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独特优势

中国的经济学应当如何发展？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要以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作为基础，如果我们没有这个基础，就无法去正确总结经验，也无法正确借鉴外国的先进经验。现在不少同学反映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不好学，而且感觉没什么用，商品、货币、剩余价值，背来背去，然后考试，回到现实生活中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这只能说是教得不好、学得不好，而不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本身没有用处，那接下来我们探讨一下政治经济学有什么作用？

第一个方面，世界观价值观是根本问题，决定了一个人的发展，一个国家的发展。世界是什么？本质是什么？没有世界观是不行的，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是非常有用的。没有哲学头脑的人成不了经济学家，也成不了思想家，因为你没有大脑，你不知道怎么看待世界，没有世界观也就不可能去分析经济学，很多经济学的问题，归根结底是个世界观的问题，比如说，什么是“效率”，一般人认为利润提高了就是效率。但实际上，效率是个价值判断，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对于资本家而言，利润其实是资本的效率，资本扣除了成本，使得利润最大化，这就是效率；但是对于工人而言呢，利润的效率是成本，工资越小利润就越高，反过来说，资本的效率就是劳动者的成本，所以工人的效率就是资本家的损失，效率是有阶级性的；再者说了，一个企业的收益就是别人的成本，所有这些貌似客观周密的东西都存在阶级性，这就是价值判断，可是如果没有阶级的概念、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没有生产关系的概念，人们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又比如说，我们常常提到，中国经济发展速度很快，GDP增速达到10%左右，但是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角度看，发展既包括生产力也包括生产关系，这究竟是谁的发展呢？涉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展的成果到底归谁了呢？就拿美国来说吧，自从经济危机以后，所有的发展成果都归于1%的人，99%的人没有分享发展的成果。这归根到底还是所有制的问题，是生产关系的问题，没有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就无法发现和探讨这些问题。再比如说，我国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也有人认为暴露了重大的问题，到底用什么样的标准判断是进步还是退步了呢？这就涉及唯物史观和判断社会进步标准的问题了，一种观点认为是进步的，因为生产力发展了，马克思认为生产力是社会进步的根本标准，但是另一种观点认为生产力的进步带来了环境污染、贪污腐败、吸毒犯罪等，所有这些道德问题是进步吗？这便引发了“二元论”，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学说，因为从唯物史观的角度来看，生产力进步，道德水平也会提高。有学者提出，社会进步提出了两个标准，一个是生产力的标准，一个是价值标准，价值标准是用制度来定义的，比如共同富裕和社会公平，但这立刻又被认为是“二元论”。可见，世界观没有搞清楚，就没法明确社会进步的标准。一方面，我们不能只关注生产力的发展，而忽视了道德法律的建设；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重蹈斗私批修、“文革”的覆辙，所以要依靠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给予我们判断问题的标准，如果不学习这个理论，就会缺乏看待问题的基本视野。

价值观的问题，我们过去把它叫作阶级性，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阶级性和革命性的统一，西方的经济学大多不承认自己的阶级性，但是也有例外，比如研究古典经济学的李嘉图，那时的阶级矛盾不是很突出，他就公开承认社会分为三大阶级，当阶级分化严重之时，此事便很少提及。后来的凯恩斯就表示自己是有产阶级的代表，理论的立场都是建立在自己的阶级之上的，他不会与穷人们为伍。所以经济学都是有阶级的，都存在价值判断，很多人都希望能够进行客观中立的价值判断，但很难做到，无论主观上怎么想，客观上都会有价值判断的倾向。我们经济学争论的很多问题，最后结果都是无解的，比如说国有企业好不好？双方各执一词，即便放眼事实，有的效率高，有的效率低，私有企业也存在效率高低的分类，大家都说不清，这本质就是价值判断的问题，有人认为国有制好，它更加公平，代表了人民利益，也有人说私有制好，私有制维护个人权利，发展资本主义。公平和效率之间的争论也是价值判断，到底效率优先还是公平更加重要呢？没有客观的标准，这要看主体更倾向于选择哪一个，这也是价值判断。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的价值判断是什么呢？它是无产阶级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但是现在“无产阶级”这个词总是被曲解，其实“无产”指的是没有生产资料，而不是没有财产，我们现在更倾向于使用“劳动阶级”这个词，即劳动者，再扩大一点就是人民，包括工人、农民、知识分子、领导干部，甚至民营企业家，总之都是有价值判断立场的。比如，房价是高了还是低了？房地产商总是认为房价低了，房地产市场要崩溃，要救房地产，可是很多老百姓还是觉得房价很贵很高，买不起房子，这就是价值判断的问题。又比如，穷人生活艰难，我们要不要接济他们呢？自由主义者认为不应该救济穷人，因为这样就等于帮助了懒惰的人，越救越懒，以至于不利于整个社会的发展。所以经济学是有价值判断、有立场的，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就是要求站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边，也就是说要站在“劳动阶级”一边，因为劳动创造财富，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社会主义革命也好，共产主义革命也好，就是要消灭剥削，消灭不劳而获的人，所以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立场就是批判资本主义，在现实中，我们在现阶段是需要资本家合法经营去发展资本主义的，这也是唯物史观里的内容，可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的立场。

第二个方面，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有助于分析市场经济，西方经济学讲市场经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也研究市场经济，但是这是不一样的，有一种误解，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研究计划经济的，所以它现在是没有作用，其实不然，因为马克思提出的资本论是纯纯粹粹地研究市场经济的，它的所有理论对于市场经济非常有用，也许30年前用处不大，但是现在完全有用，因为《资本论》里分析的问题就是现实中的问题——商品货币、经济危机、循环中转，而且它的用处要比西方经济学的用处更大，实际上西方的微观经济学往往设想的是一种实物经济，它没有市场竞争、没有货币、没有金融、没有信用、没有制度、没有经济危机，而这些东西在马克思的经济学中有非常充分具体的论述。所以马克思为我们研究政治经济学提供了真正有用的理论。

第三个方面，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有助于我们科学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经济。我们的经济体系仍然是一个资本主义的经济体系，想要了解整个世界经济的运作规律，首先要了解资本主义的运作规律，这就是《资本论》中提到的“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相比之下，西方经济学并不研究资本主义的运动规律，因为它认为自己的理论是永恒的、普世的、对人类永远有用的，其中没有资本主义也没有社会主义，没有奴隶制也没有封建制，它认为自己的理论存在于所有的人类社会，比如，资源是稀缺的、人类是理性的、资源需要进行配置，所以它是超越制度和历史的，没有资本主义的概念，对雇佣关系、自由竞争、经济危机、资本积累、生产过剩、私有制等都未提及。所以研究当代资本主义的就只有马克思主义，它研究当代资本主义到达哪个阶段了，从以前的自由竞争到垄断，再到国家垄断，现在到了全球金融垄断，信息资本主义、金融在目前的竞争中占有很大优势，这使得资本全球化趋势加强，并以信息技术为基础，资本、劳动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科技使得信息化和自动化进一步加强，资本家越来越不需要太多的工人了，工人被大量排斥，工人大量失业，没有收入来源，而这些收入都流进了资本家的口袋，所以说资本家越来越富有，而工人阶级越来越贫困。

另外，资本金融化以后，实体经济不再那么重要了，生产力太高，导致生产过剩，过剩的资本都流入了金融市场，所以金融市场越来越泡沫化，导致金融危机不断。还有一个问题，过去的资本是国家的和民族的，现在资本全球化了，金融资本没有国界，哪里有钱就往哪走，最后产生了全球性的跨国资本家，资本在不同国家来回地游走和流动，把民主国家抛到一边。很多人都在反对美国，其实这是不对的，美国没有什么错，美国人民很好，美国政府也不见得很坏，金融资本甚至不受美国政府的控制，有些学者甚至认为美国现在也成了一个殖民地，成了金融资本的殖民地，就连政府也没法操控华尔街，以致引发了经济危机，给世界带来了深重的灾难。金融资本控制了局面，全球面临一个新的状况，甚至发动战争也是如此，金融资本剑之所指，战争就随之而去，世界格局发生了一个新的变化，很多国内精英都开始向美国进行移民，他们都成了跨国资产阶级，和国家都没有关系。解释这些理论，没有马克思主义是不行的。

马克思主义中还有解释世界体系的概念，主流的国际经济学涉及自由贸易、比较优势、互利互惠、萨缪尔森模型、要素均等化等，但事实上这个世界越来越分成不同的等级，发达国家和落后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大，理论和实践是相反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马克思主义认为世界体系是不平等的，有中心国家和外围国家，中心国家控制和剥削外围国家，所以中心国家得到发展，外围国家不断落后，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发展是不平衡的，即便是发达国家之间的发展也是不平衡的，它们之间为了争夺市场和势力范围也会发生战争，所以马克思主义说帝国主义就是战争，这些结论都是真理，而不是像主流理论说的那样，大家互利互惠、你好我好、共同前进。

第四个方面，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提供了理论指南。科学社会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通过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和趋势的考察，揭示了未来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经济的基本特征，包括：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生产资料公有制代替私有制，按需分配和按劳分配，社会成员的共同富裕，有计划按比例地发展社会生产，消灭城乡之间、工农之间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之间三大差别等。这些理论是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指南。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的理论界依据经典作家的这些理论，并结合我国的国情、时代的特点和实践的要求，建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其主要内容包括：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的理论；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理论；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和公平与效率统一的收入分配制度的理论；积极参与经济的全球化与坚持独立自主相结合的对外开放战略理论；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相互协调、良性互动、深度融合的经济发展道路的理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理论；等等。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当代中国的发展，是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理论基础。

第五个方面，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也提供了科学的经济发展理论。西方国家有过一些发展理论，但那也都是西方经济学的扩展，没法解释中国的发展问题。最近流行的一个理论叫“中等收入陷阱”。这个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走到一定阶段都会遇到中等收入陷阱，所以需要摆脱陷阱，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学家和政府人士在研究如何摆脱中等收入陷阱，而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看来，这并不是一个科学概念，因为收入怎么可能来界定一个社会的发展阶段呢？人均收入什么都不是，把世界上100多个国家的收入平均一下，这个人均收入不能反映任何问题，既不能反映生产力，也不能反映经济结构，更不能反映生产关系，就好比我国的人均收入水平，它和我们个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中等收入国家有100多个，中国和埃塞俄比亚、孟加拉国有可比性吗？难道每个到了中等收入的国家都会有“中等收入陷阱”吗？难道一个国家到了中等收入时就会有通货膨胀、失业增加和经济危机吗？其实，不管高收入国家还是低收入国家都有这个毛病，这样的说法都是“伪科学”和“伪概念”，只要有一点政治经济学常识就不会这么看待问题，它告诉我们社会大发展阶段主要依靠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来划分，生产力诸如工业革命、农业革命、信息工业化，社会关系可以是社会主义的，也可以是资本主义的，可以是计划经济的，也可以是市场经济的，但是绝对没有所谓的“中等收入”这个阶段，这是个错误理论，什么都没法说明。

现在有人还提到了“刘易斯拐点”“人口红利拐点”，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看来，这也是值得讨论的。这些观点认为到达一定的阶段，人口红利没有了，经济就不行了，其实人的数量和经济增长是没有直接关系的。以日本为例，日本的人口密度比中国高出很多，但是日本很发达；再以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美国为例，它们人口很少，但是经济很发达。毕竟经济规律不是人口规律，经济规律有技术的，也有结构的，不能用人口的绝对数量来衡量经济的增长。以前还有人就农村劳动力人口是否过剩进行过争论，如果认为是不过剩的，人口红利已经消失了。但实际上如果学了政治经济学就知道，人口规律不是独立的规律，它是资本积累规律的函数，人多或者人少都是相对资本的需要而言的，资本需要你，你就不够，资本说过剩了不搞了，你就过剩了，所以永远不存在人口绝对的数量多少，就是看资本对你的需要，资本需要你的时候，价格上来了，资本不需要你，挣不到钱了，你人口再少，它都不要你，还是找不到工作，所以人口规律是资本积累规律的一个函数，它不是独立的东西，所以抽象讲人口多了少了，这是很可笑的。解释这些发展问题，同样需要政治经济学的观点，如果没有政治经济学的观点，你就根本不能解释这些问题。

还有一个争论，说中国经济增长形势现在不好，要不要刺激，经济学家说不能刺激，刺激就是反对改革，因为制度是解决发展的唯一动力。这个完全违反常识，经济增长与制度有什么关系呢？有些经济学家说，经济增长无非就是要投资、要货币、要劳动力，但这不是个增长问题，这和制度之间没有关系，经济现在下滑，下滑肯定需要投资和货币。有些经济学家非说不能给货币、不能给投资，要靠改革让经济发展，如果改革也都没有用，没货币、没需求怎么增长？制度能凭空来吗？有些经济学家说，制度改革了，经济就好了。英国的制度怎么样，欧洲的制度怎么样，市场性怎么样，它是负增长，这与制度有什么关系？反过来说，如果不搞市场经济，只要是计划经济，经济增长速度都很高，你可以说计划经济质量不好，效率不高？而市场经济取决于需求，需求取决于资本的积累和分配，市场经济的结果最后一定是少数人有钱，大部分人没钱，所以只要进入市场经济，经济增长速度都会下来，大家要反着思考，不要那么思考，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呢？都是政治经济学的尝试，可是大家长期不学习政治经济学，大家都忘了，所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

这些东西呢，都是政治经济学给你提供的独特的方法理论和科学的东西，当然我们政治经济学现在比较落后，研究得不够，学得也不够，没达到应有的水平，教材也落后，老师水平也有限，但是这是我们的问题，不是政治经济学本身的问题，你能说我们水平差，马克思的水平也差吗？

反过来说，西方经济学也一样，它也有水平高低之分，不是说西方经济学都讲得好，西方经济学也有讲得好和讲得不好的，水平高的老师讲透了，水平不高的老师一样瞎讲，所以这不是学科的问题。那么这个结论是什么呢？结论就是中国经济学的发展，一定要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基础，学习吸收西方经济学的成果，同时要结合中国的实际进行研究，也要吸收各方面的理论知识，这样你的理论才包容、开放、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