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文献计量学研究的特点

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文献计量学研究受到信息技术和学术评价两大驱动力的推动，在近十几年来有了长足的进步：技术方法迅速发展，不断开发出新的指标和工具；网络的普及应用催生了网络计量学这一新兴学科，拓展了与其他学科的关系；数据源的不完整成为有待解决的基础问题。与此同时，科研评价功能在得到管理部门重视的同时，也遭到学术界的抨击。

一 技术驱动和评价驱动

信息技术和学术评价是文献计量学发展的两大驱动力。

互联网的发展催生了网络计量学，拓展了文献计量学的研究范围；网络资源的增长极大地丰富了数据来源；计算机技术的进步提供了更多的软件工具。这些变化都促使文献计量学研究更加广泛和深入。

网络计量学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而新兴的一个研究领域。经过十多年的发展，网络计量学有了长足的进步，成为文献计量学相关领域中一个有发展潜力的分支学科。

技术驱动促使数据源更加丰富。传统的引文数据库建设方兴未艾，迅速发展；国内外多种大型文摘/全文数据库成为人文社会科学文献计量学分析的又一数据源选择；搜索引擎提供了大量有用信息；自动标引的引文索引系统揭示了网络文献及其引用关系。这些数据源都拓展了数据范围，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期刊引文数据收录范围不足的缺陷，扩大了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进行文献计量学研究的可能性。

各种软件工具的开发大大提高了数据处理的效率。技术进步促进了更多软件工具的产生，如可视化软件、统计分析软件、数据清理软件等，它们改善了数据整理方式，强化了统计分析功能，提供了更加丰富的可视化表现形式。

总之，技术发展降低了文献计量学分析的门槛，提高了数据搜集、处理和统计分析的效率，缩短了研究周期，提升了研究深度和广度，有力地促进了文献计量学的学科发展。

学术评价是文献计量学发展的另一重要驱动力。

学术评价促使管理部门对文献计量学方法的关注度上升。近年越来越多国家的科研资助机构或者管理机构纷纷启动相关研究项目，对于文献计量学方法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应用进行探索性研究，研究结果直接影响到国家对学术评价方法的选择和决策。学术评价促进了引文库的建设，多个数据库明确提出其建设目的是为了揭示学术影响，为学术评价提供相关信息。学术评价促进了各种评价指标和评价报告甚至很多大学和期刊排行榜的诞生。学术评价还使相关研究论文数量激增，2010年《自然》杂志的一篇文章认为有关定量研究的文献量在20年间增长了十倍，文章引用了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教授博伦（Johan Bollen）的话：“我们现在正在发生计量学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二 用于学术评价的争议

随着定量方法在学术评价中的使用，各种质疑和反对声此起彼伏，其中尤以学术界为甚。质疑主要围绕着对SSCI等引文数据库用于学术评价、“以刊评文”的现象，以及由此而带来的学术不公、重数量轻质量，甚至学术失范、学术腐败等问题。

在中国大陆，刘明总结了现行学术评价定量化取向的八大弊端：激励短期行为、助长本位主义、强化长官意志、滋生学术掮客、扼杀学者个性、推动全民学术、诱发资源外流、误识良莠人才。2010年，在“学术批评网”上开始了被称之为“CSSCI风波”的大讨论。

在中国台湾，台湾政治大学法律系教授郭明政撰写了题为《以SSCI及TSSCI为名的学术大屠杀——废文弃法的文化大革命》的文章，针对台湾地区教育界以SSCI和TSSCI（台湾社会科学引文索引，英文名称为Taiwan Social Science Citation Index, TSSCI）为评价手段带来的过分强调国际化的问题进行抨击。

在欧洲地区，欧洲人文引文索引（European Reference Index for the Humanities, ERIH）期刊初选目录提出后，遭到63个期刊编辑部的联名抵制，这些编辑部发表公开信，拒绝被收入ERIH。

与此相对应，文献计量学家们则始终保持了冷静的头脑。多数文献计量学专家并不是一味强调文献计量学方法的有效性，而是通过对这种方法的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得出在一定条件下合理使用文献计量学方法的建议。他们明确指出这种方法的局限性和适用性，同时也清晰地描绘出它可以发挥的作用。

随着量化评价和文献计量学方法过度应用于学术评价，一些弊端逐渐显现出来，科研管理部门也开始对此进行反思和校正。自然科学领域率先利用文献计量学方法进行学术评价，也较早开始反省和进行纠正。2003年5月，科技部、教育部、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五部委联合发布《关于改进科学技术评价工作的决定》。八年之后的2011年11月7日，教育部也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改进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评价的意见》。教育部提出，要从根本上改变简单以成果数量评价人才、评价业绩的做法，摒弃简单以出版社和刊物的不同判断研究成果质量的做法。教育部还明确提出反对各种简单化的科研排名。

随着讨论的逐步深入，文献计量学方法在学术评价中的应用正在逐步走向理性。

三 基础问题有待解决

数据源是文献计量学研究与应用中重要而基础的问题。由于人文社会科学的学科特点，当前没有一种数据源能满足人文社会科学文献计量学分析的大部分要求，数据源成为制约学科发展的瓶颈问题。在人文社会科学文献计量学研究中，学者们花费很多时间专门进行数据的研究和比较。

目前，文献计量学测度的多是以期刊为基础的文献交流系统的状况。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以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和艺术与人文引文索引（Arts&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 A&HCI）是常用的数据源。它们具有数据回溯时间长、收录引文数据较为规范，以及系统功能强大等特点。但是，这两个引文数据库也存在期刊覆盖面不足、对英美国家的英文期刊收录较多、国际性内容多、区域性内容少等问题。此外，来源文献中不包括期刊以外的其他类型文献也是制约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引文分析的重要因素。因此，国外学者普遍认为，利用SSCI和A&HCI为基础进行人文社会科学部分学科的文献计量分析时，数据的代表性不够。

随着汤森路透图书引文索引（Book Citation Index, BkCI）的推出、SSCI和A&HCI非英语数据的增加及各国家和地区引文数据库的建设，将逐步解决现有引文库的语种、文献类型及地区覆盖面收录不足的问题，各种新兴数据源也能够提供更多的补充或替代内容，数据源问题有望得到改善。

四 开发新指标

随着数据和技术的发展，不断有新的文献计量学测度指标被开发出来。新指标主要分为以下几类：

1．传统指标的变形

很多新指标是传统指标的变形。例如影响因子是最重要的期刊评价指标，影响因子的数据统计年代通常为两年，但是有些学科文献的引用高峰来得比较晚，两年的数据就显得覆盖面不足。因此《期刊引证报告》（Journal Citation Reports, JCR）从2009年版开始，不但提供了两年的影响因子，同时也提供了五年影响因子，把数据统计年代扩展为五年。五年影响因子更适合描述人文社会科学学科期刊的篇均被引量。

2．衡量集总数据的指标

为了便于在学科内部与其他期刊和总体状况进行比较，有人开发出衡量集总数据的指标。如JCR提供了学科类指标，包括中值影响因子、学科集合影响因子、学科集合即年指标、学科集合被引半衰期等。

3．标准化的指标

有些指标因为未经标准化处理而不能进行横向比较。为此，很多学者对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形成了新的指标。例如，影响因子对于学科依赖性较强，不同学科之间影响因子差异很大，因此不能进行跨学科的影响因子比较。拉米雷斯（Ramírez）等提出了再标准化影响因子（Renomailised Impact Factor），埃格赫和鲁索提出了用来衡量全球期刊的平均影响力的全球影响因子和相对影响因子的概念。相对影响因子（Relative Impact Factor, RIF）测度在一个期刊集合中（如某学科的期刊、某国家的期刊等）某刊相对于整体而言的影响因子。荷兰莱顿大学提出的皇冠指标（Crown Indicator）也是经过标准化处理的，可进行不同国家或不同学科引文影响力的比较。

4．其他指标

2005年，美国物理学家赫希（J. E. Hirsch）提出的h指数从论文数量和论文被引频次两个角度来评价科学家个人的研究绩效。

受到Google的PageRank算法的启发，Scopus和JCR分别提供了两个新的期刊评价指标——SJR（SCImago Journal Rank）和特征因子（Eigenfactor）。

此外，一些网络指标，如万维网下载量、数据库使用统计等指标也被用于文献计量学分析。

五 与其他学科的交互影响

随着网络信息的急速增长，网络计量学应运而生，成为文献计量学和信息计量学领域的新的学科分支。文献计量学的研究范围从传统纸质文献拓展到数字资源。

文献计量学与其他学科有着很多联系。它本身就是跨学科研究，研究对象涉及各学科。同时，还借鉴了其他学科的研究理论和方法，受到数学、统计学、社会学，甚至物理学的影响：例如网络计量学在理论方面，吸收了社会学中复杂网络、小世界等相关理论及思想；在方法方面，利用统计学方法、社会网络分析方法进行分析，引进社会网络理论的中心度测量方法等测度指标；在分析工具方面，社会网络分析软件和SPSS等都是文献计量学经常使用的软件工具。

文献计量学也对其他学科产生一定影响，如受到引文思想的启发，美国开发出针对网页重要性的PageRank算法，用于Google对检索结果的排序。另外的重大影响主要在学术评价、期刊评价和科研管理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