他们一个红包，说什么外孙，给了也是白给，每次回去还要吃他的，听到这些话，你气不气？
不回去，他又打电话过来骂，过年了不知道吗？一年到头不知道回家，过年了也不知道回来，是个野人吗？不知道回来看看父母？你是天生天养，就长这么大了？
还好老公和他家里人不计较，将就他们，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
每次接他们电话，都是一种折磨！
自己的娘家还不如婆家。
真是悲哀！
现在想起来，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悲哀，深深的悲哀，为了钱，不顾孩子的死活，好像养大一个孩子，就为了从她身上无止境的索取，并且觉得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4）
这是同学说的故事，她曾经在一个珠宝厂做文员，工资不高，福利挺好，宿舍在小区里，环境好，又安全，干净，包吃包住，工衣也好看，三不五时的发纸巾，毛巾，牙膏牙刷，洗衣粉，洗发水，工资基本能存起来。
双休日她就跑过来跟我们聚在一起，胡吃海喝，逛街，看电影。
说是宿舍新来了一个女孩，看着很凶，总是一副防着别人的样子，她有点怕怕，偏偏又是搭档，总是战战兢兢的跟她打交道，度日如年啊。
我们安慰她半天，没事，平时注意一点，尽量不要惹她，她应该也不会胡乱发脾气，暴起打人吧！？
同学瘪嘴，谁知道呢，早知道，当初跟你们在一起了。
我们笑了她半天，当初不知道是谁，哼，老娘要出去闯天下，你们一窝鹌鹑，好好呆着吧，等我发达了，带着你们鬼混去。
她眨眼睛，可恶，居然还笑我，现在我可怜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我们抱着她笑。
又是双休日，同学如约过来，看着心情挺好，不再忧郁。
我们问她，今天心情这么好，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假装呸了我们一口，说给你们听，省得你们胡思乱想。
我那个新同事，看着挺凶，其实很好相处，又讲道理，又勤快，有什么事都做，不像以前那个，挑肥拣瘦，又喜欢搬弄是非。
那家伙还有个奇遇，吓死人的奇遇，想听不？
我们摇头，吓死人的奇遇，不想听。
那家伙哼一声，我偏要说。
那个家伙以前在关外，挺偏僻的地方，有个不错的电子厂，她去面试，通过了，因为宿舍满了，公司给了几百块钱，让她先自己找个地方住。
走大概十几分钟，有个旅馆，旁边还有个七天酒店，然后工厂附近，有个不大的城中村，她怕旅馆不安全，酒店又太贵，又离公司远，就跑到城中村找了一个单间，新房子，老板很好说话，说住半个月，也愿意，别的那些房东都不愿意，都想租长期的。
屋里有床，衣柜，桌子，她觉得挺好的，反正只住半个月，将就一下，也不用买家具，就租了。
她也留意看了，周围房子看到有住户，人家有晒衣服。
晚上，睡到半夜，觉得不对劲，门口有声音，她一激灵，醒了，赤脚走过去，偷偷从猫眼里看到有人在撬锁，还好上了小锁。
吓死了。
她偷偷把旁边的衣柜推过去挡住，又把桌子推过去挡住，床垫太重，拖不动。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知道她醒了，就不撬锁了，跟她聊天。
哄她，小妹妹，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就是看你一个人住，怕你害怕，过来看看你。
你不要这么多心，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你把那些东西拿开，把门打开，没事的，我是好人。我就过来给你聊聊天，说说话，省得你害怕。
半天不见她动静。
男人很有耐心，小妹妹，不要害怕，我是好人，你把东西搬开吧！我进来陪着你，你就不害怕了。
还是没动静。
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小妹妹，你别害怕啊！我唱歌给你听，我唱歌很好听的。说完，真的唱歌。
她吓得毛骨悚然。
把密码箱也横放在衣柜和床垫中间堵门。
那家伙唱了半天，见她没动静，就说，小妹妹，你看，我唱了半天，好渴啊，你给我一口水喝，好不好，我喝完水立马就走，好不好？
她不动。
那家伙估计烦了，开始撞门，踹门。
她吓的腿都软了，颤抖着坐在密码箱上，又用脚撑着床垫。
那家伙撞了半天，门没开，停了，她吓得都不知道哭。
看到对面的楼亮灯，应该是上夜班的回来，她也不敢走，就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对面的女人站到窗户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说，有人撬我的门，麻烦帮我打电话给110，好不好？谢谢你！
女人答应了，让她不要动，挡着门。
一会，女人回来，我帮你打了电话了，他们一会就过来，我不敢过来，我怀着孩子，老公上班去了，你千万不能开门啊！
她哭着说谢谢！
门外的家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问怎么回事，她不回答，气鼓鼓的不甘心的又撞了两次门，死心了走了。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小姑娘，我们是派出所的，你怎么样？我把我证件从门下塞进来，你看看。
如闻天籁！
她战战兢兢的回答，我没事，门没被他撬开，他走了。看着证件上的名字，公章，泪流满面。
派出所的人说，是，我们过来没看到有人，你还好吧！我看了，门还好好的，你没事吧？
她回答，我还好没事。
派出所的人说，你没事就好，我们就不进来了，楼下留了两个同事，他们会呆到天亮，我把他们电话从门下塞给你，你有事给他们打电话。
她看着门下塞进来一张便利贴，写了两个名字，电话，派出所的人说，你要是饿了，我给你买点东西吃。
她回答，不饿，谢谢你。
派出所的人又问，小姑娘，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叫个女警过来陪你聊聊天，给你做个伴，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她把证件推出去说，不用了，大半夜的，不方便，没事，他真的没进来。我现在不害怕了。
派出所的人说，那好，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有事随时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会呆到天亮。
她再次说谢谢。
听到那人下楼走了。
瘫在密码箱上，大哭。
哭了一阵，突然想起来，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忙拿行李，马上搬走，明天再找房东退押金。
电话通了，哥哥不耐烦，大半夜的，什么事？
她说完了，问，哥，你过来帮我搬东西吧！我吓死了！宁可贴钱住酒店，也不要呆在这里了。
抽抽噎噎说了事情的经过。
哥哥听完叹气，那人已经走了，警察也过来了，你还想怎么样？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你好好的呆到天亮，就一个密码箱，两个小袋子，自己也能拿啊，大半夜的干嘛让我跑一趟。
她哭，哥，你就过来吧，我快吓死了，腿都软了，浑身没劲。
哥哥不耐烦，我过来又能怎么样，谁知道他会不会回来，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你就不为我想想吗？楼下不是有两个警察吗？你叫他们不就行了！干嘛大老远的让我跑一趟！
她说，谁知道是不是真警察，现在那么多办假证的。万一又是坏人怎么办？
哥哥发脾气，那你还打电话给我！人家有三个人，我才一个，打得过吗？到时候，连我都搭上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自己搞定哎！
挂了。
不甘心，再打，挂了。
再打，关机了。
欲哭无泪啊！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听了半天，门外没动静。
对面的女人站在窗口，小姑娘，天亮了，你没事了吧？要不要我过来看看你？
她抬头，笑，不用了，谢谢，昨天警察过来了，你去忙吧。谢谢你啊，帮我打电话。
女人答应了一声，你没事就好，不用客气，好，那我一会出去上班。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她说，谢谢你。
女人答应，没事，出门在外，自己要小心，有朋友，同学没，搬去跟他们一起住，一个人住不安全。
她答应，再次感谢。
女人摆手，走了。
她战战兢兢爬起来，收拾东西。
又有人敲门，吓死了。
小姑娘，我们是派出所的，天亮了，我们走了，门口放着早餐，你记得吃，我们打电话给房东了，他一会过来，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过来。
她答应，谢谢你们。
对方说，不用谢。我们走了。
她答应了一声，听着下楼的声音。
收拾好东西，洗漱好，打开门，看到一杯豆浆，一盒肠粉，两个包子，一袋面包，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一样买了一点。
泪流满面。
吃的饱饱的，等着房东过来。
房东过来了，敲门，小姑娘，我是房东，派出所给我打电话，吓死我了，你怎么样？有没事？我昨天在外地，接了电话，连夜开车赶回来。
她开门，看着房东，没事，我好好的。
房东松一口气，那就好。
她说，我不住了。
房东立马回答，好好，没事，没吓着你吧！
她回答，吓着了，又好了。
房东把钱退给她，一分没要，还多给了几百块，你没事就好。有朋友过来接你吗？
她说，没有，我去住酒店。
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房东，昨天那人撞门，踹门，那么大动静，怎么我们一栋楼的人都好像没反应？
房东愣了一下，斟酌一下说，这栋楼刚建好，我早上贴的招租，你下午就搬过来了，别人打电话过来，看房子，都说周末才有空过来看房子，搬家，有些还要到月底，现在整栋楼就住了你一个人啊！
刚开始，我以为你是跟同学或者男朋友住，所以没问你那么多。要是知道你一个人住，我也不会租给你。也把我吓的够呛！
她恍然大悟，又恨自己，知道看周围有没有人住，怎么偏偏就忘了看看这栋楼有没有人住，光留意是新房子，有家具，干净，居然忘了最重要最应该看的东西，真是该死！幸好这锁好，门结实，要不然，想想都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
房东安慰她，你没事就好，我也差点吓死了！你这样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心里会舒服点。
房东帮她提着密码箱，直接开车送她到酒店，嘱咐了半天，说，要是有事就打电话过来，能帮的一定帮。
她答应了，房东才走。
后来她想，看来房东也被吓个半死！
现在她再找工作，除了宿舍哪都不住，没有宿舍，工资再高，福利再好，她也不去！
后来，同学把她介绍给我们认识，人很好，又热情，很快跟我们打成一片。
（5）
这故事是师傅说的，她说，刚开始的时候，一个宿舍的人都不喜欢她。
看着文文静静的，一堆坏毛病。
特别爱占小便宜，不管谁吃东西，不问三七二十一，拿过来就吃，别人的衣服，她也要试一试，喜欢了，还能开口要，一起去逛街，吃什么都不掏钱，成天跟着他们混吃混喝。
特别气人，特别厚脸皮。
后来她要辞工走了，买了一大堆东西给舍友们，说一起补，以前都是她占我们便宜，现在补回来。
她家里有个弟弟，上大学，父母特别重男轻女，弟弟每天吃一个鸡蛋，她没有，买了奶粉，就弟弟一个人喝，她没有，所有的好吃的没有她的，都是弟弟的，从来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旧衣服穿。
初中毕业，父母就让她跟着亲戚出来打工，供弟弟上学，三年，工资卡一直放在亲戚那里，她除了亲戚给的生活费，不知道自己工资多少，她不吃早餐，买一箱最便宜的方便面，一天吃两包，吃完了再买一箱，省钱下来，自己学电脑，三年，父母不让她回家过年，让她加班，赚钱。说过年加班工资高。
后来偷偷换了城市，换了工作。
还是没跑掉。
新工作半年后，过年回家，差点没被父母打死，把身份证扣住，跟她说，要么打钱回来，要么嫁人。村里一个死了老婆，带着三个孩子的男人。
她选择打钱回家。
工资卡放在父母手里，出门时除了车费，父母给了一千块钱，一年的零花钱，让她每个礼拜打一次电话回家，要是敢不给钱，立马答应把她嫁给隔壁村的傻子！
又过了三年这样的日子。
她碰到一个机会，工资高，福利好，包吃住，就换了工作，工资卡不是同一个银行，她打电话回家，父母同意了，让她把新卡寄回去。
还好，除了工资，公司其它的奖金，绩效，都是发现金，这才手里有了一点钱，学了会计，考了证，不敢换工作，只能拼命学东西。
又三年。
弟弟上大二。
回去过年，父母说，你弟弟上大学了，花钱的地方很多，你换一个工资更高的工作，辛苦一点没关系，钱够你弟弟用就好，给你三个月时间，把新卡寄回来。
她说，我就这么点学历，现在这个工作，已经是最好的了，哪里还能随便换工作。
父母说，你是个傻子吧！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认识几个人？什么老板啊之类的？
她懵……
父母急，村里的谁谁，小学毕业，出去混了几年，傍上一个大老板，给家里做了新房子，买了车，不知道给了多少钱，她父母田都不种了，天天闲着玩，每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谁不羡慕？
隔壁村的谁谁，又黑个子又小，那么丑，不也傍了一个大老板，又是盖房子，买车子，还把父母带过去旅游，过的人模狗样的，
你看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还白白多读了几年书，天天只会傻乎乎的上班，能挣几个钱？还这么理直气壮？我们养了你一辈子，花你几个钱你还不乐意？谁家孩子长大了不孝顺父母？就你特别？！
她无语……
父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跟谁睡不是睡，反正都要嫁人的，跟人家几年，挣个百八十万的，一辈子都不用干活了，闲着吃都花不完。
你弟弟上大学也不用愁，家里能盖新房子，买车子，你弟弟娶媳妇的钱也有了，我们养老的钱也有了。
以后回来，找个远点的，老实人嫁了，不照样结婚生子，你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
成天只会累死累活，傻乎乎的上班上班，你烦不烦！就不能动动脑子，让我们跟着你吃苦受累，你这良心怎么过意的去？好好的路不走，非得爬高上低！
别人家养个女儿是摇钱树，值千值万，我们家养的就是个棒槌，一文不值，成天就为你操心，你就不能懂点事？让我们过两天好日子？让你嫁人又不肯，又没本事赚钱，让我们跟着你活受罪！
你晚上躺在床上自己想想，对不对得起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容易吗？
她已经呆了。
父母看着她的反应，觉得这是正常的，终于醒悟了，满意的走亲戚去了。
她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在父母眼里，到底是什么角色，女儿，取款机，还是一件有价格的商品，越想越心酸，想哭又哭不出来，无声的流泪。
哭过了，不甘心一辈子这样过。
想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煮早餐，做家务。
等父母吃好了，说，要提前走。
父母说，提前去也好，让公司看到你的积极性，还有，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要错过了，我们辛苦了一辈子，就想过两天好日子，不要让我们失望。
听到她答应了，父母才同意她出门买票。
买了第二天半夜的票，父母没理，自己收拾行李，吃了晚饭出门，父母千叮万嘱，记得告诉你的话，没事多出去逛逛，不要一天到晚跟朋友鬼混，大事要紧。
出门，坐车，到了火车站，等了几个小时，昏昏欲睡，车终于来了，上车，感觉好像轻松了很多。
到了宿舍，收拾好，休息了两天，在网上发布了兼职简历，刚过完年，很多公司招工，她没换工作，办了张新卡，准备存点私房钱，现在学的差不多了，一些比较专业的，学了也没用，人家要求学历，自己可没有，试试，看能不能碰上一些小公司，帮忙做账之类的。
很快，公司开工了，开始上班，隔三差五都抽空看看，有没有浏览，留言。
过了一段时间，收到一条留言，一个小公司，想要人帮忙做账，约她面谈，她去了，谈妥了，利用业余时间做好送过去，人家很满意，签了合同，一个月两百块，帮忙做账。
渐渐的，找她的人多了起来，每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一两千，她很节省，除了买必需品，都存了起来。
本来打算回家过年，结果父母打电话过来，你今年不要回来了，浪费钱，趁着过年多加点班，你弟弟马上毕业了，找工作也要钱，到时让他过去找你啊！
还有啊，趁着这段时间，赶紧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上班上班，能挣几个钱？！
她答应了。
弟弟毕业了，本来也打算过来找她，后来同学说，去他亲戚那里，他亲戚做生意，挣了不少钱，过去帮忙，就没来。
她松一口气。
弟弟去了那边半年，老板还挺好，就决定不过来了，让她每个月给一千块钱用就好，其它的还是给父母，她也答应了。
连着几年，父母都不让她回家过年，她也不是很愿意回去，家不像个家，家里人也不像家里人。
好不容易，弟弟打算结婚了，谈了两三年，天天问她要钱，买衣服，买包，买饰品，吃饭，看电影，出去玩，她的工资是一分不剩，打电话过来要钱，要不到，还嫌她没用，打工这么多年，就挣这么两块钱，怎么有脸说是打工！
弟弟结婚，她的私房钱花了一大半，说是问同事借的，要不然，人家还要她出钱买房，买车，说什么一辈子结一回婚，当然要风风光光，该买的都一起买了，要不然，什么都没有。
弟弟结婚后，她说还债，就不给钱了，一家人都不待见她，这么没用，打工这么多年，弟弟结个婚，就借一屁股债，你自己还吧！不把债还完，不要回家，省得连累我们，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刚好，她也借机会清静两年。
以前打电话就是要钱，现在打电话，就问债还清没？问了两年，都说没有。家里人就气的不得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几万块钱要还一辈子吗？
她说是有利息。这下不得了，暴跳如雷！你这都什么同事啊！借点钱还要收利息！没有一点人情味！
你就是个傻子！年轻的时候，不肯傍大款，现在知道受罪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自己借的，你自己还，别连累我们！
听到她答应了，还再三嘱咐，说到做到，知不知道？一人做事一人担！她也答应。
又过了一段时间，问，还完没？说是还有一半。气啊！破口大骂！你弟弟结个婚，就能把你穷死了？几年没给过家里一分钱了！你良心过意的去吗？她不说话，人家等了一下，直接把电话挂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说让她务必回家一趟，她说，不回，上班挣钱还债，说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回，还限定了时间，不回来，全家过来找她。
好了，请假回去。
开会。
户口本拿出来，她留在家里的银行卡也拿出来。
跟她说，让她分户，净身出户，从此以后，她自己过，跟他们没关系。
同意了就和平方式解决，不同意了就找村长去说。
她伤心欲绝，拿不到钱，就赶她走，她是一个人啊，有血有肉的人。
人家可不等她，直接说给她几分钟考虑，否则，就去找村长了。
她泪流满面，答应了。
一家人欢天喜地，觉得终于把这个包袱甩了，欠了一屁股债，谁知道以后人家会不会追到家里来要债，趁早分家，各过各的。谁借的钱谁还。省得连累他们。
第二天，一家人请村长开了证明，去派出所换了户口本，她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吃之前，人家说，有钱给吗？不要到时，让我们出钱。
她把口袋里三百块钱掏出来，人家才肯去，点菜的时候，算的一清二楚，三百块钱吃的一分不剩，擦擦嘴巴，拍拍屁股，毫不犹豫的走了。
她拖着两个密码箱，里面都是人家不要的“垃圾”（她留在家里的东西：衣服，鞋子，袜子，书），其它的人家说有用，一家人虎视眈眈看着她收拾，怕她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拿了值钱的东西走。
回来，不敢换工作，怕被家里人知道，呆了半年，才敢辞工。
这半年来，家里没打过一个电话，她打电话回去，人家都懒得接，直接挂断。到后来，直接换了电话，都打不通了。
她到了新公司，不敢乱花钱，成天占小便宜，惹人嫌，怕被家里知道，又天天来要钱。
现在，好了，家里换了电话，直接联系不上，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了，所以，出现了上面开头那一幕。
师傅说，很厉害，在这样的家里，终于熬出头了，新工作很好，在上海，从此以后，自由自在。
遇上这样的家人，真是受罪。
前几年，我们村里有一家人，女儿结婚的时候，一手给钱一手给户口本，女儿差点没哭死，从那以后再也没回娘家。
附近几个村子里，居然还有人效仿，说什么，一锤子买卖，不做白不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还指望她以后孝顺父母，照顾娘家？先把钱拿了再说。
我们一愣一愣的，还有这样的说法？
师傅笑，小屁孩，没见过世面。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要这么惊讶。
另一个说，从小，我父母就说，女儿都是帮别人家养的，能拿她钱花，就多拿一点，等她嫁了人，连个屁都是婆家的。
再一个，好了，她们还小，不要吓着她们。再说了，她们父母那么好，你跟她们说这些干嘛？还嫌我们自己不够难受啊？
几个人笑嘻嘻的，商量明天带我们去哪玩。
我们眼眶红红的，看着她们。
他们叹气，这是干什么，我们要生气了！赶紧笑一个！
我们放声大哭，师傅……
她们叹气，过来哄我们，好了好了，别哭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都不哭，你们哭什么？是不是还嫌我们不够苦？快点，把眼泪擦了。
看我们好了。
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好命，遇上好父母，以后要好好孝顺他们，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们想想今天，就知道你们是多么幸运了。要多包容，忍让，他们只能做你们一世的父母，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们红着眼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