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浮出水面后,问题再生
【已堕落的心】
等云见赶到坟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侯府的下人在等待了。
那曾经深埋过封笑离尸首的地方,如今已经掘地三尺,空留一个棺材在里面。棺材大开,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里面空空荡荡,连陪葬品也不翼而飞。
尽管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过来,但真正看到这些,云见还是眼前一黑,被楼玉寒扶住了才勉强站稳。
她握紧双拳,浑身血液都在倒行逆施,怒火从脚底板开始燃烧,无需点火就可以分分钟爆炸。
“知道是谁干的么?”她微微偏头,视线仍然锁在那空荡的棺木里,眸色微沉。
掘人坟墓,这是损阴德的事,是谁这么恶毒?云见想不到。
龙擎没甚底气地道:“回禀侯爷,目前尚未查到。”
“没查到?”云见扫了他一眼,龙擎的头低得更深了,“没查到就抓紧查,一定给本侯揪出这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缓缓走到坟前,伸手抓了一把地上被挖出来的土,表情阴狠:“本侯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龙擎表情有些犹豫,想了又想,他还是说了出来:“侯爷可曾想过,或许这些都是封无涯公子所为?”
那有些瘦削的身影静静蹲在坟前,没有应声。
龙擎知道,云见只是在等待他的下文,于是他轻咳一声,壮着胆子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想必侯爷心中也清楚,封公子向来较为任性,不识抬举,又对侯爷敌意颇深,故而这很可能是偷偷潜回京中的封公子意气所为,意图运回笑离公子的尸骨回家乡?再或者,单纯不想笑离公子再与侯爷有牵扯……”
他的话音越来越小,最终闭了嘴。
只因他猜得太准,就连云见自己也这么想,封无涯对她的态度她是知道的,可她仍然心存侥幸,千万不要是封无涯,这样她也就有了泄愤之人。
倘若是封无涯,她能怎样做呢?忍着愧疚打他一顿?然后呢?他们的关系会越闹越僵吧。
她低头看着笑离的棺材,心情沉痛,不想说话。
为了让云见宽心,龙擎又道:“当然,更可能只是笑离公子的坟单纯地被人盯上了而已,毕竟那些陪葬品很值钱,足够盗墓贼花上一辈子。”
这果真是安慰之言了,再不懂规矩的盗墓贼也不会对尸首下手,即便是湘西赶尸人也没道理看中封笑离的尸首,太扯淡,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民间流传的侠盗小说中,离云见的生活太远。
但龙擎的话还是有作用的,起码云见的火气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大了。
楼玉寒也跟着走上前来,在云见的身旁站定。虽然她并未回头,但余光仍可见到那抹艳红的颜色,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听见他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发现?”愠怒之中,她还是问了一声。
“不,我只是有些奇怪。”他指了指空棺,“正常来说,被人躺过的软枕都会压出一个浅痕,除非被人重新规整过。侯爷你看棺中的枕头,中间部分十分饱满,难道说盗尸贼还会在临走前特意动一动枕头不成?”
云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如他所言。
“你的意思是……”云见心头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
“不,一切都只是怀疑,是猜测,并不能作为事情真相。不管是谁,侯爷最重要的应该是弄清楚挖掘封笑离坟墓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对侯爷不利。至于侯爷的猜测,当初封笑离死在侯爷怀中岂会有假?只能说他的尸体压根就不在坟中,再或者,是盗尸人的阴谋,规整了枕头引侯爷竞相猜疑。”
楼玉寒心思缜密,总能注意到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这点云见早就清楚。
尽管如此,云见还是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楼玉寒给她的惊喜太多,脆弱时的依靠,危难时的解救,迷惘时的点拨,他太好太好,好到让云见总有一种此生遇见楼玉寒,竟花光她所有运气的感觉。
他弯着唇角,朝她微微一笑。
她眼睛一动,不知是不是太想念封笑离所致,她竟觉得这个笑容跟他有七分相似。并非音容笑貌,而是他在看她时,那笑起来时的宠溺感觉。
云见收回视线,重新站起身来。她转过身向回走,边走边道:“继续追查封无涯的下落,还有笑离的尸首,不管任何人盗走尸首,定然会销赃,所以京中当铺也要派人问,还有城门,问问他们这几日可有人运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棺材也算。”
“是,侯爷。”
“坟填了吧,你们都辛苦了。”云见坐上马车,她顺着车窗看到楼玉寒朝后面走去,她突然喊了一声,“上来。”
楼玉寒的神色有些意外,不过脸上表情立即变得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侯爷为数不多的共乘要求,我一定得好好珍惜啊。”他坐在云见的身边,感动地说。
马车辚辚,驶回侯爷府。
云见并未接他话茬,只是端坐在那里静默不言,楼玉寒也不觉尴尬,靠在车壁上扇着扇子。
突然,云见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头,一个反身跨坐在楼玉寒的大腿上,与楼玉寒的距离十分相近,甚至听到了她坐上来时,楼玉寒闷哼的那一声。
有些销魂。
云见直视着他,他也不闪躲,坦坦荡荡与她对视,只是挑着眉:“天气热,侯爷火气也大,这么急着泻火?真刺激。”
她不理他,只是道:“笑离,你一定是笑离,回答我,不要骗我。”
“侯爷以为我是封笑离?依据呢?”他仍然不紧不慢。
云见道:“本来不觉得,可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而你又太让人感觉熟悉了。尽管你换了张脸,换了个欠揍的脾性,可我仍然知道,你就是笑离,不会错。”
楼玉寒笑眯眯道:“原来我在侯爷心中是这个印象啊,比想象中好太多,多谢侯爷。但很可惜,我不是他。”
他说他不是他。
云见无视他的话,逼问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承认,我不怪你。”
“我不是他。”楼玉寒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云见急了,她伸出手来,在楼玉寒的脸颊上仔细地摸着,摸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她不死心,用力撕扯着楼玉寒的脸,直到把他的俊脸拉到变形,拉到皮肉发红,她才缓缓收回手来,失魂落魄。
原来他没有骗她,楼玉寒,当真不是封笑离。
他就是他,那个欠揍犯贱的他,或许刚才她眼花了,或者她思念成疾,看走了眼。
“对不起。”云见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
楼玉寒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颊,笑吟吟道:“无碍的,只要侯爷喜欢,这张脸割下来挂在你床头都行。”
云见这才察觉到自己与他的姿势有多暧昧,她老脸一红,顾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作势就要下去。
楼玉寒一把揽住了云见的纤腰,低声道:“侯爷对我动手动脚这么久,不负责任摸完就走,未免太无赖了吧?”
“你别闹。”云见用力挣脱,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只好认了,“你说,你想怎样。”
楼玉寒摸着自己的脸,思索了一下,说:“侯爷帮我吹吹吧,怪疼的。”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然侯爷想怎样?”楼玉寒表示自己很无辜。
云见老脸又红了,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
他嬉皮笑脸地捂住胸口,表情很夸张:“侯爷又打我,那侯爷必须多帮我吹一会儿才行。”
说罢,他侧过脸,露出好看的线条。
云见盯着他看了会儿,如玉面容精致无双,原先怎么看怎么生厌,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缓缓凑上前。
下一秒,两片柔软嘴唇毫无征兆地贴上她的,他的大掌向上按住她的后背,使她整个人都扑在他的怀里,闪避不开。
她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推拒不开,也便从了。只是胸腔那颗不断跳动的心太吵,搅得她什么都听不到。
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这颗心无从安放。
此刻,她却将身心全部交给他,就像大海上漂泊无依的孤帆,他是她唯一的救生索。她拼命抓住他,绝不放开。
唇齿相依,抵死缠绵,她尽情享受着他带给她的欢愉,心已堕落。
【他们的对话】
直到行至侯爷府,车夫提醒着“侯爷,到了”,云见才反应过来,连忙与楼玉寒分开,接着像是背后有虎狼在追她一样,逃也似地跑进宅院里,留下楼玉寒一个人不紧不慢地下来。
车夫好奇道:“侯爷这是?”
“没什么,侯爷饿肚子了。”楼玉寒笑眯眯说道。
他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摆弄着那石狮,真不愧是淮安侯府的镇宅兽,看起来都比别个王亲贵族家门口的威武不少。
马车已经走了,有小厮看到他站在门口,奇怪地过来问:“楼公子,您不进去吗?”
“先不进。”楼玉寒一甩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侯爷命我在此等待龙擎,让他办点事儿。”
那小厮道:“若不是要紧事,楼公子吩咐小的也是一样的。”
楼玉寒摆了摆手:“不,只能交给龙擎去做,你下去吧。”
“是。”
见那人走远,楼玉寒才摇了摇头,侯爷府的下人训练有素,这并非云见的功劳,而是龙擎管理府宅有方。
他不得不承认,龙擎才是云见心底最信任的人,哪怕她现在表现得再依赖他,在出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都是她的侍卫龙擎。
正想着,就见龙擎远远地从街角拐了过来。楼玉寒倚着门墩儿,一直等到龙擎走到近前来,对他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他才伸出手臂拦住了龙擎的去路。
“干什么?”龙擎冷声问。
楼玉寒翘起一边嘴角来,有些玩味地笑着:“龙大侍卫似乎对我很有敌意?”
龙擎木着脸抱了抱拳:“不敢。”
“那龙大侍卫总对我拉着脸是为何?难道你害怕自己爱上我?”
“……”
见龙擎僵硬着一张脸,楼玉寒赶紧用折扇给他扇风:“别生气嘛,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咱俩的气氛。”
“楼公子有话请说,我还有事。”龙擎面无表情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楼玉寒围着龙擎走,“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封笑离死的那天,究竟是什么情景?包括死了以后,一直到入土,可否告知?”
龙擎不解地看着他:“楼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楼玉寒哦了一声:“侯爷回来的路上一直情绪低落,觉得事情蹊跷,又舍不下封笑离,这会儿闷在房里自己郁闷着,我想怎么也要为侯爷分忧解难,所以来问问你。你要不想说,那便算了。”
言毕,他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等等。”龙擎叫住他,后者停下脚步,“我们进去说。”
他大步走过去,在前面带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楼玉寒的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摇着折扇施施然随他前行。
龙擎的住处很简单,让人不敢相信奢华的侯爷府竟会有如此简单的房间。一桌一椅,一床一柜一架,还有屏风及后面遮挡住了的浴盆,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物件,整间屋子看起来低调又无趣,不过眼尖的楼玉寒看得出来,这屋子里的用具虽简,但样样都是极贵的,果然龙擎在云见心中的地位不低。
茶也是顶好的茶,新供的碧螺春,楼玉寒没想到龙擎这种人还能有如此品味,还有点小吃惊。
楼玉寒端起茶碗浅啜一口,味道清新,唇齿留香,他忙称赞了几句,说:“这下茶也有了,你也该讲讲当日的情况了。”
龙擎道:“封笑离,他是为了侯爷而死的。那天晚上,侯爷沐浴完毕,刚刚迈进笑离公子的房中,没想到就有刺客破窗而入,我听见声响及时赶到,等我进去之后,那刺客已经在笑离公子的胸口伤了一剑,他还要继续伤侯爷,我与他交手没两下,便让他跑了。”
“这刺客倒奇怪,若刺杀侯爷,在侯爷洗澡时下手岂不正好,为何偏要在侯爷进到封笑离的房中呢?”楼玉寒提出疑问。
龙擎回道:“侯爷她每日亥时三刻准时去笑离公子的房中歇息,在此之前动向一直不定。”
“连外人都掌握了侯爷的作息,果然侯爷的生活很规律。”楼玉寒眯了眯眼,“如果是我刺杀,我会选择埋伏在必经之路,而不是在有人的房中动手,那样会更悄无声息。”
他看着龙擎的表情,虽然后者并未说什么,但很显然,龙擎是认同他的观点的。
“之后呢?”
“看着笑离公子死在自己怀中,侯爷大受打击,差点一蹶不振,整日没有精神,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笑离公子。笑离公子在府中停尸七天,这七天侯爷不眠不休守着笑离公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楼玉寒摇着折扇继续听,没有出声。
“第八日一早,笑离公子出殡,封棺前我看过他一眼,确实是死了,尸首面部颜色发暗,死于非命。笑离公子死了大半个月,侯爷才缓过来一些。”
说完这些,龙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喉咙。
楼玉寒靠在椅背上,歪着头分析:“那么在封笑离头七拜祭的时候,可感觉土地有松动迹象,似乎被人挖开过?”
“不清楚,才埋了七天,谁也不曾注意过。”龙擎看着楼玉寒,突然问,“难道你也怀疑笑离公子没有死?”
“你应该知道,那棺材一点被人躺过的迹象都没有,倘若真的死了,就只能说明他一早便被人挖走了。”
“可是,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楼玉寒笑了,“最大的可能是封无涯,他借着哥哥的死来侯爷府诓一笔,就比如说现在,封无涯可能跟他哥哥坐地分赃呢——”
他话音未落,龙擎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具齐响,有茶水洒出来些许,可他都不在意:“这不可能!”
楼玉寒连珠炮似地问道:“不可能什么?谁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哪里不可能?”
“封笑离公子绝不可能串通他人来欺骗侯爷,所以他的弟弟封无涯更不可能。”龙擎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像往常一样淡漠地说,仿佛刚才那个拍桌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知道了。”楼玉寒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四处转悠,左看右看,“你我都能看得出,今日那棺中根本没人,如果不是推测的那样,除非说,封公子要么真的被人偷了尸体,要么……便是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而那个阴谋的背后,是我们谁也不知道的。”
楼玉寒说完这些,也放回了架上那前朝的古董花瓶,回身微笑:“龙大侍卫一直对我心怀戒备,这也是一种忠心,只是我没什么好怀疑的,我所有的样子都展露在了侯爷面前,我不懂你还在猜疑我什么,不如今日把话挑明,也好过你总疑神疑鬼。”
“我虽不知楼公子的目的是什么,一介江湖人为何要插手侯爷府中的事,但我感谢你曾保护侯爷,让侯爷心安。至于我为什么要怀疑你,楼公子的心里难道不是清楚得很?”龙擎握着茶杯,视线落到窗外的院中景致,说出的话却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漫不经心。
楼玉寒的眸光微沉,却还是微笑着:“龙大侍卫的意思,我似乎听不懂。”
龙擎的视线一转,与那剔透似琉璃般的眸子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出如同炸雷般的话:“你骗得过侯爷,却骗不过我。我知道你养着一种绿色的虫子,那虫子有人小指般粗细,我偶然在你房中的植物上见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虫子十分金贵,举国上下都不出五条,而那虫子的饲养物更是稀少——金株草,我说的没错吧?”
【龙擎的心思】
四目相对,龙擎在说完那番话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这酷暑三伏天里,气温骤然降了八个度。
是杀气。
脊背的汗毛竖起,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楼玉寒的对手,他的内力深厚如斯,倘若假以时日,简直不敢想象。
他师父一直夸赞他根骨奇佳,武学天分极高,他更是照常人努力很多,故而他一直是师父的骄傲,毕竟寻常人在他这个年纪达到他的程度已经十分罕见。
可如今在楼玉寒的面前,这仅有的骄傲也被他打击得支离破碎。
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潮,诸多心思龙擎也没有表露出来,他的表情平淡得就像一碗凉水,波澜不惊。
“龙大侍卫见多识广,楼某佩服。”楼玉寒笑意不减,步步逼近龙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虫子确实是我的,所以你待如何?告知侯爷实情?”
“身为侯爷的护卫,我理应这样做。”龙擎道。
楼玉寒为他的忠心鼓掌:“你既然提起,说明此事你早已知晓,难道知而不报也是龙大侍卫的道理之一?”
龙擎稍作停顿,说:“我十分好奇你的目的,你接近侯爷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呢?寻常百姓紧抱侯爷大腿还能为了什么?不外乎求财罢了。”
“我不认为怀有金株草的人会缺钱。”
“我也不认为你会将这些事告诉侯爷。”
二人针锋相对,虽然谈话内容很轻松,但此刻气氛十分紧张,龙擎已在暗中凝聚内力,他必须时刻提防楼玉寒会对他下手。
龙擎发觉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初次接触,他只觉得此人油腔滑调狗腿谄媚,毫无正形,十分惹人讨厌。但江湖之大,自然什么人都有,穷嗖嗖的江湖人为了钱出卖自己,这种事听起来虽然令人不齿,倒也无可厚非。
后来他总出现在云见身边,阴魂不散,他也只当这是他的手段罢了,即便平日里酷爱争风吃醋,总是斤斤计较,或许只是缺乏男子气概,毕竟没人规定过,那些都是女人的专利。
但是慢慢的,龙擎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云见此去沂安,并未带上他,而是选择带上了这个后来的江湖人,他闭着眼睛都瞧不上的烦人精。
不知不觉中,云见对他的依赖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不,应该说他从未想过云见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别的好感,更别说依赖。
他只能想,或许因为他的武功很高。
龙擎并不放心云见,他也派人时刻注意着云见的动向,可是他收到的消息,却是云见对楼玉寒这个人依赖的加深,更甚至直接演变成了信任。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楼玉寒的房中看到过的那只虫子,通体碧绿,养得很胖,甚至还泛有光泽。这只虫子他十分眼熟,查了许久才得知这是什么。
而云见此行归来,特意让他查一下金株草的事情,他蓦地忆起,在楼玉寒到来不久之后,他便嗅到了云见身上开始散发着很好闻的香味。
这种味道寻常人闻着不够强烈,愈是习武之人闻到得越多,那也就是说,云见身上的金株草都是来自楼玉寒。
所以,楼玉寒的金株草,为什么要用在云见的身上?
云见对他的态度愈发亲密,早已不是一开始的厌恶,楼玉寒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云见改观着许多?
这些疑问,龙擎都十分想知道,他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之所以没有告诉云见,是因为他想自己先查清楚再说。毕竟没有证据的怀疑会让人觉得苍白,倘若打草惊蛇,凭借楼玉寒这“蛊惑人心”的本事,到最后反倒会被他倒打一耙,弄巧成拙,他自己解释不清不说,还会显得他很没用。
万一楼玉寒的心是好的呢?毕竟,楼玉寒利用金株草救过侯爷一命不是么?
思及这些,龙擎深吸一口气,说:“我不会对侯爷讲,以前不讲,自然以后都不会。金株草对人体并无伤害,你又没做过伤害侯爷的事,我何必多嘴。”
“龙大侍卫果然是聪明人,侯爷喜欢你并非盲目宠信。至于你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侯爷别无所图,最多图财罢了。我若有心加害侯爷,机会多的是,何必拖到现在?更何况,侯爷也是一个聪明人,孰好孰坏她心中早有定论,这点你我都清楚。”
他站起身来,施施然走向门口,头也不回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龙擎望着闭合的房门,听到楼玉寒远去的脚步声,他才彻底放心。他收回那些凝聚的内力,虽然答应不告诉侯爷,可也没说不能防着他。就算他多疑也好,他始终觉得,楼玉寒这个的身体里蕴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灵魂。
出了门口的楼玉寒也是很吃惊,他没有想到第一个识破他的人会是龙擎,跟没想到他会一直隐瞒着。
如若方才龙擎告诉他,他已经告诉了云见,那么楼玉寒会拼尽全力杀掉龙擎这个人。
还好。
他不用动手,不用再费尽心思对云见解释什么。
几日下来,关于封笑离的消息,龙擎带来的从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也不会有什么太坏的消息。然而她想要的消息云见没有等到,却等来了邑清欢这个小妖精再次登门的消息。
云见本来就烦,而静安公主恰好撞见枪口,所以基本上云见都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却表现得很雀跃,带着几坛好酒,非要找云见去房顶上面喝酒,说是要叙叙旧,重温一下当年的感情。
当然,都被云见拒绝了。
她就像是聋了一样,一个劲地张罗要跟她在一起,她说:“云渭明你可以不跟我上屋顶,但是你那天说来贵和殿找我却并没有来,就算这些都不算,我来也只是想告诉你,我以后不会再苦苦纠缠你,给你添麻烦了。”
云见登时就来了精神,道:“也就是说,你终于要放弃我啦!”
“是啊。”邑清欢笑了笑,“强扭的瓜不甜,渭明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强求,这没什么意思。”
“欢儿,你能想通这些,我真是太开心了!我的公主终于长大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只要她肯把她当作空气,她怎样都好。
“也就是说,渭明你答应跟我喝酒啦?”
“答应,只不过少喝点,喝酒伤身。”
“放心吧。”邑清欢道,“把你灌醉,喝醉的机会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谁把谁灌醉】
当云见真的跟邑清欢肩并肩坐在屋顶上时,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有生之年能如此安全地跟这个磨人的小公主坐在一起,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
屋顶上放了一张矮矮的案几,上面摆放着两坛陈年佳酿,云见不懂酒,都是别人送的。她平时不好这口,都留着逢年过节赏给府里的下人喝。
倒还是第一次自己喝这些酒。
邑清欢道:“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像现在这么缠着你了,我会重新改过,我都想通了的。谢谢你愿意包容我,辛苦了。”
“呃公主。”云见有些尴尬地看着她的侧颜,期期艾艾地问道,“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微臣总觉得公主您今天……不大对劲。”
张扬任性才是她的风格,像这种文艺知性根本与她画风不符,人设不符,更让人吃不消。
还是说她来之前吃了啥脏东西,或者中了邪,被人下了降头啥的?
“你也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不喜欢你了是不是?不止你,连我皇兄也很好奇,问我是不是想寻死,其实不是,只是渭明,喜欢一个人太苦了,我不想继续喜欢了。”
说着,邑清欢灌了一大口酒。
“呃,还行吧,啊哈哈。”云见有些尴尬,也喝了一口酒。
不得不说,这东西真的很呛,她又没太喝过,平日去秦楼楚馆潇洒快活,她都喝一些不怎么上头的果酒,那东西甜且度数不高,怎么喝都安全,哪像这东西,一口下去跟有刀在你嗓子眼里割似的。
她咳了数声,邑清欢见状,伸出手臂来替她拍了拍后背,看起来贴心而温柔,根本想不到她平日那些疯癫行为。
云见十分纳闷,难道说这妮子真的转了性?
只听邑清欢喝着酒又道:“渭明,你知道我为何喜欢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微臣长得帅?”
“不,你太高估自己了。”邑清欢淡淡地说,“当初在国子监读书,别人都只会循规蹈矩地读书,只有你敢顶撞太傅,我很崇拜你。”
云见老脸一红,提起那些陈年调皮史,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
“没办法,太傅太烦了,不背书就打手板,那不有病吗……当时的微臣只是孩子,又不是奴隶,我不想受。”
“对,我就喜欢你这股谁也不服的劲儿,个性极了。为了你的个性,我们干!”
“……”
一杯酒下肚。
“我身为公主,他们都怕我,天天哄着我,要什么都给我,真的太没劲了。渭明,你大概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活得有多无聊。”邑清欢十分苦恼,她端起酒杯,“为了我的烦恼,喝!”
“……”
听闻失恋的人极度需要安慰,既然是自己惹的祸,云见只能硬着头皮背,于是她只好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邑清欢打了个酒嗝,面颊微红,碎发被风吹到脸上,她轻轻捋到而后去,目光有些迷离:“那个时候啊,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我抬手一指,他们就恨不得把我指的方向所有东西全部搬过来,跟傻子一样。只有你啊渭明,你与众不同,格外有趣,连搭理都不搭理我,很棒。”
她这就棒啦?那她当初要是忍不住揍她几下,她是不是直接就找先皇赐婚了……可怕。
早知如此,她当初也过去抱抱邑清欢的大腿多好。
果然,前世种下什么因今生就得什么果,可谁能想到她会结下这种果啊?她也不想的好吗!
更何况邑清欢这妮子是不是欠虐啊?多少人羡慕她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都求不来,这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投一个这么好的胎,试问天下间哪个女孩子不想当公主?这咋还能有主动找虐的呢?
果然生在帝王家的人,脑回路都与常人不同。
当你在羡慕着别人的生活之时,很可能也有其他人在羡慕你。
云见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多谢公主垂青,可惜微臣并不是什么好人,更绝非公主良配。微臣一身恶习,缺点太多,连公主的一根头发都配不上。此生能得公主抬爱,渭明三生有幸,只可惜今生无缘,愿公主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渭明啊,你说我什么都能得到,为何偏偏得不到你的心呢?”
“……”
“皇兄对我说,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毁掉,我也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是……我舍不得怎么办啊。”邑清欢说着,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眼泪开始狂飙。
云见一脸发懵,这怎么又一言不合地哭起来了?现在这些女人都怎么回事儿啊?失恋了酒品不好就不要出来找人喝酒不好吗?现在你撒酒疯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她满肚子的槽不知从何吐起,不过等云见意识到邑清欢刚才是说了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惊起一身的冷汗。
啥啥啥?邑清欢竟然还想过要杀了她?这也太病态太吓人了吧?这妮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不觉,她竟然在鬼门关遛了这么多圈?可怕!看来不仅有陌生人想杀掉她,连自己人都想!
云见颤颤巍巍道:“公、公主……你醉了,要不今夜先睡了?走吧,微臣扶您下去。”
虽然话说着是邑清欢醉了,但是真正站起身迈过案几去扶人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头才真正地昏昏沉沉着。
没想到酒这东西上头得这么厉害?
云见强撑着眼皮带她下了梯子,邑清欢倒在她的肩膀处,娇憨面容依偎在她的怀里,就像秋天熟透的果子,让人心生采摘的心思。
“渭明,我没醉,我还能继续喝的!”她踉踉跄跄,抬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果然人的酒品在喝醉之后才能显示出来,这么看来她的酒品比邑清欢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她叹息一声,将邑清欢放在床上,勉强给她盖了个被子,自己转身便走。
她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她必须马上回去睡觉。
岂料刚迈出去没两步,她的脖颈处突然遭到重击,整个人眼前一黑,就这样倒了下去。
【公主的隐瞒】
云见睁开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数倍的小脸。这张脸清丽秀美,枕在她的手臂上睡得正香。
竟然是个姑娘……
云见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她掀开薄被,见身边的女子只穿着肚兜和睡裤,身材姣好,令人心动,可当她醒过神来,云见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正是口口声声说着已经对她放弃了的邑清欢!
靠!
她低下头,身上的衣服虽然还在,但也只是单薄的亵衣罢了,难保就是被人扒光之后又穿上的!云见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抱着衣服从床上爬了下来,大喊大叫道:“啊,来人!快来人!本侯被人睡了!”
她扯着嗓子喊终于有了功效,没过多久楼玉寒第一个赶来,他见云见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上上下下把她瞧了一圈,问:“侯爷,谁把你睡了?”说着就要冲进去。
云见原本拍着胸脯,见此情景她连忙拉住楼玉寒的胳膊,将他拦在外面:“别别,你别进去。”说着,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他娘的,千防万防还是上了套,本侯被邑清欢那个小妖精给耍了!”
“公主?”楼玉寒蹙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不紧不慢地摇起折扇,“你们不能怎么样的,放心。”
“什么啊!她昨晚来找本侯喝酒,你知道的,她嘴上说着以后绝不纠缠我,结果昨晚她喝大了,本侯送她过来休息,没想到……本侯被她敲晕了!一睁眼睛就见到她睡在本侯的身边,本侯能不怕吗!”云见急得直跳脚。
“那侯爷打算怎么办?”楼玉寒知道自己不便进去,也不往里瞧,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侯爷不会只剩下娶她这一条路了吧?”
“不能娶!本侯不能!”
云见痛心疾首,此刻近乎崩溃的心情恐怕没人能懂。她苦着一张脸,派人去喊龙擎过来,被楼玉寒给拦下了。
“侯爷喊龙擎作何?”
“赶紧找人把她抬走啊!”云见说,“送回皇宫去,总比在这儿强!”
正在门口大声商量着,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新鲜酥脆的尖叫声来:“啊——”
“……”
云见知道,这是天要塌了。
她扶额进去,抬脚前还特意告诉楼玉寒,让他不要乱动,接着自己换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开口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只是抱着被子尖叫的邑清欢在看到她进来后,连鞋都顾不上穿就朝她扑了过来,嘴里还喊道:“云渭明,你这个混蛋,你还我清白!本宫跟你拼了!”
云见吓得赶紧跑,邑清欢在后面披头散发地追。楼玉寒见状,便进屋取了邑清欢的衣裳来,将云见护在身后,把怀里的衣服丢到了主人的头上。
“公主,天大的事情也要穿了衣裳说吧?您什么也不穿在侯爷府里追着我们侯爷跑,传出去像什么话?”
邑清欢从头上扯下衣服,先是剜了他一眼,她三两下穿好衣服,怒道:“云渭明,亏我如此信任你,昨晚还告诉你,我已经不会纠缠你了,可现在你要我怎么办?你毁我清白,我还能嫁给谁去?”
她转过身,作势要向前门走去:“我这就去告诉我皇兄,我要让他给我做主!”
“哎哎哎!”
云见闻言,连忙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好言好语道:“公主您先冷静一下,微臣对天发誓,微臣对昨晚之事毫无印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有,那也只是意外,绝对的意外!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谁也不能冲动,咱们都冷静一下,回忆回忆,万一是您搞错了呢?”
明明前面还聊的好好的,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邑清欢立即甩开了云见的手,嚷道:“好啊!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本公主在撒谎,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是不是?你放开我,我要进宫找我皇兄!”
云见肝都要吓吐了,她忍不住踢了站在一旁的楼玉寒一脚,怒骂道:“笑,你就知道笑,还不快拉住公主?”
在楼玉寒不太积极的帮助之下,云见终于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并且强行给稳住了。
“公主。”云见歇了口气,“恕微臣直言,昨晚微臣是被人打晕的,一直到早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希望公主明鉴,还微臣一个清白。”
邑清欢瞪着云见,眼里有泪珠在打转:“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啊……”云见没甚底气地问。
邑清欢道:“昨晚你晕倒之后,直接倒在了床上,把我压在了身底下……我推不开你,便只能与你和衣而睡。没想到深更半夜,你突然……突然开始在我身上乱摸,然后……”
随着她说出的话,云见开始偏头回忆。
可惜邑清欢说出来的每一个场景,她的脑中都没有任何片段闪现,更加想象不出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把她压在身下的。
她求助地看向楼玉寒,没想到那厮靠在桌边,脸上的笑意从看到她开始就没停过。
啊,讨厌死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云见想踢他。
“呃,公主,有没有可能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出现在了你的梦中呢?或者说是你喝醉了,这些都是你的幻像,我们……不可能的……啊……”
“为什么不可能?你做过的事情难道你不想承认?”
“……”
云见欲哭无泪道:“可是微臣真的不能做啊公主!”
“你不认?好!我这就去告诉我皇兄!”邑清欢说着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向门口走去。
云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不得不再次扑上去扯住她的胳膊,急道:“公主您别冲动,可是这件事真的很扯淡啊公主!”
“扯淡?哪里扯淡,你认为本公主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可是公主,微臣是女人!微臣不带把儿啊!”
“你是女人怎么了?你是女人你就可以……”
“……”
静,死一般的沉静。
云见僵硬着动作,有些尴尬地拿眼睛去瞟着邑清欢。后者也好似定在那里了一般,与云见对视着,一动也不动。
只有楼玉寒一个人,仍然站在一旁好整以暇,作围观状。
“云、渭、明。”
邑清欢突然转回身来,一步一步逼近云见,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公主,是这样的,您听微臣慢慢说……”她也随着一步一步地后退着,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你是女人?”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云见,眼底盛着怒火,“云渭明你竟然是个女的?”
云见靠在墙壁上,四下已经无处闪躲,她被邑清欢逼到死角,只好闭上眼睛咬着牙道:“对不起公主,微臣不是有意欺骗于您,微臣也是有苦难言!”
她抬手拆开自己固定好的发髻,黑发秀长,使她原本便显得英气的面容平添几分柔和,清丽而脱俗。
“现在公主信了吗?”
“……”
邑清欢转身便走。
“楼玉寒,拦住她!”云见一急,再次追了上去,凭她对邑清欢的了解,后者多半是打算回宫告诉她皇兄去了。
大意,真是大意。她有这么个把柄落在邑清欢的手里,倘若她总以此作为要挟可怎么办?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可是,若不能以女儿身来证明自己并不能对她做什么,她还是要承担罪名。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烦死个人!
楼玉寒的身影迅速移到门口去,拦下了邑清欢的去路。为了以防万一,楼玉寒二话不说便点了邑清欢的穴道。
“第一,微臣是女人,不可能与你发生那些事;第二,微臣将此秘密告诉你,是为了证明清白,而不是为了把软肋露出来,让你在背后插刀;第三,如果公主能保证接下来和睦相处,微臣便让楼玉寒放了你。”云见一边说话,一边重新绾好发髻。
而她面前的邑清欢也认同地眨了眨眼。
“解。”
楼玉寒解开她的穴道,云见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外面候着。”
“侯爷有任何需要,千万要记得召唤我哦!”
见他果然出去,云见这才拉着邑清欢在桌边坐下,开诚布公道:“我将我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了你,那么接下来我希望公主能以面对女孩子的心境来回答我的话——公主今早的话都是在骗我吧?”
她自知骗人不对,此刻计划暴露,她羞愧地点了点头:“是,我编的。”
云见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名声很差的,你这样对你自己没有好处,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撒谎?”
说起这件事,邑清欢的表情顿时有些变了,她闭口不谈此事,无论如何询问都不管用,这更让云见觉得好奇。
云见眼珠转了转,说:“你既然不肯说,那我们只好找你的皇兄帮我问问啦!暴露女儿身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皇兄很疼我。”
“不!”邑清欢连忙拉住她的手,她的双手不住地绞着一块手帕,咬着下唇犹豫再三,终于对她说了实情,“渭明,我……我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