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器识而后文艺论

文学，圣门之末科。故夫子曰：“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又曰：“志于道，摅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由是观之，文艺固不可废，然较之器识，先后判然矣。器识者，文章之本，才艺之原也。宜沉而不宜浮，宜静而不宜躁，宜深而不宜浅露。古之君子其器大，其识超。才也而济之以德；技也而贯之以道。故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三代以还，如汉之孔明①、唐之退之②、宋之永叔③，皆其人也。唐以诗赋取士，而初唐四杰④，沿尚江左，以骈体文见称，睥睨一世，要之器识，不能沉、静、深、藏，卒见鄙于裴行俭⑤。吾谓之四子者，非独器识不足，即文艺亦未见其有馀也。苏子瞻⑥论韩文曰：“文起八代之衰。”斯言得之，是知士必优于器识而后可言文艺。有优于器识而绌于文艺者，未有绌于器识而优于文也。“道心常存，人心听命。而仁义不假，强为圣贤，亦可渐几矣。”孟子之言，洵发前圣所未发哉！

注释：

①孔明：（181～234）即诸葛亮，字孔明，琅邪阳都人。

①退之：即韩愈。

③永叔：即欧阳修。

④初唐四杰：指王勃（650～676），山西河津人，有《王子安集》；杨炯（650～693），陕西华阴人，有《盈川集》；卢照邻（634?～689）北京大兴人，有《幽忧子集》；骆宾王（619～684?）浙江义乌人，有《骆临海集》。他们反对纤巧綺靡，提倡刚健骨气，名噪一时。

⑤裴行俭：（619～682），字守约，卒谥献，山西闻喜人。通兵法，善知人，兼工草隶。

⑥苏子瞻：即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