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老城区历史演变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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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宗教中心的确立

在吐蕃王朝建立之前,西藏地区的主要宗教是苯教,它作为原始宗教,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根据史料记载,至少在松赞干布之前的五代即公元5世纪,佛教就已由周边地区传入西藏,松赞干布建立吐蕃王朝后佛教正式传入西藏。

在吐蕃时期和格鲁派创立之后,拉萨都是西藏最重要的宗教中心。在格鲁派创立之前,佛教在西藏的传播被分为前弘和后弘两个时期。吐蕃王朝时期为前弘期,这一时期佛教作为外来宗教,在不断与西藏本土的苯教的斗争中得到发展,吐蕃时期的几次灭佛即佛苯两教力量消长的结果。10世纪中期左右藏传佛教进入后弘期,这一时期佛教得到全面复兴,出现了诸多教派,与此同时西藏地方政权与宗教派别关系错综密切,政教合一制度逐渐生成和强化,这时西藏的佛教中心在安多地区(青海藏区)和西藏阿里地区。

自吐蕃初期大昭寺建造后,拉萨就成为西藏的宗教圣地,格鲁派创立之后西藏的宗教中心重回拉萨,拉萨的圣城地位更为巩固和彰显,寺庙及宗教活动对拉萨城区的格局产生了显著的,以至决定性的影响。

一 佛教传入时期

(一)松赞干布时期引入佛教

松赞干布从印度南方迎请天然形成的十一面观音像,又与当时经济文化较为发达且信奉佛教的尼泊尔紧密联系,迎娶尼泊尔尺尊公主,并将其随身携带的八岁释迦牟尼等身像供奉在大昭寺内。六年后,松赞干布迎娶了唐朝文成公主。文成公主进藏时不仅带有大量典籍、药材、种子等,还带来许多内地和尚,向西藏传播佛教,文成公主随身携带的十二岁释迦牟尼等身佛像被供奉在小昭寺内,八十年后这尊佛像被金城公主供奉在大昭寺内。松赞干布还派遣吞米·桑布扎等人到印度学习文字学并创制藏文,用以制定法律、翻译佛经、教化民众。到迎娶金城公主的赤德祖赞时期,拉萨兴建了札玛珍桑、札玛噶曲、青浦、南热、玛萨贡等佛寺,专门用以存贮译经陈庆英、高淑芬主编《西藏通史》,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第71页。,拉萨成为西藏佛教传播的中心。

(二)吐蕃王朝时期有关寺庙的建造

从吐蕃王朝建立之初引入佛教之后,就开始了佛教寺庙的建设。随着佛教在西藏精神生活中日益重要,拉萨城内逐渐建造了众多的大小寺庙,寺庙周围往往建有民居、商铺、旅店等,寺庙也成为拉萨主要的建筑类型之一,其中大昭寺是最重要的寺庙,也是对拉萨老城区格局影响最大的建筑。

大昭寺建于松赞干布时期,由文成公主勘测选址。大昭寺建成后即成为城区的中心,围绕大昭寺逐渐建造了民宅、旅店、商铺等,形成了拉萨城区最初的面貌。直到最后一任赞普朗达玛灭佛之前,历代赞普都将大昭寺作为佛教的中心,并陆续在其中修建了各自的佛殿,还进行扩建和修缮。自公元11世纪后,历代地方政权、达赖喇嘛和高僧们对大昭寺进行了多次修葺和扩建,增加了第三层佛殿和其他佛殿、角楼、回廊、环形道、拉章、木栅栏院子、南侧房舍等,在楼顶四角装饰了金铜经幢恰白·次旦平措、诺章·吴坚、平措次仁:《西藏通史——松石宝串》,西藏社会科学院、中国西藏杂志社、西藏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3版,第96页。,到十三世达赖喇嘛时期大昭寺基本定型。1950年,大昭寺北面的达赖喇嘛住地被拆除重建,并重修威镇三界阁,最终形成了现在大昭寺的格局西藏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总编、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城关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撰《拉萨市城关区志》,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第484页。

吐蕃时期另一个重要寺庙是小昭寺。在10世纪西藏佛教后弘期以后,历代高僧在修建大昭寺的同时,也多次修缮和扩建了小昭寺。15世纪后期,掌管拉萨地区的蔡巴万户长捐资对小昭寺进行了大规模的修建,还创建了上密院等。17世纪后期,五世达赖喇嘛扩建了小昭寺的顶层回廊,换上了汉式铜瓦,将屋顶鎏金,使小昭寺的规模和式样最终定型恰白·次旦平措、诺章·吴坚、平措次仁:《西藏通史——松石宝串》,西藏社会科学院、中国西藏杂志社、西藏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3版,第97页。。在小昭寺周围也逐渐建造起大量的民宅、商铺,并与大昭寺和八廓街所在的中心区连为一体。

到吐蕃王朝后期,在拉萨城的各方向都已建造起若干寺庙,包括拉萨城东面的嘎如寺、木如寺,南面的嘎瓦寺、嘎瓦韦寺,北面的陈康和陈康寺等,基本划出了城区的轮廓西藏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总编、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城关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撰《拉萨市城关区志》,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第352页。。在吐蕃王朝二百年中,佛教已逐渐深入居民生活之中,也逐渐塑造着城区的格局。

二 格鲁派的兴起与壮大时期

(一)传召法会与达赖转世

五世达赖喇嘛前后,西藏宗教上有两个重大历史事件:一是格鲁派逐渐取代其他教派而成为最主要的教派;二是五世达赖喇嘛觐见顺治皇帝,正式受封为西藏宗教领袖。自1751年《酌定西藏善后章程》十三条之后,西藏政教合一制度进入完备期,达赖喇嘛在西藏具有最高的宗教和行政权力。

格鲁派在14世纪末、15世纪初由宗喀巴创立,创立之初得到了明朝加封的西藏地方首领阐化王扎巴坚赞和拉萨河流域地方首领吉雪巴的支持,格鲁派势力逐渐壮大。1409年宗喀巴在拉萨发起了大规模的祈愿法会,并于同年建造了甘丹寺,作为格鲁派的祖寺,这成为格鲁派创立的标志性事件。在1419年宗喀巴圆寂前,拉萨甘丹、哲蚌、色拉三大寺均建造完成,其中哲蚌寺建于1416年、色拉寺建于1418年。特别是随着每年祈愿法会的召开和格鲁派势力在拉萨的壮大,大昭寺和八廓街一带的转经和商业活动更加密集。

宗喀巴圆寂时既没有封号,也没有建立转世系统,他的弟子达赖和班禅两个世系均起源于日喀则地区。一世达赖喇嘛是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晚年的弟子根敦珠巴,他也是日喀则扎什伦布寺的创建者;二世达赖喇嘛为根敦嘉措,他早年也在日喀则地区的扎什伦布寺,后来转到拉萨地区,并于1416年主持修建了位于拉萨市西郊哲蚌寺内的甘丹颇章。自二世起,达赖喇嘛的活动中心就转到拉萨,而达赖喇嘛与拉萨老城区的关系则始自五世达赖时期,至今留存的拉让宁巴、桑珠颇章等古建大院都与他有关。

在1642年以前,五世达赖喇嘛住在拉萨西郊哲蚌寺的甘丹颇章。甘丹颇章意为“天神宫殿”,为3层平顶宫堡式建筑,三世至五世达赖喇嘛都在此坐床驻锡。17世纪中期,由于重建了布达拉宫,五世达赖喇嘛便从甘丹颇章移居到拉萨城区,布达拉宫尚未竣工之前,他住在八廓南街的拉让宁巴(旧寝宫)。1653年布达拉宫建成后,历任达赖喇嘛都在布达拉宫居住和办公,他们身后的灵塔也安放在布达拉宫。

达赖喇嘛的封号始自三世达赖索南嘉措时期,1578年他被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授予“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称号,并在土默特部传播佛法,成为蒙古各部信奉的活佛。

中央政府对达赖喇嘛的册封则是在五世达赖喇嘛进京觐见顺治皇帝时。1652年,五世达赖喇嘛偕四世班禅和固始汗的代表进京,1654年返藏时顺治帝赐封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怛喇达赖喇嘛”,正式确立了达赖喇嘛在蒙藏地区的宗教领袖地位,此后据此追认了前四世达赖喇嘛。

(二)五世达赖喇嘛之后的寺庙建造

格鲁派兴起后,先后于1409年、1416年、1419年在拉萨郊区建造了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但由于这三座寺庙都不在拉萨城区,因而它们对城区的影响主要通过其在城内建造的分寺来体现,许多大的寺庙在城区内都有分寺或房产。

五世达赖喇嘛时期之后所建造的最具影响的寺庙是四大林,它们是若干著名活佛的家庙。据统计,1959年时拉萨城区内有62座格鲁派寺庙,2000年经拉萨市城关区政府批准,38座格鲁派寺庙予以修复和开放。除格鲁派外,拉萨城区还有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的寺庙,根据2000年的统计,拉萨老城内有上述各派寺庙2座、2座和1座西藏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总编、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城关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撰《拉萨市城关区志》,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第579~581页。。此外老城内还有始建于清代的大小两座清真寺。

除建于拉萨老城区内的各教派寺庙外,还有一些属于寺庙的房产,这类房产多为住宅,出租给外来居民,也供来拉萨的僧侣居住。因此,经过漫长历史时期的积累,寺庙和属于寺庙的房产成为老城区内数量较大的一类建筑,这种情况在国内其他城市极其少见。

在拉萨各寺庙中,大昭寺无疑是最重要的一座。五世达赖喇嘛时期,扩大了传召法会的规模,规定每年正月初三至二十五日为传召法会期,这期间拉萨城的管理权交给寺庙,由哲蚌寺的铁棒喇嘛负责维持秩序。传召法会的定期举办,巩固了大昭寺作为最高宗教殿堂和拉萨作为宗教中心的地位,带动了大量民众在拉萨的朝佛、转经等活动。五世达赖喇嘛还对格鲁派寺庙订立了严格的僧制,建立了寺庙内部的组织结构、僧官任免制度、喇嘛学经程序、寺内纪律仪式等牙含章:《达赖喇嘛传》,华文出版社,2001,第38页。,这些也成为格鲁派寺庙长期遵守的规范。

大昭寺对拉萨老城区的意义不仅在于它是建筑技艺高超的建筑和佛教圣殿,更重要的是围绕它形成了三条转经道,大昭寺与这三条转经道共同构成了老城区的道路网络和空间结构的基本框架,其中大昭寺连同朗廓和八廓转经道构成了老城的中心区,而林廓转经道则圈定了老城的范围,尽管直到1940年代作为城市外环的林廓还是那么简陋。当时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驻藏办事处的柳陞祺先生对林廓的印象是:“穿过这片绿地(罗布林卡),便是一条线条不清晰的羊肠小道。这条路的某些部分小到即使用西藏人的标准来衡量也非常之小,很容易被初来的人忽略掉。但是,这就是拉萨人神圣的转经路,称为林廓。它把拉萨城的主要区域围在其中。”沈宗濂、柳陞祺著《西藏与西藏人》,柳晓青译,邓锐龄审订,中国藏学出版社,2006,第203页。

而且,自建造大昭寺和茶马互市以来,在宗教和商业活动带动下,大昭寺一带居民和流动人口集中,促进其成为货物集散地和商品交易场所,带动了藏香、金属制品制作等民族手工业的发展和集中,特别是出现了许多加工宗教用品的金银铜器、藏纸、藏香及腰刀、刀鞘、镯子、鼻烟壶等的家庭作坊,由此可见大昭寺在拉萨老城形成中的关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