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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齐梁石刻方位问题——评《六朝陵墓调查报告书》

丹阳齐梁石刻共11处、26件,是中国历史文化的瑰宝,一千五百多年来为世人所重视,已于1988年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致说来,其中7处石刻乃帝陵之物,2处石刻为王侯墓之物,2处石刻为陵区之物。另有1处帝陵“泰安陵”石刻已被毁殆尽。

对于丹阳齐梁石刻的方位,自唐、宋以来多有记载,而且时代越后,记载越加具体,这是时代发展而研究深入之故。自清代以来多有详明的定位。乾隆十五年(1750)撰成的《丹阳县志》多有较为具体的方位。民国二十四年(1935),朱希祖、李济、董作宾、滕固、朱偰等人进行了实地调查。朱希祖在调查了解的基础上,写成了《六朝陵墓调查报告书》(以下简称《调查报告书》。载于《六朝陵墓调查报告》一书,1935年版;线装书局2006年影印)。朱偰于次年出版了《建康兰陵六朝陵墓图考》(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中华书局2006年再版。以下简称《六朝陵墓图考》)。他们的成绩颇为显著,其书学术价值较高,影响也很大。至今,丹阳方志办所撰《丹阳县志》(江苏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国家文物局主编的《中国文物地图集·江苏分册》(中国地图出版社2008年版),都基本上采用了其说法。

齐梁石刻多在丹阳经山地区。本人生于此地,对石刻有些了解;又治中国历史,对有关的地理方志书籍记载也有些了解,觉得《调查报告书》对丹阳齐梁石刻所定的方位和命名存在一些问题,于是趁年老退休、身体粗健,乃于近年多次返乡对齐梁石刻调查了解,反复探索,有了些心得。现在提出来,谈点看法。浅陋之见,尚请方家学者批评指正。

一 兴安陵的方位

兴安陵,是南朝齐明帝萧鸾及敬皇后刘氏合葬的陵墓。今在丹阳东北约三十四里的仙塘湾(胡桥东1000米,泉湾里东北约300米)。

《调查报告书》云:兴安陵“在今丹阳县东北二十四里尚德乡东城村”。这个定位是错误的。可是,1992年《丹阳县志》(江苏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基本上按照这个说法,说兴安陵“坐落在三城巷东北约500米处”。江苏省人民政府1999年所立“齐明帝萧鸾兴安陵石刻”碑就树在此地。

先来看看唐宋以来的方志关于兴安陵的记载。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卷二十六云:“齐明帝鸾兴安陵在县(丹阳)东北二十四里。”从此以后,南宋嘉定《镇江志》、王象之《舆地纪胜》、元至顺《镇江志》《明一统志》等方志地理书都是如此记载。到了清代,乾隆《丹阳县志》卷十九云:“兴安陵在县东北二十四里尚德乡。”尚德乡,就在经山地区,方圆约十余里。据光绪《丹阳县志》卷四记载,尚德乡有荆室、永定等13里,华甸、大泊等13保,东陵、泉湾、三城、东城、塘头、留墅、春圹、前艾、荆村、颜巷等39村。这些村庄如今分属于丹阳市的云阳区、埤城镇、后巷镇。由此可知,《乾隆县志》所记的“尚德乡”是笼统而不具体的。《调查报告书》明定为“尚德乡东城村”,地点倒是明确了,但实际上并不确切,而有了错误,其问题是:

1.混淆了“东城村”和“三城巷”。《调查报告书》曰“东城村”,朱偰《六朝陵墓图考》曰:“由丹阳而东二十余里,至三城巷,稍北即为齐明帝兴安陵。”而其《丹阳六朝陵墓石刻》一文(载于《文物参考资料》1956年第3期)又说,“在丹阳城东略偏北24里尚德乡东城村,有齐明帝萧鸾的兴安陵。”他们或曰东城村,或曰三城巷,把两村混二为一了。其实,清代以来,“东城”自是东城村,“三城”自是三城巷。《光绪县志》卷四所载“东城、三城”等村是很清楚的。两村都在经山南向冈阜的南段,三城巷在南端,东城村在其北,两村相距约三里,并非一个村庄。

2.所谓“尚德乡”,包括39个村庄,既有“三城”“东城”,还有“泉湾”“前艾”等。三城巷距丹阳县城约24里,前艾庙在丹阳东约28里,泉湾里在丹阳东北约34里。《调查报告书》确定兴安陵在东城村或三城巷,根据不足,是欠妥的。

3.古来方志所写兴安陵在“县东北二十四里”有误。但《调查报告书》既不注意“东北”有问题,又不知“二十四里”有错误。须知三城里山东边湾里的四处齐梁石刻,自南至北距离不足800米,都处于丹阳之东(稍微偏北)二十余里,古来称这个地区多曰“东”,而不称“东北”;若是称“东北”,则与实际及习俗之称不符。试以《乾隆县志》为例,它称景安陵(在前艾庙东北三里余)“在县东三十二里”;修陵(在三城巷东北第3处)“在县东二十五里皇业寺前”;庄陵(朱氏所言在东城村,武帝修陵北数十步)“在县东二十七里……地有港,名萧塘”;萧港(即萧塘,在三城里山的东湾)“在县东二十七里皇业寺前”;皇业寺(在东城村东北约1里)“在县东二十五里萧塘港北”。《大清一统志》也是这样记载的。由是可知,清代对三城巷至东城村这个地区的陵、寺、港多曰“县东”,而不称“县东北”。《乾隆县志》只有记建陵(在三城巷东北第2处)曰:“在县东北二十五里东城村。”这里的“东北”有问题了。参照《乾隆县志》的多处记载,这个“东北”应当改为“东”才是。

故本人认为,兴安陵的方位肯定不在三城巷或东城村的近处。

那么,兴安陵在何处呢?本人认为在泉湾(今称泉湾里)附近,即在胡桥东1000米处的仙塘湾(也称鹤仙坳)。这个地方在丹阳东北方,距县城34里。《调查报告书》认为此处是齐景帝萧道生修安陵是成问题的。

上文所引《元和郡县志》的“县东北二十四里”,应当重新审察一下。本人认为,“东北”二字没有错;“二十四里”却有点错误,“二”乃“三”之误。

《元和郡县志》本是名著,但历来传抄翻印过程中造成一些错误,如其卷二十六记载:“(齐)武帝赜景安陵,在县东二十二里。”《舆地纪胜》引《元和郡县志》云,“景安陵,在丹阳县东三十一里”。《嘉定镇江志》卷十一则记为“(景安陵)在县东三十二里”。后两部书显然是对《元和郡县志》纠了错,把“二十二里”中的前一个“二”字改正为“三”了。不仅如此,《元和郡县志》在此书景安陵的文字之下,书“景帝道生永(按:‘修’字之误)安陵,在县东北二十六里”,“明帝鸾兴安陵,在县东北二十四里”中的两个“二”字,也是“三”之误。乾隆、光绪两部《丹阳县志》已把修安陵的“二十六里”改为“三十六里”,这是对的。《调查报告书》也说:“案:当作‘三十六里’。”其所修改很有道理,很对。只是他们尚未将兴安陵的“二十四里”改为“三十四里”。这就是知一而不知二,明于此而忽于彼了。

只要明乎“县东北二十四里”乃“县东北三十四里”,则兴安陵必在仙塘湾而无疑。江苏省人民政府1999年把“齐景帝萧道生修安陵石刻”碑立于仙塘湾不妥,应当将树在三城巷东北约500米处的“齐明帝萧鸾兴安陵石刻”碑移置于仙塘湾,才符合历史实际。

二 修安陵的方位

修安陵,是南朝齐景帝萧道生的陵墓,今在丹阳东北36里的金陈湾(旧称金王陈)。

《调查报告书》云:修安陵“在今丹阳县东北三十六里鹤仙坳(在经山东南三里,烂石山陇西三里)”,这是不确切的。

上文已经指出,《元和郡县志》所书“齐景帝道生永安陵,在丹阳县东北二十六里。明帝父也,追尊为景皇帝”,有点错误,“永”字为“修”之误,“二十六里”之“二”为“三”之误。嘉定、至顺两部《镇江志》也沿袭其误。明、清之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十五云:“明帝父道生修安陵正在金牛山下。”《乾隆县志》云:“修安陵在县东北三十六里经山。”后两部书所说的“金牛山”“经山”,都是指经山地区,并非指有主峰的经山。后者提到“县东北三十六里”尤为重要。但“经山”云云,还稍为笼统。古时对于经山,有专称和泛称之别。专称的经山,是指其主要的山头;泛称的经山,是指经山地区,大致包括水经山及其周围10里的冈阜在内,狮子湾、仙塘湾、金陈湾等都在其中。《调查报告书》把修安陵指定在“鹤仙坳(即仙塘湾)”,是因对“经山”的理解范围太窄,又未考虑“县东北三十六里”实际上比仙塘湾距丹阳34里还要远些,金陈湾距丹阳正好是36里。故将修安陵定位在金陈湾,实在再恰当不过。

再者,齐景帝萧道生乃“明帝父”,其修安陵处于仙塘湾兴安陵东边的金陈湾;明帝乃景帝道生之子,其兴安陵处于修安陵之西的仙塘湾,父陵在东,子陵在西,也是符合古代礼法和人情常理的。

几十年前,考古工作者曾对仙塘湾和金陈湾的两处齐陵进行了发掘。据南京博物院《江苏丹阳胡桥南朝大墓及砖刻壁画》一文(载于《文物》1974年第2期)云:“胡桥大墓位于丹阳东北17公里,水经山南的仙塘湾”,“从清理中发现的两个头骨碎片,可知为一合葬墓”。他们因受《乾隆县志》和朱偰《六朝陵墓图考》的影响,认为此墓“可能为南齐景帝萧道生夫妇合葬的陵墓”;不过用了“可能”二字还算是谨慎的态度。当时他们还不知此墓乃明帝萧鸾及敬皇后刘氏合葬的兴安陵。他们在发掘中,发现了由模印画砖组合的“羽人戏虎”“竹林七贤”以及“骑马武士”“执戟卫士”“执伞盖侍从”“骑马乐队”等壁画,断定为皇上的陵墓。他们又于1968年对金陈湾帝陵进行发掘,发现了墓室内有“羽人戏虎”“羽人戏龙”“竹林七贤”等砖刻壁画。可见,二陵内部之物基本相同。此可以证明两者皆为齐陵。只是因二陵皆早已被盜,无陵内其他实物可以证明究系何帝之陵。

如今江苏省人民政府于仙塘湾石刻处立有“齐景帝萧道生修安陵石刻”碑,于金陈湾石刻处立有“南齐失名陵石刻”碑,都欠妥当。本人认为,应把前一碑移至金陈湾,后一碑所谓“南齐失名陵石刻”则可撤去。

三 庄陵的方位

庄陵,是南朝梁简文帝萧纲及简后的陵墓。今在丹阳东二十余里三城巷东北500米处。

《调查报告书》云:庄陵“今在丹阳县东北二十五里东城村,武帝修陵北数十步”。即指东城村东南约1里、萧塘港北石刻处。这是不确切的。

还是先来看看唐宋以来地理、方志之书对庄陵是如何记载的。《元和郡县志》卷二十六云“梁简文帝纲庄陵,在县东二十七里”。后来的不少地理、方志书都照样如此写,如《嘉定镇江志》《舆地纪胜》《至顺镇江志》《明一统志》《读史方舆纪要》《乾隆县志》《大清一统志》《光绪县志》等都记为“在县东二十七里”。这种记载是较为笼统的,且“二十七里”也有小误。乐史所撰《太平寰宇记》已于北宋初年对《元和郡县志》此条有重要的修正。其卷八十九云:“梁简文帝陵有麒麟,碑尚存,陵有港,名曰萧港,直止陵口大河,去县二十五里。”对于这条记载,可以注意几点:

1. “碑尚存”。作者知道此陵有碑,可能亲自看到了它。有碑可为考证,证据可信,定然不误。

2. “陵有港,名曰萧港,直止陵口大河”。可见庄陵在萧港之侧;而不是在萧港之北。

3. “去县二十五里”。这是对《元和郡县志》“二十七里”的修正。此处距丹阳不足27里,说“去县二十五里”较为切实。后世学者对此笔多不理解,或误以为“去县二十五里”是指陵口去丹阳的距离,有所谓“按陵口离丹阳城,土人云仅十八里,火车行十分钟即可到”云云,殊不知《太平寰宇记》是指庄陵去丹阳的里程。

后世的学者,或亲临过庄陵,或对《太平寰宇记》这条记载稍有领悟,如:南宋王象之于《舆地纪胜》卷七云:“梁建文帝庄陵,《元和郡县志》云‘在丹阳县东二十七里’。地名三城港,有石麟高丈余。”他似乎到过庄陵,虽然尚不知《太平寰宇记》已将“二十七里”改正为“二十五里”,但指出“地名三城港”是确切的,十分重要,应予以充分肯定。

《乾隆县志》记载庄陵不太明确,易被人误解。其卷十九云:“庄陵在县东二十七里,梁简文帝及简后所葬。地有港,名萧塘港,前有石麟高丈余。”卷二云:“萧港在县东二十七里皇业寺前,直入陵口。”还于卷十一云:“皇业寺,县东二十五里萧塘北。”可以看出,他没有说清楚萧塘(港)南北有多长,其北段自三城巷至萧塘北端(或皇业寺前)有多远,以及庄陵、三城巷、皇业寺等具体的方位。这就易于使人混淆南北、不分彼此,或以彼指此、张冠李戴。《调查报告书》很可能是依据《乾隆县志》判断庄陵在“丹阳县东北二十五里东城村,武帝修陵北数十步”的。殊不知这样的说法,与《元和郡县志》《太平寰宇记》及《舆地纪胜》等所记内容显然矛盾:一是以“东”为“东北”了;二是把“三城港”等同于“萧塘港北”了。这样一来,岂不闹出了差错。再者,也是由于《调查报告书》把兴安陵错定在三城巷东北500米处,占用了庄陵之位,张冠李戴所致。

《调查报告书》把在三城巷东北500米处的庄陵,说成在“东城村”;把本在建陵和修陵之南,说成在“修陵北数十步”,既然已错,那么江苏省人民政府把“梁简文帝萧纲庄陵石刻”碑立在东城村东南(即萧塘港北)就不妥了,应当将此碑移置于三城巷东北500米处才是。

四 萧塘港北的石刻问题

萧塘港北的石刻,既非庄陵石刻,也不是其他帝陵之物,而是萧塘港北或皇业寺前的标志物。

有一点值得人们引起注意,那就是此处的一只石刻神兽(另一只已失)。北向(稍偏东),残存前躯,特别硕大,高3.16米,超过诸齐梁帝陵石刻的高度。

据1992年《丹阳县志》所记丹阳7处齐梁帝陵石兽的测量数据是:

△狮子湾,永安陵,前,东位石兽,高2.75米,身长2.95米。

△田家村前,景安陵,前,东位石兽,高2.80米,身长3.15米。

△仙塘湾,前,东位石兽,高2.75米,身长3.00米;西位石兽,高2.42米,身长2.90米。

△金王陈(金陈湾),前,东位石兽,高2.25米,身长2.38米。

△三城巷东北500米,前,南位石兽,残高2.70米,身长3.02米。

△三城巷东北第二处,建陵,前,南位石兽,残高2.00米,身长3.05米;北位石兽,残高2.30米,身长3.10米。

△三城巷东北第三处,修陵,前,北位石兽,高2.80米,身长3.10米。

从这7处帝陵石刻看来,丹阳齐梁帝陵石刻神兽,高度均在2.90米以下,身长均在3.10米以下。至于陵口萧塘河上的石刻,东位者,残高3.60米,身长4.00米;西位者,残高2.90米,身长3.95米,非常硕大。萧塘港北的石兽,虽然已经残毁,高度仍有3.16米,身长估计在3.50米左右。其高度和长度,都大大超过各个帝陵的石刻,岂能等同看待?

有鉴于此,本人判断,萧塘港北的石刻决非帝陵之物,它若是帝陵石刻而如此高大,异乎寻常,实在特殊。这于封建礼法和人伦情理,都是说不过去的。《梁书》卷七《太宗王皇后传》云:太宗简皇后王氏死后,于大宝元年(550)葬于庄陵,“先是诏曰:‘简皇后窀穸有期。昔西京霸陵,因山为藏;东汉寿陵,流水而已。朕属值时艰,岁饥民弊,方欲以身率下,永示敦朴。今所营庄陵,务存约俭。’”既言如此,其营庄陵虽然不能真正“约俭”,但也不可能“超标”吧!《梁书》卷四《简文帝纪》,史臣评及建文帝“受制贼臣”,即受侯景控制。《调查报告书》也提到“考简文帝即位,方值侯景之难。……大宝二年(551)十月,简文帝即为侯景所杀。盖简文帝虽即帝位,实为侯景监视,不能行动自由,选择陵地,必有所不能矣”。既然简文帝生时都如此艰难,死后庄陵还能有超乎一般帝陵的硕大石兽吗?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如何解释萧塘港北的石兽呢?人们已知,陵口的两只高大石兽,非帝陵之物,而是萧港南端(也是出入萧塘)的一种标志,犹如陵区南大门的坐标。萧港北端的石兽,性质与其相同,也非帝陵前物,而是萧港北端(在此上下港)的一种标志。或者,也许因它在皇业寺前,乃寺前的守护神兽?《乾隆县志》卷十一记载,皇业寺“前有石麟”,可能就是这个石兽。

本人猜测如此,不能确定。有待于高明者指教。但这个石兽绝非庄陵之物,是肯定而无疑的。

五 末尾的几句话

本文写至此,有必要来对《嘉定镇江志》卷十一所引《舆地志》“泰安陵、景安陵、兴安陵,在故兰陵东北金牛山。其中邱埭西为齐、梁二代陵”句文字,做出解释。《舆地志》是南朝梁顾野王之作。顾野王(519~581)是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字希冯,博学,通经史,知天文地理,曾官于梁。侯景之乱时,在乡招募众民,随义军援建康(今江苏南京),城陷后离去,后官于陈。史书记载他著有“《舆地志》三十卷”(见《陈书》卷三十《顾野王传》)。他对南朝地理乃至齐梁帝陵必有相当的了解。所言“故兰陵”是指丹阳;“金牛山”即指经山地区;“其中邱埭”,当是指经山地区东边的冈阜,即今奶头山以南绵延至东阳桥的山冈。处于赵家湾的泰安陵、田家村前的景安陵(在“其中邱埭”西侧)、仙塘湾的兴安陵,以及其他齐梁帝陵,都在其西,故其曰“其中邱埭西”。

再者,有必要说说东城里山东段、萧塘北段的地理问题。本人依据多年实地观察和调查,又据古代地理方志之书所记情况,得知东城里山是经山南面一条约10里长的山冈之东段,长约4里。此冈为北向南走势,北接于经山,南端为三城巷,东城村南距三城巷约3里,就在三城里山的冈背。东城里山的东侧,自南往北,有庄陵、建陵、修陵等梁帝陵,再北一点(即萧塘港北)还有一只石兽。在东城里山东边、马上冈南段西边的大湾里,有一条自北向南的长河,在南朝齐、梁时代直至陵口大河,古称萧塘或萧港。萧塘的北段,南靠三城巷,北头在东城村东南(也就是皇业寺前)。只是近半个世纪以来,因民众改造山河,使得萧塘已面目全非,河港大多成了农田,仅残留下一星半点的水沟或池塘。在东城里山东城村后的冈阜,再向北绵延约1里稍呈弯曲形(非南北直线),乃东北向西南的走势。据乡民相传,皇业寺就在此段冈阜的东南侧。寺西南距东城村约1里,向东南1里就到了萧塘(即萧塘港北)。故萧塘港北的石兽,也可以说处于“皇业寺前”。

末了,还要说明一点,本文对《调查报告书》乃至《乾隆县志》等指瑕摘疵的结果,就显示出这样的历史事实:凡南朝萧齐陵墓皆南向,陵前两只石兽皆东西面向而立,两兽相距均在25米以内。其泰安、永安、景安、修安、兴安5陵各处于一个小湾内(田家村前的景安陵石刻也处于地势较低的湾地),散布在经山南面周围十余里的范围内,星列不乱,不离故土。凡南朝萧梁帝陵皆东向,陵前两兽,或向前南北分列,或南北面向而立,皆相距于25米之内。建陵、修陵、庄陵三者集中于东城里山南段的东侧,前临萧港,对着东面马上冈背的塘头村(梁武帝萧衍旧宅在此村),钟情乡里,魂牵梦绕。古人所谓生有所处,死有所安,叶落归根,安眠故土,于此可见。

丹阳齐梁石刻,于中国历史文化艺术关系不小,牵涉学术颇大,待研究的问题不少。本人只是初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