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风来了
风，风，风……。
雨停了，风来了。
风晒干了沉默，就算做错了，也很怕错过。
失去是活着最好的老师。
迷迷糊糊，有红纱流动，张扬而又扑朔迷离，风围着那抹嫣红打转，翻滚。
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叫声：
“千唤万唤，也唤不醒你？你是不是累了？世界万物都心心向上，努力迸发出生命的活力，唯独你却连万物都不如。”
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室内浮动，一如淡淡的忧伤。
有一双温软如玉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
生怕他离开了，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他。
脸上似有水珠在滚动，落在嘴里是咸的，苦涩的。
这是谁的眼泪？
谁在为我哭泣？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样不顾一切的赴死，是想证明你的伟大？你心中的邱壑经纬不让熙风。横扫千军如卷席。算是大唐的中流砥柱。”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就轻易的放过你？告诉你，你永远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那声音虽然带着哭腔，但声音软糯而娇俏。
他愿意在这声音里溶化，做个冤死鬼，也心甘情愿。
是谁要找他算帐？他又欠了谁的情？
他想动却动不了，想说话却说不出。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的床前，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时大时小。
“姐姐，这么多年，我们之间同声相应，同气连枝，同气相求，惺惺相惜。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的希望。姐姐，你不是会按摩吗？你替我打通他的穴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你这想的那一曲？我刚刚学，并不是很在行。不，不行。”声音载钉截铁。
“这么多天，他都不醒来，死马当活马医。姐姐，求求你。你不能见死不救？他可是我的唯一……”声音抽泣不止。
“唯一？你可不是他的唯一！后宫佳丽如云，都是他的可爱。”
“在我眼中，他是世上最薄情之人。”
“姐姐，你讨厌他。”
“对，讨厌他！他危难之时，只有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一路上，饥不择食，披荆斩棘才来到这里。为了照顾他，你夜不能寐，他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
“见了他，你什么都忘了，女人一谈恋爱，智商为零。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姐，我以为我们心灵相通，看来我想错了。他怎么对我重要吗？”
“真是恨铁不成钢。哑口无言吧？你看看你现在，处处以他为中心，设身处地为着想，活得没有自我。为了他，真是匪已所思。替你不值。”
“值与不值因人而异，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同，结果都不同。我们是夫妻，本应同舟共济，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他，做什么都值得。”
“啧啧啧，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姐姐，你就嘲笑我吧！这里是边塞，路途遥远，医疗条件简陋，医馆都是些老宫医，只会刻舟求剑的利用老套路来治疗，效果难以置信？”
“姐，求求你！救救他。”
“我？怎么救？我又不是医生。”
“姐，难道我们不能推陈出新，别出新栽想出另外的办法？”
“要想，你自己想。”
“姐，你知道，我什么都不如你，我知道你爱我，处处替你着想，你通晓天文地理，博读群书，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感谢你对姐姐的信任，姐姐并不是无所不能，我……”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冒风险，我说不过你，你去找父亲吧，他要见你，看他怎么说？他在城墙上。”
“义父要见我？这又是出的那招？这又是你的阴谋诡计。”
“姐，是阴谋也好，是诡计多端也罢，见了父亲再说。”
城墙上，义父立在风中，茕茕孑立。
夕阳西下，他的披风在风中扬起，落下。
他的披风被染成铁红色，被风掀起了无尽的落寞。
他的背影在风中再也支撑不住，揺摇欲坠。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倩桃对着背影喊道：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他的背影染成了铁红色，连落寞都成了铁红色。
“无论如何你得救太子，太子如果在我这里出事，我如何向皇上交待？功高震主，你可听说过这个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是君，臣是臣，不能僭越。倩桃呀，如果我们家出了事，也会牵连到你们家。皇家定的制度，一旦一人出事，牵连全族，祸及万家。”
“义父，这是什么制度？战场上无君臣，无父子，那箭又没长眼睛。不是有人为救太子而身负重伤？”
“倩桃，现在我们不能探讨这个，当务之急，如何救醒太子好回京复命。”
“按说，这剑并没有伤得很深，已经处理得很好，除非剑上凃毒，才让他一直昏迷不醒。”
“义父说的是，让我想想。”
“尽人意，听天命。若事与愿违，也无遗憾。那我去准备准备。”
她随风而去，很快就不见了。
只有福庭仍然立于风中。
其实，在这之前，楚楚早就见了他父亲。
“难道你不怕太子醒来，见到倩桃，会……”
“一见钟情？怎么可能？讳莫如深。”
“倩桃这孩子，聪明绝顶，做什么事任劳任怨，太子见了她，不知道……。”
“父亲，我不想听你这样说！长别人孩子的志气，灭自己孩子的威风。你的心中只有倩桃，那生女儿干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很多事情并不是如你所说，或者是如你所想，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梦里，现在，只要他能醒来，我愿舍弃所何东西，不舍如何能得？”
“父亲，亏欠一生，让一个人永远亏欠，他就不会肆意妄为。”
可是，父亲的心思缜密她怎能得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可又如何能失之坦然？
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
“难道我真是养虎为患？倩桃无论从外表，才能远远超过楚楚，而且处事处处顾全大局，敢想敢做，超越一切想象，展望未来，这才是未来的六宫之主。”
“你许她未来，她定会超过你的想象，到时候，你会如何自处？情何以堪？”
“父亲，风筝飞得再高，线在你的手里，你只要紧握手中线就可以了。不要杞人忧天。”
你可知道，断线的风筝会飞得更高，更远。
风筝的志向岂是一根线能够掌控的？
“有一个人可以制约一个人，制衡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拿捏她的弱点，做她的眼睛。”
“她的弱点是什么？”
“重情重义。她对我们尚且如此，何况血浓于水的那个人？”
“这样做，好像不合情理？”
“父亲，你是将军，怎么儿女情长。你为官多年，难道不知道朝中的局势。现在，长年累月的征战，民不聊生，大唐的将来风雨飘摇。眼下的局势，先救太子，以太子的志向，将来一定是个明君。”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得可以听得出她的心跳。
她的心很乱，很乱……。
她定了定神，眼光迷离：
“为了太子，总得有人作出牺牲，为太子，我愿意付出一切。区区一个倩桃又算得了什么，”
前程似锦，莫过于此。
“你长大了。”
“生活逼我长大。”