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刘太安的疑点
片刻,秦明问道:“白齐呢,今日他怎么不在司内?”
今日比试,按理说荆一飞和白齐都要去给秦明助威的,但荆一飞临时被魏东侯调派去查看案件的现场,一时间脱不开身情有可原,但白齐在六相司又不负责案件处理,而且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按理说不该失约,秦明此刻见这人也不在司内,不知道是去办什么要紧事去了。
灵台郎凑过来低声道:“白总旗已有多日未在司内,我等只以为是魏大人有要事交办,均未敢多过问。”
秦明这才觉得有些问题,白齐自从上次孝陵一战后,就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有时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有时还刻意与他、荆一飞保持距离,远没有之前的亲密,他似乎有什么秘密瞒着他二人,这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秦明噌地站了起来,他想去找荆一飞和白齐,好好聊聊最近的事,需要有人跟他分析分析这心里的疑惑。他正要开门出去,突然大门猛地打开,一个人刚好进来,两个人几乎撞了满怀。
来人正是白齐,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叫了起来。
“白齐?!”
“秦明?”
“你怎么来了,我正找你呢!”
“我也在找你!”
白齐神色微微有些古怪,他一进门便问道:“敢问刘大人何在?”
灵台郎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道:“正在宋姑娘的房内医治,伤得可不轻啊。”
白齐疾行过去,只是瞧看了片刻,脸色便有些阴沉,他见宋云包扎完毕,又推门入内与她耳语数句,只是越说话,这脸色却越凝重。秦明不知道这二人聊了什么,神情这么沉重,难不成这刘太安已经回天无力了?他正着急着,白齐突然推门而出,二话不说拉着秦明往六相司外走去。秦明这下子更是满脑子疑问了,不知道白齐拉着自己这么着急走是想做什么,他问了几次,白齐才神色严峻道:“我们先找到一飞再说吧,我有个重要的事想告诉你们!”
秦明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是什么事?”
白齐并未多透露信息,只是坚持说道:“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这事恐怕还要你们自己判断!”
荆一飞此刻正在城西的案发现场,昨夜有人放火烧了黑水观,烧死了连同观主在内的十几名道士,震动了整个城西。
这黑水观建在秦淮河畔,观里有一口古井,涌上来的水是浑黑色的,传说井里面住着一条黑龙,可通往黑色的海中之海,所以取名为黑水观。这起案件原本是辟火司的人在负责,但魏东侯以为这案子不是起火那么简单,而是有人故意杀人之后再放火,想要掩盖罪行,所以特地带荆一飞到现场查看。
废墟之前,尸体“一”字排开,十几名道人早已烧得皮焦肉干、面目全非,兵马司和辟火司的人包围了整个现场。魏东侯正安排仵作查验尸体,而辟火司的人则查看火焰蔓延的痕迹,寻找起火的部位和原因。
想要查看这人到底是先杀后烧还是直接被烧死其实很简单,仵作检查了各尸体的喉头和气管,发现并无太多烟灰,这烟灰只进入到鼻腔内不到一指的地方,这些特征表明,这些人确实是先被杀而后被烧死的,这案犯放火必然是想要毁灭证据。
这黑水观虽然是个小观,但是观主真一道人却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听闻他最擅长炼制丹药,也曾给皇宫里的人研制过一些秘药,在京城之中也颇有些名气,只是他为人比较孤僻,不爱嘈杂,所以选择在黑水观这样的小地方修炼,却不想遭受到这般劫难。
魏东侯摸了摸残留的石柱石梁,这火焰烧过的痕迹十分混乱,并不像一般火灾从一个点向四周扩散,相反,这个火灾似乎是同一时间烧了起来,迅速连成一片。魏东侯沉吟道:“这个火可不一般,若是寻常的放火不会如此古怪。”
荆一飞也察觉出异样,分析道:“这手法倒是有些像事先在观内藏好了火药,而后用什么办法同时引燃火药,瞬间将整个道观烧毁。这松鹤石柱都炸成几截,可见当时爆炸的威力还是很大。”
薛仁德主动凑过来道:“又是爆炸,难不成又是七煞门的人搞的鬼?”
魏东侯摇头道:“这不好说,七煞门究竟还有多少人我们还不清楚,若是还有一些余党也属正常,不过千禧寺的火灾并非火药爆炸,而是一种蛾虫的粉末所致,所以还是有所不同。”
荆一飞也点头道:“千禧寺的火灾是我亲眼所见,确实不是火药,而这次却是火药无疑。”
薛仁德摇头道:“荆百户何以确定此次就是火药所致?须知这京城内有火药的只有六库和安民厂,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有,此事我辟火司都有资料在案的。”
明朝的火药都由朝廷严格管理,普通人很难大量获取。薛仁德的言下之意是,这小小的贼人哪里来的火药?除非是有负责火药管理的人监守自盗,那这件事便复杂了,自然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牵涉其中。荆一飞眉头一皱,她觉得今日薛仁德似乎有意无意在暗指什么,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一旁的千户韦衍却叫道:“哎呀呀,这么说来,莫非是江湖人士私自携带入京?这段时间我看京城内来了不少江湖术士,会御火的人也有不少,我听闻汉王府现在在广招奇人异士,其中会不会有些关联……”
薛仁德听到这终于冷笑起来,道:“我还以为你兵马司能有什么高见!此话可万万不能乱说。韦千户,你我都是办案人员,诸事还是要讲究‘证据’二字,若没有证据,随口胡诌,小心被人听到了,告到汉王那里去,你自己遭殃也就罢了,连累我金吾卫可就是大罪了!”
韦衍本就是心直口快之人,立即有些不高兴道:“薛仁德,你这说的什么话,办案自然是要推理判断的,只要其中有关联,我们都要留心,我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这么怕得罪权贵,干脆当太监算了,当什么金吾卫。”
薛仁德嘿嘿笑道:“韦千户倒是好风骨,却不知你任了这么多年兵马司千户,有没有办过冤案错案?有没有被人喊冤检举过?”
薛仁德的话颇有几分不好听,韦衍有些怒火上头,道:“薛仁德,你什么意思?”
薛仁德见韦衍生气了,他反倒笑了起来,退让道:“是我薛仁德一时逞口舌之快,倒是惹韦千户生气了,薛某致歉了!不过……”他顿了顿,冷笑道:“刚才我辟火司的人已经查验过了,现场根本就没残留的硫硝,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火药!”
这二人有些针锋相对,魏东侯急忙劝和道:“此事原因还未清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不过此案既然涉及兵马司和辟火司,还请韦千户和薛千户以大局为重,好好配合,共同调查清楚,明日你二人分别把调查的情况详细说与我听。”
韦衍和薛仁德俯身答了个是,便不再说话。
荆一飞并不相信薛仁德所说的这火场里没有使用过火药的痕迹,她还欲再进火场查看,却发现秦明和白齐在不远处一个劲儿地招手,口中还时高时低地叫道:“一飞别进去了,快过来,快过来,有急事!有急事啊!”
荆一飞有些顾虑地看了看魏东侯等人,见这些人并未注意到她,她才抽空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这三人鬼鬼祟祟地再度聚首。
荆一飞率先道:“你们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查案呢。”
秦明也催促道:“白齐,你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吗?现在人到齐了,你快说!”
白齐四处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上次孝陵一战,有个事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个傀儡师中了我的破骨针,整个右臂骨头尽碎,那人为了自保,当场切断了自己一条右胳膊……”
当日在太阴穴内,在傀儡师的紧逼之下,白齐使用了他师父送给他的阴阳破骨扇,破骨针直接刺透傀儡师的右手,骨头如连锁反应一般快速碎裂,傀儡师无奈之下只好自断一臂,才得以保全性命。由于当时战况激烈,众人各有对手也无暇光顾他人,所以秦明和荆一飞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都只以为这人最后是葬身在地穴之内了。今日白齐一听刘太安莫名其妙断了一臂,而且也是右手,再加上刘太安机甲司千户的身份,登即有些怀疑,他急忙回六相司内查看,只是一看之下,见刘太安断臂的程度与当日的情况颇为相似,心中就更加怀疑了。
荆一飞沉吟道:“若是刘太安是傀儡师,那这右臂的伤口必然是旧伤,这新伤旧伤,宋姑娘看不出来吗?”
白齐道:“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特地问过了宋姑娘。”
秦明着急道:“她怎么说?”
白齐神情凝重道:“宋姑娘说,伤口有些地方溃烂严重,似是新旧交叠,若是新切的伤口必然不会如此,为此她也有些纳闷!”
这句话让秦明和荆一飞都震了一下,因为这句话已经表明了刘太安的伤口不是昨夜才出现的,很可能是之前就有了,如此说来,那刘太安的身份就很可疑了,他极有可能就是傀儡师!秦明他们从未想过,这傀儡师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就藏在金吾卫之内,这朱高煦的眼线已经布在了这么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