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畜卦六爻详述
初爻：自觉承担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我们看“初九”。“复自道”，像需卦第一爻一样，没事别找事，只需“潜龙勿用”，做好自己的事，发展自己的基本实力，不管将来如何天翻地覆，如何“密云不雨”，都有应对的底气和基本功。相应的“六四”与“九五”那么艰难地周旋，也得把“初九”的底子打好；毕竟“初九”无法直奔前线，只有把自己做好，就是帮“六四”最大的忙。这也是小畜卦杂处在有大有小、有强有弱，还有表面的合作关系时，最要紧的是守住初爻的基本实力。古往今来，弱国无外交，外交实力都得建构在国家实力上，否则只有挨打的份。所以“初九”要好好建设自己，“复自道”，尽管环境这么闷，少管闲事，把心收回来，好好建设自己，那么就是“何其咎，吉”，不但没有“咎”，还“吉”。
《象传》说：“复自道，其义吉也。”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懂得在“密云不雨”的时候低调行事、沉潜自省，就抓稳风向了。“初九”爻变为巽卦，说明“初九”像巽卦那样埋头苦干，像风一样无形，不会引起注意，就不会受到打击。这就是“复自道”，知道自己的“道”在哪里，当然“其义吉也”。
另外，“何其咎”的“何”，照一般讲法，是“为何”的“何”，这是一种讲法。其实还有另外的讲法。“何”就是“负荷”的“荷”，也就是“人之所可”，能承担多少？在经文爻辞的时代，“何”与“荷”同用，“何”字到后来才有分别。所以“何其咎”就是“荷其咎”，“其”就是自己；“咎”就是瑕疵、过错。“复自道，荷其咎”就是自己造业自己担，勇于面对失败过错而设法调整。“复”本来就是做错了再调整，在“小畜”这样的局面，“初九”借着“复”回归正道，并且把过去所犯下的“咎”承担起来。如此勇于面对，这人就有希望。把“荷”当作动词，这个解释更好，所以能获“吉”，善莫大焉，与“其义吉也”完全相合，同时还会影响第二爻——“牵复，吉”。如果不肯“复自道”、“荷其咎”，就永远回不到真理之路，当然不会“吉”。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韩国的卢武铉虽然是太太让他毁于一旦，但他敢于承认错误，好汉做事好汉当，这就是“荷其咎”。这样看来，卢武铉似乎“老实”多了，哪像有些人习气太深，执著太甚，骄傲到极点。
二爻：见贤思齐
九二。牵复，吉。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初九”基本做对了，脚跟站稳了，“九二”就在此基础上，继续往内走“复”的路子，所以“牵复，吉”。“牵”就是大家绑在一起、手牵手。“初九”的“复”是完全独立自觉的，所以它懂得“自道”。二爻跟初爻是绑在一起的，都属内卦乾，所以初爻一旦扎稳脚跟，二爻就得到了动能，手牵手一起“复自道”，当然是“吉”。“九二”爻变为家人卦，是最亲密的合作关系。所以，既然“初九”选了一条正确的路，“九二”就会像牵手一样，死心塌地跟着回到基本面，去做“复”的动作，恢复元气、生生不息；将来不管外面如何天翻地覆、“密云不雨”，都有一定的实力应对。
值得强调的是，“牵”是被牵动的，是有样学样、见贤思齐，跟“初九”采取同一步调，所以是“牵复”。《象传》说“牵复在中”，指的是“九二”刚而能柔，阳居阴位，因受“初九”的影响，也做“复”的努力，不去无谓的往外妄求。“在中”，是指在下卦、内卦乾之中。“亦不自失也”，没有离开自己该走的路、丧失该坚持的立场。为什么说“亦”呢？因为“初九”先做到了，“九二”亦步亦趋。所以“初九”是首先“不自失”，“九二”则是“亦不自失也”。“初九”、“九二”联动，跟比卦的“交朋友是交朋友，绝对不能丧失自己的立场”是同样的。比卦第二爻说：“比之自内，贞吉。”《象传》说：“比之自内，不自失也。”这里讲“亦不自失也”，都是同样的调子。可见人生在世，不管外在环境如何，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方向，做自己该做的事，这就是有修为、有智慧的人。
总之，“初九”、“九二”就是回归基本面，走“复”的路子，所以两个都“吉”。如果“初九”跟“九二”两步都做对了，两个爻都动，整个小畜卦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气象，那就是风山渐卦循序渐进的雁形团队，有分工、有主从，而且实力强大，自保绝对有余。因此，小畜卦虽然整体还是“密云不雨”，但因为“复自道、牵复”，就有机会步上正轨，发展成强大的雁行团队。
三爻：夫妻反目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我们看第三爻：“舆说辐，夫妻反目。”后果很严重！反目就是睽卦，一个眼睛看这里，一个眼睛看那里，目光没有交集。过去那么亲近的关系，现在翻脸了，看都不看你。这代表缘分已尽，“睽”字中有“癸”象，“癸”是最后一个天干，代表走到末运，关系将要结束。这一爻以两人对看的目光，代表家变、内斗、窝里反的象；推扩至小国、大国的关系，就是过去如胶似漆的联盟关系，现在却反目成仇了。
“舆说辐”的“说”即“脱”，“辐”即“辐辏”。老子云“三十辐共一毂”，三十根辐射出去的辐条必须集中在“毂”上，才能带动车轮往前走；只要有一根辐松脱，车子就走不动了。所以“脱辐”就是支撑车轮的“辐”断掉了，力量不能集中，边缘与中央失去联系，车子就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抛锚了。假定一个组织的领导中心像毂，组织成员是辐辏，向心力就会很强；如果“脱辐”，向心力出问题，整体的联系力量就溃散了。一台机器、一个组织、一个家庭构成的共同体皆是如此，因为内斗、内耗导致“脱辐”，彼此没有共识，没有向心力，整个团体就停摆了，哪还能谈什么竞争力呢？
“舆说辐”，车子不能动了，原本的亲密关系反目成仇，如何共御外侮？所以车子一定要稳固，绝对不能“脱辐”，这是“九三”爻辞的基本情况。
“九三”爻变是中孚卦，必须重建互信机制，才能化解“舆说辐，夫妻反目”的僵局。《象传》对“夫妻反目”的解释是：“不能正室也”。“室”是家室。小畜卦的亲密关系到了“三多凶”的第三爻，因为“九三”阳居阳位，刚愎自用，不服管教，也不肯接受不同的意见，就可能造成分裂、交恶的局面，导致“夫妻反目”、“不能正室”，还会家丑外扬。《象传》的描述很绝，有广泛的适用性。我的一个老同学就遇到“夫妻反目”的事了，无法和解，最后只能离婚。当时我那同学的丈夫决定把家里的车给她，但要求折钱补偿他。我们那位女同学一想不行，还是用《易经》算一算要不要花钱补偿？一占就占到这一爻这个象：“舆说辐，夫妻反目。”车子不能要，不多久就会“说辐”。真的很妙！看来《易经》什么都管得到，居然连他们夫妻反目也会知道。
可见，“舆说辐，夫妻反目”的滋味不好受，但有时也是在劫难逃，就因为“九三”太刚烈、太强硬了。小畜卦不是叫你“懿文德”，要柔吗？夫妻也是一种大小、强弱的关系，一样希望“下雨”，不喜欢“流血”，可是“九三”就太刚了，跟需卦“九三”的“需于泥，致寇至”完全一样，不但自己造成悲剧，跟“六四”的关系也不和谐；因为“六四”跟“九三”是阴乘阳、柔乘刚，欲望蒙蔽理智的象。
四爻：互信机制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我们看第四爻。第三爻之后的第四爻，就一定得有智慧、有修为，设法恢复诚信，因为“孚”太重要了，唯有“信望爱”才有可能化解流血冲突或夫妻反目的对立分裂，所以“有孚”在“六四”出现了，让“龙战于血，其血玄黄”这种惨烈冲突的可能性不再发生，这就是“血去惕出，无咎”。如果流血冲突的可能性一直都在，那只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一天到晚都得紧张兮兮地保持警惕戒备。在朝不保夕、不知道下一步是战是和的高压状态下，就得买武器、雇保镖，这种“惕”的生活，怎么会舒服呢？如果双方建立互信，关系改善，血去了，惕就出了，流血冲突的可能性不再，戒慎恐惧的状况也永远消失了，当然就可以“无咎”了。
站在“六四”的角度，当然要想办法促成这个局面，而且必须表态，展现大局观，并且跟“九五”保持合作关系。这就是《象传》所说的“有孚惕出，上合志也”。“上”就是“九五”，上下一心，共同合作。如此，生存危机自然大幅改善。所以第四爻爻变为乾卦。小畜卦第四爻是真正的以小博大、以小事大之道。当然，我们一直把它摆在强弱、大小、国际的角度来谈，其实无论在哪个组织，或是公司、家庭，“六四”跟“九五”为了整体的双赢两胜，本来就要和谐相处、互信互爱，才能让彼此得到最高的利益。“九五”是君位，是组织的领导者，“六四”是大臣之位，也是主要的助手；“九五”如果是总统，“六四”就是中央执政内阁或国会，对“九五”要有一定程度的尊重与配合。“九五”对“六四”也不能颐指气使，才能阴阳互补。纯粹站在“六四”的角度，最好能有“有孚”的体认，若能表示诚意、释放善意，诚恳地共同开发合作，对一个美好的未来有所盼望，就有机会免掉血战的危机。所以重点是找出双方可以共同合作的项目，这就是“上合志也”。
如果“六四”这个高干面对“九五”这个老板，事事唱反调，而且因为跟“初九”相应与，自恃有初爻基层民意的支持，功高震主，桀骜不驯，肯定没有好下场。旧社会就有这么一句话：“事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六四”帮东家“九五”做事，若不听话，就算做到死，也不会有功，甚至会被一脚踢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所以在“六四”这个角色上，一定要在伦理制度，以及互相需要的事实上，建立一个友善发展的关系，也就是刚才讲的杠杆支点，不然，再怎么苦干都没用。这就是“六四”，“有孚”就“血去惕出”，就“无咎”，与上合志。
五爻：富利共享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九五”更重要了，强大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关键点。“六四”对“九五”释出善意，“九五”发现六四“有孚”，就要用温暖的拥抱，快速给予回应，这就是“有孚挛如”。“挛如”就是爱的拥抱，像孪生兄弟一样关系亲密。也就是说，当“六四”“有孚”，“九五”也以“有孚”回应，这就产生“信用连锁”、“爱心连锁”的效应。小畜卦居高位的四爻、五爻都是动见观瞻的关键角色，若能大彻大悟，一个“有孚”，一个“有孚挛如”，那就是大大的互信了。而且，五爻的表态更为重要，小畜卦的结果就是“挛如”，整个串成一气，合为一体，成为不分彼此的生命共同体。有趣的是，中孚卦的君位“九五”，爻辞也叫“有孚挛如”，同样是最强大的信用倍数保证，像孪生兄弟般，那么，双方的关系就很稳固了。
为什么中孚卦的“九五”和小畜卦的“九五”都是“有孚挛如”呢？从卦的理气象数上看，本来就是如此。我们在讲小畜卦的卦中卦时，提到由二、三、四、五、上爻即可构成中孚卦的象。小畜卦的“九五”，在卦中卦刚好就是中孚的“九五”，两者根本就是二而一的东西。将来我们读到中孚卦的“有孚挛如”时，同样会有用无私的大爱拥抱一切就“无咎”的感觉，而《易经》主要就是追求“无咎”。“有孚挛如”有什么好处呢？在小畜卦这种充满矛盾的生存竞争环境中，富利共享，大家发财。哥哥赚钱，弟弟也跟着赚，鱼帮水，水帮鱼；作为资源富足的“九五”，在阳富阴不富的整体格局中，“九五”就要大方、热忱地支持“六四”，“六四”才有发展空间，这就是“富以其邻”。“六四”跟“九五”相比为邻，通过“六四”跟“九五”的交流，“九五”的“富”慢慢也变成“六四”的“富”了。孔子曾说：“德不孤，必有邻。”《论语》有德行的人必定有志同道合的人和他比邻而居。如果夫妻反目、咫尺成天涯，兄弟、夫妻都处不好，对身边的人都没有爱心，谈什么博爱？
所以“九五”表现出好兄长的样子，“富”就可以扩散开来。“以”是“因、用、及”的意思，只要有资源，我就可以凭借它、运用它、开发它、扩大它。由因而用而及，水涨船高，富会传播，正如《象传》所云：“不独富也。”“六四”作为“九五”的芳邻，因为“九五”富了，“六四”也跟着富。邻居关系好得不得了，双方都富、都成长，不会互相打压，而且充分合作，自然会“富及其邻”，从一个圆心往外扩散，中心点的富扩大为整个圈子全富。好的东西会经过紧密的合作关系而扩散、推广，结果雨露均沾，大家都往上提升。所以“九五”如同一个火车头，拉动所有的邻居跟着发展。
我们由“不独富”，扩及“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弃者皆有所养”，这不就是《礼记•礼运大同篇》的境界吗？在当今世界，“不独”可谓作用大矣，像北半球的欧美国家富了，南半球的非洲国家却一堆饥荒，这是很自私的行为。作为小畜卦的君位“九五”，要化解“密云不雨”的局面，就得“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把你的富——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富有之谓大业，尽可能跟所有人建立“挛如”的关系，让大家分享，这才是伟大的行为，如此，世界和平才有希望。“九五”爻变为大畜卦，一下由四爻的一点点空间，扩充为格局开阔的世界，“小畜”变“大畜”，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邻”字在很多卦的爻辞出现过。小畜卦第五爻有“富以其邻”。泰卦第四爻有“不富以其邻”。像金融风暴这种让大家财富蒸发的“不富”，也会以邻为壑，扩散到全球，让你跟着倒霉。所以“富”跟“不富”，只要有一个强大的发源点，都会往外扩散，像病毒的传播，快得不得了。另外，谦卦第五爻也是“不富以其邻”。所以一定要搞清楚，“富以其邻”和“不富以其邻”是怎么回事，这也是当今世界面临的问题。
总的来说，“九五”跟“六四”是整个小畜卦中决定是战是和、是大家富利共享还是拼得死去活来的关键，所以这两个爻必须做出好的示范。如果“六四”跟“九五”有默契，两爻都动，就变成象征均富的大有卦，四、五两爻齐变，比单纯的“九五”爻变为大畜卦更实惠。换句话说，五爻、四爻的互信关系一旦建立起来，力量很强，对整个区域都有影响。
上爻：自我节制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我们看第六爻。假定经过前面五个爻的反反复复、考虑来考虑去，中间还有血战的危机，和“舆说辐”的双方怒目相视，到最后通过建立互信，“有孚挛如，血去惕出，富以其邻”，下面就会堂而皇之地进入“上九”的坦途。
“既雨既处”，“既”是已经实现的意思，实现和平共存的理想。“处”即安定，大家都歇口气了。到“上九”，雨终于下来，一片欣欣向荣。“尚德载”，这个阶段的成就，功德无量，值得赞美、纪念、尊重。“德”就是“君子以懿文德”之“德”，“载”有车子装东西的象。“上九”与“九三”相应，“九三”剑拔弩张、夫妻反目，车子都不能动了；到“上九”的“既雨既处”，夫妻和好，车子又开始动了，而且车上装满了“德”。所以“既雨既处”是雨过天晴的概念。从“舆说辐，夫妻反目”的失控状态，经过四爻、五爻历尽艰难，一点一点重新建立互信，到了“上九”才可以“既雨既处”，而且如《象传》所说的，是“德积载也”。这个“德”就是“君子以懿文德”的“德”，所以能扭转局势，恢复互信，回到和平共处的局面，使大家雨露均沾。这是值得崇尚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尚”字与《彖传》讲的“密云不雨，尚往也”一样，都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在“密云不雨”的大环境中，不论处境多么艰难，因为有“尚”，对于和平解决都怀抱坚定的理想。然后知道风向是“自我西郊”，就会坦然接受“施未行”、“密云不雨”的现状，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既雨既处”、“德积载也”，阶段性的成就完成了，下面呢？是不是马上就进入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的泰卦了？没有。“既雨既处”可能只是签了一些合同，大家照不照做又很难说了。空口说漂亮话不算，要实干，所以下面就有“履虎尾”的履卦，看你如何经过风险的考验。
可见，即便到了小畜卦“尚德载”的成就，也只是一个阶段性的成就，后面还是得小心翼翼，不管是强大的、弱小的，还是吵架的夫妻双方，都得高度节制，因为过去的伤疤还在，一个应对不当，旧疮疤被揭开，局面又趋于恶化。所以大家要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关系，自我节制，好好地修，不要以为一切都妥当了，还有很多问题等待着双方共同合作处理。像两岸如果和平解决，不只是有经贸方面的问题，还有文化、政治经济体制、军事等诸多历史因素须待解决，还是要小心谨慎。
我们接着看爻辞。“妇贞厉”，说的是“六四”这个妇，是比较弱小的一方，终于争取到和平共存的处境，下面就要“贞”了，发挥坤卦的本领，“利牝马之贞”，不要再搞怪翻新，走出别的路子来。“厉”就说明“贞”的不容易。“月几望”的“望”是农历十五月亮大放光芒时，但月亮也要借太阳光才能发光，所以千万要处理好和太阳的关系，要低调，不要太满。“几望”就是将满未满，不要让它满，这样才有扩充的空间；如果满了，就开始走下坡。农历十三、十四的月亮象征人生还没到最圆满的境界，反而更好，就算有圆满的实力，也不要大放光明，这会伤到与光源之间的关系，要收敛、低调，要感念。“月几望”是对“妇”的要求。因为夫妻之间才刚刚吵过架，再有什么不愉快，太太也得“几望”，忍着，不要太满，太太要是太强悍，就很难跟先生相处。“月几望”这种低调的智慧很重要，尤其是比较阴柔、弱势的一方，中孚卦第四爻也是“月几望”，归妹卦第五爻也要求“月几望”。只要“月几望”出现，就是提醒你特别注意自己的态度，以免在人生的关键处功败垂成。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这一边，还要考虑另一边，要成就一个和的格局，必须取得各方面的体谅才行。
“君子征凶”，君子就是“夫”，从三爻到六爻，君子征凶，你够强大，有攻击人家的实力，但提醒你千万别打，否则就会“凶”。妇人要“贞”、要守，但还是“厉”，很不容易；男人要低调，“月几望，君子征凶”，好不容易有了和平的局面，若还出手欺负人，“征”一定凶，脆弱的关系马上瓦解。所以双方都得自我节制。为什么君子会“征”，而且会“凶”，造成悲剧呢？《象传》说“有所疑也”。阴阳、刚柔、夫妻之间缺乏互信，我怀疑你，你怀疑我。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一天打六个电话回家，现在六天不打一个电话，干什么去了？中午去哪里了？这一疑就糟了，什么都想得出来，尤其已经撕破脸，好不容易复合，更要小心翼翼。如果“君子征凶”不就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阴疑于阳必战”吗？阴阳相疑，就是乾坤大战。在小畜卦来说，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所以《易经》要再三告诫，复和之后更要小心处理双方的关系，所以上九爻变为需卦，双方还是互相需要，需卦健行遇险，还得一路摸着石头把河过完，从卦序上来讲就要接受履卦六爻的实际锤炼，让它落实了，才能真正到达“泰”。
小畜卦要身历其境，不管是个人的感情生活、事业，或者是对大形势的观察，如果经历过那种处境，就会发现爻辞写得高度精确，一个字都没有错。“既雨既处”只是暂时和解，所以更要小心维持“尚德载”的后续发展。双方都要高度冷静，互相节制，而且还不能“有所疑”，疑心一起就麻烦了。好，这是小畜卦的上爻，小畜卦六个爻全部讲完了，我们下面就进入具体占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