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御史论淮盐第二书

谓私贩果不必缉乎？非也。设法疏通畅消官引，而积弊遂除乎？亦未也。官引壅滞，则私不可不缉者，国礼也，亦事势也。设法疏通，所以救一时，而非计之全策之上者也。欲历久无弊，上不亏国课，下不病民生，则非斟酌变通不能。夫盐在天地间，无论有禁无禁，皆国有也。自区之为官，于是盐之产于私场者，官反不得收其利，盐之出于官场者，利亦不尽归于国，不归于国则归于商，商与民争利，而民病官，又与商争利，而商病商且与商争利，而商益病，商民交病，其患何极！且夫盐产于场，犹五谷于地也，谷登而官征其粮，盐鬻而国税其利，甚便也。后世善治盐者，莫如刘晏，晏但于出盐之地收盐鬻于商，不问其所之，由是国用充足，民不困敝。

前明嘉靖中岁，办二十二万四千盐引，一引纳税，十分减至八分、六分。御史汪奏不必禁私盐，但请官抽其税，而给照加赏。推二公之意，皆欲公天下大利于民，盖民利未有国不利者也。为今之计，莫如仿汪之法，去官盐之名，不復设商置引，任民间自煮自鬻，而官为定其出盐之额，计额多寡，为抽税之准，以岁终上于户部，一外，官不得与。如此，则大员无剥商横取之弊；而官方以肃商人，无借帑积欠之弊，而库藏可充两淮无浮费陋规之弊，而财用可节盐，无滞引碍销之弊，而国课自裕。举天下皆私盐，实举天下皆官盐，所谓藏富于民者此也。又云南等处，白黑盐井，各一据处，又有属于子井者，设官置井，近日法弊，颇为民病，议者亦谓莫妙于随民所便而食之，官即随其地而税之，不必置官设井，其税自充足。是否照盐之在淮者，一律变通以归画一，亦望审之。此实裕国足民之大计，昔贤早有见及者，而封章无以入告之人，得非以积欠未缴欤！啇欠有名无实，莫若酌其轻重多寡而稍蠲之，然非财匮时所敢言也。将何以仰酬圣天子勤劳宵旰、孜孜求理之德！意言之便可行焉，则在阁下矣！草草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